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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想到李扬在孤独海边的那种萧索,我心里就不是滋味。不过可以确定一点的是,事实真是如此的话,至少说明他还没有死。
我正想着,忽然听到外面传来唢呐声。来到窗边往外看。靠,这个晦气,不知道是谁家出殡。楼下站着二十多个人,男男女女都有,有的胳膊上缠着黑布。在人群中,有一个七八岁的孩子,哭哭啼啼,手里抱着一张遗像,正准备上车。
一看到这张遗像,我陡然一愣。赶紧披上衣服,趿拉着鞋跑出去。外面有一些邻居也出来看热闹,我夹在人群之中,站在后面往前看。
阳光的光线落在遗像上,照的很清楚。
这是一个大约三十多岁的女子,长得蛮清秀,长头发。只是黑白色的遗照里,显得眼神有些呆滞,透着一股描述不出来的诡异味道。看到这张像,我脑子嗡嗡响,差点没一屁股坐在地上。
遗照上的女人,正是昨晚在墙上出现的那个。被两个黑西服鬼差押送,到了一个神秘的高台上,去照镜子。
我擦擦头上的冷汗。人群里有明白大哥,在那穷白活儿,讲这女人怎么回事。我们这里管包打听万事通一类的人物,男的叫明白大哥,女的叫明白大嫂,全天下就没有他们不知道的事,问什么都有答案。
我凑过去听,今天是这女人火化的日子,她三天前死于一场急病。这不算什么新鲜事,比较渗得慌的是,她是死在自己家里,晚上坐沙发看着看着电视,突然间一动不动,身体僵硬,家里人一摸鼻息,死了!打电话叫来120,拉到医院确诊,就是死了,死因好像是心脏病吧。这时,有个老太太在旁边插嘴,说那天晚上她出去遛弯,回到小区的时候,就看墙角站着三个黑影,两男一女,看不太真亮。老太太现在回忆起来,才恍然,原来她那天晚上看到墙角女人其实就是这个死去女人的魂儿,两个男人一定是牛头马面。
众人听得嘴都快撇到耳朵根了,大家都以为这老太太神经不正常,满嘴跑火车。但是我心里那个惊骇,却无法形容。
我大概理出一个思路,那条红穗子,是来自地狱阴间。它能通过某些神秘的方式让人看到幻象,幻象啥内容呢,就是有关阴魂死后,进地狱的过程。那天晚上,两个鬼差押着女人阴魂在赶路,一定是在走……黄泉路!
那么高台和镜子又是怎么回事呢?还有李扬,难道说他在……地狱?这好像有点说不通,从古今中外的诸多描述中,没有记载地狱里还有一片海的。
我越琢磨越觉得这件事其诡难言,必须找个高人看看。
想了半天,有了主意。
我回家简单吃了点早饭,拿着红穗子再出门办事。我妈看不过去,说你现在腿脚不利索,就多在家休息。怎么现在比上班时候都忙,你成天忙什么呢?
我说没事,腿快好了。
这个还得感谢杨慕云,他请来的专门治疗跌打筋骨伤的老师傅,确实有两把刷子,腿伤恢复很快。
我拄着拐杖,坐上了去往乡下的长途客车。
快中午时,到了高山村。这次来,我是专程拜会白婆婆的。
到了白婆婆居住的小高楼前,我低着头急匆匆往院子里走,刚跨进大门口,就感觉浑身热气滚滚,烫得厉害。我这人走路一般喜欢低着头,不看前面的路,突然发生这么个变故,心里纳闷,抬头去看。
白婆婆这个小高楼的飞檐房脊上,正对着院子大门口,挂着一面八卦镜。本来以为这镜子就是个装饰,没想到此时居然镜面闪闪发光,亮成了一个看上去类似小太阳的圆盘。
真是奇了怪哉,这镜面射出的光,正好落在院子门口,在地上居然划出一道长长的光斑,打眼看上去就像是一条赤黄色的粗线。
是不是天光大亮,这镜子反射了阳光?我抬头看看天,看不出什么端倪。
再往里走,一跨到那光斑的线上,就感觉周身像是浇了热油,烫得我“妈呀”一声,赶紧退后几步。我这才琢磨出点味儿来,敢情这八卦镜在地上形成了一道封锁线,妈的,就来封锁我的啊。
我尝试着又往前走了一步,那光斑的线上,冉冉升起一道热气。在太阳照耀下,居然热气映出了七彩光芒,就像是吹起一层肥皂大泡泡。
我只要一碰到这层热气形成的帘幕,就会烫得浑身哆嗦,如烈油烹身,苦不堪言。
我实在是没招了,站在院子大门口,索性往里喊:“白婆婆,白婆婆!”
