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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话音刚落,便听严实道:“户部尚书孙化吉大人求见。”
明泉怔了下,喃喃道:“果然意想不到,宣。”
孙化吉进来的时候眼睛笑眯成一条缝,连喊万岁的声音都比平常高亢几分。
明泉好笑道:“怎么?孙夫人同意你纳小了?”
孙化吉咧开的嘴巴立刻拉成一条扁担,眼睛可怜巴巴地看着她,“臣连上茅房都得用跑的,哪里还能想这个?”
“这也不难,朕赐你一只马桶随身携带便是。”
孙化吉讪笑道:“臣俗人一个,怕污了别人的眼鼻。”
这话只会越说越不雅,明泉浅笑着带开话题道:“这几日与北夷使者谈得如何?”
“大体达成一致,惟独在边界布兵上还有分歧。”
“他们待怎样?”
“他们希望双方兵力相同。”就是北夷若留一万人,大宣就不能派两万。但是同等兵力下,大宣自开国以来便从未赢过,北夷士兵在蛮力与地形上,实是胜出良多。
明泉沉吟了下,“同意无妨。”
孙化吉面上惊现异色。
明泉心中却是别有打算,普通士兵一对一打不过北夷,但帝轻骑不同,除了争风骑,他们以一挡三不在话下,一味将他们滞留于京是大材小用了。
从和亲,到打仗,到议和,与北夷的紧张关系总算缓和,她舒出口气,“春税快到了,你将议和之事交于杨卿,先将户部充盈为上。”
孙化吉喜形于色道:“臣正是为此事而来。”双眼放射的,分明是提到钱时才会有光芒。
明泉看了眼安莲,见对方也流露些许笑意,心中立刻透亮,“孙卿又在动什么脑筋啊?”
“皇上圣明,布了一个好局。臣驽钝,愿忝为棋子,杀对方一个片甲不留。”
明泉笑道:“你可听到了,孙大人要做棋子杀你个片甲不留。”
孙化吉连连摆手道:“臣不敢。”天底下除了皇上敢对安莲说一个杀字,其他人连想都得把脑袋藏起来想。
安莲右手一抬,白子轻落,黑子被拿起一片,闻言头也不抬地笑道:“皇上若再分心,恐怕真的只能让孙大人上棋盘了。”
明泉轻应了一声,倒真的全神应付棋局。
孙化吉眼珠子一转,似是想到了什么,撇撇嘴角,脸上流露几分懊丧。
明泉全神贯注棋盘,安莲悠然落子,一时无语。
半晌后,如意蹑手蹑脚将茶重新换过,安莲轻啜一口,见孙化吉身躯微弯,额头细汗密布,讶异道:“孙大人可是不舒服?”
孙化吉松了口气,忙装模作样地擦拭了番额头上的汗水道:“臣这几日忙昏了头,行事有失分寸,正在反思不已。”
明泉心中暗赞一声,果然是孙狐狸,一点就通。表面上却诧异道:“朕下得忘我,竟冷落了孙卿。不过也难怪朕,向来喋喋不休的嘴巴好象上了封条似的,该不是又在算计哪家的财帛了吧?”
孙化吉赔笑道:“臣就这么一颗脑袋,哪里算计得过来。”
明泉别有深意地看了他一眼,“适才你说愿意做朕的棋子……想怎么个做法?”
