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喔!”
赵梓明与吴义文握着手,直视对方问:“你会手下留情吗?
钟元年最后用一句“我们就坐山观虎斗了”结束了和DA师头头脑脑的见面会。其实有关让吴义文和赵梓明的对抗方式是钟元年自己想出来的,只是让王强拿出具体方案。钟元年自然有他自己的想法,从最简单而普通的对抗入手,往往更能看出一个指挥员的综合能力。
吴义文有个温馨幸福的家,妻子马玉芳在他担任副营长随军后,一直也没有个正式工作。吴义文的工作调整到哪,马玉芳就跟着他到哪里。他二十三岁和马玉芳结婚,当时的马玉芳是村长家最小的女儿。吴义文提成干部后,村长托人找到吴义文父母提亲,老实巴交的吴家父母一口就应允下来。
婚后,夫妻间没有大起大落的感情波澜,日子倒过得风平浪静。对吴义文来说,家永远是他安全温暖的港湾。和妻子不可能有太多的话可说,吴义文便迷上了下棋,他下的是“华容道”单人棋。儿子在读寄宿高中,家里只有自己和妻子。
吴义文一回到家,就坐到茶几边,从茶几下拿出华容道棋,独自把玩着。他下得认真,不时用笔记录着所走的棋路。
妻子马玉芳把吴义文的生活调理得很好,吴义文一回家,她就端着一杯牛奶放在吴义文面前。吴义文有滋有味地下的这种棋,马玉芳就是看不懂。她从来不问吴义文,吴义文也不可能主动告诉她。
马玉芳有马玉芳自己的乐趣,她的乐趣就在于和其他的随军家属聊天,今天她和后勤部长的妻子聊天时,后勤部长妻子问她跟老吴搬了几次家,马玉芳竟然答不上来。回家后,想了半天,才想出这些年搬家的次数。因此,当她为吴义文准备好牛奶时,便认为有必要提醒他一下:“老吴,算起来,这次加起来,我跟着你已经搬了七次家了,搬家三年穷。”
吴义文正在潜心下棋,没有听清楚马玉芳在说什么,随口说:“你说什么?”马玉芳朝吴义文伸出手指说:“我在告诉你,我们已经搬了七次家,搬一次穷一次。”
吴义文将一颗棋子摆到棋盘上说:“谁让你嫁给当兵的。人走家搬,这是部队的老规矩。你不想来,可以和儿子呆在老家嘛。”
马玉芳拉着脸说:“你以为我想粘着你呀。不是你硬逼我,我还真不来呢。我不来,谁照顾你呀。”
马玉芳今天的兴致不错,因为她前不久买进的股票,今天收盘时差点拉到涨停板。揣着这份兴奋,她便凑上前去,“怎么,又玩上你的儿童游戏,这东西就这么好玩?”
吴义文头也不抬地说:“棋如人生,人生如棋啊。”
棋和人生竟然被联系到了一起,马玉芳不信。她听不懂这些门门道道,就对吴义文说:“你先把牛奶喝了,然后去吃早饭吧。”吴义文端起牛奶喝了一口,咂巴了一下嘴又说:“人这一辈子其实就是不停地过关,每一步都要算计准确,一步错,步步错。”这些对马玉芳来说更深奥了,丈夫吴义文从来也没和自己讲过这么深奥的事啊。他今天是怎么了?马玉芳望着吴义文:“哎,我说你今天是怎么了,这么多的感慨?”
吴义文叹了口气,一边继续走棋一边自语道:“问君能有几多愁……”
马玉芳知道什么叫“愁”。她有些心疼丈夫了。她一直为吴义文自豪,丈夫没有什么背景后台,就凭着自己的能力一步步走到今天,当上了师级干部,而且丈夫又要向上一步。那些院子里的家属喊丈夫都喊“吴师长”。但马玉芳知道,丈夫眼下还不是。她觉得丈夫愁的就是这事。所以她说:“你愁什么我知道。”
吴义文抬头看着妻子。
马玉芳:“别人看不出来,我还看不出来?这师长一天没有定下来,你的心就总悬着。”
吴义文责备道:“别尽瞎说。”
马玉芳:“哎,我昨晚做了个梦,你猜我梦见了什么?”
