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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个房间像是被烤焦了,散发着煳味,齐主任用一根铁钩子挂住门环,一用力,门便被硬拽开了,浓烟翻滚着涌出来。
我站院子里看了会儿,就去了东边的房子,林姐赶紧跟过来。吴小冉仍被锁在里面,在窗口我们说了几句话,她还是非常担心老头儿。
“我爷爷真去医院了?”
“真去了。”
“要万一没去呢?”
“猴三他们亲自送的。”
“不会是骗你吧?”
“别乱想了。”我背上凉飕飕的,他们不会把老头儿随便往荒山野岭里一扔吧,“要不,我明天去县城医院找找看?”
“他会不会出事?”吴小冉眼一眨巴,泪又掉下来了。
“齐主任说找不到吴飞,咱俩都活不了,”我突然想起来了,“明天是最后一天了。”
“周寻,你怕死吗?”
“当然怕了。”
“那你走了算了。”
“你怎么办?”
“我一个人……”
“别说了,要死一起死,要走一起走。”
吴小冉没说话,在窗户那头,她凝神认真地看着我,掠了下搭在前额的头发,又从窗棂里伸出双手,紧紧扣住我脖子。
到了晚上九点多,我们才拎着手电筒,再次进去。
西屋一片死寂,没有沙沙作响的虫子,地上满是黑灰,一片片薄如纸屑,还有股子像是烤肉的香气,闻起来燥燥的,刺得鼻子发痒。掘开的那个圆洞里静悄悄的,一个未燃尽的椅子腿还冒着烟。
“明天再下吧。”猴三皱着眉头。
“今天。”齐主任口气硬邦邦的。
“往下面倒两桶水,会好一些。”史队长建议。
几桶凉水下去,燥热顿时消退不少,小曹又从外面扯进来一截电线,前端拴着大灯泡。屋里顿时亮堂了许多。
我向坑边走了两步,猴三用胳膊肘子捅了下我,我又退回去了。史队长犹豫了一下,带头跳下去。
扑通!
史队长安然无恙地站在那里。
猴三、我、齐主任也跟着下去,坑底有许多灰虫子的尸体,沾了水后,变得滑溜溜、黏糊糊的,像踩在一大摊鼻涕上。
那道门没有烧着,估计是有了外面那层青泥的保护,只是被熏得黑黝黝的。热气蒸腾,我拿手电筒朝里面照了照,墙变成了青石色。我明明记得是灰的,那墙上原先肯定是趴满了虫子,一想到这我胸膛里就像长满了硬毛。
好在没什么动静,看来虫子不是被烧死了,就是被熏晕了。
我们都没动,等了一会儿,史队长硬着头皮往前走,我们跟在他后面。
那是间石室,五六个平方米大小,几乎全用石头砌成,里面热得像蒸笼,虫子却很奇怪,几乎全聚集到角落里死了,应该是觉得那里相对阴凉吧。
有一副棺材!
但并不像大人的,一头低,一头高,看上去也就一米长,三十几厘米高,小巧玲珑,紧贴着石壁,也是青色,不仔细看还真看不出来。
建文帝的尸体不可能藏在这里吧?
