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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听那疾服的万姓少年长长叹一口气,说道:“那丫头跌的不轻。”
他生性在几人之中虽是最为急暴,但心地却是极为慈善。
蓝衫人插口说道:“兄弟决不相信她是从那崇山峻岭中下来,不论她会不会武功,但她的来路,都留给人难解的疑窦。”
那宋姓少年大声喝道:“好个诡计多端的丫头,咱们又上她的当了!”
柳姓少年愕然问道:“上了什么当啦?”
宋姓少年说道:“那丫头……”
万姓少年冷冷说道:“哪丫头怎么样?”
宋姓少年道:“那丫头骗了咱们。”
柳姓少年道:“不知骗去咱们什么?”
宋姓少年道:“骗去了白兄的一瓶疗伤丹药,躲过了兄弟的双目!”
万姓少年接道:“白兄自愿济人之难,以药相赠,那也算不得骗,至于骗过了宋兄的双目,实叫兄弟难解?”
宋姓少年淡然一笑,道:“不瞒诸位,兄弟初见她时,觉出她定非常人……”
柳姓少年道:“何以见得?”
宋姓少年冷冷说道:“柳兄最好不要半途插口,让兄弟说完之后,你再评论不迟。”
他轻轻咳了一声,似要借这一声轻咳,提醒另外三人的注意。
目睹三人果然凝神而听,才缓缓接道:“兄弟刚才那一拖之势,用力甚大,别说一个十几岁的黄毛丫头,就是年富力壮之人,也难以承受得了,必被摔晕过去不可,但那丫头竟然能自动站了起来,爬上牛背……”
那蓝衫少年突然打断了宋姓少年之言,接道:“历年诸位长辈的聚会,从未超过初更时分,现下天已一更过后,还不见他们下来,兄弟想登山瞧瞧,不知三位意下如何?”
那柳姓少年道:“在下亦有此意。”
万姓少年道:“兄弟奉陪。”
那宋姓少年,缓缓地说道:“白兄如若不怕受责,兄弟也愿奉陪一行。”
那蓝衫人道:“兄弟就是受家师一顿重重的责打,也要比这等坐以等待的焦虑好受多了。”
话一落口,当先向前奔去。
宋、万、柳三个人,也同时施展出轻功身法,向前疾追而去。
四条人影,翻飞在夜色中,奔跃于峭壁羊径之上。
这四人口头之上虽是称兄道弟,但举动之间却是各不相让,彼此争先恐后,用出了全力,向那绝峰之上攀登。他们自觉代表着武林中后起一代的精萃,每人都极为自负。
爬上那百丈峰顶,四个人都累得一身大汗。
那宋娃少年和蓝衫人同时落足峰顶,但那宋姓少年起步较晚,这段爬山的行程中,被他追上了两步。
那万姓少年柳姓少年却以三步之差,紧随两人之后,并肩踏上了峰顶,显然姓宋的少年的脚程,在这四人之中较快一筹。但四个人一登上峰顶,同时放缓了脚步,神色也突然转变成一片肃穆。
这座峰顶方圆不过十丈大小.四周生满了嶙峋怪石,有如一道天然的围墙。
在那突起嶙峋怪石之中,有一座突起巨石,四个人八道目光一齐投注到那巨石之上。
黯淡的星光下,隐隐可见那巨石四周分坐着四个长衫人,凭四人超异常人的目力。丝毫看不出异样之处,紧张的心情顿时为之一松。
那姓宋的少年当先停下脚步,低声说道:“家师和三位师伯师叔们,似是正在运行内功,咱们不宜上前惊扰,兄弟之意就在此地替家师和三位师伯、师叔们护法如何?”
那万姓少年和柳姓少年同时点头笑道:“宋兄的高见甚是。”
只有那蓝衫人微微一皱眉头、默然不语。
一阵山风吹来,飘起四个围石而坐长衫老人的衣袂。深夜的绝峰上,充满着幽寂的凄凉。
蓝衫人轻轻叹息一声,自言自语地说道:“四位老人家的内功是何等的精深,耳目何等灵敏,怎的咱们登上绝壁,四位老人家却似丝毫无感觉一般?”
