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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前再次能看到东西时,我忽然发现自己不知怎么竟站在高楼的边缘。天边晨曦微露,风很大,吹得身上红色睡衣,衣角飘飘。我留恋地又看了一眼这片生机盎然的世界,张开手臂,猛地向前垮了一步,整个人纵身跃下。
风声在耳边大作,吹得头疼。我看到地面那处下水道井盖,由指甲盖迅速变到脸盆大小,还在不断扩大。大地摇摇晃晃,朝我扑来,我大叫了一声:“不要。”
景物再次抖动,我发现自己依旧坐在客厅。浑身湿透,好像从水里捞出一般。刚才跳楼的过程在记忆里可能也就三五秒钟,但由此造成得无法言述的心理阴影,恐怕很长时间内我都没法走出来。
我们三人面面相觑,我观察到他们两个表情很诡异。我是劫后余生脸色煞白,铜锁表情古怪一张苦瓜脸,而李扬神色阴沉若有所思。
我们的手指早已离开了铜钱,不知何时,香炉里的香块儿也烧没了,只剩下一缕淡淡的烟雾缓缓飘散。
很长时间,我们坐在原位一动没动,在黑暗里静静回味,那些幻象实在是太惊人了。
还是铜锁起身,打开了客厅的电灯。
有了亮光,我们似乎从黑暗世界里活过来,都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你们刚才都看到了什么?”我问。
“你先说吧。”李扬道。
“我看见自己跳楼了。”我描述一遍,叹道:“太真切了。那种死亡就在临近的感觉,简直没法说,我以为自己再也回不来,再也见不到家人,见不到你们了。那种绝望,我都想大哭一场。”
李扬又问铜锁看到了什么。
铜锁扭扭捏捏还不想讲,最后苦笑说:“都赖我刚才嘴贱,说什么爆菊。我真的看见自己被人老汉推车了……”
铜锁在幻境中全身赤裸,屁股高高撅起,趴在床上,感觉到有什么异物在快速进入自己身体。至于什么滋味,他说他形容不上来,不过看表情似乎还挺回味。
他说当时第一反应是被爆菊,顿时脑子都炸了,刚想反抗,谁知一低头看见自己胸前两个硕乳,雪白细腻,正随着后面那人的动作而不停晃动。
他全身汗毛竖起来,靠,我不会变成个女人了吧。
刚想到这,场景发生变化。这次,他看到自己两腿开开躺在病床上,身上盖着白布,手术室灯光冰冷,带着晦暗的阴森,让人感觉似乎沉入深渊。铜锁说,我当时的心情真跟死了一样。什么叫心灰意冷,算是明白了。
一个男医生,戴着口罩,站在手术灯下,冷冷地打量自己。两个人距离很近,却又如远隔天涯。
李扬听得忍不住笑:“你这是要打胎吧。”
“没打了。”铜锁叹口气:“我附身的那个女人,应该是林霞吧,在动刀的前一刻拒绝了手术。我听到她说,即使没有爸爸,也要把孩子独自带大。”
说到这,他轻轻抚摸自己的肚皮,眼神里充满爱意。
我和李扬看得恶寒。
第21章 马丹龙作法
李扬骂道:“你别做那么恶心的动作行吗?”
