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辰末时分,随着枋头士卒伤亡的增加,越来越多的泥土车撞毁鹿砦,冲进壕沟,白马渡营垒西侧壕沟有三处被填平,填平之处最窄的宽度也有三丈,足够十名士卒并排冲锋了。
“想拼消耗?石某倒要看看,谁禁受得起。”石青冷笑数声后,下令道:“传令陷阵营,每两百人为一部,分别到敌军试图突破的营栅后埋伏,准备打敌人一个反击。”
枋头军突破方向无疑是三段填平的壕沟。这种狭窄地带,正是重甲重兵的陷阵营尽情发挥的好地方。王猛点了点头,对石青快捷的临战反应颇为赞许。
正自欣慰之时,王猛眼睛余光一闪,看见从水寨方向匆匆奔来两队不同服饰的士卒。两队士卒合计一百人,此时无不上下湿透,个个被冻得脸色青紫。
这是派往对岸打探敌情的天骑营和陆战营士卒。王猛心念一闪,得出肯定的判断后。他提醒了石青一声:“石帅,过河打探的斥候回来了。”
“哦?”石青转过身,看到走过来的天骑营、陆战营士卒,却有些不愉。他对天骑营和陆战营一直抱有极大期望,可是通过这次渡河探查敌情,两营的表现却让他很失望。范县的战事已经开打,援兵早就出发了,这时候探查回来的情报还有意义吗?
“对岸是否是座空寨?枋头军是否在昨夜已经悄悄离开了?”石青淡淡地问。
天骑营和陆战营的两个队正都愣住了,他们费尽千辛万苦才探查到的敌情,没想到主帅早就知道了。
两位队正愣了一会,天骑营队正唐裕贞上前禀道:“石帅说得是,枋头军大部昨夜悄悄开拔向东而去,留下三千人封锁水道,看护船只;辰初时分,这三千人乘船而下,也向下游去了。”
“敌人封锁水道就让你们这般狼狈?要是等你们探查到敌情再行动,黄花菜都凉了!”
石青不满地训斥着,眼光扫到诸将士在早春寒风中瑟瑟发抖的身子后,他不忍地叹了口气,挥挥手道:“各归本营,下去换身干爽衣物……”
说到这里,石青想到天骑营大部已经前往范县增援去了,随即补了一句,道:“天骑营的休整之后,暂归亲卫营麾下节制调遣。”
禀丘城。新义军军帅府暂驻地。
左敬亭带队离开后,孙俭请来戴真、崔宦,简单地交换了一下意见,孙俭请戴真打理军帅府各项事宜,并组织两千名工匠配合崔宦防守禀丘。
孙俭忙碌了半夜,从工匠中抽出三千名青壮,当作役夫使用;凌晨时分,押了五百辆大车,出禀丘城向范县而去。
为了尽快赶至范县,左敬亭一行轻装简从,既没有带多少粮食,也没带多余的替换兵刃;孙俭押送的车辆,就是为左敬亭部准备的粮草辎重。
半个时辰之后,车队拐上金堤,两辆大车并成一排,整个车队拖曳出里许长短,逶迤向西而行。
孙俭衣甲齐备,手中拎枪,背上负刀,疾步走在车队前列,腿脚利落的不像是年届五旬的老人。
“孙叔。你老人家身子骨真好,腿脚比我们还快呢。”一个推车的小伙子带着些许恭维和孙俭搭腔。因为石青的关系,孙俭是新义军实实在在的第二号人物;因为他为人随和,兼且天生一副慈和面目,青兖士民对他很亲切,老的见了他喊孙哥,少的见了喊孙叔,可比对石青亲热多了。
听见招呼,孙俭呵呵一乐。笑道:“老头子能活到这个岁数,这双腿脚可是立了大功。小伙子,你不知道,二十年前,老头子随军和刘氏匈奴作战,那一仗打败了,匈奴骑兵铺天盖地地追上来。那个危险啊,你是没经见过的。老头子拼命地跑,拼命地跑。最后。呵呵……你猜怎么着?”
