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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阳不谈,郑州六七万户,三十多万人口。汝州近五万户,二十多万人口。汴州近十万户,人口有五十多万。而陕州面积与这三州相当,一度因为地形重要,设立大都督府,辖领陕、鼎、熊、函、谷五州,却只有近三万户,十三万百姓不足。再说比例,其他各州一户人家,抛去逃匿的人口不算外,比例达到一比五点几,六点几,陕州只有一比四。就连面积更小,几乎全是山区的虢州还有两万来户,比例相当,人口相差不大。但面积与地形呢?
还有少数是部曲与犯罪的罪犯服役。
这些人皆是心有不甘,又因为贫困,许多人体力不支,刚才绳子绷断只是一点,大多数是因为这些人力不足或者不愿用力,导致船拉不上去,甚至激流冲荡,船舶倒驶或者侧翻,连带着其他的纤夫都被拽到河中。
又一件件地将失事说了出来,成了一部惨不忍睹的血泪史。
陕州的刘刺史低声道:“臣也觉得境内百姓之苦,可是有漕运,陕州还会继续苦下去。”
说到这里,连眼睛都皱上去了。其实如果不是漕运,离东都又近,夹在两京之间,不全是山区的,除了中条山与崤山外,也有许多地方是平原地带,又有许多河流入黄,便于耕作。不算是贫瘠的州府。
可有了漕运陕州只能苦下去,一年来往的粮食加上盐以及其他物资,达上几百万石,也就是说过往的船舶一年几千艘,运粮的高峰期,一天有上百艘的船舶来往。还不算客船与其他的小型船舶。最高峰的时候,仅拉纤的百姓就必须要有一两千人之众。
李威没有说话,默默听完后,来到鬼门半岛,然后盯着那个砥柱。上面还有几行大字,是李世民经过这里写下的,当时漕运不多,民众不以为苦,李世民惊于这等景象,写下仰临砥柱,北望龙门,茫茫禹迹,浩浩长春十六个大字,命魏征勒夫刻于砥柱之上。
站在这里,更看得清晰,三门水流汇合之后,因为急涌,带着一道道浪花,正对着砥柱冲去。三门峡前世也没有去过,又有三门峡水库,大约看不出来了,现在有三四丈高,估计宇文恺多少凿去一些,不然更高。围也有数丈,很象一颗獠牙,半月形立于黄河当中。
而且十分陡峭。
不说没有这个技术,就是有,想在上面站多少工匠操作都是不能。即使能操作,站在上面都十分危险。再说,即便能将上部分凿去,在河面下的石柱依然不好凿除。不凿成了险礁,又正对着河流的中心地带,没有了座标,触礁的船只会更多。
韦弘机说道:“殿下,这是顽石,不可根除。想治,只有两条办法,一还是另寻他路,从岸上转运。臣可在此细察几天,看看能不能找到可以开凿的道路。然后在两端设置两仓转运。”
这也不好找的,三门峡两端水流依然很急,不是什么地方都能停泊船只的。只能象人门半岛或者鬼门半岛这样,伸出一个平台供船舶停靠。这个平台位置水流还不能太急。就是平台能找到,如果背后是一座高不可攀的大山,还会汪洋兴叹。所以当年褚朗之举失败。
李威也摇了摇头:“泊靠的地方不好选,能选到,在这段河流之中,搬运损耗无法估量。又需建仓,然后又用力夫。本来陕州百姓为此疾苦,如果以徭役征之,会更苦。不以徭役征之,每年国家将需大笔开支。终不是长久之计。又,三门漕运数量巨大,单是建造仓窖,开支有可能非常之巨。(注)”
李威之言,韦弘机不能驳。想了想,又说道:“要么只有另一个办法,从人门岛开挖新河。”
重新将黄河截走,从他处避开这一处险峻,是不可能的,两边皆是大山,中条山连绵到太行,崤山连绵到熊耳山,就是杨广这个败家子在世,也不敢作此想。