铜锁耸耸肩:“幻觉里林霞的母爱气息已经感染了我,情不自禁啊。”
“不对。”我说:“林霞既然有那么大的愿心,哪怕是自己抚养大孩子都无所谓,那为什么还会选择自杀呢?一尸两命啊。”
“恐怕这个问题,只有我才能回答了。”李扬一脸苦楚。
铜锁问:“对了,你在幻象里看到什么了?”。
李扬表情怪异,半天才说道:“我应该是见到马丹龙了。”
“你遇到了马丹龙,发生什么事?”我们赶紧问。
他叹口气,站起身,推门来到阳台,透过窗户看外面的黑夜。
他幽幽说道,当时也是晚上,具体在什么地点并不清楚,只记得那是一处由破败高楼围起来的院子。四面的楼房每一栋都大约有六七层,门窗破败,到处漏风,根本就无人居住。
夜深沉,黑风呼啸,如鬼哭狼嚎,唯一的光亮便是头上圆圆的白月,这个鸟地方简直堪称鬼域。
他当时想,这是哪里?看样子不像是城市,现在城市地皮这么紧张,不会空留这么大面积的破败楼房而置之不管。
说是村镇吧,也不像,没有丝毫乡土气息,只透着城市才有的没落气息。
正琢磨着,看到不远处楼房的门洞里,有一个黑色的人影朝自己招手。
那人身影模糊,相貌不清,凭直觉应该是个男人。他也没多想,径直走了过去。
这个地方实在是太黑了,地上有不少残砖瓦砾,磕磕绊绊,一不留神就能崴着脚。
看似距离不长,至少摸黑走了能有十分钟才到楼口。借着微弱的月光,他看见了那个男人。
此人身材不高,估计也就一米七,上身黑色夹克下身破牛仔裤,人胖胖乎乎,看上去有种无害的亲近感。
李扬说,我当时打了个激灵,脑子里第一反应就是马丹龙。因为此人形象特征完全符合彭刚所描述的样子,而且那种诡异莫名的感觉也极像。
他还没来得及做什么,发现“自己”不受控制地说话了:“我来了。是ta让你来的吗?”
“对,是ta让我在这等你。”马丹龙语气柔和,表情笑眯眯,可李扬总觉得有种不舒服的恐惧感。
两个人对话中的“Ta”,目前还无法确定是什么人,出于记录的严谨,暂用拼音代替。
他们一起进了破楼,顺着楼梯往上走。
李扬这才恍惚发觉,这一切并不是真实的,恍若梦中。自己是依附在梦中这个人的身上,完全无法控制,只能跟着她去经历。
楼洞里空空荡荡,了无生气,破败不堪,走廊所有房间都没有门,只留下深深的黑洞。这个鬼地方就像是曾遭遇过特别大的火灾,把所有一切都烧个一干二净,只留下个大楼架子,看不见一丝有人居住过的痕迹。不少地方直接裸露在外面,钢筋水泥都露出来,行走在楼梯边缘往下看,周遭一切暗无灯火,相当吓人。
他们一直走到最高层,可能是第七层也可能是第八层,李扬说当时并没有注意这些细节。他附身的那个人心情极度的紧张和焦虑,这种情绪感染了他,让他也心神不宁。
马丹龙领他沿着最高层的走廊,来到尽头的房间。走进门内,里面空空荡荡,墙皮剥落,露出水泥的原色,窗户大门早已不见,成为黑黝黝的大洞。
房间中央,已经提前摆好一张桌子,旁边是两把椅子。桌子上铺着满是神秘文字的乩图,正中放着枚古老的铜钱。乩图外面,按照东南西北八大方位,插着八根白色的长蜡,正幽幽闪着烛光。
这还不是最怪异的,怪异的是桌子边缘放了个破碗。这只碗缺了茬口,上面描绘着古老的花纹,看上去年头挺长了。碗上面还搭了一只细细的狼毫毛笔。
最令李扬诧异的是,地上居然有个笼子,里面关着一只大公鸡,闪着翅膀,扑棱棱地折腾。
马丹龙做了个手势让他坐下。他坐在稍靠里的椅子上,看见了自己的双手,那是一双细腻雪白的女孩手,左手的无名指上套着戒指。
原来这是个女人,还结婚了。他忽然想到,对了,莫非我现在看到的是林霞的经历?
马丹龙十分和善地问:“你做好准备了吗?”