“自然是听皇上的吩咐,臣只管顶着张脸面,勤快两条腿就是了。”
“那朕要你来何用?”明泉故意板下脸道,“还不如找个模样好看的,拿出去也有面子。”
孙化吉苦着脸道:“看相的说臣这样的是福相。”
明泉想忍,却终究没忍住笑出声道:“也罢,你去见见王四海,看你这张福相能值多少。”
孙化吉急忙道:“遵旨。”
“顺便看下王越身子好了没?”她眼中精光一闪,又轻声道,“若好了,便告诉他,皇宫里有个位置……朕一直给他空着。”
孙化吉脑袋如遭雷击,虽然这阵子隐隐感到明泉与往日已有所不同,但这种感觉从未如此清晰的被剖析呈现出来。那个曾因选秀而羞红脸蛋气愤难耐的少女皇帝,终是一去不复返了。
如今的她,褪去了曾经高高在上的骄傲,举手投足皆是谈笑自若,却显得高深莫测,难以揣度。先皇没有看错人,她的确是君王之选,越是艰难的环境越能磨砺她的性子,激起潜伏的求胜欲望。
只是这一切来得太措手不及,变幻好似只在毫无预警的朝夕……他突然想起北夷议和急报那一夜的血,暗红色喷在青砖上,化成一朵又一朵娇艳的朱花。
御医说是怒极攻心,可北夷议和是喜事,皇上明明也同意的。他将那夜的情形又回忆了遍……是因为慕流星么?不是,是斐旭。
看来朝中那些有心之人,想借慕流星讨好斐旭,借斐旭讨好明泉的手段并没有用错。斐旭在朝中结交泛泛,惟独慕流星可当至交二字。只是二人真是交情至此,斐旭何以又扯上私纵北夷太子之罪名?
他素来自诩精明玲珑,却也百思不得其解。
“孙卿?”明泉见喊了两声都没反应,不得不提高了声调。
孙化吉思绪一收,“臣在。”
明泉看他眼下黑影沉沉,以为疲劳过度,倒是有些过意不去,“你……唉,先回府梳洗休息一番。王四海,朕另派人召他进京。”
“谢皇上体恤,臣告退。”孙化吉连日操劳本已疲惫不堪,又提心吊胆地站了一会,此刻真是四肢无力,闻言也顾不得多作推脱,立刻垂手后退。转身的刹那,他不经意抬眼,见地上两个影子被拉得很长,安莲的头正好碰在明泉额头上,好似相依相偎,心中不觉一惊。若明泉对斐旭抱得真是他所猜想的心思,那安莲……
思忖间,他已跨过门槛。
一盘棋只有黑白两色,多一人,便只能旁观。只是……谁是那个旁观者?摇头叹笑,无论怎么样,只要与户部无关,与国库无关,即与他无关,他何必操这个闲心,还是先想想回家怎么面对那个冷落了近两个月,已经在户部门口发了好几飙的孙夫人是要紧。
震虎(下)
两人边下边等,下到第三盘,却仍没有人求见。
明泉看着西下的日头,笑道:“这年头,人都跟猴精似的。”
安莲淡笑道:“只是辛苦孙大人了。”
明泉偏头一想,便明白他的意思。王泰同是被圣旨打入大牢的,所谓上意难测,这个节骨眼上,谁也不愿做斥候。难得蹦出个孙化吉做‘出头鸟’,有心人自然会舍难求易,去孙府探消息。
她摇摇头,“到朕跟前,顶多被斥责两句罢了,落在孙狐狸手里……恐怕荷包不空走不出门。”
“只是斥责两句?”
“不然呢?”她叹气,“王四海既然能成为大宣首富,他朝中的人脉恐怕比看得到想得到的都多。杀了贬了?那还有谁给朕当差?”
安莲不料她看得如此透彻,本来想说的劝解之词反倒多余,“他在民间的口碑不错,信誉也很好。”
“朕也不想动他。”她喃喃道,将茶慢慢饮尽,起身走到夕阳下,“随朕徒步走走?”
安莲含笑点头。
两人兴致勃勃出门,明泉见车辇跟得太近,又挥手撵出几丈才肯歇。
自天罡宫去承德宫,路程不近,两人边走边说,竟也不远。
“范拙一走,吏部倒成了软肋。”明泉没心思说什么风花雪月,又转到朝事上来,“孙化吉是很好,可惜再好也只这么一个,填了一处,就空了另一处。而且……”她顿了顿,“他故意将心思放在王家上,也是向朕暗示无意吏部。”上次只那么一提,他今日就来了这么一出,呵,孙化吉啊孙狐狸。
安莲整个人沐在落日红辉下,清冷的眸子被氤氲一层暖意,浅笑道:“皇上不也还了一击么?”把一个忙得焦头烂额的当朝大员不尴不尬地晾在一边半天。
“那自然。谁让他算计来算计去算计到朕心思上,朕也不能显得太好欺负不是?”
