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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去年就在准备,刘仁轨没有到,大军已开始出行。刘仁轨还没有离开京城,命令早已下达,命臣服于唐朝的靺鞨准备士兵,浮海进攻新罗南境。同时李谨行在平壤征集大军。
这也是落后的通讯方式导致的。
一道命令,下到新罗,纵然最快的马匹轮换,也在一两个月时间。刘仁轨开始马不停蹄奔向高丽,二月初率军队抵达瓠芦河。在此之前,两军已经交手,唐朝大军突然到来,新罗没有防备,阿达城军民出城种麻,被靺鞨人侦知,刘仁轨立即命令靺鞨人偷袭阿达城,得手。然后才正式进攻的是新罗七重城,率领的军队有唐军、契丹、靺鞨军,四万来人(后来韩国史书多说大捷,又说唐军动辄几十万人,不可信的。与吐蕃交恶后,唐朝两线开战,分不出几十万军队到新罗了)围七重城。
本来新罗将领就不是刘仁轨的敌手,加上现在刘仁轨又提前调了一些数次改进后的投石机与火药。这玩意儿现在的杀伤力依然不是很大的,可是能赅人。很快新罗城被攻破,溃兵四散而逃。这一役杀掳新罗将士无数。新罗防御北方,南方空虚,靺鞨军队浮海南下,抵达新罗南境登陆,其实这时候唐朝还完全放弃百济,也就是在后世韩国的全州、光州这一块飞地,设立了一个熊津都督府。被新罗多次蚕食,双方的龌龊主要原因就是此地。唐朝还占了一些,但大部分被新罗蚕食去了,不得不撤销了都督府的编制。
因此,靺鞨人登陆后,杀获甚众。这两役痛击了新罗,不过刘仁轨走的时候,李治再三嘱咐,见好就收,新罗不是主要征讨对象了,而是吐蕃。于是刘仁轨引大军返回。李治又下诏书,命李谨行为安东镇抚大使,这时候李谨行手上还有重兵的,但唐兵很少,以靺鞨人为主,辅以契丹人,继续进攻七重城南边的海滨城市买肖城(仁川附近),战斗还在继续。在这里,李谨行再次三战三捷,新罗人被打得很惨。新罗王金法敏打得走投无路,再次派使者到唐朝进贡谢罪。
总之,这种打不过就投降,投降后赢得喘息机会,再打,新罗人做得比李自成还要熟练。
但使者与消息还没有到达洛阳,只知道刘仁轨要班师回朝了。
在所有宰辅中,真正能贴上太子印记的不是戴至德,不是郝处俊,也不是裴行俭,而是刘仁轨。刘仁轨这么快就回归了,又给朝堂带来新的变化。
第285章 群臣谏
众位宰相以及一干重要大臣,终于面见李治。
首先发言的是李敬玄,担任宰相多年,品性如何,没有几个人真正了解的,但平时极重名声,是伪君子也好,还是真君子也好,至少表面上自爱羽毛。所以皇室与陇西李家攀血脉不得入,李敬玄举族并入陇西李得功。也是与他个名的名声有关。
如不是太子掀开此事,亦可装聋作哑,本来是内宫的事,与外边关连不大。但太子起事了,又落到这样的下场,宰辅也失职的,因此感到压力。不仅如此,如若不公道解决此事,可以想像,那个更忠于太子的老匹夫回来,是如何嘲讽讥笑自己。
不得不说了。
道:“陛下,臣有一议。”
“说来,”李治皱着眉头说。病又稍稍好了些,被这几个宰相强行喊来,知道谏无好谏。但儿子这一手,太狠了,就是这些宰相不进谏,自己已经进退维谷。
“陛下,立即下诏书,让殿下停止建造两渠。”
“李卿何来此言,朕从来没有说过。”
“陛下是没有说过,然而太子两渠越是完工,功越大,名声越重。此乃江山之幸也,万民之福也,高祖太宗若九泉之下有知,也要含笑瞑目。然而陛下忌惮之心益重。”
