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耳际间又响起了任无心的声音,道:“两位大师,可是当真的想死了吗?”
百忍心头大凛,默念金刚经,回首而行。顺势一把,牵了百代,大步行进,匆匆绕过一个弯子。
两人匆匆走回任无心的静室中,回手封闭上石门。
百代轻轻叹息一声,欲言又止。
原来他心中蕴埋着甚多疑问,欲待提出:
但目光一和百忍大师相触,看他脸上的茫然之色,心知百忍大师正和自己一般,在心中存了甚多疑问,当下住口不言。
两位少林高僧默然对坐,大约有一盏热茶工夫,突听石门外面,响起了一阵轻微步履之声。
百代突然挺身而起,暗运功力,紧握匕旨,蓄势待敌。
石门呀然轻启,缓步走进来满面倦容的任无心。
此时,任无心已失去平常那神定气闲的从容风采,慢步行来,似有着不胜负荷之感。
百忍大师站了起来,迎上任无心,道:“阿弥陀佛,任施主可要老衲相助一臂吗?”
任无心轻轻摇首,道:“不用了,大师请坐:”
他勉力以剑作杖,支持身体,缓步走到一处座位上,闭上双目,运气调息。
百忍、百代都是一流高手,已看出任无心似是受了很重的内伤,知他此刻正在运气调息,也不惊动于他:
大约过于顿饭工夫之久,任无心那苍白的脸色,才缓缓泛生起一片红润,长长吁一口气,睁开了双目。
百代大师赞道:“任施主能在这片刻工夫之中,调息复元,内功精深惊人。”
任无心轻轻叹息一声,道:“我没有受伤,只是用尽了我全身的气力,咱们今日之局,当真是险恶的很。”
百忍大师道:“那人可是南宫世家中的人物吗?她的武功,似犹在南宫夫人之上,不知是何等人物?”
任无心仰起脸来,凝目沉思,似是回忆着一件重要的往事,又似在推敲着一个极为困难的问题。
良久之后,才缓缓说道:“两位大师,可还记得五十年前,江湖上传诵摄魂女魔的往事吗?”
百忍怔了一怔,道:“老衲甚少在江湖上走动,对此事虽略有所闻,但知之不详。”
百代大师接道:“贫僧虽然听人谈过,但也是仅知皮毛,莫明真象,何况那摄魂女魔的出现,为时甚暂,有如突起狂飚,昙花一现,虽然伤了武林中不少高手,但为害时短,受害人又无一生还在世,真象迄今仍然无一人能口述其详。”
任无心道:“正因为那摄魂女魔,在江湖上出现的时间,太过短促,是以,武林中人,都已把此事淡忘了。”
此人年纪甚小,但却似无所不知,无所不晓。
百代讶然说道:“怎么?那摄魂女魔,可和适才出现的那素手有关吗?”
任无心道:“何止有关,如在下想象不错,这只造劫江湖的素手,就是那突然消失于武林中的摄魂女魔。”
百代先是微微一怔,继而摇头笑道:“想象终归想象,想那摄魂女魔,已息隐江湖数十年,如若她果真还活在世上,料她也难耐数十年的寂寞,而不再涉足江湖,退一步讲,那人如真是摄魂女魔,也决不甘听受南宫夫人之命,”
任无心点点头,道:“大师说的不错,但在下决非凭空揣测,此事关系武林命运至大……”
他仰起脸来,长长吁一口气,道:“就以在下来说吧,江湖之上,又有几人知我来历?”
百忍大师暗暗想道:“这话倒不错,近年中原武林,以四君子盛名最著,后起之秀中,虽不乏才气纵横之人,但却从未听到任无心三字,而且这名字又起的有些怪道,任无心似乎不像一个人的名字。”
他为人老成持重,虽然急于知道任无心的身世,但却不愿出言相询。
百代大师却合掌一礼,接道:“任施主出现江湖,确似神龙自空而降,贫僧早有相询任施主来历之心,只是不便启齿。”
任无心逐渐的又恢复了那爽朗的气度,微微一笑,道:“在下的身世,确然是大异常人,只是眼下不便说出,好在来日方长,两位终有知道之日。”
百忍大师道:“任施主既不便说出身世,也就罢了,老衲另有几点不解之处,不知可否请教?”
