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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唐再续-第7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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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笉品评完李太白的名篇,忽然想起一事,笑道:“某一直景仰正阳兄大才,先父当日也对正阳兄交口称赞,正所谓诗可以兴、可以观、可以群、可以怨,今日兄长心中既然愁苦,为何不赋诗一首,将这胸中怨气,一吐而空。某也可以一睹正阳兄惊才绝艳之风采!”

李曜大吃一惊,他当年学生时代虽然也算号称“喜文”,偶尔也会胡乱作几首近体诗,可是那种货色,在普通现代人眼里或许还看得过眼,但要是拿到像王笉这等士族名家子弟面前——尤其是出了王勃、王之涣、王维、王昌龄这等千古文豪级大文人的王家子弟面前,他哪里有脸献丑!忙不迭就准备借故推辞。

哪知道背后忽然有人高声叫好:“好主意!李五郎大才,代州人尽皆知,今日某李嗣昭运气甚好,居然碰得上这等文雅事!某虽然不甚读书,但对读书人也是敬佩得很的!正阳啊,你可千万不可推辞,给某一个机会,待回了晋阳,也好有个吹嘘的名目!”

李曜顿时心中叫苦:“这他妈的……丢脸要丢到唐朝来了!滹沱河,滹沱河……尼玛连个应景的范本都没有,这他妈要是在赤壁,看哥不丢个念奴娇赤壁怀古来震你们一震!可现在怎么办啊?”

李曜心中着急,面上倒还沉得住气,干咳一声:“这个……文章千古事,诗词属……”他说着突然一顿,心道不妙,唐朝不比别的时代,这会儿诗词好像不是小道啊……

当下赶紧话锋一转:“诗词之属,某研习不久,就怕有辱二位清听……”

李嗣昭大手一挥:“这是甚话,某日日听到的都是些‘直娘贼’、‘贼厮鸟’之类,也没见辱了甚清听,你李五郎作的诗,难道还能比……呃,还能差了不成?”

王笉也抿嘴一笑:“正阳兄,再要推辞,可就……”

李曜慨叹一声:“好吧,好吧,我且……憋一首看看。”

王笉身边的小平噗嗤一笑:“李五郎这话倒是有意思,以后这世间除了‘诗可以兴、可以观、可以群、可以怨’之外,怕是就要多出一句:‘诗可以憋’了。”

李曜讪讪一笑。王笉憋着笑,轻斥道:“就你多嘴,正阳兄不过谦逊一句,你还当真了?”

李曜心中苦笑:“哥哪里是谦逊,哥是想藏拙啊!”但是眼下事已至此,若在推辞,人家真要以为自己故作姿态了,诚然不美。

李曜心道:“算了,反正老子在唐朝混,这鸟时代上个大宴席有时候也要主宾尽诗,这种脸只怕迟早也是要丢的,早丢晚丢都是丢,今天先开个洋荤算球!”

当下轻咳一声,沉吟起来。

王笉第一次听他作诗,倒也颇有兴致,安安静静等着。李嗣昭则是想看看这位在代州名满一地,号称天予之才的“仁人君子”,到底有没有几斤干货,所以也饶有兴致地等他“憋”诗。

不多时,李曜暗一咬牙,用力干咳一声:“啊……这个……有了!”

李嗣昭抚掌笑道:“好好好,还说不会作诗,这么快不就有了么?快快道来!”

李曜面朝滹沱河,朗声道:“清风归鹤远,荒江过客稀。滹沱一千里,黑鸦三百骑。虽忆故乡好,不屈男儿膝。而今脱囚笼,冲天正可期。”'注:原创诗作,谢绝转载。'

李嗣昭眼前一亮,大声赞道:“好诗!好一个‘虽忆故乡好,不屈男儿膝。而今脱囚笼,冲天正可期’!李五郎果然大才,这般浩大气魄,岂是区区代州囚笼可以圈得住的!好诗,好诗!哈哈哈哈!”

