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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怔住。会将匣子放在此处而不为人察觉的……没想到向来谨慎的严实也会做出莽撞之举。
她伸手将匣子打开。
一把象牙梳在橘黄灯光与深红锦缎相衬下,散发出艳光。
她将它取在手里,撩了绺头发轻梳两下。
梳子上的银白流苏与手上的青丝纠缠到一处,又慢慢滑开。她怔怔地看了会,才将梳子放回匣子重新躺下。
明泉合上眼帘,却听到自己的心跳在静寂的夜中声声如锤。
作者有话要说:
EG版送梳子:
明:晕!还东西还半拖半欠的!
斐:还有一半还抵押在银行……
明:那你还我这一半是什么意思?
斐:……看能不能也贷点款。
《帝色无疆》苏俏 ˇ寿诞(下)ˇ
暗淡月光细碎如银粉,将廊道上的两个人影密密地勾勒出来。
清风柔和如素手,又将两人的衣摆挑起挑落,拨弄不休。
如意看向安莲,满腹疑惑与忧虑几乎冲口而出,但对上那近乎沉寂的神色时,又咽了下去。如此数回,终于忍不住道:“主子为何由着斐旭在宴上胡言乱语?”
卷长的睫毛微微一动,敛去眼中滋生的莫名烦躁,“几时有胡言乱语?”
“好好的道贺辞,他非要将皇上与主子分开来说,这不是胡言乱语是什么?”看到他在宴上目中无人的张狂模样,真是憋不下这口气去。
安莲不答,信步走出廊下,沉默半晌才道:“若皇上还未歇下,请到喜容殿后院来。”
如意一脸喜色地应下,飞奔而去了。
安莲又站了一会,徐徐道:“帝师深夜造访,所为何事?”
“想和皇夫谈一笔生意。”宫墙上,一个黑袍青年负手而立,湿漉的银发不时滴下几颗水珠,打在地上,混于尘埃。空中隐隐飘着百花凝露的香气。
安莲眼帘微垂,“若是拒绝呢?”
斐旭露出一抹志在必得的笑容,“那要看,拒绝的是安莲还是皇夫了。”
月光好似凝结成冰雾,在两人中间隔出一道不可逾越的屏障。
啪嗒--
一颗豆大的雨珠落在地上。
将冰雾穿透出一条缝隙。
安莲淡然道:“帝师何妨下来一谈。”
斐旭足下轻点,悠然飘落,衣袖挥洒处,翩跹若仙。
安莲与他一同走回廊下。
不一会,群云蔽月,大雨滂沱,来势汹涌,刷刷地罩出一张偌大雨幕,将天地连成一片。
安莲道:“帝师有何条件?”
“不问利,先问弊,看来这笔生意已经成了一半。”斐旭狡黠一笑。
“废门以通晓天文地理人心而誉满天下,这笔生意成功与否,帝师在来之前想必早有预料。”安莲的一番褒言说得不愠不火,反倒有几分雅嘲的味道。
“那在下所求,皇夫定然也很清楚。”
安莲转过头,黑如点墨的双眸犀利地盯着他的笑容,“不,我一点也不清楚。”
斐旭的目光也不偏不倚地迎刃而上,“我要的,不过是一双能偕白首的素手而已。”
安莲瞳孔微微一缩。纵然心里猜测千万遍,总比不上亲耳所闻来得震撼。“听闻当初皇上选秀,帝师功不可没。”何以反复?
“据说当初太子汤学政,高阳王出力也不少。”皆不过此一时,彼一时。
安莲双目透露冷意,“若我不答应,帝师就要投向高阳王一边么?”
斐旭含笑不语。
安莲转头看向漫天雨幕,道:“皇上从未怀疑……天下若有一人决不背叛,那必然是帝师。”幽幽的声音穿过雨幕,化在浓浓水气里。
“与大权相握的皇夫相比,区区帝师,似乎更有理由择木而栖。”斐旭毫不所动。
“你不会。”话虽如此,他的口气却已经不如先前这般笃定。
“废门中人,向来为达目的,不择手段。”斐旭叹了口气,“就算我有心悔改,但此念自幼灌输,已经根深蒂固,不可自拔。”
安莲静默须臾,才缓缓道:“皇上顾念旧情,并不等于任人愚弄。”
“我从未如此以为。”斐旭伸了个懒腰,“不过希望皇夫在雍州平定之前,莫让我分心即可。”
“何谓分心?”