那万姓少年接道:“白兄说的不错,家师一向宠爱师妹,不论何等大事,也不致延误归期……”
那宋姓少年目光一掠蓝衫人和那万姓少年,接道:“中原四君子每一次集会之后,必然有一两招奇学问世,三兄都是身历其境之人,当知兄弟之言,并非空穴来风了……
他微微一顿,故意提高了声音,接着说道:“也许家师和三位师伯、师叔们研刨了出一种修习内功之法,正在聚精会神以身体验。”
他似是也预感情势有些不对,故意提高了声音,想惊动那四个围石而坐的长衫人。
八道目光一齐投注到那四个长衫老人,只要他们一挥手、一摇头,这四个少年立时解除去心中重重的疑窦。
但那四个长村老人仍然是原姿而坐,动也未动过一下。
那蓝衫人似是再也无法克制住心中的激动,急步奔行而上。但闻衣袂拂风之声,三个人紧随他身后奔追。
凝目望去只见那四个长衫人盘膝而坐,微闭着双目,似乎是正在运气调息,突石上放着吃残的酒菜。
四个少年人相互望了一眼。齐齐叫了一声“师父”,分头拜了下去。
中原四君子这一年一度的聚会,乃武林一大盛事,因为四人每一次聚会之后必然要研创出来几种新奇古怪的拳掌手法,可是他们的聚会却充满着神秘气氛,显得格外的肃穆,不许任何人擅自参与,纵然是门下弟子也不能相随身侧。
为了保持这神秘气氛,他们每一年聚会之处都不一样,有时行舟江河,有时登临绝峰,但时间总是在八月时分。
没有人知道他们为什么选择了这个月份,但十年如一日他们从来未曾间断过此种约会。
江湖上因此传出各种的臆测。
有人说四君子的约会,只是借研究武功为名,实际上另有企图,利用此聚会纵论武林形势,意于在诸大门派之外另创出一支武林主脉。
有些人臆测他们的目的乃在进行一件震荡江湖的阴谋。
更有一种谣传,四君子暗中领导着大江南北的绿林大盗,每一次的聚会,目的在策划下一年的绿林道上的行动。
各种纷纭的传说,形成莫衷一是的混乱,但四君子真正聚会的目的何在?却始终无法找出结论,即使是他们常随身侧极得宠爱的弟子,也是茫无所知。
这一年,是四君子第十次的约晤。但也是他们一生中最后一次的约会,选择了浙、皖交接之处的百丈峰为会晤之地。
宋、万、白、柳四个少年人,似是自知触犯了师父的禁例,叫出了一声师父之后,同时跪拜下去。
他们心中为触犯这禁例而感到惶恐,因为他们都得到过师父严重的告诫,不许借任何事故,闯入四君子的会晤地方,犯了此禁例,将受到惨重的惩罚,眼见挖眼,耳闻割耳……
他们无法预料到自已将受到何种惩罚,但有一个不变原则,惩罚的方法,势必极尽惨酷。
哪知四个长衫老人仍然静坐着不动,对四人呼叫师父之声充耳不闻。
四个人心中同时泛起了一阵惊怖,一齐抬起了头,麻木地看着前面。
这时。他们才敢真正的把目光投注在师父的身上。
山风中只见四个盘膝端坐的老人前胸上,飘飞着一方白绢。
那白绢牢牢的结在衣扣之上,山风再大一些,也无法吹得起来。
夜色幽暗,隐隐可看出那白绢之上写有字迹,只不过无法看得清楚。
蓝衫人迫不及待,探手入怀摸出了火折子,迎风一晃,顿时亮起了一团火光。
借火光望去,只见那白绢之上写道:
“字谕铁笙徒儿,为师死讯,暂不许张扬武林,乘夜暗运尸返里,停棺后园书舍,三月后再行发丧。
朱天上绝笔。”
看字迹苍劲有力,分明是师父手笔。
这短短数行字,个个化作了利剑,刺入了白铁笙的心中,按不住涌塞在胸中的悲伤之情,不自禁放声而哭。
一人失声,三人相应,刹那间,荒凉的绝峰上响起了一片哭声。
谁说丈夫不弹泪,只为未到伤心处。
还是那姓宋少年为人较为洒脱,哭了一阵,神智立时清醒,沉声喝道:“三位快些停住哭声,哭亦无济于事,咱们要振起精神,应付待理之事。”
白铁笙在这四人中伤心最深,哭声虽住,但那双目泉涌而出的泪水,却是无法遏止。
那宋姓少年把几人手中的白绢一齐取过,摊在那巨石之上,接道:“诸位请仔细的瞧瞧,这白绢上留下的字迹,是否确定是几位师长的手笔?”
