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项刚沉声道:“怎么一会儿男,一会儿女?到底是男是女?”
“这……”
项刚猛睁环目。
花九姑一哆嗦,忙道:“属下是说肖家女儿女扮男装。”
项刚冷笑道:“熊英!”
熊英忙道:“在!”
项刚道:“花九姑的话你听见了?”
“回总教习,我听见了。”
“你信么?”
“花九姑既然这么说,当必有她的根据,熊英自是深信不疑。”
肖铮道:“总教习……”
项刚抬手一拦:“现在还没有到你说话的时候。”
肖铮忙欠身道:“是,总教习。”
项刚转望熊英,哼地一声冷笑:“熊英,我看你是糊涂了,花九姑她可以糊涂,你受九千岁委派,提督东厂,又怎么能跟你这不明事理的妇道下属一样的糊涂。”
熊英道:“熊英不知总教习何指,还望总教习明示。”
显然他是不服。
项刚环目一睁,沉声道:“什么叫美人计,你懂不懂,女扮男装,易钗而弁,怎么能叫美人计。”
熊英、花九姑都一怔,熊英道:“这……”
“这什么,是不是你装糊涂?”
的确,女扮男装怎么能叫美人计,面对着这位九千岁都要让三分的霸王项刚,熊英还敢不承认。
只见熊英躬下了身:“是,属下糊涂。”
花九姑可称得上泼辣难缠,伶牙俐口,如今,一时她也不知道怎么说才好。
项刚转脸望肖铮:“现在该你说了,你那个闺女女扮男装,易钗而弁,她究竟要干什么?”
肖铮不慌不忙躬身道:“回总教习,属下是个为人父的,却从来不知道属下的女儿有女扮男装这回事。”
花九姑忙道:“总教习,他……”
项刚沉声道:“现在该他说,等我问你们的时候,你再说也不迟。”
“是!”
花九姑有几个胆子敢不听。
“肖铮,这么说你是不承认。”
“总教习明鉴,根本就没有这回事,属下不敢承认。”
“无风不起浪,事出必有因,既然没有这回事,为什么东厂花九姑指你女儿……”
肖铮平静地截口道:“属下斗胆,就算小女确曾女扮男装,不过是她童心重,好嬉戏,并不犯什么王法,何况根本没有这回事,以属下看,许是这位花姑娘认错人了。”
花九姑忙道:“不会,绝不会,肖铮,你休想巧言卸责,你的女儿女扮男装,诚如你所说,她是个孩子,也不犯什么王法,可是你别忘了,她女扮男装,跑到我们督爷为花总教习安排的住处撒野,那可就另当别论了。”
项刚道:“肖铮,有这回事么?”
“回总教习,属下的女儿从来就没有扮过男装,又哪里会跑到熊督爷为花总教习安排的住处去撒野,属下刚说过,恐怕是花九姑娘她认错人了。”
肖铮矢口否认,花九姑气得脸色煞白,要说话,却被项刚抬手拦住,只听项刚道:“肖铮,你的女儿在家么?”
“回总教习,小女现在绣楼。”
“叫她来见见我。”
“是!”
肖铮立即叫来了人,吩咐去请姑娘,肖姑娘来得可真快,转眼工夫之后,已带着两名身穿彩衣的美婢袅袅来到,只见她身着雪白宫装,云髻高挽,环佩低垂,娥眉淡扫,脂粉不施,清丽如仙,如画的眉目,的确象极了那位俊美无俦的贾玉,可是如今这位女儿身的肖姑娘,跟那略带脂粉气的贾玉,毕竟是有所不同。
肖姑娘知书达礼,来到厅前先向乃父福了一福,然后给项刚见礼,甚至对熊英也恭恭敬敬施了一礼,花九姑望着她,一双妙目直欲喷出火来,奈何肖姑娘看也没看她一眼,最后问肖铮:“爹叫女儿出来,有什么事么?”
肖铮道:“爹要问你几句话,当着总教习跟熊督爷,可不许你没有实话。”
“您老人家怎么好这么说,女儿长这么大,几曾说过谎!”
