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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班人虽都是名重一时的武林豪客,但对神秘的南宫世家,心底之中都存着几分敬畏,当下依言走了过去。
那青衣小婢目睹几人进了客室之后,才举步登上石阶,径入二门。
客室中布置雅洁,明窗净几纤尘不染,红漆的八仙桌上,早已摆好了香茗,不多不少的刚好每人一杯,茶杯中热气腾腾,分明刚刚倒出不久,但室中并无迎客之人,似是有人倒了香茗之后,悄然而去。
神秘的南宫世家,一切都显得那样反常,更加深了它的神秘。
大约过了一顿饭工夫之久,客室外突然响起了轻微的步履之声,适才那青衣小婢,重又出现在客室之中。
对这位神情从容的小姑娘,群豪都不敢稍存轻视之心,纷纷起立相迎。
那青衣女婢容色虽然娇笑,但神情间却是一派肃然,欠身说道:“诸位千里来访,敝主人甚感荣宠,虽然大病未愈,但仍然抱病迎客,诸位请入内厅相见吧?”
说话之间,目光缓缓由室中群豪睑上扫过,室中群豪,竟然有几人被她看得不安。
玄月当先而起,合掌说道:“劳请姑娘带路。”
青衣女婢道:“恭敬不如从命。”转身举步而行。
穿过了宏伟的二门,行在花树环绕的小径上,清风轻拂,花香阵阵,只是太过寂静,使人生出一种阴森的感觉。
青衣女婢带群豪走到了高大的房屋前面,轻轻叩动紧闭的朱门铜环。呀然一声,两扇闭着的朱门,突然大开,群豪骤觉眼前一亮。
只见一所广阔的大厅中一片银白,四周的墙壁上都用白绫幔起,室中的桌椅上亦都铺着雪白的垫子,一眼望去,看不出一点杂色。
青衣女婢退到一侧,欠身说道:“诸位清。”
玄月当先而入,目光流动,打量了四周一眼,除一片白色之外,全室中似是再也找不出其他的颜色。
群豪鱼贯而入,每个人的脸上都变得一片肃穆,这室中的布设,单调而庄严,只要一踏入这座大厅,都不禁的有些严肃起来。
只听那青衣女婢高声说道:“佳宾已入内厅。”
一声长长的叹息,传了过来,一角白幔轻启,缓步走出一个鸡皮鹤发的老妪。
这苍老的妇人,面色枯黄,满脸病容,手握竹杖,缓步而出。
她穿着一身白衣,一条白色的绫带束勒着满头萧萧白发,眼色和她衰老的年龄极不谐和。
在她身后缓随四个素服的女入,个个的神情都给人一种沉重的感觉,都是肃穆和忧郁的混合。
玄月道长望了那老妪一眼,心中暗暗地忖道:“难道这满脸病容的老妪,就是南宫世家的主人吗?”
心念转动间,人却合掌当胸,欠身说道:“贫道玄月,见过老前辈。”
那白发老妪轻轻一顿手中的竹杖,笑道:“武当名家,老身失敬了。”
玄月心头微震暗暗忖道:这老妪倒像是久年在江湖上走动之人,当下去掌应道:“老前辈见笑了。”
白发老妪淡然一笑,道:“诸位请坐,老身近来患染小疾,未能迎接佳宾,诸位不要见怪才好。”
说话之间,人已当先落座。四个年龄不同的素衣妇人,却一排横列,站在那老妪的身后。
群豪目睹主人坐了下去,立时纷纷就座。
言凤刚低声说道:“尚兄,这老婆婆可是南宫世家中的主人吗?”
尚玉堂低声答道:“兄弟只和南宫世家中第三代男主人有过一面之缘、排在那老妪身后第二个中年妇人,就是南宫世家中第三代的主妇。”
两人讲话的声音异常低微,但却似被那老妪听到,只听她轻声一笑,道:“南宫世家中法规自成,不受世俗礼数拘束……”
回头望着第二个素衣妇人说道:“见了你亡夫旧友,还不过去见礼?”
