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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桦树丛后面霞光灿烂,这是一个晴朗的早晨,雪橇拖着随军携带的粮草和军械等充实物资,在积雪上轰隆隆的响着,马打着响鼻冒着白烟,在河岸前停下。
第四都的蕃骑们正把物资卸下爬犁,人声马声在白雾中飘荡。
人脸上闪着模糊的光。马的身影消逝在朦胧的晨曦之中。
“哪个都的?”
“你是哪一个都的,为什么瞎鸡巴乱走?”
“混帐,你这是用什么态度跟长官说话?”年青的第四都都头喝道。
站岗的党项人连忙低头,“对不起,长官,我看错啦。”
等都头一走,那党项哨兵连忙又对旁边的同伴悄声道:“妈了个巴子,把我们都拖跨了。三天三夜都没有睡好觉了。”
“康河,还有烟丝没,给我装一烟斗,从昨天起就没抽过烟了。”他对旁边的粟特族的同伴讨好的笑道。
“抽个奶奶的腿,细封赖子,现在谁还有烟丝,最他娘的抽光了。要想等后方运送物资来,还不知道得等到猴年马月呢。忍着点,实在不行,就去弄点干草点着也一样。他娘的。以说以前也没烟这玩意,咱们不也一样过了。可现在上面发这玩意,大家都上瘾了,他娘的又不能接上,这不折磨人么。”
两个蕃骑哨兵怀里抱着骑枪,好像两棵光秃秃的小白杨树似的晃动。
那弃勃走过来,细封赖子立即又向他讨要烟丝,自从秦蕃开发生产了各种类型的烟以来,军队中也开始把烟和茶作为军需品,和肥皂等东西一起配发,很快的,这种能在行军和战斗中极大提神的小玩意,就在军中风靡起来。可以说,在军中,想找到不抽烟的人,还真的很难。不过军士们虽然发的都是些用艾叶、薄荷、金银花还有少量茶叶等配制成的便宜烟丝,可配额依然很少,这使得军士们见面,第一句话往往就是问有烟没。
“老兄,你还有烟丝没?”
那弃勃是二等兵,烟叶的配额比列兵的赖子要多些,而且他抽的也不多。他很大方的掏出自己的烟包,给两人一人抓了一把。二个家伙立即顾不得站岗,纷纷掏出烟斗,急急的装上烟丝,然后划着火柴点着,狠狠的吸了一口,然后一脸满足的吐了一口烟雾。
“老弟,你知道我们这是要去哪啊?”
“去老丈母娘家吃酒去!”那弃勃也说了句玩笑话。
“哈——哈——哈——哈!”
“住口!禁止说话。”
远处传来巡哨值星官的喝斥,那弃勃连忙离开。
他刚一回到自己的队伍里,手下的罗夫马上靠过来,他仔细的打量着那弃勃的脸,小声问道:“那弃勃,你不害怕吗?”
“害怕什么?”
“隔河对面就是部族联军啊,咱们马上就要过河去打仗了啊。”
“随便好啦!”那弃勃不以为意的道,眼中望向河对面的那片冰天雪地,反而有股子期待,“功名富贵马上取,罗夫,霍尔,你不觉得这正是我们的大好机会吗?想想看,只要凭本事,我们就能挣得功名,获得富贵。官职,军衔、爵位,钱财和土地,我们不必再年复一年的放牧,却总要忍受严寒和饥饿,不用担心白灾和瘟疫。我们也不用整天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和汉人一样的耕地,咱们都是天生的战士,只要努力,完全可以凭着这天生的本领,换取功名富贵,钱财土地,这是多好的机会。要是换做我们的父辈之时,就算为部族征战,可也得不到多少好处的。”
“你野心不小。”罗夫惊讶的望着那弃勃,“我可没你想的那么乐观,这一路上我可是一下子都没睡着,这可是第一次上战场啊,说不定一去就不回了。”
“放心吧,我父亲告诉过我,新兵不会死于他的第一次战斗的。”
那弃勃整理好自己的装备后,就靠在马鞍子上打起盹来,罗夫和霍尔一直在他的耳边叨叨什么,两人的声音和地上积雪被踩踏的吱吱声混到一块,不停的响着,可这并没有妨碍他的磕睡,反而如同催眠曲一样,让他更快的睡着了。
不知过了多久,他突然被一阵喊叫声惊醒。
“敌骑接近,敌骑接近!”
