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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不知他在忙活什么。时间不长,就闻到从里面飘出一股浓郁的酒香。
解铃走出来,手里端着一个精致的铜盆。盆里放着两条毛巾,里面包裹着什么东西,热气腾腾,冒着酒意的香气。
解铃拿起一条毛巾展开,许大志和柏霜看到里面居然包着蒸熟的米饭,白花花一堆。解铃把这条毛巾迅速缠在柏霜的肩膀上,米饭那一面结结实实压在黑手印上。
柏霜烫的一呲牙:“热,热……”
解铃把手巾抻出来的两头牢牢打了个扣,使毛巾可以捆缚在他的肩膀上。许大志没好气地说:“你就忍着点吧,良药苦口。”
解铃又拿出那一条毛巾,还依此法,把另一条胳膊也缠好。
柏霜挂着两条厚厚实实的花毛巾,此时也不叫热了,一脸宁静地坐在藤椅上,表情非常安详舒服,就跟蒸了桑拿一样。
解铃洗洗手说:“里面是糯米,用我泡的酒一蒸,能够拔毒驱邪。这一拔就得一个时辰,才能去根。正好两位中午就别走了,在我这对付一口,有酒有肉。”
许大志咳嗽一声说:“解师父,你看需要多少这个……诊费?”
“哈哈。”解铃笑:“举手之劳而已,要什么诊费。”
许大志竖起大拇指:“讲究。”
解铃笑着摆摆手:“喝茶喝茶,黄白之物太俗气,我就不待见那玩意。一会儿我下厨,让两位看看我的手艺。”
闲聊了一会儿,解铃问他们到底是怎么回事。许大志也不隐瞒,把昨天在徐同家里的事按部就班说了起来。许大志写手出身,讲故事那是强项,不但说还配上丰富的表情和逼真的肢体动作,把这件事说得活灵活现,万分恐怖。
当说到吊着的黑猫时,解铃说了一句:“狗死放水流,猫死吊树头。这家人还挺懂的。”
许大志赶紧问是什么意思。
解铃道:“这是闽南那边的讲究。狗死了要放在水里任其流走,猫死了要挂在树梢头。这是防止这两样动物死后,邪灵作祟。尤其黑猫,自古至今为最邪之物,为九命鬼猫。把它吊起来,确实如那女人所说,能彻底困死猫魂。”
许大志继续讲,当讲到那个怪屋子和神龛时,解铃一直不太正经嘻嘻哈哈的脸突然严肃起来。他让许大志尽可能地描绘一下细节。听着听着,他站起来,背着手走了两圈,突然问道:“他们放的那首曲子,旋律还记得吗?”
许大志呷了一口茶,想了想,然后开始轻哼旋律。虽然荒腔走板,倒也能听出那个味来。
解铃表情非常凝重:“这不是什么佛教音乐,是地魂曲。”
“哦?那是什么音乐?”
“简单来说,不是音乐。最早源自仪式上的祭祀呐喊,说白了这个曲子就是,”解铃顿了顿:“招鬼用的符语。”
许大志听到这话,烫了一下嘴,赶紧放下茶碗。
解铃点点头:“这家人不简单,他们在私立阴坛,自行招鬼。难怪能看到七爷。作死!”他最后给了这两个字的评价。
“阴坛,也叫鬼坛,可以理解为一种道场。就是地府阴魂到访阳世的暂居地和出入口。要设立这种法坛,除了作法的法师法力精微外,必须要和东狱殿四尊大神打好招呼,允许你做了你才能做。私设阴坛,自行招鬼,破阴阳,坏生机,邪术,正儿八经的邪术!”解铃说道。
许大志听得一愣一愣的,刚想说什么,忽然一阵电话铃声响起。
柏霜的电话响了,他现在不方便接,朝许大志努努嘴,让他把手机掏出来。
许大志走过去,把手机从柏霜裤子兜里摸出来。接通后,里面传来一个沙哑的声音:“是柏编辑吗?”
许大志一时不好做出解释,只好含糊道:“是。”
“你好啊,我是刘洋的父亲。”
许大志来了精神:“原来是伯父啊,有什么事?”