王笉心中忖道:“这李嗣昭读诗,只要气魄雄浑便觉得好了,可明明此诗最具文才的乃是首联‘清风归鹤远,荒江过客稀’,而且颌联‘滹沱一千里,黑鸦三百骑’还稍嫌出律……不过也算不错了。只可惜这滹沱河不够长,黑鸦骑不够多,否则要是改作‘滹沱三千里,黑鸦十万骑’,这诗倒就当真可算好诗了。”

王笉笑着,也赞了几声好,不过却还是将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她一直觉得李曜是正人君子,雅量高致,而她家中又历来治学严谨,当然不会在这上面装傻充愣,故作含糊。

李曜听了,忙道:“燕然雅正得是,某于诗文一道,学实浅薄,此等粗鄙陋作,原是不值一哂,有辱尊听的。”

他这番话其实出自肺腑,哪知道旁边李嗣昭却不服气,说道:“这怎么能怪正阳?这河不够长,是河的错,兵不够多,是某的错,怎怪得到你头上?正阳,你莫要自谦,等过得几年,某带的兵多了,你我往大河走上一遭,怎么也得写个……写个更加气势恢宏的诗来!”

李曜哭笑不得,但见李嗣昭一脸正色,竟不似玩笑之语,不禁心中感激,拱手谢道:“益光将军爱护之情,某实深谢。”

李嗣昭却道:“某叫你字,你却偏叫某将军,是何道理?若非瞧不起某这粗鄙之人,今后你我便以字相称,不可见外了。”

李曜心道:“这李嗣昭倒是直爽汉子,又没什么架子,这样的朋友倒是交得。”然后又想起:“李嗣昭后来好像还做了河东军的衙内都指挥使,位高权重啊……与他交好,对我以后在河东军麾下混饭吃倒也是一大帮助。”

于是笑道:“是是是,益光说的是,倒是某自外于益光了,一俟日后得空,必当罚酒三杯以谢。”

李嗣昭哈哈大笑,居然真是毫不见外,一手搭上李曜的肩膀,用力紧了紧,道:“某就喜欢痛快人,正阳如今这般,某才开怀!不过某曾经喝酒误事,惹大王发怒,是以眼下已然戒了酒了,你要自罚三杯可以,却不可叫某也喝,哈哈!”

李曜这才突然想起,李嗣昭这个人一诺千金,他年少时好酒,被李克用说了几句,而后决然戒酒,从此滴酒不沾。

李曜心中凛然,似这等人物,难怪能成一时英杰名将!史书留名之人,必有其过人之处,古人诚不欺我,更何况是留下英名之人!

当下又是一番说道,李曜这等能做供销处长的人物,跟什么人搞不好关系?何况李嗣昭本已对他有了相当的好感,甚至根本无需什么曲意逢迎,李曜三言两语就能说得李嗣昭连连点头,时不时用力拍拍他的肩膀以示亲热。

短短时间,两人关系居然就好得只差就要烧黄香斩鸡头、拜把子结义了,看得王笉在一边目瞪口呆,暗暗称奇,心道:“正阳兄真乃当世奇男子,与先父那等文人逸士可以一见如故,与李嗣昭这等领军的将军,居然也能一见如故。若这只是投缘,那也就罢了,可若这是正阳兄的一种本事,那可就……真真了得啊!”

过了一会儿,便有黑鸦军士兵过来报告,说晚上的菜食已然备妥,请将军及王郎君、李郎君用餐。这年头晚上也没什么娱乐活动,更别说李嗣昭带兵一贯严格,安排好巡营哨岗,便回帐安歇了。

王笉与小平也早早进账不出,李曜扯着憨娃儿在河边吹了会儿风,受不了那许多蚊子叮咬,也只好回了帐,点了王笉送来的驱蚊熏香,昏昏入睡了。

一夜无话。

翌日清早,李嗣昭便早早督促拔营,好在李曜在这时代之后把睡懒觉的习惯不得已改掉了,总算没丢什么脸,混在队伍里跟着走。

现在他骑的马是李克用赏赐的一匹军马,毛发棕里泛红,一开始李曜还以为捡到宝了,是匹汗血宝马,后来问了憨娃儿才知道不是。不过好歹是李克用送出来的货,比一般的战马确实要更雄峻一些,倒也还担得起良马这个词。然而憨娃儿偷偷告诉李曜,这匹马本身是不差,只是年口略长,估摸着也就还有三年左右的壮年期,之后就要开始走下坡路了。