小高楼大门紧闭,不像是有人的样子。
就在我急得团团转的时候,二楼的天窗开了。一个穿着白色练功衣的男人爬到了最高的阳台上,扶着屋檐小心翼翼走着,不多时,来到那面八卦镜的下面。他从怀里掏出一块红布,小心蒙在镜子外面,地上的光斑线顿时消失不见。
我长舒一口气,正要往里走,就见小楼大门开了,任玲走出来,用手一指我,厉喝:“别动!”
我吓得一哆嗦,苦笑说:“任姐,是我,我是刘洋啊。”
“知道是你,喊的就是你别动。”任玲走过来。
她走过来,脸色冷若冰霜:“你来找白婆婆?”
我赶紧媚笑,连连称是。
“白婆婆说了,你是不祥之人,手里又拿着阴间之物,还是尽早好自为之,不要再来找她。”
我听得不是滋味,这话真是刺耳。
我有点来气:“就算我不是个东西,你家白婆婆是不是修佛的?众生平等,懂不懂?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懂不懂?凭啥看见有钱人就放进去看事,看见我这样真心求助的就拦在门外。”
任玲态度和缓:“那也得量力而行。没有地藏菩萨的法力,就不要硬往地狱钻。那不是大无畏,那是愚蠢和不自量力。白婆婆说了,她这里庙小神通小,实在装不下你这尊大神。你还是倾早另访高人吧。”
我说:“好,就算我该死,能不能让我死个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
任玲叹道:“今天早上,白婆婆正在静心礼佛,忽然间白衣大士的佛像就从高台上摔了下来,就连下面供奉的两盏长明灯都灭了。白婆婆掐指一算,就知道事情不对。她说,今天会有人拿着阴间之物来,为大不祥,不能让他进院。这不,你就来了。”
我看看全身上下,实在找不出什么阴间之物。
任玲看我还糊涂,便说道:“你手里的这条红穗子。”
“它怎么了?”我问。
“你可知道阴间有一殿,为秦广王处?”任玲说。
秦广王?我想了想,好像还真有那么个阎罗王。
“秦广王掌管之处,有一高台,台上有一面大镜子,镜大十围,向东悬挂,上面写着七个大字:孽镜台前无好人。这就是能照见人罪孽因果的孽镜。你手里的红穗,便来自这面孽镜,为阴间之物。白婆婆让你赶紧处理,此物不是阳间的东西,硬留在人间,为不祥之兆。”任玲说。
我这才恍然。我勒个去,那天晚上在墙上看到的高台、明镜原来都是来自阴间。那镜子就是孽镜啊。
这东西太玄太扯了吧,偏偏又邪门得厉害。虽然日头很足,我还是浸出冷汗。看看手里的红穗,越看越觉得渗得慌。
任玲挥挥手:“走吧,走吧。这不是你能玩的,赶紧处理了吧。”
我悻悻出来,垂头丧气至极。这红穗子扔也不是,留着也不是。如果没有李扬这码子事,我肯定找个臭水沟就把这玩意扔了。可是李扬的下落,必然和这东西有着神秘的联系。
李扬到底现在在哪呢?他在阴间吗?
我摸出手机,翻翻电话本,一个名字出现在眼前。我深吸一口气,打了过去。响了半天,终于有人来接,秦丹的声音传了过来:“刘洋啊,你可真是个稀客。怎么想到我了?”