“谁说皇上好欺负。”他似叹非叹。
明泉停下脚步,似笑非笑,“皇夫话里颇为不甘哪?”
安莲侧头,顽皮地眨了眨眼。
明泉心脏一窒,假咳一阵,满脸通红地转过头去。
一长一矮两个影子一前一后一起慢慢移动着。
一路走去,竟未遇到半个人影。
“咳,”明泉又以一个假咳打破沉寂,“……皇夫心目中可有吏部尚书适选?”
“皇上觉得沈南风如何?”
明泉不自觉地皱了眉,“是个人才,不过当执掌吏部……资历不足。”她顿了顿,又道,“不过刑部却也不适合他,杨卿年事已高,朕想再过几日,调他去礼部。”她侃侃而谈,毫不避忌,却没注意到安莲眼中一闪而过的温柔。
“皇上可介意父子各掌一部?”
她楞了楞,“你是指沈儒良?”
安莲含笑不语。
明泉思忖半天,捋掌道:“朕怎么忘了他!”沈儒良虽然辞官引退,但年纪却比杨焕之更轻。论资历论能力,也比孙化吉更为合适,“只怕他不愿意。”
安莲缓缓道:“皇上准备何时接沈郎伴回宫?”
沈雁鸣?她蹙眉。前前后后派去查访的人不少,可他就好象断了线的风筝,杳无半点音讯。人是她带丢的,如何向沈家交代,却是个难题。
“再过几日吧。”她脑中似有什么一闪而过,走了几步,脚突然顿住,“沈儒良因何辞官?”
“众说纷纭。”
无论哪种都不是看淡名利。明泉冷笑,不然他就不会将儿子送进宫里邀宠了。前户部尚书之子完全是可以逃过选秀的。
“是孙化吉、范拙还是连镌久?”她直截了当地问道。
安莲摇头,“非一言可尽。”
明泉揉了揉太阳穴,“让朕再想想。”若沈儒良还朝,加上沈南风,沈家在朝中的势力可直逼连镌久了。
边说边走,承德宫的宫墙赫然印入眼帘。
迎面一对璧人一坐一走,悠然行来。
明泉脸上露出喜色,加快脚步迎了上去,“皇姐?”
瑶涓的气色比上次见时要红润许多,尚融安也是满面春风得意,好象手里推的不是轮椅,而是万两黄金。
“看来皇姐的心结已解。”明泉朝她抛了个彼此才懂的眼色。
瑶涓微微一笑,坐在轮椅上与罗郡王双双行礼。
“你看他们可像在拜堂?”明泉故意‘小声’问安莲道。
安莲嘴角微扬,道:“只要彼此开心,多拜几次也无妨。”
瑶涓见尚融安站在一旁,红着脸不敢回嘴,忍不住回道:“那你们又拜了几次?”
明泉脸色顿时有些不自然,强回道:“我们怎么一样。”
瑶涓思及斐旭,暗悔挑错话头。尚融安却不明这层,还以为妻子被堵得说不出话来,立刻助阵道:“怎么不一样?”虽然是助阵,语气到底不敢上扬,听着反倒像是在求教。
明泉偷瞄安莲一眼,见他神色平常,暗松一口气道:“册封大殿姐夫不也参加了么?难道你见到我们拜堂了?”
尚融安被话堵住,他只看金册金碟金印……
“都老夫老妻了,还说什么拜不拜堂。”瑶涓轻轻将话题带过,“我与融安商议过了,明日返回频州,今天是特地过来辞行的。”
“这么急?”明泉顿感不舍。如今自己身边的血脉亲人,只有这个从小疏离的皇姐了。
尚融安不安地看向瑶涓,后者轻轻拍了拍他的手背道:“罗老郡王已催了多次,我们是该回去了。”
这个罗老郡王倒是棘手,明泉已非当初那个拿着圣旨当一切的皇帝,三大郡王各个权重一方,若是处理不好,恐怕会危及社稷。但不论瑶涓是否与她交好,都是帝氏血脉,那坎坷的前半生她来不及阻止,又怎么能眼睁睁看她后半生继续受煎熬。
安莲道:“我父亲与罗老郡王有些交情,不如请他出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