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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江屠知道‘大公子’指得就是张遇,躬身退下后,他暗暗抹了把汗,偷眼向张举瞧去,只见张举铁色铁灰,干瘦的双颊一下一下地抽动。
第四十七章 夜战
“杀张举!诛尽羯胡走狗!”震耳欲聋的吼声不仅是一句口号,此时,更是一件直透人心的犀利钢刀。
吼声愈来愈大,快速逼近,张贺度麾下士卒胆气一丧,吼声从黑暗深处发出,他们弄不清有多少敌军,直以为城中禁军杀到了;这里离邺城太近,大半个时辰可到,城中有十万余禁军,谁知此次会来多少。
张贺度也有些着慌,连忙下令:“江安,率你庄上的一千五百人沿渠布阵,挡住对手。”一个面色苍白的年青人站出来答应,接令之后慌慌张张地招呼手下庄丁望东南去,准备抵挡敌军。
张贺度看得暗自摇头,江安是江屠的嫡亲弟弟,连江屠一成都没学到,用起来真不放心;可是他没办法,矮子里边拨将军,这个江安懂些文墨,在他的新军中已算不错的呢。他的嫡系部队损失殆尽,这次将张氏所有农庄、作坊的青壮集结起来,又拉起了一支一万多人的新军;连日来,金鼓旗号、兵刃盔甲配发完备,建制建立齐全;已经有了军队的样子,但是张贺度清楚,新军不是一支真正意义上军队;打顺风仗还可能勉强一用,一旦遇到攻坚,立马抵受不住。
“随我来!杀散新义军。”张贺度大喝一声,率领四五百护卫亲上杀场。
与张贺度的新军相反,苦苦支撑着的新义军听到吼声,精神大振。“杀——”四散分开的新义军同声大呼,奋力冲杀。
王龛率领几十亲卫正自勉力抵挡一屯敌军围攻,听闻吼声,他大声疾呼:“石帅来了!兄弟们,男儿建功立业便在此时,杀张举,诛尽羯胡走狗!”
大吼声中,王龛奋力杀出重围,不防迎头撞上张贺度;面对张贺度的四五百人马,王龛未有丝毫犹豫。“杀!”环刀一舞,径直冲了上去。王龛身后还剩三十一名亲卫;三十一名亲卫同样没有犹豫,呐喊声中,紧随王龛,冲向张贺度。
杀场上最为冷静之人当属韩彭。他清楚石青的意图:缠住对方,等到邺城作出反应,即为胜利。遇伏之后,韩彭带着亲卫左冲右突,一边收拢散兵,一边小心地和对手保持着接触——既要保证新义军不会溃逃,还要防止对方脱离退走。
保持接触付出的代价是麾下士卒的生命,但韩彭在所不惜。三千余人开战之初便伤损两成,他毫不动容,只是不断地收拢人手,然后在合适的地方展开小规模的反击,他要把战场打乱,和对手纠缠到一处。在他的调度指挥下,新义军撑过最危险的一刻,没有发生溃逃。
听到锋锐营传来的吼声,韩彭清楚,援军只有千余人,这点人手未必能扭转颓势;他需要在对方没明白过来之前,收拢士兵,结成阵势;彻底粘上对手。
眼光一闪,韩彭看到王龛率孤军冲击张贺度,他心中一动,右手矛指着张贺度,命令施单道:“施单!带你的人冲上去,接应你家校尉。”
施单是代陂之战的幸存者,在王龛麾下任军司马,队伍冲散后,他被韩彭收拢到身边;接到命令,施单回了声“遵命”,随后长枪一挥,扬声叫道:“兄弟们。随某去接应校尉。”二十八个跳荡营士卒齐声应是,随着施单杀向张贺度。
此时的战事,事实上远不是韩彭想得那么凶险。
张举一介文人,对于武事的理解大多是想当然;他以为五千兵出其不意之下,应该可以轻易击溃四千余人的新义军,却不知道决定战事胜败的是士兵的素质而非数量。张贺度的新军一击之下,未能击溃新义军,反而遭到新义军顽强抵抗后,新军就开始显露疲态了。石青来援的吼声响起后,新军更是心惊胆战,畏缩之间,发起的进攻已没有多大的威胁了。
韩彭身处局中,反应稍微慢了一点,没有看出这些;身在局外的石青却是一目了然。看到新义军没有溃散,而且有几处还发起了小规模的反冲击后,他对敌军的战力已有了一些了解;当一千五百敌军迟钝地结出一个松散阵形,试图挡住锋锐营去路后,他彻底明白过来,眼前的敌军不过是群乌合之众。
“命令。锋锐营将士停止冲击,就地整顿。”距离对手一百步时,石青勒住战马,一扬手阻止锋锐营向前狂冲。随后跃下战马,指着江安的一千五百农庄兵,对丁析说道:
“这是一群新兵,没见过血,没经历过拼死搏杀;他们挡不住锋锐营;不过,敌军总人数不少,锋锐营冲过去,很可能会和对方打成乱仗。这儿属于豫州军防区,我担心张遇,这人靠不住;所以,我需要锋锐营结成阵势,以势不可当的威势,打败他们,吓坏他们,将他们驱赶进自己阵营,让他们自乱阵脚。怎么样?锋锐营做得到吗?”
