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你确定我们不会打草惊蛇?”该不会人还没到樊州童契,半路就被当地的百官拦下口呼万岁了吧?
“越是光明正大,越不会惹人疑窦。”斐旭又染了黑发,此刻一派悠闲地回道。
跋羽煌自南下来,就板着脸,冷冷的目光仿佛能结河成冰。明泉本就不愿见他,现在更乐意把他丢去与侍卫做伴,美其名曰:保护。
车里还有一个孙化吉。她本来更愿意与慕流星同车,不过斐旭摆出随时逃跑的姿势,让她不得不作罢。
“帝师高见,果然深得最危险的地方反而最安全的真髓啊。”孙化吉赞道。
斐旭双眼笑眯成一条缝,“孙大人也深通此道啊。”
两人互视一眼,会心一笑。
明泉无力地支着脑袋。和他们坐一起唯一的问题就是必须忍受两只狐狸的臭味相投。
“看脚程,大约明日方能出帝州,皇上看我们是否先找个地方落脚?”孙化吉问道。
明泉皱了皱眉,“不是说好要改名换姓么。”
既是微服,便拟了个假身份。
他们自称是一行自京城迁徙的玉石商人家眷。明泉是小姐,孙化吉是帐房,斐旭依旧是西席,沈雁鸣是琴师,慕流星是明泉的远房表弟,跋羽煌是慕流星的授武师父,跋羽煌的侍女珐夏成了明泉的丫头,黄正武是护院……虽然繁琐,但好在大多富贵人家的排场比这还大十倍,倒也不至于太惹眼。
孙化吉老练成精,哪会不记得,只是这第一声却不好主动叫出来,“老夫糊涂了,小姐莫怪。”
斐旭别有意味地轻笑。
孙化吉咳嗽数声。和聪明人相处就这点不好。
“坐了这么久,朕……正是疲乏的时候,就休息一下吧。”她把话硬是拗回来。
仰龙镇坐落在帝州最南两城之间,来往商客络绎,十分热闹。
明泉一行驾着马车在镇上最大的朋来客栈落脚。
掀起帘子,一阵米酒的清香迎面扑鼻而来,令人垂涎欲滴。
一个伙计满脸堆笑地蹿上来,“客倌打哪来啊?”
孙化吉见他瘦得跟猴似的,有心打趣道:“刚从猴山看完猴子下来。”
伙计仰头大笑,“可不是巧了,本家啊。”
孙化吉一窒。
明泉等人掩嘴而笑。难得看到说遍天下无敌手的孙化吉吃鳖……心情真好!
伙计弯着腰迎着他们进去。
只见大堂里几个大汉脱了上衣挥胳膊,几个女子撩起裙摆,露出大腿耍横子。真是纵笑无忌男女别,划拳哪管老幼龄。
明泉眉头微皱。
伙计伶俐道:“楼上有雅座,各位不如去楼上歇息。”
“十二间上房。”孙化吉这个帐房当的窝囊,论官位他不比黄正武、慕流星低,偏偏这两个是武官。论资历他更远超侍女珐夏,偏偏她是个北夷人。所以一路打点的差事便毫无疑问地落在他肩上。他曾不止一次的怀疑明泉钦点他伴驾与荣宠无关,只是看中了这一点。
伙计笑得更灿烂,“客倌大约第一次来,本客栈上房只有五间,已被占去了两间,还剩三间。不过十人大铺倒还有三间。”
明泉、跋羽煌、斐旭……他顶上至少有三个大人物,上房看来是轮不上了。孙化吉一咬牙,眼中精光一闪,将伙计拉到一边,大喷口沫小声低语地交谈起来。
过了会,伙计脸色灰败地跑去把掌柜叫了过来。
又过了会,掌柜汗如雨下,连连摇头。
再过了会,掌柜面如土色,含恨点头。
孙化吉用袖子抹了抹口水,走回来,“小姐,上房准备好了,请。”
“你……砍价了?”斐旭凑着孙化吉的耳朵小声问。
孙化吉嘿嘿一笑。
大宣朝一毛不拔铁公鸡的亏岂是这么好吃的?