那素衣妇人低声应道:“孙媳遵命。”
姗姗莲步走出来,遥对尚三堂欠身一礼,道:“未亡人常素玉,见过尚大哥。”
尚三堂急急起身,抱拳还了一礼,道:“夫人好记性,在下未能为南宫兄后事一尽心力,想来惭愧得很。”
常亲王黯然说道:“尚大哥千里赶来南宫世家,凭吊亡夫,未亡人已感激下尽了。”
说完,又欠身一礼,缓步退回原位。
玄月道长起身合掌说道:“贫道久闻南宫世家之名,今日有幸,得承诸位夫人接见。”
那满脸病容的白发老妪凄凉一笑,道:“亡夫南宫明,不听老身相劝,逞一时血气之勇,争雄少室峰上……’
尚三堂道:“南宫明老前辈一代人杰,少室峰头独败天下英雄,使群豪倾服,奉赠‘武林第一家’的荣耀,千百年来得此荣耀的,只有南宫一家……”
白发老妪接道:“那武林第一家的荣耀,却使我们老幼五代尽成寡居,这荣耀的代价太大了……”
她回顾了身后排列的四个少妇一眼,接道:“老身胸中的悲苦,已隐忍数十寒暑,从未对人说过,可怜我代代媳妇们,尽皆步我后尘……”
她的声音忽然沉下去,两行老泪滚下双颊。
玄月目光转动,打量了那老妪身后排立的四个素衣妇人一眼。
只见最右一人年约六十左右,第二个不过四旬上下,第三个三十二三,第四个不过十七八岁。
四个人一色的白绫勒发,白衫白裙,淡扫蛾眉,不施脂粉论容色,个个都算得美人胎子。
只听那白发老妪凄凉地接道:“南宫世家和武林中人物,素少往来,更是谈下上有何恩怨,只有亡夫刚愎自用,争得了‘武林第一家’的荣耀,这荣耀带给了我们南宫本门断肠碎心的惨祸,断子绝孙,一门寡妇。试看武林人物,哪一家有我们这等凄凉。”
玄月道长唏嘘叹道:“南宫世家的威名,震撼着大江南北,五里下马、三里解剑的四大戒法,创立下武林中空前的豪举,可是武林中有几人能知道诸位夫人内心的惨痛,唉!名利害人,竟然是这等的深切。”
白发老妪一双失神双目,缓缓从群豪脸上掠过,道:“数十年后,我们这五代寡居的婆媳终老死去,南宫世家即将在武林中消沉不闻。”
玄月道:“贫道甚少在江湖上走动,不知南宫世家的遭遇,竟然是这等凄凉……”
他微微一顿之后,接道:“此次冒昧打扰,内心甚是不安,但望老前辈宽恕赐助。”
白发老妪轻声一叹,道:“道长有何见教。但说不妨。”
玄月回顾了宋文光一眼,道:“中原四君子之名,老前辈可曾听过吗?”
白发老妪道:“老身虽然足不出户,但却有甚多亡夫旧友,时相来往,谈论起江湖中事,中原四君子之名,老身倒是听人说过。”
玄月道:“中原四君子集体死于浙北百丈峰顶,在四人遇难之前,还有人假冒四人之名,散发请柬,邀集甚多武林高人,赶往峰顶赴会,贫道晚去了一步,赶到之时,四君子已然气绝,全身不见伤痕,只有在右手掌心之中,微观一片红纹,因红纹太过细小,目力难以鉴识,多蒙尚大侠提起府中收藏三宝,因此贫道千里赶来,想借贵府中水晶镜和玉蜈蚣一用,也许可从那红纹之中,找出杀害四人的凶手?”
白发老妪叹息一声,道:“中原四君子阴灵有知,定要感谢你们这些信义的朋友,唉!
我们南宫一门,五代父子俱遭凶死,武林中竟然无一人追查!”