“石帅放心!一千老兵对一千五新兵,若还做不到这点,丁析愿拿头来见。”
“去吧。”
石青点点头,任由丁析部署进攻;他再次跃上黑雪,向前踱了一些,仔细观察战场态势。眼前的几千敌军并不可怕,但石青不敢有半点大意。在邺城,几千新义军显得太弱小了,稍不注意,就会被人吞吃了。
目光在战场上缓缓扫过,石青看到韩彭正在收拢人手,指挥反击,他笑了一笑;单论临战指挥,韩彭和诸葛攸是他最为看重的两员大将。
眼光一转,石青看到了王龛,王龛和施单会合一处,不断向张贺度发起冲击,两人身后剩下的士卒合计不到三十人,但冲击依然是那么决绝,那么凶猛,没有半点退缩之意。他们无愧勇士的称号,武艺并不算特别出众,胆气却不让任何人分毫。
石青叹息着,忽然,他眼光一凝,盯在一个持剑厮杀的苗条身影上。那是麻姑!石青为麻姑穿衣时,将她改装用的垫塞之物通通甩了。当然,石青之所以认出麻姑,不是因为麻姑苗条的身材,而是因为,军中用剑作为兵刃的,只有麻姑一人。
麻姑身边还有十余人,石青认出有王猛、诸葛羽还有王嵩。他们正被五六十敌军围攻;不过,看情形,似乎并不危险;麻姑一口青钢剑左刺右挑,舞得旋风一般,挡住了敌军大半攻击;石青原本让诸葛羽护卫麻姑三人的,谁知诸葛羽的部属被冲散后,现在反而受到麻姑庇护。
石青看出,麻姑的剑术造诣极高,可惜的是,这剑术更像健身所用,不是阵杀之术,她的对手因此极为幸运,很多人中剑后,只受些轻微伤害,却未丧命。
粗粗打量了一遍战场,石青心中一沉;以他的估计,战场上还有两千余新义军,也就是说,短短一刻钟,新义军战损一千。
“呜——”
进攻的号角吹响了,锋锐营抛弃阵型厚度,一百个什并列一排,拉出长长的包抄阵形,在号角的指挥下,缓缓地向对手压过去。
这种阵形过于单薄,一捅就破,一击就散,因此实战中从不被使用;只有在对没能力组织反抗的平民进行屠杀时使用。也许,在丁析眼中,对面的敌军就是被屠杀的对象。
一千人拉成长线,呈扇形将阵形厚实挤成一团的一千五百人包抄起来;这条长线在久经战阵的老兵眼中并不可怕,但在新兵眼中,却截然不一样;特别是新军最前排的士卒,感觉自己三面皆是敌人,当下就有些手足无措,不知道该抵挡哪一面才好。
望着对手的反应,石青轻蔑一笑,这样的敌人还不配作新义军的对手。笑容未消,他眼皮突然一跳,霍然感觉不对:无论是张贺度、还是张春、张季、石岳……他们带离邺城的可都是精锐禁军,绝不会是眼前这群新兵。也就是说,眼前这群新兵不是张举带出邺城的,而是赶来接应的。
那么,张举呢?难道早已走了?