进了房间才知道上房分里屋外屋。
明泉添了张床,与珐夏睡在里屋,慕流星守在外屋。两人既有姐弟名分,倒也不惹人瞩目。
斐旭与跋羽煌,孙化吉与沈雁鸣,分了另两屋。黄正武领着侍卫们睡通铺。
一时各归各房,互不干扰。
一夜无话。明泉在一片明媚的阳光中悠悠醒转。
出游无须早朝,清闲得仿佛重新回到公主时期,每日每日烦忧的不过是后宫那些芝麻绿豆的小事。偶尔与玉流拌拌嘴,偶尔向常太妃撒撒娇,偶尔……听父皇聊聊朝事。独自想象着父皇嘴里那些大臣们的样子,想象着朝堂上的庄严肃穆,想象着有一天自己躲在屏风后面偷听。
她放肆地伸了个懒腰,然后在珐夏的服侍下起身。
等一切妥当,已是巳时。
孙化吉等人早在二楼备下早膳。跋羽煌一个人占着一张桌子,神情淡淡,比昨日缓转不少。
明泉自几个侍卫身边走过,隐约能听类似腹鸣的轱辘声。
强忍住笑,她在沈雁鸣与孙化吉这桌坐下,象征式地喝了一口粥。孙化吉等人这才如蒙大赦般地开动。
吃了两口,她抬起头,“慕西席和表弟呢?”出来时也不见慕流星的身影。
孙化吉咽下口中的食物,用巾帕抹净嘴巴,道,“不曾看见。”
黄正武也回道:“大约是出去走走吧。”
单是一个简单回答,便可看出两个人不同的性格。孙化吉老辣谨慎,有一说一,决不枉加不必要的揣测。黄正武则爽直得多。
明泉心中暗暗摇头。
只是慕流星和斐旭两个人出去走走?
别把仰龙镇走塌不错了。
她漫应了一声,勺子一圈一圈地搅拌着碗里粥。
斐旭与慕流星的相处方式让她觉得有种说不出来的怪异。明明是亲兄弟,究竟为何斐旭不愿意亲口承认呢?还是,这其中有什么她不知道的秘密?
难道……是因为斐旭的师父——废物?
她心中猛得一省。当初他不就曾让斐旭杀了慕流星么?难道事到如今犹不死心?
正在她猜疑不定时,慕流星已怒气冲冲地从楼下走上来了。粉嫩的娃娃脸上突兀地挂着一个又大又圆的黑眼圈。
“你的眼睛?”明泉目瞪口呆地指着他的左眼。
“哼!”他一屁股坐在跋羽煌的对面,二话不说拿起包子就往嘴巴里塞。
斐旭在他之后出现,一向飘逸潇洒的身影也有几分狼狈,右边袖子缺了半片,露出半截手臂。笑容还是邪邪的,但衬着额头前那缕垂下来的长长刘海,有些引人发噱。
“早晨的仰龙镇风景如何?”明泉单手托腮,苦忍笑意。
斐旭在她对座坐下,“空气清新,草木如洗,连马桶倒出来的黄金也比别时的新鲜。”
“噗!”有一个侍卫忍不住喷了出来。
“慕、西席真是观察入微啊。”她皮笑、肉不笑。
“当一个弥勒佛般慈祥的大婶把一夜存货倒在你鞋前的时候,任谁都能做到这四个字。”
孙化吉和沈雁鸣同时将身子往明泉处挪了挪。
明泉呆了一下,“这位大婶葬在何处,我也好上两柱香。”
斐旭叹道:“大约在泡澡吧。”他只是在东西还没到鞋上的时候,用一道劲风刮了回去。后果……他没忍心看。
正说笑间,慕流星、黄正武突然齐齐向楼梯望去。
六个容貌绝俗,身姿娉婷的蓝衣少女鱼贯从楼上走下,分立在转角两边。
浓郁的兰香顿时萦满呼吸。
只听扑通扑通……十二声。
一条纯白地毯自三楼铺陈至二楼,一寸不长,一寸不短。
这等豪奢排场连明泉也忍不住探头而望。
连皇帝都因黄水灾民勒着裤腰带过日子的时候,谁能挥霍无忌,谁又敢挥霍无忌?