史队长蹲下来,试探性地用手往外拉,没想到竟然拉动了。石室又闷又热,让人窒息,不能久待,我和猴三一起把那个小棺材挪了出来。
除此外里面就没什么有价值的东西了。
小棺材是石头做成的,在地上挪动还可以,可往上抬的话就很沉。我们在它底下塞了几根棍子,挨个用绳子绑住,又叫上小曹,费好大劲才弄上去。
到了上面,猴三捏着下巴围着它转了一圈儿,从他的工具箱里拿出件像楔子似的铁东西,插在棺材一头,用力一撬,棺盖打开了。
没有尸骨,只有一把折扇,还有只像是盛糖的灰罐子。
由于石棺封闭得好,折扇看起来仍像是刚放进去的,扇柄上的黄坠子颜色依然夺目。齐主任拿起扇子来,打开看,上面像是题着首诗,她轻轻念出了声:
流落西南廿十秋,萧萧白发已盈头。
乾坤有恨家何在,江汉无情水自流。
长乐宫中云气散,朝元阁上雨声收。
新蒲细柳年年绿,野老吞声哭未休。
我虽然不明白这什么意思,但一听就知道写得挺悲伤,齐主任的声音干巴巴没有任何感情,经她吟诵出来,更使人心里发凉。
“建文帝的绝命诗!”小曹没戴帽子,头上那块疤都激动得发红了。
“是他的,我知道。”林姐站在门外,声音像是挂在树梢上,被风吹得直抖。她手里还拿着枪,没有齐主任的允许,她不敢进来。
齐主任把扇子收起来,众人的眼光都齐刷刷聚向那个罐子。如果没猜错,那里应藏着传国玉玺,大家追寻已久梦寐以求的东西。
我听到吞咽口水的声音。房间里依然很热,不时有汗流到眼睛里,浸得眼睛生疼。
齐主任的手伸向罐子。
突然灯灭掉了,门外放哨的林姐像是被什么重物击中,惨叫一声,倒地不起。
一个人冲出去,几声闷闷的拳头打在肉上的钝响,猴三手忙脚乱地拧亮手电筒,我看到院子里吴飞骑在史队长身上,拳头抡得像风火轮一样。
齐主任和猴三赶忙出去助战,不等他们走近,吴飞跳起来,奸笑着向院门外飞奔,像是占了天大的便宜。
我想这家伙真他妈不愧是侦察兵出身,来无影去无踪。
吴飞确实占了便宜,林姐脑袋上挨了一板砖,血把几条毛巾都浸透了。史队长的脸被抡得青黑一片,肿得像无锡泥娃娃。
“我让你在外面干什么?”齐主任非常生气,“谁叫你过来看的?”
林姐理亏,低头不吭声。
“我怎么养了这么一群废物?”
“外面太黑了。”史队长笨拙地替林姐辩解。
“你比谁都废物!”由卝纹卝人卝书卝屋卝整卝理
史队长当着林姐面,格外敏感,嘴唇抖半天,没说出什么话。
那夜,齐主任没有动罐子,他们都不敢睡,怕吴飞再过来骚扰。
我和猴三坐在堂屋门口,看着另外的人在院子里来回逡巡。月明星稀,蟋蟀鸣唱,不时有凉风吹过,这真是个美好的夜晚。
“唉。”猴三触景生情了。
“叹什么气?”
“累!”
“不累哪有钱给你女朋友?”
“谁告诉你的?”猴三跳起来,果然不累了。
“真有啊?”
“一定是小曹那死人妖!”猴三咬牙切齿,“我这就去削他!”
“行了。”我强拉住他,齐主任不满地朝这边看了两眼,猴三蹲下了,过了几分钟他又忍不住问:“他都说了什么?”
“就说你挣钱为了你女友。”我后悔告诉他了,“为了爱情,这没什么不可告人的啊。你别去找小曹,搞得我跟个八哥似的。”
“没了?”
“嗯。”
“孙子,”猴三松了口气,“以后别指望我再跟他谈啥事。”
38
第二天清晨起了大雾,如同下着毛毛雨,在院子里走一圈儿,头发就湿掉了。
林姐头上缠着绷带,她鼻子上的胶布还没撕掉,头发用橡皮筋潦草地拢在一起,蓬松着,看上去跟大灰狼似的。
史队长脸上的青肿消退了不少,光剩下黑印,像抹了锅灰,两个眼珠子还通红,不知是被吴飞揍的还是夜里不睡觉熬的。
他左手端着碗稀饭,右手拿着馒头,殷勤地跟在林姐后面,不停地说着:“吃点吧,吃点吧,从昨天晌午到现在,你还没吃东西呢。”
终于林姐不耐烦了,猛一转身,把史队长手里的碗打翻了,“你烦不烦?”