“我知道你没有,不过当着熊督爷跟这位花姑娘,我不能不告诫在先。”
“是。”
“我问你,你可曾扮过男装?”
肖姑娘讶然道:“您老人家因何有这么一问?”
“你别管那么多,只从实答我问话就是。”
“女儿本是女儿身,女儿并没有觉得女儿身有什么不好,好端端的,女儿为什么要改扮男装呢。”
熊英双眉一掀,怒气满面,花九姑比熊英还气三分,不约而同齐声道:“总教习……”
肖铮道:“总教习,您听见了。”
项刚道:“熊英,你们怎么说。”
花九姑抢着道:“总教习,您千万别听他父女一拉一唱,一搭一档,她就是贾玉,贾玉也分明就是她扮的。”
肖姑娘清丽的娇靥上一片茫然:“爹,什么贾玉,谁扮什么贾玉呀。”
肖铮道:“你别管,自有为父的说话,花姑娘,这么说,你是认定小女易钗而弁,扮过什么贾玉了!”
“当然,花九姑这双招子不会那么不济,要是认错了,我情愿把眼珠子掏出来。”
肖铮道:“花姑娘言重了,那倒不必,无如有道是:‘拿贼要拿赃’,花姑娘你既认定小女女扮男装,化名贾玉,既有心请熊督爷莅临肖家问罪,你就该当场拿住那贾玉,将他带到肖铮面前来,要不然单凭花姑娘你空说白话,实在难以叫人心服啊!”
花九姑气得肺都快炸了,奈何当着这位总教习项霸王的面,她不敢有一丝儿发作。
熊英毕竟是个提督东厂的人物,见肖铮耍奸施滑,瞪着眼睛说瞎话,他可是忍不住了,大喝道:“肖铮,本督就不信奈何不了你……”
他跨步就要欺上。
项刚冰冷道:“熊英,你想干什么?”
熊英道:“总教习……”
项刚道:“熊英,你眼里还有我这个总教习么。”
熊英大声道:“熊英不敢,但是总教习您也不能净听肖铮父女一面之词啊。”
项刚勃然色变,探虎腕,伸铁掌,一把揪住了熊英:“熊英……”
熊英作梦也没想到项刚会大发虎威,这一来硬把他刚壮的一点胆给吓了回去,如今他还是真胆颤:“总教习……”
项刚道:“我净听肖铮父女的一面之词,你东厂是有证据还是有证人,只你拿得出证据,找得来证人,我马上严办肖家父女,你的证人跟证据呢!”
熊英吓得脸都白了:“这,总教习,我……”
“熊英,项刚受九千岁之聘,担任内行厂总教习,身居客位,承蒙你们看得起,我项某人一向也很知自重,只要过得去,从不招谁惹谁,没想到今天你反过来招惹我项刚……”
熊英忙道:“总教习明鉴,熊英不敢,熊英绝对不敢。”
项刚吸口气,威态微敛:“好,熊英,别让人说我仗总教习三字欺人,咱们公事公办,我没碰上这件事便罢,碰上了我不能不管,话既然已经说到了这儿,你拿出证据来,我马上重办肖家父女,要是你拿不出证据,熊英,为三厂的今后,我项刚就是拼着这个总教习不干,也绝不容你这个东厂提督上门欺人。”
让熊英上哪儿拿证据去?他本是凭着一股气愤来的,做梦也没想到项霸王会在这儿。
他自己明白,这位项霸王要是发了真火,就是那位九千岁也压不住他,更休说指望别人了。
能提督东厂,挣到今天这个职位不容易,熊英他可是真吓坏了,两腿一软,他刚打算跪求。
那里肖姑娘说了话:“总教习,能不能容属下我说句话?”
项刚道:“说!”
肖姑娘道:“请总教习暂息雷霆,谁无私心,还请总教习体念熊督爷也是一念爱才,宽恕这回。”
项刚霍地转过脸去:“你这是代他求情。”
“您不是说为了三厂的今后么,熊督爷跟阴督爷在九千岁麾下共事,理应同心协力,二厂一体,今天您要是在肖家惩处了熊督爷,今后可让他们两位督爷怎么见面?”