刘洋父亲在电话里说,后天到了探访时间,医院已经批了条,允许柏霜去造访刘洋。刘洋已经知道这件事,等候他大驾光临。
许大志冲柏霜眨眨眼,那意思是事情成了。
挂了电话,许大志又说了一遍电话内容,柏霜呵呵笑,一脸的解脱。
“你们认识刘洋?”解铃说道。
“是啊。难道解师父也认识?”许大志好奇地问。
解铃脸上微微浮现出笑容:“有过几面之缘。很有意思的人。”多余话,他再没说。
解铃不愿多说,许大志也不想继续聊。刘洋这人他也没见过,谁知道什么屌样。
又聊了一阵,说到当时柏霜又是呕吐又是眩晕的种种表现,解铃道:“这是附身。”
“啊?”柏霜和许大志一起看他。
解铃说:“这个你们记住了,以后到什么不干净的地方,只要觉得恶心头晕,那就是附身的前兆,能跑赶紧跑。柏兄当时还有一种被撕裂的感觉,那就是阴魂在驱赶你的灵魂出窍,他要鸩占鹊巢。七爷给你这两巴掌,是一种警示,让你赶紧走。”
柏霜脸上表情很难看,好半天才长舒一口气:“我算是捡了一条命?”
“柏兄,我问一句隐私,能否直言相告?”解铃问。
“请讲。”
“你有没有女朋友?”
两人都愣了,柏霜不知道他问这个什么意思,犹豫一下说:“没有。”
解铃道:“平时有自渎的习惯吧?赶紧找个女朋友。你现在体内阳火太弱,是不是黑夜作烧,白昼常倦?吃什么都没滋味,四肢乏力,提不起精神?把自渎戒了吧。要不然运势会越来越低,阴魂就爱找你这样的人吸阳气,就算你是绝世好命,也会一点点败坏掉。这就是为什么在阴坛道场,鬼不找大志兄而找你的原因。”
柏霜面红耳赤,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坐在椅子上看着七盏莲花灯出神。
解铃很有分寸,看到他这样,知道有什么心事,别不再多说,拍拍他:“以后有事就来找我,没关系。只要我在家,随时欢迎你们。”
他看看表:“不早了,二位先坐坐,我给你们做两道拿手菜。”
许大志虽然是柏霜的损友,可这个时候也不好意思再损他两句。他是知道的,柏霜以前交往过女朋友,后来嫌他挣得太少,跟别的男人跑了。可能柏霜一直有口气没出来,无从宣泄吧。
许大志低声说:“我们马上就要找到刘洋了,把他这单做成,大把的票子漂亮的妹子,还不是任由你享用。”
柏霜扑哧一下笑了:“禽兽。”
把阴郁的朋友逗笑,许大志还挺有成就感。厨房里“嗤啦”作响,解铃正在炒菜,一股股香味窜出来,两人口水都下来了。许大志背着手,哼着小曲,满地溜达,走着走着就来到前面的神龛前。
这神龛搭建得像个戏台子,上面琳琅满目摆满了各式上供的东西。什么香炉、灯台、扇子、铜铃……许多小东西特别精致,让人爱不释手。许大志有分寸,没敢给人乱动,而是好奇地看着。
就在这时,他发现了一样奇怪的东西。那是一个袖珍版的黑色棺材,上面贴着一张蓝色的符咒。在符纸上,压着一块形状很奇特的黑色石头。
第7章 刘洋
“帮我拿酒。”背后响起解铃的声音。
许大志有点尴尬,赶忙过来帮着接酒。客厅里有个带水龙头的泡酒玻璃坛,里面不知泡着什么植物,酒艳红醇厚,看着就醉人。
解铃把几个小炒的菜摆在桌子上,一人斟了一杯酒,三人喝起来。许大志指着那棺材说:“那个是?”