“比如,彻夜邀约……”斐旭眼睛微微眯起,笑容中透出丝丝危险,“夜深露重,还是能免则免的好。”
“帝师这席话不嫌晚了么?”
“不晚不晚,刚刚好。”斐旭露出高深莫测的笑容,“好歹,我也被叫过几声……帝师嘛。”
你当真如此了解她?乃至连她心中所想也一清二楚?安莲只觉心脏被猛得揪起,一时痛闷不可言,气提到喉咙,却吐不出来。
斐旭突然偏头一笑,“看来与皇夫殿下的夜聊只能到此了。”话音刚落,走廊那头一簇灯光远远摇摆着过来。
“皇夫?”明泉怔愕地看着眼前白衣如洗的男子,美冠天下的面容上还残留几分来不及掩去的黯然。她看着他站在廊下,铺天盖地的水幕好似他的悲伤,无声席卷。
“皇上。”安莲抬起头,微微一笑,眼中温意缠绵,将适才的悲伤冲得一干二净。
明泉走到他面前,看着这张无可挑剔的容颜,却总有种说不出来的心酸。“皇夫深夜相邀,可是樊州有变?”
安莲温柔地擦去她发上打湿的水珠,“不是。只是有份寿礼要送予皇上。”
明泉微愕,“不是已经送了一尊八宝观音,两串南海紫珍珠……”
安莲轻轻将食指放于她唇上。
她怔住。
安莲轻轻牵起她的手,慢慢穿过走廊,站在一个池塘前。
“这是……”明泉愕然地看着在雨中昂然挺立的满池荷花。
“玉花虽然精致穷极,栩栩如生,却美不出真花的勃勃生气,所以希望这一池真花,能为皇上带来生气活力。”
明泉惊喜地转过身,却被拥入一个温暖的怀抱。
“皇上可愿意,与我一同照顾这池花?”
鼻息间依旧是梅花孤傲的香味,声音虽然淡淡的,但入耳的心跳却如两军对垒的鸣鼓般。明泉抿嘴一笑,正要答应,却听他又加了一句,“一生一世。”
背脊微微一僵,明泉强笑道:“若说莲花,朕身边已经世间最美的一朵了。”她还想说什么,却感到揽住自己的双手缓缓撤去,身体空虚如注,让她的心骤然若失。
安莲淡然一笑,“夜深雨重,皇上明日还要早朝,不如回去歇息吧。”
明泉欲言又止,点了点头,“朕明日再来看花。”
安莲垂下目光,“恭送皇上。”
明泉忍不住握住他的手,见他抬眸,又觉无话可吐,半晌才憋出一句,“皇夫也早点休息。”
长廊屋檐上。
一个银发青年连打三个喷嚏,缩着肩膀把衣服绞出一把水,喃喃道:“真不知道阮汉宸雨天会趴在什么地方。”
作者有话要说:
这章纠结了很久,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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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莲送礼EG版:
安:看,我送你的一池荷花!
明:……
安:漂亮吧?漂亮吧?
明:……
安薄怒:你怎么不说话?
明:朕的游泳池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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错别字改了,天气问题,也稍微修补了下,汗~
《帝色无疆》苏俏 ˇ调令(上)ˇ
明泉把地图摊在案上,让连镌久、独孤凉聚过来看。
“帝州东临缅州,北连戚、胜两州,西接雍州,南邻鄄州,乃大宣中枢所在。”她食指落在帝州二字处,“独孤卿,若给蔺郡王二十万兵马,自戚州攻向帝州,至京城,需要几日?”