项刚转过脸去道:“熊英……”
熊英忙应道:“熊英在……”
“我再问一句,你指肖家女儿乔装改扮,撒野犯上,可有证据。”
“回总教习,熊英没有证据。”
“那好,空口无凭,我不能办肖家父女,为了三厂的今后,我也姑且饶你这一遭,希望你以后做事,三思而后再行,去吧。”
项刚振腕松手。
熊英后退,脚下不由一个踉跄,忙躬下身去:“谢总教习不罪,不过熊英来找花三郎,并非单纯只为要人,实在是还有更重要的事,若是有人知道花三郎的所在,还望……”
项刚道:“什么事?九千岁交代下来的事?”
“正是。”
“呃!这件差事,落在你东厂了。”
“正是。”
“你东厂没有别人了,难道就非他不可?”
“回总教习,这件事不比别的事,花三郎以武功入选三厂,应该给他一个表现的机会。”
项刚沉默一下点头道:“只有我知道他在哪儿,我告诉你,他上他天桥那个说书的朋友那里去了,我可不知道他那个朋友住哪儿,只有你们自己去找了。”
“是,多谢总教习。”
熊英没多说什么,欠身一礼,带着花九姑、巴天鹤等走了。
望着熊英等背影不见,项刚的脸上浮现起一片沉重的阴霾。
肖铮跟肖姑娘极度不安,齐声道:“总教习,我父女该死,给您惹来……”
项刚道:“你父女错了,我倒不怕什么,大不了一走了之,我只担心东西厂,今后恐怕更不好处了。”
肖铮道:“丫头不是已经……”
“那没有用,熊英的性情为人我清楚,你们也应该知道一二,他不会因姑娘代他求情而满足的,说不定反而更加深他的仇恨。”
肖铮道:“那……”
项刚道:“你父女也该知道我的性情为人,项刚我一向铁面无私,做这种偏袒某一方的事,在我项某人来说,这还是生平头一次,希望也是最后一次……”
肖姑娘满面愧疚,垂下螓首:“总教习,我……”
项刚道:“过去的不必再提了,答应我,从今后别再……”
肖姑娘猛抬螓首:“总教习,难道我对他一见倾心,竟而不克自拔,是罪过。”
“绝不是罪过,今天你要不是身在这个圈子里,你用什么方法接近他都行,只是,如今你供职三厂,你就没有你自己的一切,一言一行必须要遵从三厂的规法,否则,那就是罪过。”
肖姑娘又垂下螓首,不再言语。
肖铮惶恐地道:“总教习,那么现在……”
项刚道:“好在九千岁把这件大差事交给了熊英,也许能弥补他的不满,清除他的嫉恨。”
肖姑娘再度抬起了螓首:“总教习,他明明是先邂逅我这个西厂人的,现在他东厂却反客为主,我不甘心。”
项刚道:“我知道,我所以有所偏袒,也就是为这一念不平,但是你必须用正当的手法,不直接跟熊英冲突,我支持你。”
肖姑娘一双美目中绽放异彩:“谢谢您,有您这句话,肖嫱就放心了,我发誓跟东厂周旋到底,不管将来的胜负如何,我永远感激您的恩德。”
项刚眉锋一皱,道:“姑娘,容我问一句,值么?”
姑娘肖嫱道:“您也认识他,而且一见如故,相当投缘,您的看法怎么样,您要是我,您认为值么。”
项刚双眉一层,猛点头:“好吧,姑娘,谁叫我跟你也投缘,项刚生平无大志,唯愿见天下有情人都成眷属,就用这个办法吧,只要你能让他点了头,包管谁也抢不走他的。”
姑娘肖嫱的如玉娇靥猛一红。
项刚伸手轻拍姑娘香肩:“我不多待了,有事尽早知会我,别忘了,只要你不跟熊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