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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一会儿的功夫,大约有一百七十来人,便聚在了秦仁部战所在的前厅中,易邪和楚潇然完全被挤在了后面,而秦仁和几个士官模样的人,此时正围在一个大桌前,在羊皮纸色的地图上指指点点、圈圈画画,正紧锣密鼓的布置着。
又过了不到一炷香的时间,一屋子的士兵已经分组行事,按照各自的路线,进行全程搜寻,彼此间,各佩着烟火信号,以作联系之用。
楚潇然看着屋子里的士兵噼里啪啦的聚在一起,又在短时间内迅速的散开消失,不禁感慨秦仁办事效率之高。
凑到桌前,看着地图上一条条密集的红线,和在关键点所标注的圈圈叉叉,楚潇然心内更是一阵赞叹,在科学技术、军事机制落后的古代,能达到这种程度的调配,真可谓十分难得!再加上秦仁于军中的威望,她不得不说,秦仁,真乃当世将才!
“秦将军,谢……”楚潇然上前,“谢”字刚一出口,便被秦仁伸出手掌,拦了下来。
“湘宁公主,这一‘谢’,秦仁确不敢当,见得皇上安好之时,再说不迟。”秦仁这句话说的不咸不淡,虽是滴水不漏,但也的确能听出其中的怨气,她这一封信带来的麻烦,是不是也太大了点?!
“当得,当得,”楚潇然依旧态度极其“温顺”,陪笑道,“秦将军,潇然还有一事相求!”
“咯吱”一响,空气中清楚的传来秦仁用力捏紧拳头的声音,楚潇然甚至感觉到,铁将军一般的秦仁,这一刻的表情,简直像是要哭出来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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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六章 亦真亦梦
“江策?骠骑将军江策?!”待楚潇然将江策也下落不明,同时身负重伤的事情告之秦仁后,他苦笑着问道。
楚潇然不好意思的点点头,脸上烧得有些红,才一见面就带给人家这么两个“大惊喜”,实在是……
“你刚才怎么不一块儿……”秦仁刚欲开口质问她,为什么不将两件事情一起道出,稍一思虑,自己心中却已得出答案。
其一,寻找皇上,乃是重中之重,耽误不得半点功夫儿,相比之下,虽然江策的身家安全也是极为重要,却是要暂且缓在一边。
其二,皇上、江策,甚至易邪及楚潇然四人,此次出宫实属秘密至极,若下令一并寻找二人,难免有人将蛛丝马迹联系在一起,猜测出事情的原委,莫说他人,就连秦仁此刻心中,也能勾勒出七八分,而对于皇家,这等流言蜚语,却是能少则少的。
再者,江策与皇上年龄相差不大,已派出的士兵中,若是有人发现江策的行踪,也必定对其询问盘查一翻,若是得知其真实身份,更是多半会将其带回,可谓一举两得。
如此一想,秦仁心中顿是明朗,不禁又瞥了一眼楚潇然。原来她此刻道明江策之事,并无意叫他增派人手,只是知会他一声而已,好一个湘宁公主,真真是七窍玲珑心!
而楚潇然也是默不作声,嘴角挂着淡淡的微笑,看秦仁这一系列的反应,她便知道已无需自己多费心解释。
再看看一旁一脸漠然的易邪,只谈笑间,自已于他便如透明人一般,被一眼看到底……秦仁不禁无奈的摇了摇头,真是命中该有此劫,竟叫他遇到这两个难惹的“煞星”!