“秦丹,解铃你能不能找到?我有急事。”
秦丹说:“我师兄现在还在四川,事情没处理完,有些棘手。有什么事,你就说吧。你信不过我啊?”
我一时不知从何说起,只是说道:“如果可以的话,你来一趟吧。我有了李扬的线索。”
第10章 孽镜台
二天后,秦丹和铜锁一起来到了春水。我和秦丹有日子没见,她现在风尘仆仆,显得精明干练,就像个白领精英企业高管。我们见面后先寒暄一气,拥拥抱,找找往日的感觉。我请两人吃了春水特色小吃。
铜锁吃饭时候心急火燎,问我有什么线索。我让他稍安勿躁,我们吃完饭,来到宾馆房间。我把那条红穗子拿出来。
铜锁看得稀奇:“这个不是你从洞里捡来的吗?”
秦丹接过来看看,皱眉道:“这东西不太对劲,好像有一种说不清的气息藏在里面。”
我没说红穗子可能来自阴间,只是说前几天夜里我拿着这红穗子睡觉,谁知道梦见了李扬。这两者肯定有关系。
秦丹脸色非常凝重。
我说:“秦丹,你不是会起乩追踪吗,我想让你用这红穗子做媒介,去追踪一下李扬的下落。”
秦丹经过慎重考虑,缓缓摇摇头:“刘洋,这条红穗子不怎么干净,我怕搞出事。”
铜锁在旁边撺掇:“秦丹,你法力高强。要不然我们小试一下,看到危险,马上收手。”
秦丹犹豫。
“这可是找到李扬唯一的线索。”我重点强调。
秦丹说:“起乩也不是不可以,我心里有些忐忑,事先说明白,做乩童会有很大的风险。你们要考虑清楚。”
我说:“既然是我找你们来的,这个风险我承担了!我来做乩童。”
秦丹看看我,点点头:“好吧,铜锁,帮我来准备。”
秦丹打开行囊,把沙盘、香炉、红线、长香、蜡烛等物铺了满满一桌子。让我坐在桌前,用红线一圈一圈绕在我的手指上,然后在手指尖挤出血来,滴在一个玻璃杯里。那玻璃杯混杂了红穗里的一根红丝,秦丹摇了摇杯子,也不知怎么弄得,杯子里陡然着起火来,冒出股股白烟。
秦丹摸摸我的头发,低声说:“开始了。”
我深吸一口气:“来吧。”
那杯子在她手里转了两转,杯口朝着我的嘴,就摁了下来。
杯子里的白烟顺着我的嘴和鼻子往里钻。我顿时恍惚起来,眼皮子有千斤之沉,怎么睁也睁不开,头一下一下点着,意识飞快地散去。
模模糊糊中,我感觉自己站在一处高地。那地方云雾缭绕,明明没有风,却能看到好似大风狂卷之后的云起云灭。我左右看看,好家伙,也不知什么时候来那么多人。这地方因为雾气很浓,看不到有多大多广,就见云雾之中,人头攒动,密密麻麻,不知凡几。
比较怪的是,虽然人这么多,我旁边就有很多人,我却看不清他们的脸。而且有种很莫名的感觉,他们虽然在我身边,但是距离却非常的远。
别看人多,大家却很有秩序,没有一点声音,排着队往前涌去。我抬头看看雾蒙蒙的天空,居然有数簇蓝盈盈的火团漂浮在半空之中。映衬着浓浓的黑云,火团时高时低,时左时右,像是被一条无形的线拉着,怎么也飞不开,十分诡异。
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
我在人群里走了很长时间,眼前云雾缭开,出现了一面巨大的镜子。
这镜子没法形容的大,抬头仰望,几乎不见其顶。整个呈椭圆形,镜面是那种极为古代风格的铜色。我看到人们排着队的,挨个走到镜前照一照,随即这个人就化为一缕黑烟不见。
这时候,本来迷迷瞪瞪的我,忽然灵台清明。我靠,这里不会是阴间吧?
秦丹用红穗做起乩媒介,我稀里糊涂地居然走阴了。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