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忽见百维口中虽在大笑,目光却向他瞪了一眼。
妙法虽然拘谨,终究亦非笨人,立时会意,也大笑起来,但笑得却不免勉强得很。
青衣妇人们相互换了个眼色,面色又复大见缓和。
吴四娘展颜一笑,道:“原来长白山中四条虎,与这三位是认得的。”
那虬髯大汉笑道:“不但认得,而且还是情如兄弟般的知交好友。”
另一位面上带有一条自左额直达下额深长刀疤之大汉抢口接道:“长白山左,望日崖采参冯家,数十年来,急公好义,慷慨好客,长白山中的哥儿们,有谁未曾受过冯家的款待,有谁没有喝过冯家窖藏的美酒,精制的腊肉。”
还有一条大汉,满面俱是钱眼般大小的麻子,哈哈大笑道:“何止是美酒腊肉而已,我们兄弟们少了银子使,有几回不是往冯老爷子那儿去挪动挪动,又有几回还过人家。”
另外一条大汉面如锅底,满腔俱是络腮胡子,骤眼望去,谁也分不清是胡子黑,还是他脸黑,此刻咧嘴一笑,接着道:“又何止是挪动银子,上次老二被人家一刀划破了脸,还不是冯老爷子令他的子弟兵为咱们出的气。”
那虬髯大汉最后哈哈笑道:“总而言之,统而言之,冯家子弟,不但是咱们弟兄的朋友,也是咱们弟兄的恩人,咱们弟兄能在这里见着他们,真是他…***什么……什么知…”
那满脸大麻子的彪形大汉,捋须笑道:“他乡遇知己。”
虬髯大汉敞声大笑道:“不错,正是他蚂的他乡遇故知,俺坐山虎吴德真是***高兴极了。”
抢过酒壶将一满壶酒都喝的干干净净。
他四人不但说的像煞有介事.那表情更是活灵活现.*真已极。
这不但令青衣妇人们听得深信不疑,甚至就连妙法、妙空自己都有些怀疑,有些分不清他们说的这些话究竟是真是假了。
吴四娘嫣然一笑,道:“贱妾们方才也不是对冯老英雄有什么怀疑之心,只是觉得以冯少英雄如此品貌,如此人物.居然会在江湖中声名不响,不免有些奇怪而已。”
那面带刀疤之大汉笑道:“长白冯家只是不愿卷入江湖是非中,是以一直不许子弟在江湖中厮混。长白冯家这四个字在中原、江南一带,声名或许不响,但白山黑水间的哥儿们,提起这四个字来,不伸大拇指的却委实没有几个。”
虬髯大汉接口笑道:“咱们这位冯老弟如此怕酒,若非咱们这样的知交好友,教别人见了,委实要拿他当做出家的和尚道士。”
吴四娘银铃般地娇笑道:“不瞒各位说,贱妾们方才真有些疑心如此,只因咱们这招亲之会,委实不能容和尚道士混进来。”
那愁眉苦脸之妇人,轻言细语.缓缓道:“但长白山中四条虎既然如此说话,这三位想必不会是出家人了。”
坐山虎吴德哈哈大笑道:“不错,咱们弟兄是什么样的朋友,都愿意交上一个,唯有和尚道士们,咱们弟兄当真不敢领教。”
吴四娘咯咯娇笑道:“只怕那些出家人也不愿和你们这样的人儿……”
忽然间,又有一阵喧哗争执之声,自道路那边传了过来。
众人情不自禁,转首望去,只见十余个身着异样黄色袈裟,肤色也深黄如土,看来形迹极是神秘诡异之异方僧人,一行站在路口。
这边便有七八条黑衣大汉,阻住了他们的去路。
那些身穿黄色袈裟的异方僧人,执意要走入传声驿,黑衣大汉们执意不肯。
于是,双方便发生争吵,而且争吵的十分激烈。
再加上那些黄衣异僧诡谲的神情,难懂的语声,这争吵便显得更是精采。
黄衣僧人们固是在暴跳如雷,那些黑衣大汉也被激得勃然大怒。
双方似乎都已有些箭在弦上,随时都可动手。
正在饮酒的武林豪士们,已有不少放下杯筷,围过来瞧热闹。
坐山虎吴德大笑道:“妙极妙极,方才在说和尚道士,就有和尚来了。”
那黑面大汉沉声道:“瞧他的神态,想必定是藏边一带,黄教中的喇嘛高手,不想此番也来到中原,却不知为了什么?”