吴义文不假思索地说:“找到工作了。”
马玉芳嗔怪地推了一下吴义文:“人家是梦见你当上师长了。”吴义文放下棋子,腾地站起来:“没有结果的事,你别瞎揣摩!”
马玉芳:“你这是怎么了?难道你不希望……”
吴义文打断道:“行了,你可别到外面乱放风!”
马玉芳:“除了你,我还会跟谁说去?”
吴义文自觉话语有些过火,含着笑意又坐下:“我也只是提醒你嘛。”
马玉芳发现放在茶几上一叠已经填写好的汇款单,顺手拿起来,一一察看着:“怎么又要汇钱了?”
吴义文点点头说:“上午就把它们寄出去。”
马玉芳边看边念着:“吴生满五十,周学远五十,郑立国五十,温安生五十,朱海泉……
“朱海泉一百!这回又多寄给他五十元?”
吴义文:“哦,他们几个算朱海泉生活最困难,双眼看不见,听说儿子遇车祸了。”
马玉芳:“我说,这样接济你的那些老战友,接济到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啊?”
吴义文放下棋子,起身走过来,忧虑地说:“只要他们都还活着,我这个当老连长的就不能忘记他们!”
二十多年前在南方爆发的那场战争中,吴义文是一名连长,当时连队为了攻下敌人的一个山头,付出的代价可不小。当年他的通信员就是死在自己的怀里。那是一个参军刚满一年的十八岁年轻的生命啊。吴义文无时不在怀念着他们,而对那些当年伤残的战友,他一直默默地接济他们。他的条件并不是很好,妻子没有工作,孩子在读书。
吴义文从身上拿出一个信封交给妻子说:“努,这个月的工资。”马玉芳接过信封,从里面抽出三百元放在一边,然后将信封里所有的钱全都拿出边算计着边说:“你非要我和孩子跟着你过来,现在我工作还没找到,这孩子转学又要交一千八百块,你看这个月给你那些战友的钱就缓一缓行不行?”
“不行!”吴义文口气不容商量,“给他们的钱一天也不能缓!对了,玉芳,前几天我在内蒙的老战友捎来的那根鹿茸放在哪?”
马玉芳:“干吗?我正准备用它泡酒给你喝呢。这个时候,你是该好好补补。”
吴义文:“给我找出来。”
马玉芳从茶几下面取过鹿茸礼盒:“你想送人?”
吴义文接过礼盒。
马玉芳自以为是地说:“送给钟副司令?对对对,现在就兴这个。”
吴义文白了马玉芳一眼,站起身出门。
赵梓明坐在家中的电脑前,完成着自己有关对DA师建设的构想。他一直想把自己的这份构想交给钟副司令,并非是讨好什么。他觉得DA师的建设不能照搬其他常规部队建设的路子。和吴义文家里不同的是,赵梓明家里很静。女儿赵楚楚有时会凑近他的耳边说:“爸,你看,我们家有多静啊。可怕的寂静。”这孩子,像个家庭事务巡视员。
赵梓明对照电脑屏幕修改着一些观点。
赵梓明的妻子杨芬芬用一种特别的方式纪念着自己的工作,在她的房间里,有一只玻璃罐,里面放着半罐黑红两色的相思豆。每一对黑红相思豆就意味着新的一对两岸亲人重逢。玻璃罐就要装满了。昨天,经杨芬芬牵线的一位台湾老兵,在大陆找到了失散四十多年的亲人,杨芬芬将两颗黑红两色的相思豆投进了玻璃罐里。
一边的赵楚楚正对着衣柜的镜子,把赵梓明送给杨芬芬的项链在自己的胸前比划着:“妈。”
杨芬芬走过来问:“什么事?”
赵楚楚:“妈,你看,多棒,你戴上试试。”
杨芬芬推托开了赵楚楚递过来的项链说:“哎,妈妈马上要上班去,先放起来吧。”
赵楚楚说:“你就不能戴上它去上班啊?”
杨芬芬说:“你看见过有多少军人戴这玩意?”