“集合,准备迎敌!”
白脸儿中尉都指挥在大声的喊叫,那弃勃抬起头来,眼前是本队士兵们的雪白色的伪装色披风在晃动,两旁是已经感受到不安的战马。一群乌鸦在上空飞过,呱呱的乱叫着。
冰河的对面,开始出现一群黑点,那是部族兵的侦骑。
紧靠着河岸的甲都的炮手们直接拖着飞雷炮到河边,架起来就向对岸打了一炮。
轰的一声,如同春雷炸声。飞雷落在对方附近十几丈远,被飞雷惊吓一跳的敌骑,开始调转马头离去。
第一都的都指挥鲁哲已经迅速集结了本都骑兵,带领着他的都队飞跑着前进,准备抓几个舌头。
远处一阵马蹄声传来,一都军容堂皇的秦军胸甲骑兵,从他们旁边飞驰而过。那些骑着清一色雪白大马,穿着藏青色半身甲,外披着雪白长披风,连战马都披着雪白马衣的精锐骑兵们,用带着嘲讽的笑容看了看这队番骑。在那弃勃他们自己看来,经历了这大半年的时间训练和行军,他们这些天生的马上战士,如今更加精锐了。可在秦军铁骑的眼中,这还只是一群没有经历过战火的新兵蛋子而已。
“部族的勇士们,请捎上我们对契丹狗的问候!”一个高大的汉人骑兵,在马上向他们笑道。
“我们会帮你问候所有契丹狗贼的老娘的!”那弃勃不肯示弱的回敬了一句,引来更大的一阵哄笑声。
一队又一队的兵马,络绎不绝的向河岸涌去,那弃勃,已经感觉到了逼近的死亡气息。
第941章
中午时分,都队已经越过了冰河,马匹踏过结着厚厚冰层的河流,在河东岸远处传来飞雷炮的轰隆声。远处就是一座不小的城池,宁江城。耸立的石头城墙上,飘扬着契丹人的旗帜。太阳直照着雪地,反射着一片耀眼的白色。厢主派出了传令兵,命令他们营直接绕过城池,绕到城池的后面去。
这支由五百名各部族蕃骑新兵们组成的骑兵队伍,留下了一小队人照看备马和物资,其余的骑兵就纷纷骑着战马,在那冰冻坚硬的雪地上奔驰而去。
中尉许建带着他们跑了有二十里左右,便停下来校对地图。骑兵们则下马三五成群聚在一起抽起烟来,那弃勃想要去旁边拉泡屎,但是伙长瞪了他一眼,“娘的,不许走远,就在这里拉!”