“一路劳顿,我先差人安排二位休息一下,然后再从长计议!至于皇上和骠骑将军的下落,只要一有消息,我一定立即通知二位,可好?”秦仁拱了拱手道,耗了一番心神,此时他亦面露疲惫之色。
易邪与楚潇然见状,虽然心内犹有余悸,却也不便再过多劳烦秦仁,照例说了些感谢之类的场面话,二人便由秦仁的随从引着,各自回到已经安排好的客房休息。
客房的布置很简单,只有一凳、一床、一桌,就连桌上的泥质茶壶及茶杯,都是秦仁后来差人送来的,可见戍边地区环境之简陋。
但只要环境整洁,楚潇然便也能泰然处之,大概是这两日劳顿太过,再加上精神紧绷,倒在床上不到半分钟的时间,她便沉沉的睡了过去。
梦中,仿若江南一般的潺潺烟雨下,笼罩着一条汩汩而淌的河流,百转千回,生生不息。河流之上,架着的是一座木桥,古老而陈旧的木板,凹凸着的,是历史的印记。
她清楚的看到,远处,桥的那一头,一个身影在向她招手,峨冠束发,白衣轻飏……楚潇然认得那张脸,濛濛细雨中,秦殇的面庞是那样的迷离而完美,俊逸如斯!
她微笑着向着秦殇的方向而去,却反而觉得秦殇离她越来越远,于是她加快步伐,直至最后变为小跑,仍然是追不上分毫。而此刻,楚潇然一抬头,竟正对上秦殇嘴角挂着的戏谑笑意,还有那满是捉弄意味的眼神……
楚潇然刚想暴怒,紧接着便看到,秦殇渐渐如雾气般蒸腾,之后,便是无尽的黑暗,死寂中,若隐若现的只有一抹摄魄的猩红。
“轰~!”的一下子,楚潇然整个人如被电击般猛地坐起,从梦中醒来,她的额头布满了细碎的汗珠儿,如同穿越而来之时一般,这样的背景她怎能不记得?!
那条河,名为忘川;那座桥,叫做奈何……
“咚咚咚!”几乎与此同时,一串急促的敲门声传来。
“进来!”楚潇然有些失魂落魄道,隐隐的,她有种极不好的预感,刚才的梦、秦殇……这一切的一切,预示着什么吗?!
“将军……将军命我来通知您,人找到了!”进来通报的士兵,此时已是上气不接下气,可见跑得有多急。
“立即带我去见他们!”楚潇然这会儿完全顾不上形象,一下跳下床来,急切道。
“是。”士兵应了一声,两人便火上房一样,一溜烟的往秦仁的房中跑。
他只将楚潇然送到门口,因为避讳,便先行告退而去,只留下她一个人呆立在门前。
刚才楚潇然跑的那么急,此时却是高高的举着手,愣是没有落下敲门,一瞬间空气中,静谧的仿佛只能听到她一个人的心跳声。
“呼啦~!”楚潇然最后似是下定决心一般,竟直接一把推开了房门。
霎时间,房间中所有的眼光都集中在她的身上,只除了一道目光……
立于房中的秦仁和易邪,看向她的眼光均是有些错愕,并参杂一抹异样;而半躺在床上的江策,则是**着上身,古铜色的胸膛上缠满了白色的纱布,有些无奈的眼神也是牢牢锁在她的身上,只是……
只是躺在另一张床上的秦殇,此刻却是紧闭着双眼,吝啬的不肯分一丝余光给她,他的脸庞已呈现一种墨绿之色,嘴唇则是暗的恐怖的绛紫色,显然是中毒已深的迹象。
楚潇然看着如此平静的秦殇,他的嘴角竟还挂着淡淡的笑意,似乎在嘲笑她的张惶一样……忽地将手捂在嘴上,楚潇然哽噎着不叫自己出声,两行清泪却是无可控制的夺眶而出……
第六十七章 医寻八方(上)
“楚……”定定的凝视楚潇然半晌,易邪才率先开口道,打破了屋子里的宁静,只是却不知该说些什么,刚吐出一个字,便没了下文。
秦仁与其乃是初识,江策更是自己也只剩下半条命,一时间依旧无人接口,空气中的气氛却是更加尴尬。
“找大夫看过了吗?”楚潇然定了定神儿,伸手一把将眼泪抹掉,一边走向秦殇,一边向秦仁问道。
楚潇然的步伐很是坚定,尽管秦殇的状况看起来很严重,但也并非就是没有一丝办法,危急时刻,最重要的就是冷静。
“营中的大夫,已经来瞧过了……”秦仁答道,声音中透着难隐的痛楚。
“怎么说?”楚潇然此时已来到秦殇床前,他的一张脸上已经完全脱了血色,墨绿之上仿佛犹笼着一层黑气。
“皇上……皇上所中之毒,恐怕是传说中的天下第一毒——忘忧……”秦仁眼神有些迷茫,愈说愈加沉重。
“接着说……”楚潇然听到“天下第一毒”的时候,瞳孔便迅速收拢了一下,难道真的如她所梦一般?!