白铁笙凝目望去,只见那方白绢之上,除了名字不同之外,措词、字句,都是一样,心中忽然动了怀疑,暗暗忖道:“难道这四位长辈死前提笔留书之时,还要商量一番不成?”
只听那姓柳的少年说道:“家师的笔迹,兄弟一眼即可辨识,这字迹确实是家师手笔。”
那万姓少年说道:“家师的遗书也是出自家师之手。”
那来姓少年目光转动,遍及四方白绢,沉吟了片刻,缓缓地说道:“白兄请再仔细瞧瞧,朱师叔在四君子中素以书法见称,他的笔迹苍劲有力,仿效不易,或可找出一丝破绽。
兄弟决不相信,四位老人家面临死亡之时,还能从容相商,措词用字,尽皆相同。”
这时,那防风的火折子已经燃尽,火光一闪而熄,山峰上又恢复了原有的黑暗。
白铁笙黯然地叹息一声,道:“看字迹确是家师所书,但兄弟和宋兄一般的不相信四位老人家在面临死亡之时,还能从容相商用词用字,这其间只怕别有原因?”
那柳姓少年插口说道:“这么看将起来,四位老人家是早有准备的了,这百丈峰上,一无笔墨,二无存绢,这四份遗书不知如何写成?”
那万姓少年接道:“柳兄之言极是有理,如非四位老人家存心自绝,当今武林之世,又有谁能伤害到他们!”
白铁笙伸手取回那石上白绢,说道:“文光兄!”
那姓宋的少年似是正陷入沉思之中,听得白铁笙呼叫之言,如梦初醒般啊了一声,道:
“什么事?”
白铁笙仰天望望天色,接道:“现在的时光已经不早了,如若咱们要遵照几位老人家的遗嘱行事,也该动身啦,趁天色未亮,运尸下山。”
宋文光转脸望着那柳姓少年,说道:“云飞兄高见如何?”
柳云飞道:“小弟方寸已乱,一时之间,哪里能想得出主意,宋兄足智多谋,想来定已有了主意。”
宋文光两道眼神转注到那疾服劲装少年身上,接道:“万兄之意呢?”
万冲举起衣地抹去了脸上泪痕,道:“这遗书既然确是几位老人家的手笔,咱们为人弟子,自是不便违抗遗命,兄弟之见,不如先遵遗嘱,把几位老人家的尸体运返故里,然后追查几位老人家的死因。”
宋文光目光一掠那岩石上的白绢,说道:“柳兄、白兄、万兄,请先把白绢收好,这几张绝命书,乃是追查四位老人家死因的重要证物……”
柳云飞、万冲依言收了白绢,藏入怀中。
宋文光抬头望望星辰接道:“天色大约有四更时分,再有一个更次,天就要亮了,兄弟之意,是待天亮之后咱们再离开此地不迟……”
万冲道:“青天白日,朗朗乾坤,咱们四个人各自负着一具尸体,奔行在大道之上,未免大过惊世骇俗了!”
宋文光道:“万兄稍安勿躁,待兄弟把话说完之后,你再接口不迟……”
他似在思索措词,微微一顿,接道:“四位老人家突然留下了绝命书,神秘而逝,实出人意料之外,这等惊人之变别说你我四人,就是再有定力的人,也要闹个方寸大乱。兄弟虽然悲伤莫名,但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