因此,韦弘机第二条建议似乎成了唯一的选择。
人门半岛过去,就是三山,除了砥柱外,还有两山,皆在北面,最北的一座山象一个“L”形,L点很高。仅挨着的第二座山没有那么高,高低不平,象一把镰刀。船撞上去,同样不会有好的下场。不过因为河流折向东南,皆不在主流之上。如果从人门岛上挖一条新河,按照水流的冲性,正好绕过砥柱。只要不想死得快,有意将船舶向南航行,十有八九自己会绕过砥柱。危机立除。
李威说道:“过去看看。”
当然,不可能从鬼门半岛渡过去的,就是李威想,前来的陕州官员拼命鸡翘帽不要了,也会将他抱住不放。
绕了绕,从上游渡了过去,来到人门半岛上。上面长着许多苔藓,下面同样露出青褐色的石头。韦弘机让石匠拿出斧凿锤子出来,凿了凿。冒了一下火星,石头纹丝不动。
韦弘机又摇了摇头道:“殿下,还是不可。想到打通,最少有一千来尺长度,开小了开浅了,皆不行。想要挖得既深又广,在枯季也能航行,以这个石头的坚硬度,施工不宜。”
几个纤夫立即跪下,说道:“太子仁爱,救救我们吧。”
一直不敢吭声,但听出来了,太子前来,是想寻找治理三门河道的良策,因此十分高兴,在前面带路都兴高采烈,喜形于色。可是韦弘机这句话又让他们喜悦之心打入谷底。
看着这几个凄苦的纤夫,沉船不知道飘到何处了,八月末航运还是很紧张的,又开始有纤夫木然地喊着号子,开始拉纤。粗劣的麻衣,随着河风飘展,纤夫大多营养不良,瘦骨嶙峋,目光呆滞,悲壮无比。李威忽然咬了咬牙说道:“还是要治!”
PS:后来裴耀卿用此法,奏曰天下四百万丁,每丁出钱百文,五十文营窖,也就是建仓就得花费二十万缗钱。又,刻意选了韦弘机这个人,在这时候论土木造诣,韦弘机当为第一,隐隐在阎立本之上,与阎立德相仿佛。
第253章 背水
“殿下,三思啊,这一治得花多少钱?”韦弘机立即阻止。能给李威带来什么影响,他是没有本事想到的,可能想到钱。
唐朝不能说不富,但与明朝一样,富的是大户人家与商贾,不象宋朝民也富国也富。总之,一种不良的富裕。明朝有钱,商人曾借国债上千万贯给朝廷,唐朝也有钱,邹凤炽钱多得要买终南山的树。可朝廷并没有多少钱,加上这几年折腾,国库空了。不是糖与盐,加上裴炎的敛财之道,以及去年到今年丰收,国库依然很空空如也。
就是这样,抽出几十万缗钱,是最大的底限了,算想出一个办法,能彻底的根除三门之险。估计朝廷也抽不出一百万缗钱。要么只能学杨广胡来,强征百姓为役,不给一分钱,甚至还让他们自备干粮,前来服役。不要说李威是太子,连皇上也不敢这么做的。
开挖广通渠,再从人门半岛上挖一条新河,似乎还要兴修丹水,整个朝廷一年不发官饷军饷,估计也变不出这么多钱来。
然后又说道:“而且殿下,你也看到了,此法是臣想出来的,可臣也没有想到经河水千万年来的冲涮,石头变得如此坚硬。仅是这条新开河,就会花费无数。”
然后连连摇头。也想在太子面前立功的,毕竟自己家族的女子在东宫为良娣。似乎太子因为裴炎之事,对裴家女冷淡,韦玄贞的女儿何尝不是一个机会。或者听闻了一些,太子很宠东宫那个小丫头碧儿,再宠有什么作用。一个普通人家的女子,难道还能飞上枝头变凤凰不成。可这个功得能实现。
李威答道:“钱的事,孤来想办法,你只要想出一条好的办法,能使石头迅速开采即可。”
这个冷热法大约不成的。即使能成,不知耗费多少,在东宫里灵机一动,想出一个敛财的妙招,也不大可能敛来四百万五百万缗钱。
韦弘机听了一呆。
开采石头,想省钱,只有一斧一凿硬来。想要快,只有采取火烤冷水相激。可是工具要钱的,民夫就不给钱,也得给伙食,火烤法又要用大量的木炭。除了这两种方法,自己能想出什么妙计?