刀疤大汉笑道:“莫非这些喇嘛也思春了,想来结亲不成?”
只听那为首黄衣喇嘛*着异方口音,锐声道:“小僧们西行以来.纵然皇宫大内,也曾去过,这小小—个传声驿,又是什么了不起的禁地,你们凭什么不许吾等进去?”
这些异方僧人,显然在江湖中混迹已久,是以说话之间,已有了江湖豪杰的口气。只是那奇异的腔调,一时间还未改的过来。
吴四娘微微皱眉道:“那些奴才只怕还应付不了这些大喇嘛,还是咱们过去瞧瞧吧!”
那年纪最长之青衣妇人,一直站在那里,含笑不语,此刻方自缓缓道:“正该如此。”
转目望向百维,微微一笑,道:“那边有些小事,必需料理,贱妾们方才既多打扰,此刻又不能招待三位,但望冯老英雄恕罪。”
百维连忙说道:“嬷嬷说哪里话来,在下难道还不能照料自己吗?”
吴四娘笑道:“幸好长白山中四条虎对此间已熟悉得很,这招待冯老英雄之责.便要相烦你们四位代劳了。”
坐山虎大笑道:“俺兄弟自是义不容辞,嬷嬷们只管请吧!”
只听那边争吵之声,已越来越是激烈。
那年纪最长之妇人含笑道;“如此便失陪了。”
行了一礼,带着青衣妇人匆匆赶了过去。
百维、妙法等人.这才长长松了口气。
四个人的目光,不由自主,一齐向坐山虎吴德兄弟四人投视了过去。
他四人心中不约而同地有着一句话,只是未曾问出来。那句话便是:“四位究竟是准?为何要如此相助我等?四位是否已知道了我等之底细来历?四位是否受人所托而来?”
只听坐山虎吴德笑道:“四位等在这里,莫非也想瞧瞧那边的热闹?”
百维强笑道:“自己的热闹方过,哪有心情去瞧别人的热闹?”
吴德捋须大笑道:“好,好,既是如此.此刻不走,尚待何时?”
百维笑道:“是该走了。”
吴德道:“俺兄弟在前带路,但请三位相随在后,莫要走散。”
百维目光闪动,道:“正是如此,在下等今后何去何从,便都要照四位的吩咐了。”
他语带双关,言下自还含有深意。
那麻面大汉回首笑道:“彼此既是同路人,本该一齐走的,阁下只知道俺兄弟在前带路,可知俺兄弟还有带路人哩!”
这麻面大汉在长白山四条虎中,不但心计最是深沉,口才也最是便捷,此刻说话之间,显然亦是语带双关,别有所寄。
百维心中一动,忖道:“彼此俱是同路人?前面还有带路人?莫非这兄弟四人,昔日本是任无心旗下之好汉?是以此刻瞧出我等来历后,便将我等自困境中解救而出。”
但此刻四面道路拥挤,人声吵杂,他心中纵有千百疑问,也无法问出口来。
只见坐山虎吴德等四人把臂前行。
有这四条彪形大汉前面开路,街上人群纵然再是拥挤,百维、妙法等人行走也不致受阻。
街道两旁,家家户户,俱是张灯结彩。
每家门户之旁,都有黑衣大汉在一旁企立,明虽是在招待来自四方之宾朋豪杰,暗中却显然在负监视之责。
而原来居于传声驿的善良人物.此刻竟已都不知走到哪里去了。
而最妙的是,满街人丛中,竟再无一个女子。
只见人人俱是雄壮剽悍之武夫,虽然俱都在极力镇静,但仍掩不住眉宇间所流露出的那一种兴奋激动之情,而且彼此之间,虽是昔日交情不错的朋友,此刻也在相互含笑为礼,但却也掩不住眼神中所流露出的那一种敌视之意。
只因各各心里俱都知道.凡是今日来到此间之人.便俱都是与自己争夺同—目际之对手。
目标为一.逐鹿之人却不知有多少。