李曜听了,倒也不觉得李克用亏待他,反正以他这种身份来说,李克用居然能够听从举荐,真个用他,这已经很是难得了。何况又是送钱,又是送绸,又是送马的,一个掌军械监,又不是正儿八经上战场拼命的武将,送他一匹未曾驯服的骏马,李曜自问也没那能耐降服。

就这般一路南下,由于是一路乘骑,第三日日暮之前便已经赶到晋阳。

李嗣昭要去交兵,跟李曜暂且告别。

王笉一到晋阳,却是另一番风光。前来城门迎接的家仆多达百人以上,她吩咐了关于去接李曜所点名的代州诸人之后,便亲自将李曜请进她家宅院。

这座宅院,比代州李家的宅院足足大了五倍!须知这晋阳城乃是唐廷北都,所谓“王业之基”,虽然经过百多年不断修葺扩建,占地巨大,但城中名流缙绅、领军将领也多,这城中可谓寸土寸金。然而就是在这样一个晋阳城里,王笉家的宅院居然占地三顷!一顷地多大?六万六千六百六十六平米!三顷见方的宅邸,在这晋阳城里,也只有天子行宫和节帅王府能予超越了。

王笉对李曜十分礼遇,乃是大开中门迎进的,旁边侍候的奴婢仆佣又多,李曜一时也没弄清这宅邸的大小,只是以他的水平也能看得出,这宅邸之中装饰虽非花样百出,但却沉凝厚重,许多地方悬挂的匾额,落款似乎都是颇有名气之人,中堂之中的陈设更不必说,全是文雅珍贵之物。

李曜在中堂落座客席之后,慨然一叹:“却不知燕然家世如此了得,当初某相助王公与燕然之物,如今看来,实在不值一哂,惭愧,惭愧。”

王笉正色道:“正阳兄此话,秦却不敢苟同。正所谓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难。莫说当日正阳兄根本不知某家家世如何,便是知道,又能怎的?先父当时枷锁在身,乃是戴罪之人,而正阳兄欣然接纳,后先父有难,正阳兄又拼死相救,最后先父虽仍不幸仙逝,却非正阳兄不肯尽力之故。再往后,正阳兄毫不犹豫便将自己所获赏赐的一半还多用于为先父购置棺椁老房,为此还在返回代州之后深受责难,此中高义,岂是金珠财帛可以相论!正阳兄若再作此语,便是责备小弟待客不周之罪了。”

“岂敢岂敢!”李曜忙道:“某不过一时感慨罢了,燕然何必如此?罢了,罢了,不提此事也罢。”

王笉这才转嗔作喜,微笑道:“正要如此,才是道理。正阳兄远来是客,在太原也无宅邸落脚,不如便在寒舍住下。左右寒舍空阔,便是正阳兄要的那些人全部住下,也是易事。”

李曜心道:“你这儿如果还叫‘寒舍’,哥哥我以前住的那就全是狗窝了,大几十万的房子,只怕还比不得你家丫鬟的住处……擦,什么世道!”

他却也不想想,终唐一世,又有几个太原王氏!能与王氏比肩的,也不过就是博陵崔氏、清河崔氏、范阳卢氏、陇西李氏、赵郡李氏和荥阳郑氏罢了,其中那陇西李氏还是大唐皇室……

不过这面子还是要做的,当下便笑道:“燕然好意,某自心领,不过既然是来节帅麾下效力,总是住在你这儿,终归有些不妥……好在这次又拿了些赏钱,虽然晋阳地贵,买个小宅子也当不难,某便在燕然这先住几日,待得购妥宅邸,再行安置。”

王笉微微蹙眉,想了想,道:“正阳兄在节帅麾下效力,常住寒舍,倒也确有些不便,不过购宅之说却可免了。某家在晋阳城中尚有三处别院,其中一处,离节帅王府不过一条街,三四百步之遥,离军械监也不甚远。尤其是这别院还曾是子安公早年住所,文风繁茂,正适合正阳兄居住……此乃别院,却不碍事,正阳兄可莫要再行推辞。”

李曜心道:“想不到哥运气居然这么好,王勃住过的别院啊,这尼玛要是在咱们大天朝,就连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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