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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少林派一代掌门,竟然放声惊呼,此事的确大不寻常。
百代大师从未见过他师兄如此失态,不禁大惊道:“师兄,怎么样了?”
百忍大师呆呆地凝注那头颅,这突然的惊骇,竟使这少林的高僧仿佛变成了一具石像,既不能动,也不能说话。
百代大师满心惊讶,一掠而前,凝目望去、面色亦不禁为之惨变,道:“任……任相公……”
这马上的尸体,骇然竟是任无心。
这身怀绝技,肩负着武林生死存亡之大任的奇男子,竟无声无息的死在这里。
百忍、百代纵是沉稳镇定,异于常人,却也再不能控制自己的神智。
一时之间,两人如受雷击,木立当地,宛如石像一般。
此人一死,不但有许多关系武林存亡的秘密要随他而逝,江湖中眼看也就要扬起腥风血雨,掀起滔天巨祸。
只因茫茫人海,千万众生中,再无一人能够替代地在武林中的地位。
良久,良久,百忍大师方自定过神来,黯然长叹道:“任……相公,你不能死的……”
百代大师厉叱道:“追过去,看看是谁下的毒手?”
语声未了,突然马腹下扬起一阵震耳的笑声、道:“不用追了,是我下的毒手。”
百忍、百代齐地身子一震,情不自禁,后退三步,厉声喝道:“什么人?”
两人只觉眼前微花,一条人影,自马腹下急窜而出,落在马鞍前。
百代大师惊怒之下,厉叱一声,扬手一股罡风,呼啸着直击过去。
那人影身子竟被罡风震的直飞出去,飘飘荡荡,显然已受重伤。
百代大师精神一振,大喝道:“蔡障,原来你……”
哪知他喝声来了,眼前又是一花,那人影竟又好端端地立在马鞍前。
端的是来去如电,形如鬼魅,身法之奇诡迅急,前所未见百忍、百代大惊失色,两人齐地展动身形,一左一右的向这鬼魅般的人影扑了过去。
掌影飘飞间,两人已各各击出三招。
掌风之间,那人影又自冲天而起。纵声笑道:“两位连下煞手,难道不认得了小弟吗?”
百忍、百代身子齐地一震,退后三步。
只见此人随手掀下了紧压在眉际的风帽,含笑直立在夜色中,那飞扬的双眉,闪亮的眼睛,永远微微带着一丝对人生嘲弄的笑容。
他,骇然竟也是任无心。
百忍、百代又惊又喜,看看马鞍上的尸体,又看看面前的任无心。
刹那之间,百忍只觉额上冷汗,涔涔而落,颤声道:“好险,好险……”
百代大师变色道:“莫非这厮是假冒的吗?”
任无心微微一笑,将尸体的头颅抬起,手掌轻挥,这尸身面上便有一层石粉随手而落。
百忍大师长叹道:“以假作真、老衲险些造成大错,如不是任相公你及时赶来,不但坏了大事,就连四夫人与叶姑娘的性命,也将死在老衲手中。”
这慈祥的僧人,一想到四夫人与叶相绮被南宫世家发觉通敌背叛时,所将受到的酷刑与虐待,额上更是汗如雨下。
任无心微微笑道:“这也怪下得大师。”
百忍大师叹道:“老衲有眼无珠,罪孽深重,任相公还要如此出言相慰,实令老衲更是于心难安。”
任无心正色道:“大师慈悲心肠,以诚待人,自然难以窥破南宫世家的阴谋奸狡……”
他伸手指了指鞍上的尸身,接口笑道:“这厮下但面容和我有六分相像,就连神情语态,也被南宫世家训练的和我一模一样,莫说大师难以分辨,就是在下方才见了他,也不免有些眼花了。”
百代大师恨声道:“好狠毒周详的计谋。”
任无心叹道:“南宫世家为了要刺探我方的消息,当真是不惜花费一切代价,我辈若不步步为营,处处提防,随时都可能为他们奸谋所乘。”
百忍大师苦笑叹道:“方才老衲落入他们的圈套中,已是性命垂危,若不是他们只想以此刺探消息,只怕贫僧兄弟今日便要丧身此地了。”
百代大师方才已觉此事有些蹊跷,只是一直看不出它的破绽。
此刻心念数转,恍然道:“难怪这厮一到,那班人毫不抵抗,立刻退走,难怪那‘干手如来’发出的暗器,几乎是不前不后,一齐落到地上,原来他们已经经过详细的策划,就连那千手如来发出暗器时,也早已将腕力控制,绝不会伤到此人身上。”
他目光缓缓移到那车夫的尸身之上,盯瞧了一阵,接道:“老衲虽对这车夫极为痛恨,但也未存杀他之意,但这厮唯恐他言语中露出破绽,便先下了毒手……唉!这些事如何贫僧直到此刻才想到呢?”