反正太子已经间接将话挑明,不再索性一起挑明了的说,裴行俭等人皆低头想笑。李敬玄又说道:“陛下总是君,殿下总是太子。争是争不过陛下的,忌性越重,越为小人所乘,臣猜测不久殿下将遭不则矣。唯今之计,新渠必须停工,江山社稷只是小事,陛下多病,也不是早年雄姿英发,有作为的陛下,渠一停,太子就不能立功。然后又有两策,陛下想太子周全一生,调西域之歌伎为太子整日鼓弹琵琶琴瑟,内外教坊之歌舞者舞南陈之靡靡之音,南海珊瑚夜晚珠悬之于东宫之殿,昆仑美玉挂之太子之寝居,娱太子之耳目。再从辽东用快乘征飞龙之肉,东海役民捕海参鱼翅,献于东宫,快马挟闽南之鲜荔,虎贲奔弛进高昌骆峰,以娱太子之嘴舌。然后再从江浙选美,调西子之色,荆楚拨秀,选昭君之貌女,或者河东河北,或者西域或者波斯,挑拨各族丽人,进入东宫,以娱太子之身心。让太子浑浑不明,忘记其职所为,此方保太子性命唯一途径也。若不然,太子一去,两渠修工不大可能,不如将东宫余下之钱调出,作一宫名曰轮台宫。然后陛下登于其上,曰,前有司奏,欲益民赋三十助边用,是重困老弱孤独也……向时愚惑,为方士所欺。天下岂有仙人,尽妖妄耳!节食服药,差可少病而已。”
记性很好,将汉武帝的《轮台罪己诏》一字不漏地记下。
然后冲记录皇帝与大臣谈的两个史臣说道:“请将今天我与陛下的这段谈话记下来,留载千古。”
这个能留么?
但这本来就是史臣的本职,李世民都主动让史官将他弑兄弑弟的历史记录下来,况且只是一段进谏!史臣开始刷刷做着记录,李治额头上微微涔出汗水。
李敬玄说完,第二个人上场了,生性耿直的李义琰也开始说话,道:“陛下,臣还有一议。周王妃只是一名幼女,说起来比小公主也长不了几岁。小公主还在陛下天后与太子怀中撒娇,周王妃又能明白几分事理。仅因为不还礼就被活活饿死。周国公权焰如此,何必用虚名作伪?不若陛下下诏书,让周王贬为周国公,让周国公升为周王。各位相公,意下如何?”
“李侍郎所言有理,”几位大佬立即附和。
李治:“……”
“还有,当年太宗选陛下为太子,正是陛下仁爱。就连荆王吴王高阳公主等人谋反被斩,陛下也痛哭零涕。所以臣有一议,昔日常乐公主为陛下所宠,时常夸之,今只因子虚乌有的诬告,流放出京。他日必有遂良之祸,于其落得周王妃那样惨死的下场,不若陛下下诏书,将他们处斩,来得痛快,以全陛下仁爱之名。”
“……”
这一句,终于连史臣都记不下去,但忍不住背过身想发笑。李义琰说完,郝处俊接着说道:“陛下为惩昏暴君主危害社稷,太子几岁时送入东宫,广请天下大儒教导。太子长成,格物待人,彬彬有礼。自臣至民,皆交口称赞也。此也是陛下之本意,更不负陛下所望也。然陛下一声令下,立即远赴西南不毛瘴疠之地,将西南各叛部与吐蕃联军击败。返回朝堂,陛下病发,又替陛下开凿两渠,不费国家财政,又亲自轻装便行,辗转奔波千里。以太子声望,足以开府纳士。然而太子没有,非但没有,就连几名近臣也因为陛下之故,一直没有得到重用,甚至只要与太子沾上关系的臣僚,也没有重用。然而太子功成立退,进入东宫,只是读书,也不与大臣交际,为避嫌也。进退如此,为何陛下总是疑心重重?十年树木,百年树人,可过犹不及,故易曰,日中则昃,月盈则食。老子又云,持而盈之,不如其己,揣而锐之,不可长保。陛下,请三思。”
三人之中,郝处俊所进之谏最为中平,这是作长远之想。无论李敬玄或者李义琰的进谏,陛下未必能听得进去。也许现在陛下为迫,说听了,可事实上也看得清楚,陛下是忌惮,不肯放权所至。如果陛下肯放权,就不如有这些矛盾。皇后纵然睿智,权利让太子抓住,也无可奈何。