“嗯。”李扬听到林霞应着。
马丹龙拖过笼子,打开盖子,把大公鸡从里面提出来,一手掐住鸡头,一手抓住鸡身,左右一错劲,那只鸡连叫都没叫一声,鸡头便整个拽下来。鲜红的鸡血顺着脖子流进破碗里。
李扬看得胆颤心惊,大气都不敢喘,这一幕实在是诡异血腥。
马丹龙把死鸡顺着窗户扔出去,坐在椅子上,提起毛笔,拿出一道黄纸,蘸着鸡血,开始书写符咒。
也不知是错觉,还是心理暗示,从他下去第一笔开始,李扬就觉得屋子里气温陡降,一股阴森森的凉意从窗洞里吹进来,吹得人浑身毛发森森竖立。
此时云迷月黑,窗外阴风凄厉刺耳,整个房间就好像汪洋中的小舟,嘎嘎作响,似要倒塌一般。
马丹龙很快写好符咒。就在画下最后一笔时,符咒陡然出现亮光,转瞬即逝,似黑洞般把整个房间的阴森之气全部收入其中。
他捏着符咒上端,黄纸无风而动,“嗤啦啦”作响,上面的鬼画符如精灵般舞动。
马丹龙把符贴在乩图上,声音柔和:“把你的右手食指放到铜钱上。”
李扬随着林霞的动作照着做。
“现在可以问了。”
林霞坐在原位,犹豫半天,才慢慢问道:“请问仙姑,关风爱不爱我?”
铜钱带着她的手指缓缓移动,最终落在一个字上。看到此字,林霞眼眶顿时红了。这个字是“不”。
“可是我有了他的孩子,我这么爱他,他为什么不爱我?为什么?”女孩嘤嘤哭了起来。
李扬感受到女孩心中无比的哀恸,如万箭攒心。
抽泣好半天,林霞又问道:“他现在有心爱的人吗?”
铜钱移动,落在“是”上。
林霞嘴唇抖动:“他既然不爱我……为什么还要和我……发生那种关系?”
这个问题太难回答,直指人心,就连仙姑都不知怎么答好,铜钱停留在原位一动未动。
她喘息了好一阵:“我怎么才能挽回他的心?”
这次,铜钱走过的字就很多了,逐渐连成一句话。
让、他、和、你、一、起、去、地、狱。
林霞哭的梨花带雨:“这样,他就能爱我了吗?”
铜钱移到“是”上。
“我的孩子怎么办?”
铜钱移动,连成四个字“阴、间、团、聚”。
林霞还要再问什么,桌上八根白色长蜡,“忽”一声火苗全灭,屋子里顿时陷入了黑暗。
“她走了。”马丹龙轻声说。
李扬这才醒悟到,他们一开始见面交谈中所提到的“ta”,应该是女人的她,指的是那个神秘的仙姑。
马丹龙看着抽泣的林霞说:“人生有八苦,人活着就是遭罪。只要脱离这身臭皮囊,就能获得永恒的幸福。”
林霞抬起头,李扬看不见她的表情,但能体会到她那种决绝的心情:“我可以去死,但你要保证关风必须和我一起死!我要能在阴间看见他。”
马丹龙笑得极其阴森:“我和你一起回家,布置阵法。放心吧,我会让你们在阴间团聚的。”
林霞轻轻抚摸着肚皮:“孩子,你马上就要见到爸爸了。”
这种场景血腥中带着温情,诡秘中透着爱恋,说不出的那么变态,李扬被女人复杂的情绪所影响,只觉得心底恶寒,胃里难受,就想痛痛快快喝醉了大吐一场。
第22章 鬼母之身
“我比较感兴趣的是,那个‘仙姑’到底是谁,和马丹龙又是什么关系。”我说。
铜锁起身回到卧室,拿了一个厚厚的书递给我:“这个就是画卷后面用胶带粘着的东西。我看完了,今晚给你看。”
我接过翻开看。一页页娟秀清晰的字体,字里行间还夹着一些网络表情符号,一看便是女孩写的。
“这是林霞的死亡日记,提到了仙姑,非常恐怖诡异。”铜锁道。
我拿着草草翻了翻,里面很多都是林霞的呓语,也就是叨逼叨的自言自语,用的是郭敬明文体来感慨人生。我一看这样的文章就菊花紧皱,好好的人也能看出便秘来。
我说,我就不看了。既然你看完,那择其要点向我汇报吧。
“你不看我看。”李扬说。
我把日记递给他。
铜锁指着桌子上扶乩的那些东西说:“咱们能不能先把这些请神的玩意收起来,妈的,我看了就不舒服。”
我和铜锁点上两根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