解铃眼色有些沧桑:“里面装着一个生前身世很凄惨的魂儿,本来要送她往生的,但是出了点状况,无法把她送入轮回。我这次去四川,顺便也跑跑她的事,有点麻烦。”
许大志似懂非懂,解铃讲的是另一个世界的事,听起来像小说,超出了认知。
吃饱喝足之后,看看时间差不多了,解铃把柏霜肩膀上的毛巾拿下来,再展开时,只见那些糯米白饭居然变成了黑颜色,像是火烤过一般。再看柏霜的肩膀,略略还有些红色印记,那两个黑色的手掌印已经不见。
“那个叫什么徐同的家里,你们不要再去了,那地方太危险。”解铃小心把毛巾里的黑色米饭倒在一个塑料口袋里,然后密封起来。
“解师父,你会不会去徐同家里降妖伏魔?”柏霜一边道谢,一边问。
解铃笑:“为什么要去?我才不惹这份业力,他若作恶必有天道惩罚。”
“这可不像除暴安良的人说的话。”许大志打趣他。
解铃表情有些凝重:“这是我的原则。世间不平事太多,我能力有限管不过来。人不犯我我不犯人,我不是法海。我能做到的,只是随手扔鱼而已。”
许大志知道,随手扔鱼是个典故,海滩上全是搁浅的鱼,一个人所能做到的只是遇到哪条鱼随手把它扔进海里。看样子,这个嘻嘻哈哈好似不着调的人,其实也有特别的原则。
两个人帮着解铃收拾剩菜,又帮着洗了碗,便告辞离开。
徐同这条线不能再跟进,只能把希望寄托在即将见面的刘洋身上。
二天后,柏霜和许大志约好刘洋的父亲一起去精神病院。刘洋的父亲是个很朴实的小老头,快六十了,非常瘦,小胳膊小腿,一看就是有病在身。互相寒暄后才知道,刘洋父亲七八年前就得了糖尿病,一直在注射胰岛素。谈起儿子,唉声叹气,说刘洋自打写上这个小说,人就开始不正常,闭门索居,淡薄交际,连工作都不要了。
许大志打趣说,刘洋现在身价这么高,还要什么工作。
老头有点死脑筋,说写作这东西只能当业余爱好,不能作为正经工作,狗肉上不了席。又絮絮叨叨说,老谁在国企上班,小谁当公务员,五险一金铁饭碗,现在都结婚抱孩子了。哪像刘洋这么不着调,成天就知道写,写。曹雪芹到能写了,还不是成天喝粥啃窝头。
许大志不说话了,他本人就是无业游民,要是刘洋都惨遭痛骂,那他岂不是要自刎谢罪。
进到医院,老头先进去看望。大约半小时后,他出来,脸色有些难看:“两位,进去吧,他现在情绪不好,不能激动,你们不要说刺激他的话。”
两人跟着小护士往后面住院部走。这里环境倒是非常好,数幢白色医护大楼围出一大片草坪。今天的天色不错,晴空碧日,万里无云,草坪上有几个穿着白色病服的人正在逗一只花斑小狗。
在路上许大志问柏霜,以前见没见过刘洋。
柏霜摇摇头:“从来没见过,就是在QQ上聊了两句。这个人很神秘,我们想在网站做宣传,给他出个专题报道要照片,他都不给,宁可不做。我记得还有个挺大的视频网站想对他做视频专访,也遭到他的拒绝。”
两人正聊着,前面的护士插话说:“你们一会儿进去,说明自己来意就可以了,不要提其他的话题。”
“比如呢?”柏霜问。
护士说:“你们知道刘洋发病的原因是什么吗?”
“压力过大?写作太投入?”许大志猜。
“都不是。”护士说:“他和他女朋友出了车祸,女朋友就死在他的怀里。他一下刺激到了,以前积累的心理问题全都爆发了出来。”
“啊?”这件事两人都没听说过,尤其柏霜。作为责编,和麾下签约作者搞好关系这是应该的,就算没那么亲近,至少发生在写手身上的一些大事都应该知道。原先以为刘洋得精神病完全是写作压力过大所致,没想到会有这么个原因。
两人对视一眼,心下很沉重,柏霜在努力调整自己言辞,希望一会儿和刘洋交谈时,不要戳他的心事。
到了四楼,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