这一场激烈的争夺下来.究竟鹿死谁手.谁也不能预料,是以群豪彼此间那种敌视嫉恨之情,自是可想而知。
这其间唯有妙雨等人乃是为着另一目的而来,冷眼旁观,瞧见众豪此等神情,心里委实忍不住要为之暗暗好笑。
只见那长白山中四条虎在人群中相识并不甚多,极少与别人有所招呼。
但那满街之上熙来攘往的英雄豪杰,瞧见这四条铁塔般的彪形大汉,却都不禁为之侧目而视,有的甚至在远处指指点点,似是在谈论这四人之来历。
要知长白山中四条虎足迹亦不出白山黑水间.是以在中原豪杰眼中,亦属陌生之人。
这四人武功究竟是深是浅,他人亦不知情。
坐山虎吴德首先而行,三两个转折后,竟笔直走入了一间贩卖鸡鸭的店铺。
一笼笼活生生的鸡鸭,铺满了前堂后院,只剩下中间一条窄小的通路。
四下鸡鸣鸭呷,吵得人心神难安。
百维一走进去,便觉一股难嗅已极之气味,扑鼻而来,不禁皱眉道:“此间便是四位兄台之居处吗?”
吴德回首道:“不错.俺兄弟便住在这后面一座小小院落中,只因这传声驿两家小小的客栈早已住满,南宫世家便将所有的民房也征用了,作为四方豪杰之居处。”
百维苦笑道:“在下只是奇怪,四位怎会选中了此地?”
吴德微微一笑,道:“兄台可是觉得此地又脏又臭又吵?却不知在下选中此地,就正是瞧中了此地之脏臭与吵闹。”
百维奇道:“这又是为了什么?”
吴德面上笑容似是十分神秘,目光上下瞧了百维几眼,压低了声音,沉声道:“这是为了什么?兄台难道还会不知道?”
百维是何等人物,瞧见他神色间的诡秘之态,听到他这句虽然简略.但显然含有深意的问话,腹中立时雪亮,恍然悟道:“这四人来到传声驿,必定大有图谋,他们选择此等肮脏吵杂之地,作为居处,正是要以此地之肮脏吵杂,作为自己行动计划之掩护。不想这四人看来虽然都似是胸无城府的鲁莽男子,其实行动却周密仔细的很。”
心念一转,又忖道:“这四人想必已将我等认作他们的同路之人,是以才会对我等施以援手。此刻我等既已知道他的秘密,便只有将错就错,且瞧瞧他们所图谋之事,究竟是什么?”
抬头望去,只见吴德面上已现出怀疑之色,目光中也渐渐现出敌意。
百维赶紧含笑道:“你我行事必须谨慎,纵然知道,还是莫要说出的好。”
吴德面色立和,展颜笑道:“兄台说的是,有什么还是进屋再说吧。”
穿过鸡笼所在之地,后面果然还有一重小小的院落。
只见院中虽仍湫溢潮湿,但已略具花草,后面几间瓦舍红窗绿瓦,紫漆门户,看来也已显然颇为清爽干净,显然乃是昔日主人所居。
虽然那一阵阵鸡鸭身上独有的臭气不断随风飘来,但百维到了这里,心胸已大是爽快,回首与妙法、妙空使了个眼色.紧跟在吴德等兄弟四人之后,走入那紫漆门户中。
吴德与那刀疤大汉立在门后,一见他四人走入,立刻紧紧关起了门户,将上下两道门栓,一齐插地.又将后面一扇支起的窗户.放了下来。
吴德这才长长松了口气,道:“此刻无论咱们说什么话,都不怕别人听去了,若是住在别的地方,哪有这般隐秘?”
刀疤大汉沉声接口道:“是以诸位若打什么话要说.现在只管说吧!”
兄弟四人,目光俱都紧紧*视在百维脸上,身形却在有意无意间断去了百维等人之出路。
百维深知自己此刻只要一句话说错,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