年青的营主许建也点起了烟,不过他抽的却不是普通士兵们的烟丝,也不用烟斗,他抽的是卷烟,不用自己动手卷,直接就是卷好的,用一个闪着银光的银烟盒装着,里面有二十支卷烟。好几个眼尖的骑兵们还看到,在都头的那个皮挎包里,还有两个铁罐头,里面就是装的卷烟,一百支一罐。许建点上烟,把从皮套里拿出来的望远镜擦了半天,然后举起来观望着眼前。
千里镜里出现的是一座小村庄,离他们大约在五里远的地方,村庄附近,有一道小河冲涮出来的平地,另一边则是高高低低的树林的边缘,有几条小道伸进树木。许建用望远镜看了半天,眼睛搜索着死气沉沉的村路,连个人影子也没有。那里空空如也,死气沉沉,好似一片墓地一样。只剩下冰天雪地。银妆素裹,份外妖娆。
“这应当就是上面要求我们占领的村庄吧。”许建眼睛望着那个小村子问。
军部军情处下派的一名特工默默策马站在他的身后半边,脸上面无表情的说,“确实就是这里。”
“那咱们就占领那里!”许建收起望远镜,神色中带着一点犹豫。
“那里会不会埋伏有胡虏?这个村子看起来不小,而且也没有荒废的样子,特别是村旁的那片树林。可是很好的埋伏地点。”营部参谋提出担忧。“或许我们应当先派出两队骑兵先去侦察一遍,把村子和树木都查一遍,以防万一。”
“嗯,小心驶得万年船,谨慎一点还是没错的,就派几个骑兵过去打探一下。”许建从谏如流。
那弃勃接到了都头陈凌的命令。让他带自己的小组前去村中侦察。
他们三人依令而出,三匹马并排走着,充满紧张的走进空无一人的村落。走过每都可能遭遇暗箭的窗户,每一扇门户后面。
他们就如同冬天里的野狼一样闯进村庄,冬天的狼就是在深夜里这样溜到村落里的。但是街道上空荡荡的,寂静的吓人,从一座很是气派的房子窗户里突然传来了自鸣钟的声音。钟声一下一下的敲击着,如同一阵阵的战鼓擂响,那弃勃清楚的看到并排走在一起的罗夫浑身哆嗦了一下,惊慌端起了骑枪。
村里的人都逃光了,看的出来,这里虽然是个渤海的村庄,可早在几年前就已经被部族军占领,这里甚至成了一个有些身份的部族将领的驻地。而且他们似乎撤的很匆忙仓促,从那座没来的及带走的自鸣钟就可以看的出来,那可不是什么便宜东西。就算到了如今,自鸣钟变的普通起来,可也相当于一匹上等战马的价格,若是在关外的这里,起码还能翻上两翻。怎么也能卖上五匹战马的钱。一般的渤海村民,怎么可能置办的起这种奢侈品。
村里的人都逃光了,很明显,他们撤入了那座河岸边的城池里去了。至于原来的渤海村民,可能早就成了联军的奴隶了。
他们仔细的侦察了一遍村庄,确认了确实空无一人。罗夫和霍儿这个时候终于放松下来,转而高兴起来,他们开始搜刮战利品,那些来不及带走的东西。银盘、金帐钩等等,凡是小巧好带的他们都装进了自己的鞍袋,那弃勃没有制止他们,这也算是冒险前来侦查的一个福利了。他自己也找了几样小巧值钱的物品。其间,罗夫还想把那座钟给带走,最后被那弃勃喝止了。带这么大个钟,回去后肯定得挨骂,到时还是保不住要上交,还不如不拿。反正一会部队过来了,也要打扫一遍,那些算是战利品,最后有一部份要折算奖赏给他们的。
从村里出来,他们又去了村旁的那片树林子里。一直走到林后的山岗上,也没有看到半个伏兵。不过站在山岗上,却可以看到河岸边的那个城市,高高的围墙,方方正正的形状,连里面的街巷也是划的方方正正的,砖木石垒的房屋,一排排的仓库等等。
“看,他们在那!”霍尔喊了一声,用手指指着山下。
那弃勃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只见在他们的东面,那洁白的雪地中,正有一群黑点正在逃离。从这里看上去,那些人显的极小,就如一群蚂蚁,骑马的人在奔驰,马匹后面还拖着爬犁,他眯起眼睛,用手掌摭住眼睛上的阳光望去,已经看的清楚,那是一些联军,不过并非战士,更像是奴隶和家眷。
再回头往城池看去,那个城池里的看不到慌乱,只有城池附近早挖起的被积雪覆盖了一层的濠沟,以及城墙上聚集起的许多守军。
“他们把那些老弱和辅兵等都撤走了!”霍尔惊讶的道。
他们回到村外,向都头和营主报告了所见到的情况。
营主拿着铅笔在笔记本上记了些什么,然后用手招呼了一下他过去。
“那弃勃!”
“有!”
那弃勃迈着两条腿上前,立正站好。
许建把一张折成四方的纸条递给他,“你的马比别人的快,你马上到厢主那里去一趟,用最快的速度。”
那弃勃把那张纸藏在胸前的口袋里,走到战马前,翻身上马。
当他把报告送到的时候,厢部已经开过了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