“忘忧——无解!”秦仁顿了一下,颤抖着说出最后两个字。
“怎么会无解?是毒就一定有解!他是皇上,什么名贵的药材没有,什么天山雪莲,什么千年雪参,尽管开口要便是!”听到这话儿,楚潇然“蹭”的一下站起身来,浑身颤抖的辩驳道。
“公主,您……”秦仁见她如此激动,一时语塞。
“潇然,”易邪开口道,他很少叫她的名字,此时见她痛心疾首的样子,语气却是少有的温柔,“忘忧之毒,便是配毒之人也是无解的,况且如今帝星已经暗淡……”
说到这里,他也有些哽咽着说不下去,早知如此,就是拼死,他也不会让皇上出宫。什么占天,什么卜算,心高气傲的易邪,此刻觉得,终生所学不过全都是废物!
“什么暗淡不暗淡,我楚潇然偏不信这个邪,在我这,没有眼睁睁看着人喘气不救的理儿,易邪,修书宣御医来,秦将军,把附近的名医全都给我找过来!”楚潇然怒斥道,尽人事,而后听天命,她不能就这样任由秦殇死去,什么都不做。
“是。”秦仁本想劝慰些什么,最后还是拱手应道,也罢,死马当活马医吧!
“皇上最多已撑不过十二个时辰,便是太医赶来,也来不及了!”易邪侧过头道,眼神中满是黯然。
楚潇然闻言,“扑通”一下,整个人跌坐在床上,眼神中也没了一丝一毫的光彩,任她如何伶俐,有些事终究是她改变不了的,比如生、老、病,比如死……
楚潇然终于肯承认,秦殇于她心目中是不同的,从他第一次对她说“我”,而不是“朕”的时候;从他一次次温柔的,把她揽在怀里呢喃的时候;从他一次次别扭着,把她护在仍未丰满的羽翼之下的时候……
他的坏笑,他的执拗,他的笨拙……一切的一切,都叫她心里欢喜,又恨又爱!于楚潇然心中,秦殇是不同的,早就是不同的,很早……就不同了!
而此刻,秦殇的生命就仿佛沙漏一般,一点一滴的无情流逝着,看得见,却挽不回……楚潇然多希望,他再对自己说一次“他不放弃”……你不放弃,我便答应你!
只是此时仍噙着笑意的秦殇,已再不能……
“噔噔蹬……”一阵慌乱的脚步声,蓦地打乱了楚潇然的思绪,来的正是秦仁,后面跟了大约有十来个人!
“大夫来了,大夫来了!”秦仁满头大汗的大声道,也亏他这么短的时间内,于这荒凉之地寻来这么多的大夫。
楚潇然赶快从床边站起身,让开道儿来,好让大夫诊治,即使只有一丁点儿的希望,她也希望秦殇能够活下去!
率先走上前来的,是一位一瘸一拐的老头,他净了净手,一边以丝巾擦拭着,一边上前端详道:“这位公子,中毒不浅啊!”
“吴大夫,拜托你,您再瞧瞧,可还有医治之法?”秦仁在一旁语意诚恳道。
将手搭在秦殇的手腕上,他望闻问切一番之后,蹙眉道:“这位公子中毒已有三个时辰,他又一直处于剧烈运动状态,亢阳之气过甚,更将毒素加紧冲于六脉之中,鸩尾和气海……”
楚潇然见他还欲长篇大论,简直急得快要跳脚,都什么时候了,难道要把一百零八个要害穴位分析个透彻不成?!赶紧厉声打断他道:“不要再啰嗦什么病理穴位了,你倒是说,这毒有没有解?能不能治?”
他也不急,只是用手捋了捋长长的胡须,摇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