一双碧海青天的马靴一步一步轻踏在白毛毯上。
修长的腿,结实的腰……一点一点慢慢出现在众人视野。
明泉只觉得心脏一缩,就落入一双带笑的眼眸中。
俊雅若兰。
她脑中闪过这句话。
有一个人父皇只在她面前提过一次,却让她记忆犹新。
父皇说的是:“生来为王。”
生来为王。自古多少皇帝庸碌无为?自古多少皇帝能当此语?
也许前者多如牛毛。
也许后者万里无一。
但这个不生在帝王家的男子却有如此评语,是幸?是祸?她无从得知。她只知从此这个人的名字再未出现在父皇的口中。
第二次听到这个名字却是在一个太监嘴里。
他说的是:“若非安莲美貌无双,天下第一公子谁属,仍未可知。”
那时的她未遇安莲,那时的她尚不晓情事,那时的她却已记住这个名字。
兰郡王——蓝晓雅。
她初闻时嫌弃此名太过脂粉,见了画像才知,天下惟有此名才配此人,也惟有如斯人物才当此名。
通晓风雅。
不笑亦笑的男子。
明泉吸了口气,觉得空气中的兰香淡了几许,却甜入心扉。
“诸位昨夜睡得可好?”他定定地站在斐旭身后三尺处。
诸侯非诏不得入京,这条大宣铁律已形同虚设了不成。雍州守备、罗郡王……现在又多了一个兰郡王。明泉只觉得手脚冰冷。
各地诸侯也蠢蠢欲动了么?
她,终究压不住他们,扛不下大宣朝这个担子么?
父皇临终前殷殷期盼犹在眼前,无力感却打心眼里透露出来。
斐旭夹了一颗花生扔入嘴巴,头也不回道:“好,怎么不好?”
“在下睡得却有些不踏实呢。”眼睛弯如月牙,“这客栈里的老鼠都喜欢半夜在房顶上活动。”
斐旭放下筷子,懒洋洋地站起来,转过身子。
两张脸孔只有一拳之距。
“哦,那你可以向掌柜的讨价还价少付点银子。”斐旭眼中似有笑意。
蓝晓雅露出洁白贝齿,神情愉悦,“正有此意。”他退开半步,目光自众人脸上一一扫过。每个被扫到的人不但无被盯视的压迫,反倒有种如沐春风的舒适感。
看到明泉时,他的目光似乎顿了下,浓浓的笑意在眼中绽放,几乎化不开。
“能相遇各位,实在有幸。可惜在下有事在身未能久留。倘若下次有缘,便是强留也要邀至舍下小酌。”他笑捋发丝,负手在少女们的围护下缓缓离去。
久久,孙化吉才喃喃出声,“不知刚才他认出了没有?”
皇帝南下亲巡,若传扬出去,不知会惹来多少麻烦!
斐旭淡声道:“五五之数。”
明泉望着他,露出恶狠狠地笑,“慕西席应该有话要说吧?”
看蓝晓雅的态度,两人之前已经有了什么瓜葛。
斐旭摸了摸鼻子,装傻地四下乱瞟。
“该上路了。”明泉拂袖起身。不过那眼神摆明在说,上了马车就老实交代!
斐旭长叹一声。
“昨日我听老黄在马棚里看到四匹八荒骏马,一时好奇,想见见骏马的主人。”斐旭解释得轻描淡写,但听在明泉耳里却是眉头一皱。
西荒骏马,莫说大宣,即使在西荒王族中也是极为罕见的。蓝晓雅究竟是通过何种手段得到的?或是他已经与他们达成了什么不为人知的协议?
她的好奇心被勾起,问道:“然后呢?”
“然后就吃完夜宵在屋顶上散散步。”说到这里,他不自然地轻咳一声,“顺便不小心踩到了一条银线,差点被射成刺猬而已。”
他说得轻松,但明泉可以想象当时的情形定是千钧一发,不过话出了口又变成,“可惜那些箭了。”
“没关系,他们很快又拣回去了。”他很顺得接道。
两人对视一眼,又把适才的话题很自然地绕了回去。
“另外那两间上房自然是蓝晓雅包下的。”虽然才见了一次,但明泉实在无法想象蓝晓雅和其他人一起挤通铺的样子。
“不,他只包下了一间。”斐旭道。
那另一间房间住得又是谁?
这本是个很无干的问题,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