正说着,船一步步地被纤夫拉了过来,到了人门里面。
本来河水就十分汹涌,遇船受阻,立即发出一声声浪头击打船舷的巨响。有的浪头从船头扑上去,一直扑到甲板上。这艘船不算小,大约在近百吨,上面有十几个水手。看到这种情形,除了操舟的水手外,其余人一个个伏在甲板上祈祷。
李威走了过去,虽然称人门水流最缓,然而也能用肉眼看到一个个漩涡,向下迅速奔腾。这艘船在急流里面,摇摇欲坠,似乎随时能沉没似的。因为吃力,通向栈道的纤绳被绷得紧紧的。这时代的大海没有去过,可看这情形,似乎是在看大片里船只在惊涛骇浪大海里挣扎的场面。站在岸边,李威都替这艘船舶捏了一把汗。
刘刺史道:“殿下,这种船舶航驶三门,最是危险。”
“何解?”
“是江淮的船。”
“江淮的船?”
韦弘机在一边替刘刺史答道:“殿下,船舶有海船与内河之船分别。”
李威点了一下头,海船造价更高,也更结实,放在内河是浪费。内河之船也不能出海,不然海浪抖几下,就抖散了。
韦弘机又说道:“内河之船全国各地又有所不同,比如沙船、福船、兰舟、扬州货船等。到京城的漕运大多有三种。第一种长江船舶,长江平阔,所以船体宽短,结构强,稳定好,装载货物多。有的船只能装载上万石货。因为船大,只能倚赖风帆,借信风航行。另外就是速度偏慢。这种船型到达西京的很少,大多数在扬州转泊。第二种船就是运河船,船型肥阔,底平舱浅,吃水浅,船舷内收,便于加盖篾席。有的舱上还装有合舱板。船只略小,多以一千石为主,少数能装载两千石甚至更多。除了风帆外,又设有舷伸甲板,方便人站在甲板上撑篙,或者摇橹。因为风帆用得很少,还有桥梁阻隔,桅杆不高,风帆也不大,主要是撑篙或者摇橹航行。这种船舶常见于大运河,或者汴水,洛水。东都多是这种船只。第三种船就是用在三门峡与渭水航运的,因为水流湍急,暗礁居多,所以配备最为齐整。在浅河里撑篙,在深水中摇橹,逆水时还配有高大的风帆借助风力。为了防止急浪冲打,船底制作坚实笨重,两头皆高高翘起,船身又装有护舷板。同时船舱分成五到八个货舱,每一舱都相隔起来,触礁时可以及时补漏。这种船舶造价很高,可也最结实。但是商人逐利而行,为了节约成本,不肯调换船舶,时常有运河船入渭。不但在三门,在其他地方,也容易出事。每年因为漕运,枉死了许多船夫百姓。”
李威再次点了一下头,就象后来的超载一样。明知道超载容易出事故,船主与司机还经常为了利润去超载。当然了,有法律,可不是制止,而是处罚,成了某些公务员谋利的重要手段。甚至有的地方还下达了罚款的指标,所以大家不服。想到这里,十分好笑,贪墨这件事,古今一样的。在后世如此,在唐朝,同样少不了。难道这也是国人的一种美德?当了官就一定会贪墨?
忽然灵机一动,问道:“如果诏令江船不入河,河船不入渭。所有江船在扬州转卸。然后在三门下游寻一平缓之地,勒令所有河船转卸于渭船。再修一条道路,设置几个小仓,贵重物货绕过三门,从上游重新装载。入仓交纳一些税务,其他的任商贾自理。朝廷管理轻便,又没有太大的负担。你认为如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