赵楚楚不依,硬是将项链戴到杨芬芬的脖子上,然后将她朝外推着:“去给爸爸看看。”杨芬芬手抵着门框:“楚楚,别胡闹。”赵楚楚知道硬勉强不得,就顺势将杨芬芬推到镜子前:“那你自己看看总可以吧。”
杨芬芬无奈,只好站到镜子前。“怎么样,好看吧?”赵楚楚的头依在杨芬芬的肩膀上问。
杨芬芬淡淡一笑:“你是问你漂亮呢?还是问项链?”
赵楚楚诡秘地说:“都是。不过,我敢说,这是爸爸第一次给一个女人送项链,芬芬小姐。”赵楚楚学着那些台湾老兵叫了声芬芬小姐。
杨芬芬没理女儿的打趣,怔怔地望着镜中的自己,轻轻地抚摸贴着胸前的钻石项坠,一丝莫名的惆怅掠过眉宇之间。
不知什么时候,赵楚楚将赵梓明推了进来。赵梓明边走进杨芬芬房间边嚷着:“干吗干吗,
没看见我正忙吗?”
赵楚楚:“爸,你看妈戴上你买的项链多漂亮!”
赵梓明顺势接话说:“哦?让我欣赏欣赏。”
赵梓明扶着杨芬芬的肩膀,望着镜子里的妻子:“真的很漂亮。”杨芬芬摘下项链递给赵楚楚:“楚楚,还是你戴吧。”
赵楚楚僵着脖子说:“哎,爸可是为你买的。”
杨芬芬:“都这把年纪了,还穿金戴银的?”
赵梓明默默地看着杨芬芬,甩过去一句:“我看你心情不太好?”
杨芬芬昂着头直视着赵梓明道:“你错了,我心情很好,这几天经我牵线,又有两位台湾退役老兵找到了大陆失散的亲人。”赵梓明点头说:“我知道,玻璃罐子里又可以多两颗相思豆了。是啊,丢掉的东西总会意外地找到。”
杨芬芬听出赵梓明的话是真诚的,虽然她心里还揣着机场接赵梓明的那股气,但她不好当着女儿的面把事情扩大。就接过赵梓明的话说:“你今天心情也不错嘛,是不是当师长的事有点眉目了?”
赵梓明:“和吴义文打上一仗,就会见分晓了。”
赵楚楚忍俊不禁地笑了:“你们两个呀,只有在谈各自的工作时才像一对夫妻。”
女儿赵楚楚的这句话,刺疼着赵梓明,也刺疼着杨芬芬,可是他们没有理会赵楚楚,真的像是面对同事谈论工作一样。赵楚楚站在一旁,一会看看赵梓明,一会又看看杨芬芬。
杨芬芬看着赵梓明说:“有位姓祖的台湾老兵来了个电话,寻找他失散多年的弟弟,他说的地方和你们老家有点像,你能不能陪我回老家一趟?”
赵梓明一下子没了兴致,他摊着两手说:“你真能想,这个时候我哪走得开?”
赵梓明神情变了,杨芬芬也跟着变,她口气不快地说:“那你什么时候走得开?当了营长想当团长,当了团长想当师长,当了师长呢……我看你整一个官迷,官迷心窍!”
赵楚楚有些发懵,刚刚才是好好的啊,怎么说变就变了呢?她气呼呼瞪着他们。
赵梓明恼怒地说:“你?我们真是白做了这么多年夫妻,没想到连你都这么说!我是官迷吗?”
杨芬芬毫不相让地说:“难道我说的不对?”
赵梓明痛苦地转身离开。
杨芬芬将项链往赵楚楚手里一塞,也离开了。
赵楚楚愣了一会,爆发地将项链往地上一扔。项链断了线,钻石滚落一地。
赵楚楚声泪俱下地说:“这还像个家吗?你们也太自私了,就不能为你们的女儿想想?
整天不是冷战就是大吵,哪天才是头!”
回到电脑前的赵梓明痛苦地抱着头。
杨芬芬将瓦罐里的相思豆倒在桌子上,一颗颗机械地拨拉着。赵楚楚声音里有了哭腔说:“小时候,我发现你们相互很客气,我还以为我的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