任无心道:“大师请说。”
百忍大师道:“据老衲所知,练武之人,如想登峰造极,必得有三个条件,那就是‘天赋、师承、时间’,任施主天纵奇才,必得良师垂青,三件已具有二,但时间一关,却是不易闯过,如若老衲没有走眼,任施主只不过二十四五,但以你的功力而论,却非四十年以上莫辨,此乃老衲不解之一。”
任无心笑道:“大师有多少不解之处,一并说出来吧!在下当尽我所知,奉告两位。”
百忍大师的脸色,突转肃穆,说道:“任施主遍请天下名医,研究南宫世家施用之毒,早于数年之前,已然开始,那时,任施主只不过是一个二十一二的少年,不知何以和南宫世家结仇,又如何知得南宫世家的隐秘,此乃老衲不解之二。”
任无心点点头,道:“老禅师还有什么可疑之问题?”
百忍大师道:“有志固不在年高,任施主智慧过人,那是有目共睹,但你处世的从容,处事的周详,辨事之精微,执事之方法,均非一个毫无阅历之人,能够做到。”
任无心感慨地叹息一声,道:“老禅师问的好……”
仰起脸来,沉思不言,显然,他在考虑着一个极难决定的问题。
百忍大师合掌说道:“阿弥陀佛,任施主如若有什么难言之隐,那就算了,老衲只不过随口相询,并无要施主非说不可之意。”
任无心叹道:“在下确然是在考虑着一个极难决定的问题,此事关系重大……”
他微微一顿,又接道:“两位道行深远,心怀救世之念,在下如若不将胸中的隐秘相告,一旦伤亡在南宫夫人手中,只怕主持其事的,将继起无人了。”
百代听得茫然不解,忍不住问道:“任施主此言何意,贫僧大惑不解。”
任无心道:“在下只不过受人之托,其实主谋对付南宫世家的另有其人。”
这几句话,字字像铁锤一般,击打在百忍、百代心上,两人听的同时一怔。
任无心长叹一声,道:“不敢相瞒两位,在下适才和那妖女相搏,已然受了极重之伤,只怕已难久于人世……”
字字如霹雳击打下来,百忍、百代同时为之心神震荡,张口结舌,说不出一句话来。
只听任无心继续说道:“当今之世,只有死谷二奇,可和南宫世家中人一较长短,但这两位老人,都已重伤残躯,寸步难行,隐居死谷,无法行动……”
他的目光,突然放射出炯炯的神采,逼视在百忍大师身上,接道:“在下有一个不情之求,不知大师可否答允?”
他忽然转变话题,更令百忍大师有着一种莫测高深之感,当下正色说道:“只要老衲力所能及之事,无不答应。”
任无心微微一叹,探手从怀中摸出一个密封的锦囊,道:“这锦囊之中,记载着二奇居处,和死谷的形势,请两位代我物色两位智勇兼备,心地纯厚之人,把这锦囊,交付两人,赶往死谷,会见二奇。”
百忍大师道:“只怕老衲目难识人,选才难中人意。”
百代大师接道:“此洞之中,现有名医,任施主如若当真受了重伤,何不请他们会同诊冶一下?”