又说道:“而且礼记多次说尊老爱幼。孝道不仅是上对上的关系,也是上对下的关系,作为太子,不仅要对陛下天后孝顺,同样也要关爱兄弟。昔日太宗与魏王交谈,说杀其子传位于弟,太宗即否魏王立陛下,亦为此故。连儿子都不爱护了,何来爱兄弟?连兄弟都不爱护了,何来爱陛下?周王妃的处执,本来是天后执掌内宫所为,与臣等有干系,皆不大。但天后非是其他皇后,陛下多次因为生病,将政事交给天后处理。今年又有北门学士,再分国事。功过不谈,对错臣也无法得知。可是处理内宫不持公平之心,如何处理外事?太子为周王妃发怒,合乎情理,一是兄弟之情,二是有关国家体统,今天周王妃因过错立遭惨死,明天诸位王子也有可能继其后尘,再说周王有辱于外戚,终不是善事。若陛下一心想百年之后,想国家有吕氏之祸,臣等不谈。臣还请陛下再次三思。”
“……”
“臣等也知陛下心中疑虑,古今虽有逆子弑父弑君之例,可终是少之。民间据传隋炀帝毒鸩文帝继位,真实不知。南朝刘邵弑文帝倒是史实。可是太子连兄弟都如此关爱,会不会是扬广与刘邵之流?今年陛下种种,机深莫测,臣等想规谏都无从谏起。然而民间多有议论,小人纷纷捋袖观看,坐等大变到来。臣等很是害怕,陛下百年之后,江山会生无数的变化。陛下若不信,可以翻看史书,有许多历史与陛下今天之举颇为相似……”
下句话不好说了,除非你不要姓李的做皇上,而让你妻子与外戚统治唐朝。
“……”
过了好久,李治才答道:“非是诸位爱卿所言。此事乃是内侍误会天后意旨,胡作非为导致。国家难得几年升平,各位何必与朕那个儿子一样,无事生波。”
没有作答,只好推卸责任。
张文瓘一听此言,说道:“若如此,臣为何听闻那几名内侍居然平安无事。臣不知周王妃幽禁于内侍省哪里,可是内侍省不象皇宫其他各处,里面居住着许多内侍,人多嘈杂之所,无论每一角落,都有内侍走动。为何一个大活人活活饿死,居然没有一个人察觉禀报?臣虽然不才,可持法也算公平,办案也敢说从不牵连无辜,大理寺也可以有权管辖内宫案件,陛下,请准允臣查破此案。”
张文瓘用了不才是谦虚的说法,他执掌大理寺不到十天,就处理了四百余件积案,使许多冤案平反昭雪,最主要持法公平,治罪的罪犯居然也无怨言。现在还没有,以后改为侍中,大理寺所辖各狱在押囚犯,听到他改任,皆放声大哭,痛悲不己。经他审理定罪的囚犯,对主审之人居然有些深厚的感情,可以说是举世罕见的奇事。能做到这一点,恐怕只有后世包拯能相比,狄仁杰办案能力有的,持平二字,也多有不及。
用张文瓘主审此案,世上再无第二个能媲美的人选了,但这个案子能审么?
李治嘴张了张,又不能回答。
但不能说他是昏君,就是此时,作为皇帝,也不算恶劣,至少能听进去,一般皇帝还是做不到的。只是病,失去了判断能力,久没有理朝,让妻子说一说,觉得有理,于是听从妻子安排。现在几位宰相劝一劝,也觉得有理,于是又怨恨妻子。
其实李威将事情张扬开后,仔细想了一想,也觉得饿死老三的正牌儿媳妇做得恶劣了。不是王皇后她们,不是你杀掉我,就是我杀掉你,当真不知道王皇后她们命运?知道,可没有办法调和了,既然杀也杀了,于是随了妻子心。
现在对儿媳妇动手,不是生死之敌,多少有些不满。
还有妻子留着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