百忍大师叹道:“方才老衲还只道师弟你太过多疑,此刻看来.还是师弟你猜的对了。”
任无心道:“危机已去,两位何苦自责大过。”
百忍大师黯然叹息了半晌方自缓缓道:“南宫世家的四夫人,可是与相公订有后约?”
任无心肃然道:“这位四夫人陈凤贞,天资绝慧,深通义理,我方如要破去南宫世家的阴谋,必需仰伏她的大力……”
他语声微微一顿,接道:“在下与她所订之约,更是关系着武林的大局……”
百忍大师忍不住长叹,接口道:“四夫人已令‘中原四君子’叶长青叶大侠的女公子叶湘绮,前来转告任相公就说……”
任无心变色道:“莫非事情有变?”
百忍大师叹道:“不错!那陈四夫人说,南宫夫人的几种神功,已将圆满,只因她似预知江湖有变,日夜赶修,是以将时限提前,因此,四夫人与住相公所定之约,下得不中止作废了!”
一向从容镇静的任无心,此刻面上已变了颜色,木然立在地上,怔了半晌,方自仰天长叹道:“天不助我,天不助我……”
百忍、百代见了他的神倩,心情也不觉沉重起来。
又过了半响,百忍大师沉声道:“还有一件事,也是四夫人要告知任相公的。“住无心苦笑一声道:“福无双至,祸不单行,这件事必定亦非佳音,唉!大师可否稍候片刻。待在下心情稍安再说。”
他缓缓合上眼帘,口中虽说在使心情平静,但双眉微皱,全神凝立,却显然是在沉思。
良久,良久,他方自展颜一笑,道:“大师此刻可以说了。”
百忍大师早已对这绝世的奇才,有了无比的信心,见他展颜而笑,心里也大是平定,接口道:“南宫世家准备造劫江湖的一只魔掌,气候已成,要任相公特别留意……”
任无心面容又自微微一变,脱口道:“谁说的?”
他其实早已知道此话是四夫人说的,但一时激动之下,不禁又冲口问了出来。
百忍大师长叹道:“此话亦是四夫人说的,据老衲所知,这魔掌乃是一只极为美丽的手,敝师弟百祥,便是死在这只魔掌之下。”
任无心面色忽青忽白,沉吟了良久。
百忍、百代从未见过他有如此神情,心下又不禁为之焦急起来。
突听任无心朗笑一声,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他有魔掌,我便有断掌的钢刀。”
笑声一顿,接口又道:“但此刻时机却已不能再有延误,在下必须去了。”
百忍大师道:“贫憎等来此已久,也急于赶回少室山,任相公如有所命,一招便至。”
住无心突地摇了摇手,正色道:“此时此刻,两位最好不要赶回去。”
百代大师忍不住插口道:“为什么?”
任无心沉声道:“南宫世家阴诡狠毒,我方必定要集中力量,才能与之一拼,实力万万不可分散,以免遭其所乘。”
百代大师道:“如此说来,任相公是要贫僧等往哪里去呢?”