另一个拉车的小伙子哈哈大笑,插了一句道:“还能怎么着,孙叔必定是跑赢了匈奴骑兵,逃的一命呗。”
孙俭诧异道:“咦。你怎么知道的?那时你还是个三岁的娃娃吧。”
几个拉车推车的小伙子一起笑了起来,有人亲热的戏谑道:“在泰山,孙叔你老人家的名号谁不知晓?想来‘长腿司马’就是那时候开始名扬天下的……”
被一帮小辈善意地取笑,孙俭不以为忤,他憨厚地一笑,带着回思的神情说道:“嘿嘿。不错,是长腿司马。你们知道吧,二十年前老头子就是军司马了,那时候,王朗还是新兵蛋子,麻秋还是个都伯呢?”
“孙叔,你老人家若不当长腿司马,现今不定就是一方督帅呢。”大胆地小伙子开始开起孙俭的玩笑。
孙俭不以为然地反驳道:“那可不一定,若不当长腿司马,老头子这几根骨头不定就在哪埋着呢。”
话长路短,说说笑笑之中,一轮朝阳从他们身后的地平线上冒出头来,阳光洒在黄河两岸,驱散了清晨时的薄薄雾气,映照的金堤闪闪亮亮,前方的情形猛然间清晰地展现在他们面前。
“那是怎么啦?”一个眼尖的小伙子盯着前方蓦然叫了起来。
众人闻听惊叫,一起望过去;只见前方四五里外,黄河南岸一股股、一绺绺,不下数千人正散在金堤上下,厮杀混战。黄河之中,密密麻麻的木筏载着士兵,顺流漂下,缓缓靠近南岸。其中有许多士卒抵达堤下,下了木筏,正借助飞钩或是长梯向堤上攀爬着。
“啊?怎么可能!”孙俭大叫,不敢置信地盯着前方,情形很明显:枋头军渡河了!看样子还站住了脚跟。
事实确实如此。左敬亭不仅没能把蒲箐和枋头军赶下河,最后反而被对手逼得狼狈不堪。
蒲箐是蒲氏子弟中有名的猛将,他的亲卫和枋头精骑都是久经沙场的老兵,战力不凡;左敬亭麾下有两千五百人,这些人是由兖州郡守兵和泰山青壮组成的义务兵,除了燕九、戴洛两部一千二百人经过了几场阵仗,其他大多只受过一些战事作训,实战经验少之又少。
双方狭路相逢,两千五百人围着两百多人厮杀近半个时辰,竟然没能全灭对手,蒲箐和四五十亲卫坚持到了最后,等来了援兵。
援兵是蒲雄长子蒲法。
蒲洪受不得新义军挑衅,被气坏了身子,消息传出,激得大大小小的蒲氏子弟摩拳擦掌,诅咒发誓要为蒲洪报仇出气;此次出征青兖,能出战的蒲氏子弟尽皆随军出战。
蒲法也不例外。他在蒲箐手下充当先锋之职,随第一批士卒渡过黄河。和大部失散后,蒲法就近收拢了两百多士卒,待蒲箐点燃篝火,他看见火光,便寻了过来,正好给蒲箐解了围。
蒲法加入战团后,并没有立刻扭转枋头军的劣势,只是让蒲箐支持的更久。这对于蒲箐来说,已经足够了。
五千精骑黑夜渡河,其中有近千人葬身水底,另有四千余人渡过黄河,成群结队地散落在黄河南岸的黑夜里。散落范围从东到西大约不到二十里。待蒲箐篝火点燃后,四周的枋头精骑发现异常,纷纷循着火光找过来。
蒲箐就像枋头军竖在南岸的旗子,只要存在,失散的枋头军就会自动聚拢过来。蒲法的出现让蒲箐得以继续支撑下去,一直支撑到越来越多的部属找过来。
枋头精骑的汇聚开始是一股一股的,添灯油一般,来一股被左敬亭吃掉一股,再来一股又被吃掉,连着吃掉四五股后,枋头精骑汇聚的速度突然加快了,经常两三股、三五股同时赶到,新义军的压力渐渐增大,随着越来越多的枋头士卒寻找过来,蒲箐开始稳住脚跟,和左敬亭厮杀缠战,形成了僵持。
单单如此的话,左敬亭还不会狼狈。
枋头军为了在南岸站住脚跟,付出了极为惨重的代价,落水而亡者近千,添灯油般被新义军围杀近千,迷路的和见势不妙逃走的也有近千人,拂晓时分,蒲箐不过聚集了两千部属。