第四十八章 起伏
张举确实准备走了。
这里离邺城太近,新义军的吼声让张举感觉不安全,见张贺度一时拿不下新义军,他观战的兴趣也没了,纠集了几千张氏新军随身护卫,张举转而向西。不过,临走之前,他下了一道命令给张季、石宁、石岳三人:“你们带人杀上去,尽斩追兵,然后速速返回石渎。”
张季三人刚把来自十几方面的七千多人划拉成三大堆,尚未来得及建制同属;听闻命令后,相互一愣。这样的队伍怎么冲杀?除了一哄而上,依靠数量压死对方外,还有其他办法?
没有真正带过兵的张举这道‘想当然’的命令给了新义军一个活路。
石青怀疑张举手下不止从邺城带出的近万人马,可能还有接应人手;但如今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他什么都顾不得了。
锋锐营推进的很慢。他们以屯为单位猬集,前排方盾笔立,后面长枪斜架,弓箭手一手环刀,一手小圆盾,护在两翼;十几件刀枪盾扎成一个枝桠狰狞的小刺猬;一百个这样的小刺猬组成一道长长的钢铁荆棘,缓缓地向前推进。
黑夜之中,锋锐营无声无息、缓慢而又坚定地向前推进,江安感受到其中隐藏的巨大压力,仓惶之下,急忙下令:“立盾!架枪!”
若是一个沙场老手,此时定然不会防守,而会组织几个攻击锋头,将对手薄薄的阵线撕成粉碎,将对手切割开,以优势兵力围剿之。
第一次上阵的江安不行,面对对手迫人之极的压力,他想做的只是坚守。一千五百人畏缩成一团承受一千人从三面发起的攻击,这种坚守貌似很厚实,很妥当。
速度再慢也有到达的时候,锋锐营越来越近……双方距离十五步的时候,居于钢铁荆棘中部的丁析爆出一声短促的吼声:“杀!”
一千锋锐营士卒跟着齐喝:“杀!”
一千个短促的音爆在江安部耳中轰然鸣响,直震得这些新军士卒头晕眼花,心丧胆寒。
杀声之中,锋锐营再次迈进五步,丁析再喝:“杀!”
“杀!”一千将士随之应和。双方相距不到十步,近在咫尺,互相面目可见;一方横眉怒目,大声呼喝,一方身外眼斜,不知所措。江安缩在阵中,慌乱地叫道:“迎战!准备迎战……”
锋锐营依旧不急不缓,唯持着完整的阵形逼上去;当距离对手还有三步,双方的长枪即将触及时,丁析大喝:“杀!”
“杀!”一千将士立时大喝。
喝声中,刀盾手一肩头顶着方盾,环刀护住身形,向对方阵中狠狠挤去,长枪手长枪伸缩,只管向前攒刺……
江安部新军人更多,刀枪架设得更为密集,看起来更为锋利,更为狰狞。两道棱刺丛生的钢铁荆棘在锋锐营的吼声中撞在一起。
这种集团式的撞击,不关乎个人武勇,这是整体实力的对撞,不存在任何侥幸。长枪互相攒刺、大盾抵着大盾,钢刀迎向钢刀,面对面,死亡对死亡……
有人说,当死亡来临时,只有勇敢地直面死亡,才有可能战胜它,活下来。锋锐营的将士们不懂这些道理,他们只是依从本能、按照经验行事,他们大睁着眼,直面刀枪的锋刃,用最小的幅度躲避,以最快的速度攻击,在对手刀枪临体之前,抢先杀死对手。
钢铁的钢铁的相撞,一瞬间便分出胜负。
锋锐营瞠目怒吼,挤上去劈刺;在悍不畏死的对手面前,江安部新军畏缩了,刺出的枪歪斜,立起的盾摇晃,挥起的刀无力。
一个会合,一次冲撞,江安部前排新军密匝匝倒下一排;第二排、第三排……心惊胆战之余,不用招呼,哗地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