任无心伸手一指东南,道:“过此百步道旁有一面石碑,碑旁又是一条羊肠小径,两位沿着这条小径前去,自然有人前来接应两位。”
百代大师道:“接应之人是谁?他要将我们接到哪里去?”
任无心心中似乎甚是焦急,接口道:“到了那里,两位自会知道,在下此刻也要先告辞了。”
微一抱拳,飘身急掠而去。
前一个假的任无心,固是来去匆匆,这一个任无心,走的竟更是匆忙。
百忍,百代对望一眼,两人谁也不再说话,黯然带马而行。
走了大约百步之远,道旁果有一面石碑,碑旁一条小道,仅容车马前行。
百代大师手掌一提缰绳,马车转向而行。
只见两旁草丛,越来越深,道路也越来越是崎岖。
夜色已临,天边疏星明月升起,淡淡的星月之光照着难行的路途。
车马又自行了一段,前面荒草没径,已无法分辨道路,草长石多,车马巅簸的十分剧烈,终于健马一声长嘶,再也无法前行。
百代大师双眉微皱,回首道:“前行已无路,还要往前去吗?”
百忍大师沉吟半响,黯然道:“弃车而行。”
百代大师也不再说话,跃下车座,到车厢内抱起百祥大师的尸体,向前急奔而行。
两人俱有不凡的身手,都未将这难行的道路看在眼里。
夜风飕飕,风吹草动,道路越来越是荒凉,凝目望去.前面山岳突起,哪里有人家房舍。
百忍、百代口中虽未说话,但心中却不禁泛起了疑虑,难道这任无心也是别人假冒的.故意将我等诱来这里?
前行越久,疑虑也越深,原野上的荒草,渐及人高,仿佛终年都未经践踏,草里虫声啾啾,蛇声唧唧,衬得天地间更充满了阴森恐怖之意。
百代大师在前开路,此刻下住回首道:“师兄.我们还要往前走吗?”
百忍大师沉吟良久,还未答话,前面深草之中,突有一阵极为强烈的亮光向他两人照了过来。
这道强烈的亮光在二人身上照来照去,久久不灭。
百代大师怒气陡生,纵声喝道:“什么人弄鬼?”
只听一个雄浑的口音道:“来者可是少林百忍老禅师,与百代大师两位?”
百忍大师迈上几步,道:“正是老纳百忍,与师弟百代,尊驾何人,请先移开亮光说话。”
顿了一顿,那道亮光倏地熄灭,黑暗之中,但见草丛中,钻出了一条人影。
那人走到近处,忽向百忍大师躬身一礼,道:“适才多有冒犯,尚祈老禅师恕罪。”
话调之中,甚为禁谨。
百忍大师闪目一看,见是一个身形雄壮的中年大汉,当下合什还礼道:“恕罪不敢,老衲等来的鲁莽。”
那中年人汉环顾左右一眼,接口道:“任相公已使灵禽传书,命在下迎候两位大驾,唯因事机隐秘,不敢贸然相认。”
他微微一顿,接道:“大师,此处非谈话之所,两位请跟随在下身后。”
说罢,转身拨草开路。
百忍大师虽然疑窦丛生,却不便开口动问,回眸望了师弟一眼,随着那中年大汉向深草中走去。
行了一程忽听草丛前方,响起了几声低弱的竹哨之声。
那中年大汉口中,也响起了竹哨之声,抑扬顿挫,仿佛言语对答一般。
百忍大师暗暗忖道:“这所在如此隐蔽,又戒备得这等严密但不知是何用意?”
忖思中,忽然见两个带刀男人,分立在深草之内,四目灼灼,凝注着自己的来路。
那中年大汉领着百忍、百代二人,在深草中穿来插去,其间又经过了几处暗桩,一直行了顿饭工夫,始道:“过去不远即到了地头。”
百忍大师看那荒草已渐短少,接着出现丈许宽的一带空地,空地外边,乃是一条峡谷。
百代大师不禁叹息一声,自语道:“好一片隐秘所在!”
原来这峡谷上窄下丰,形势奇特,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