史队长愣了一下,默默地俯身捡起碗,黏稠的稀饭顺着他的手滴答滴答往下流,林姐看也不看他一眼,转身进了屋。
猴三装模作样地清了清嗓子,双手插在口袋里,走正步一样来回晃动着,把地跺得啪啪响,嘴里还哼唱着:“你好毒,你好毒,你好毒……”声音很大,连我都觉得他有些过分。
史队长站着没动,仍然保持着原来的姿势,左手拿碗,右手拿馒头,像一尊雕像,我想坏了,猴三又要得脑震荡了,但是什么事都没发生。
又过了几分钟,史队长苏醒过来,踉踉跄跄地进了厨房,我听到碗砸在墙上,哗啦一下子,震天响,接着又砰砰砰,没完没了。
“他挺敏感的。”小曹轻声说。
“林姐也太伤人了。”
“那女人心硬,一点情面都不留。”
“猴三那王八蛋还幸灾乐祸。”正说着猴三晃过来,他恶狠狠瞪了小曹一眼,“死人妖!”
“骂谁呢你?”
“谁应声骂谁!”
“我操!”
“你有那功能吗?”猴三摆明了要挑衅。
齐主任从吴小冉房里出来,小曹和猴三两个人立刻闭了嘴。史队长还没消停,依然在厨房里把墙揍得砰砰响,叫人听了心惊肉跳。
齐主任进去,不知说了几句什么,史队长不朝墙发火了,垂着脑袋走出来,我注意到他的拳头直发抖,关节处破了皮。
一直到雾散,太阳出来,吴飞都没再过来捣乱。
齐主任仍不放心,她让猴三、小曹在院门口守着,她自己进了屋,拿出昨天石棺里藏的那个罐子。她似乎已经打开过了,脸上并无喜悦之色。
“不是传国玉玺。”她一边揭盖一边说。
那是一串手珠、一只木鱼,还有一袋子像小石头一样的东西,有黑的、白的、灰的,还有彩色的,阳光下闪闪发亮。
“什么玩意?”
“舍利。”林姐说。
见我仍大惑不解,她补充道:“高僧火化后,一般都会有舍利出现,尸骨中无论如何都烧不烂的部分。”
“建文帝的?”
“有可能。”
“玉玺呢?”
林姐看着齐主任,齐主任没说话。
突然门口猴三和什么人推搡起来,我探头一看,竟然是鬼婆婆,她穿着那身红裙子,嚷嚷着要进来,猴三不让她进。齐主任也瞅到了,她把东西迅速塞回罐子,一个转身,躲到房里去了。
“燕子!”鬼婆婆拨开猴三拦着她的手,“我看到你了!”
“拖她走。”看得出林姐讨厌她。
猴三和小曹一人架着一条胳膊,像拎口袋一样把鬼婆婆提到院门外,鬼婆婆瘦瘦的两条腿在空中乱蹬,仍大喊着:“燕子,你怎么不敢见我?燕子,你这又何必呢?”她的语调逐渐变得凄苦,带着哭腔,“燕子,你就听婆婆一句吧。”
声音愈来愈远,渐渐听不到了。
齐主任重新从房里出来,脸上干巴巴的,仿佛一下子苍老了许多。
我想起今天是她给我的最后一天了。
吴小冉这两天一直憋在屋里,有时门开着,也不见她出来,我想一定是老头儿的事让她牵肠挂肚,心情不好。
“今天我还去找吴飞?”
“哦。”齐主任心思不在这里,“去吧,去吧。”
“我能去看一下小冉吗?”
“想看就看。”齐主任烦躁地挥了下手,蹙着眉头。
房里大白天仍拉着窗帘,有些昏暗,吴小冉穿着睡衣,对着镜子发呆,旁边的椅子上还放着稀饭、咸鸡蛋和馒头,不过都一动未动。齐主任对她蛮不错,这倒更让我不安,难道是最后的晚餐?
我从后面抱住了她。
她转过身,趴在我怀里,小声地抽泣着。
“别老哭啊。”
“心里难受。”
“那哭也没用,一起想想办法。齐主任的确是那个燕子,刚才鬼婆婆来了,她说过会血流成河,咱们赶紧想办法走。”
“他们二十四小时盯着。”
“没欺负你吧?”
“这倒没有。”
“干脆一起跳窗得了。”床边还有一窗户,钢筋弄掉的话,看大小刚好能钻过去一个人。
“下面是悬崖。”
“总不能等死啊。老太婆哪根筋出毛病了,让我去找吴飞,我去哪儿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