汇聚而来的两千枋头精骑折腾了一夜,早已筋疲力尽,刀枪衣甲也不全,其中有的人不小心渡河时将刀枪弄丢了,有的人识得水性,渡河时担心木筏翻覆后衣甲碍事,干脆早早解下,结果被水卷走。
因为诸般缘由,枋头精骑的战力没有得到很好的发挥,左敬亭率领义务兵倒也能和他们斗个旗鼓相当。
这种情况,很快发生了改变,天亮以后,对面的枋头军开始大规模渡河了。
枋头军在金堤内侧架起了一个木质坡道,一张张木筏推下坡道,四张连为一体,组合起来后像是巨大的平底船;一架架云梯被抬了上来,枋头军士卒一队队从容登上,再不用担心倾覆之祸,在整齐的号子声中,划向对岸。
左敬亭看到这般景象,顿时慌了神。他这两千多人可以用来和南岸的敌人周旋,也可以用来防守金堤;就是不能用来同时做这两件事。
“燕九!你带本部防守河堤。不得放敌人登岸。”左敬亭咬咬牙,决定分兵;同时做两件事。
这种情况下,分兵是件很冒失的举动,新义军的处境因此变得非常地危险,稍不注意,就可能会被对手集中兵力一一吃掉。好在蒲箐一心想掩护大部渡河,一时顾不得吃掉左敬亭部,他见左敬亭分兵,他也依样画葫芦,让蒲法带一部人马缠上燕九部。
左敬亭无奈,再次分兵,命戴洛率本部防守堤岸;蒲箐随即又分出一部人马,缠住戴洛,不让新义军骚扰己方渡河登岸。双方原本分成两团捉对厮杀,经此一变成了六团。
六团人马散在河堤上下,混战一处。左敬亭始终未能分出人马防守住河堤,而对面的枋头军大部终于渡过黄河,蚂蚁一样向上攀爬,开始登岸了。
孙俭带着车队赶到的时候,看到的正是这样的一团乱象。
孙俭多年军旅,无数次死里逃生,并博得一个“长腿司马”的绰号;不是因为他武艺出众,也不是因为他运气好,而是因为他的眼睛异常毒辣;每每在战事出现转折前,能先一步预料到胜败。此时,他眼光一扫,心里已经有了准确的判断:对方成功了,凭左敬亭和自己想阻止对方渡过黄河千难万难。
双腿下意识地一动,习惯性地,他想尽快脱离危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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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二章 金堤喋血
车队缓缓停了下来,越来越多的工匠发现了前方战事的异常,他们惴惴不安地低声议论,嗡嗡嗡的声音如苍蝇蒲扇着翅膀在孙俭耳边不住鸣响,越发坚定了孙俭退去的决心:指望这等人防守河堤,真是活见鬼了。
“孙叔。怎么办?我们快逃吧,退回禀丘再说……”
就在孙俭脚步抬起的时候,一个推车的工匠小伙慌乱地叫了起来;听到“退回禀丘再说……”这句话时,孙俭突然一呆,抬起的腿变的异常沉重。退回禀丘再说?退回去后,除了继续逃之外,还能怎么再说?只是——还能逃么?逃得脱么?
逃——这个他向来最习惯的动作、最熟悉的字眼,这一刻听来,变得竟是那么的刺耳。
敌军渡过黄河,横亘在禀丘和白马渡之间;白马渡没有禀丘粮草辎重的支持,能坚持到几时?前方,有他亲生的侄儿,有与他亲同父子的蝎子;后面是新义军的根基所在,是他们共同的基业!他能弃之不顾,独自逃命吗?
敌军前后夹击,击败白马渡新义军主力后,必定长驱直入,如此一来,禀丘能守住?泰山守得住吗?青兖守得住吗?逃——他能逃得脱吗?他逃了一辈子,到如今须发染霜,年事已高,还要继续逃亡的命运吗!
蓦地,一股压抑已久的愤懑从心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