独孤凉一惊,“臣不敢妄自揣测。”
“朕让你说,你便说。”
“行兵作战皆与天时地理人和息息相关。皇上给的二十万大军究竟多少骑兵,多少弓兵,多少步兵。几月出发,自哪条路线?”独孤凉不等明泉开口,又道,“何况为将者,应势利导,有不变之兵法,无不变之战术。蔺郡王乃当世用兵名家,臣实在不敢乱议。”
明泉失笑道:“可见朕真正一个外行,问的问题的确可笑至极。”
独孤凉忙道:“时下天下太平,皇上未有过问,实在常理之中。”
明泉手指轻轻划至雍州处,“先皇生前盛赞高阳王兵法自成一家,卿等自然也猜测不出,他会如何攻打帝州了?”
此言一出,莫说独孤凉大惊失色,连向来喜怒不形于色的连镌久与安莲都耸然动容。
独孤凉失声道:“皇上何出此言?”
若非她今早将象牙梳拿出来时,觉得绸缎中间有些突起,一时好奇将它揭开,也不会发现斐旭竟然留了一张纸条在里面。上面只有九个字--九月二十三日宜出征。
不过这个决不能拿到台面上来说,莫说斐旭已经在返回雍州的途中,单是朝中的异声,也足以让人对这九个字的真实抱以怀疑。
明泉叹了口气,“高阳王招兵买马,积屯辎重,所思所想,昭然若揭。朕不过是防范于未然……”说到这里,不由苦笑道,“恐怕已是晚矣。”
独孤凉急道:“皇上不必担忧,三位郡王手握五十万大军,定能护我大宣江山不伤分毫。”
两军交战,所损所殒皆是同脉手足,如何能不伤分毫。明泉心中怆然,面上却还是微笑道,“三位郡王忠君爱国,都乃我朝栋梁,朕岂有不信之理。因此正要请独孤卿出调令,让蔺郡王回京述职。”
今年述职蔺郡王派的是亲信,并未亲自赴京,兵部若有不满,的确有权请他再度述职。
独孤凉想了想道:“蔺郡王固守边陲,若骤然离开,恐让异族有机可趁。”
明泉道:“蔺郡王威震边陲数十载,手下又是强将云集,且离开时不带一兵一卒,异族纵然有心也讨不了好去。”
“皇上想从罗郡王与兰郡王手下调集人马?”独孤凉问道。
明泉暗道,蓝晓雅野心勃勃,向他调集人马还可,就怕请神容易送神难,让他打着保皇的旗号自己亲自带兵杀到京城。“当初蔺郡王带十万兵马来京城解围。平安之乱平定后,十万兵马被调到铁甲营和前锋营,如今正是派上用场的时候。再从罗郡王手中调来十万大军,把帝轻骑调回……独孤卿看,可够了?”
这样大的动作,哪里还是防范于未然,根本就是倾囊相出,势在必行!独孤凉虽然不知明泉何以如此笃定,但心里还是演算了一遍道,“罗郡王手下乃以步兵为主,尤以重甲著称。而当初蔺郡王带来的除了一万辎重兵,皆是清一色的骑兵,重骑兵、轻骑兵、弓骑兵一应俱全,再加上闻名天下的帝轻骑,在骑兵上很占优势。”
明泉当然听出他只是敷衍之词,毕竟谁敢担保高阳王会出什么战略。“蔺郡王虽然骁勇善战,到底也要几个得力之人辅助,”她见独孤凉眼睛一亮,有赶忙道,“独孤卿原本是最佳人选,不过后方补充同样关系重大,朕还要倚仗你指挥。”
独孤凉一想,也是如此,只好灭了重上战场的心思,“臣心中有一人选,愿意保荐。”
明泉暗暗皱眉,他若是推荐那个挤上来的榜眼,她一时也不好拒绝,“哦?是何人?”
“乃是武举新科……”
明泉心中暗叫,果然果然。
“状元,孟子檀。”
明泉心猛地落地,“这个孟子檀何德何能,能得独孤卿如此垂青?”
“孟子檀出身将门,其父孟猛当年乃是我朝数一数二的猛将,年轻时曾在蔺郡王手下效力,实乃得力助臂。”
“虽世人常言虎父无犬子,不过其父之勇焉能做其子之功绩?”她故意刁难道。
独孤凉道:“孟子檀在兵部的兵法考绩乃是优上。”
“优上?”
“比优秀犹有过之。”
明泉大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