任无心摇摇头,道:“我不能冒这个险。”
百忍大师道:“任施主一身系武林安危,岂可轻易言死,名医下药,再加上任施主精深的内功,想来不难痊愈。”
任无心道:“正因为在下身负责任重大,才不敢冒请他们下药之险……”
忽然探手入怀,摸出一个玉瓶,倒出四粒绿色的药丸,吞入腹中。
对这位神秘的年轻人,百忍和百代都已有七分敬重,三分畏惧的感觉。
他多才多艺,布衣啸傲,谜般的身世,绝代的才华,仁心侠胆,铁骨柔肠,似是武林中豪侠的美德,都已为他占尽。
偏是又生得如临风玉树,风采不可逼视,
面对这样一个神奇人物,使两个少林高僧,也有着相形见绌之感了。
百代大师常年在扛湖上走动,看那药丸颜色惨绿,不似治疗伤势的丹药,忍不住问道:
“任施主,你眼的什么药?”
任无心黯然一笑,道:“毒药。”
百忍讶然惊叫道:“毒药……”
任无心道:“不错,毒药,大师,俗语饮鸩止渴,这句话正是在下此刻的处境……”
百忍大师心地慈善,听任无心服用的是毒药,早已惊慌无措,喃喃自语,道:“这怎么可以……”
任无心轻轻叹息一声,道:“我必须要留下有用的生命,所以,我不能冒险疗治伤势……”
百忍大师道:“任施主愈解说,老衲也实在愈迷糊了。”
任无心道:“我受伤奇重,如若要疗治伤势,势非要冒生命的危险不可……”
百忍大师道:“古人天相,我佛有灵,必佑施主。”
任无心道:“若事出大师的意料之外呢严
百代大师接道:“那是天道了。”
任无心道:“两位大师的好意,在下心领了,唉!我当时虽然中她一击,但却未料到,竟然是如此的沉重,初时在下并无告诉两位大师受伤之意,但此刻不行了,我必得把身后之事,托付两位。”
百忍大师道:“阿弥陀佛,这么说将起来,任施主服食那毒药之后,也是难以活了……”
百代大师接道:“横竖都是一死,何不冒险疗治一下伤势呢?”
任无心正色说道:“死不了,我只要能把这百数粒毒丸服完,人就不会死了……”他脸上突然泛现起一股恐怖的疑惧,剑眉连连的耸动,接道:“不过,我的躯体虽然还活在这世上,可是我的灵智和魂魄,却远远的离开了人间,说我是一具行尸走肉也好,是一具没有灵魂的尸体也好……”
百忍大师愕然接道:“任施主,这个,这个……”
任无心又从瓶中倒出了六粒绿色的药丸,放入口中,吞了下去,接道:“大师不用惊慌,我虽然失去了灵性,但却保存了我的武功……”
百代大师摇摇头叹道:“如非贫僧亲眼看到了南宫世家中那些恐怖事物,这些话,实叫贫僧难以置信。”
任无心接道:“因此,我必须找一个可信可托之人,因为失去主裁自己灵智之徒,可以为善,也可以为恶……”
百忍大师似是已听出一些端倪,脸色忽然大变,愕然道:“任施主,难道你要仿效南宫世家中那些永存于棺木之法,以保存武功……”
任无心惨然一笑,道:“不错,服完这百粒毒丹后,我的伤势即将为绝毒的药力托住,不但不会再恶化下去,且将逐渐的开始好转……”
百忍、百代都听的愕然一怔,暗暗忖道:“只闻下药医病,尚未听到用毒药疗病之事。”
任无心似是已看出两人的怀疑之情,不待两入反问,接道:“物极必反,极刚则柔,这药物虽然非我调制.但决然不会有错,两位大师不用怀疑了……”
他脸色突然转变得十分严肃,接道:“我服完这瓶药物之后,身体或将发生变化,两位请将我放入一具棺木之中,寻一处阴寒之所置放,但必须在那棺木上,开一处极小的透风孔,两位最好守在那棺木之侧,不要让虫蚁恶兽,侵伤到我的身体,七七四十九日之后,请打开棺盖,如若那时我身上能生绿色的短毛,这药物已有效用,万一不幸,尸体有变,两位就任选一处风水之处,把我埋了起来,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