玄月道:“这个,这个……”
他这个了半天,想不起如何措词。
尚三堂突然接口说道:“昔年九大门派,各方豪雄.联名送赠‘武林第一家’的牌匾,并立下四大戒法,约束武林中人人遵守,替南宫世家招来了无端横祸,五代祖孙尽罹惨死。
夫人如前具名柬邀九大门派中掌门人,请他们追查凶手,想来他们决然不会推辞。”
白发老妪双目中神光突然暴射而出,但只一闪间。又恢复平和之容,说道:“只怕老身难有此等面子……”
轻轻一叹,回头对那最右的素衣妇人说道:“你去后宅取出水晶镜。”
那素衣妇人应了一声,道:“儿媳遵命。”
转身而去。
白发老妪目光转移常素玉身上道:“你去取出玉蜈蚣。”
常素玉欠身说道:“孙媳领命。”
缓步走入素幔之中。
白发老妪轻轻一顿竹枝,站起身来,说道:“中原四君子的灵体,现停何处?”
尚三堂抱拳说道:“夫人情恕我等冒昧之罪,四人灵体,现停府外。”
白发老妪哦了一声,道:“南宫世家,只余几个寡妇,自然不放在你们的眼中了……”
她微微一顿,接道:“老身小疾未愈,不能久陪诸位.我先告退了。”
也不容尚三堂答辩,转过身子,缓步顿杖而去。
两个素衣少妇紧随那老妪身后,隐失于素幔之中。
广敞的大厅中,走完了南宫世家中所有的人,连那守在门口的青衣小婢,也走的不知去向。
一阵微风吹动素幔,波纹荡漾,满厅的素帏装饰,增加了不少的哀伤和恐怖气氛。
尚三堂轻轻叹一口气,低声对玄月道长道:“道长,看来驰车而人,只怕要激怒南宫世家的主人了?”
玄月道长冷静地答道:“事已至此,只有坐以待变,南宫世家的主人既然传渝取出二宝,想来决然不致变卦。”
尚玉堂忧虑地说道:”老朽担心激怒了南宫世家的主人,事情就棘手了。”
言凤刚冷笑一声,道:“兄弟在这几日之中,已尽了最大的耐心,南宫一家虽被武林中尊称‘武林第一家’,立下四大戒法,但兄弟好坏也是一派掌门之尊,生平之中,还从未受到过这等的轻藐……”
尚三堂急急摇手,说道:“言兄请看在兄弟的份上,再忍耐一下……”
素慢突启,那四旬左右的中年妇人,手捧着一个雕刻精致的小木箱,缓步行近案前,放下木箱说道:“这木箱中,就是诸位要借用的‘水晶镜’了……”
她目光缓缓由玄月和尚三堂脸上扫过,接道:“此物交给哪位?”
尚玉堂目光一瞥玄月道长,道:“交给这位道长吧!”
中年妇人冷峻的望了玄月一眼,道:“道长的出身可否请先告诉我?”
玄月道:“贫道武当派中玄月。”
白衣中年妇人伸手一指案上小木箱道:“这箱中的水晶镜交给你啦,日落西山之前,请送回此处。”
也不待玄月道长答话,转身急步而去,走入那素幔之中。
谭啸天低声说道:“道长请打开木箱瞧瞧。”
玄月微微一笑,道:“以贫道的推想,决不会错。”
他口中虽然说得大方,但心中却是不无怀疑,随手打开木箱。
这班人虽然久闻三宝之名,但却都未见过,玄月打开木箱,立时一齐探头望去。只见那木箱之中铺着厚厚的紫绒,端放着一块二寸见方,半寸厚薄水晶石片。
这名列三宝之一的水晶镜,不过如此而已,群豪都不禁大为失望。
言凤刚冷笑一声,道:“不过是一片普普通通的水晶石片罢了,竟然能列名三宝,当真是一经品题,身价百倍,上一代的前辈们也未免小题大作了。”
玄月仔细瞧了那水晶石片一阵,实不见有何出奇之处,不禁心中也动了疑,暗暗忖道:
一块水晶石片,有何珍贵之处,竟然能列名三宝之一,当真是叫人费解了。
缓缓伸出手去,拿起箱中水晶石片,迎目一看,目光所及,尽现室中景物,而且纤毫毕露,四面八方,尽收镜中。
言凤刚目睹玄月神往之色,心中甚是奇怪,忍不住问道:“道长,可瞧出这名列三宝之镜的用处了吗?”
玄月叹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