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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词,着实写得太悲了。小小年纪,哪来那么多惆怅……莫菲,是在我大唐三年多,太过压抑情操、劳损心力了么。这才十五六岁,就想着避世出尘,不求功业,如何使得。”周娥皇是少有几个知道钱惟昱在南唐这几年装得有多苦的,而且毕竟承蒙钱惟昱喊她一声“师姐”。见到钱惟昱此刻抒发的胸怀,难免母性发作、同情心泛滥,掬了一把酸泪。
女人这种生物,尤其是那些“痴呆文妇”一类的文艺女青年总归有一种毛病。那就是既喜欢煽情细腻的诗词文章、又幻想着这样一种细腻哀怨的人生经历。论触景伤怀故作悲调的无病呻吟诗词,如今的吴王李从嘉也尽是做得出来的,所以另一个时空的历史上,周娥皇很自然就被李从嘉的才学风雅吸引,认可了李从嘉。
但是如今,论诗词文才,钱惟昱表现出来的不比李从嘉差。更关键的是人家有人生阅历啊。在南唐的三年,别人以为钱惟昱只是浑浑噩噩结庐守孝的纯良君子,周娥皇却知道对方不仅有悠然文采,还有飒飒武功、坚韧心智,和那……深邃不拔的隐忍。这些素质,都是完爆李从嘉八条街的存在。
一句话,就算李从嘉的诗词写的也好,琴棋书画皆通,小模样上除了长得有点女人气之外也不赖,但是和钱惟昱放在一起一比,那就是一个毫无深度毫无内涵的小白脸了。
周娥皇看完这首次,心乱如麻地胡思乱想了好半晌,才算是收摄住心神往下继续看。却不知道自己的双眼已经不经意间被无声饮泣哭得如同两个桃儿一般。集子的前半部分,都是诗词,最后十几页,则有两篇散文,周娥皇凝神读去:
“予以出镇东海观察,扁舟吴中,始僦舍以处。时暮春氤氲,子城居署皆褊狭逼仄,不能出气,思得高爽虚辟之地,以舒所怀,不可得也。
一日过郡学,南顾草树郁然,崇阜广水,不类乎城中。得微径于杂花修竹之间。东趋数百步,有弃地,纵广合五六十寻,三向皆水也。其南地益阔,旁无民居,左右皆林木相亏蔽。予爱而徘徊,遂以钱四百贯得之,构亭北碕,号“沧浪”焉。前竹后水,水之阳又竹,无穷极。澄川翠干,光影会合于轩户之间,尤与风月为相宜……”
一篇短短不过三五百字的散文,内容大部自然是钱惟昱抄袭了八十年后北宋诗人苏舜钦的同名散文《沧浪亭记》——这篇文章毕竟是后世中学语文课本里面的东东,而且当初语文老师还要求背诵默写。故而此文虽然有好几百字篇幅,作为一个博闻强识的学霸,钱惟昱后世的灵魂也尽是记得住的。
当然,这篇文章成文的时候,钱惟昱也是反复修改过,免得穿帮的。比如历史上苏舜钦是被贬官来到苏州的,所以文中一些如何来到苏州、如何购置沧浪亭的细节自然要全部改掉,最后那些抒发对朝廷斗争不满的言辞也全部删除。
另外,还有一句话也要去掉——原文当中,原本还有一句描写苏舜钦寻访沧浪亭所在园林旧址的言语,其中说道“访诸旧老,云钱氏有国,近戚孙承祐之池馆也。”意思是说,苏舜钦寻访此地的故老乡亲,问起此地池馆旧址的历史,当地人告诉他,这是当年吴越国钱氏在位的时候,外戚孙承祐家的园林。
如今,钱惟昱修造沧浪亭的时间比苏舜钦那时候早了八十多年,自然还轮不到那外戚孙承祐来苏州撒野——如今这个点儿,孙承祐还是个十三岁的小正太,她亲姐姐孙太真当上钱弘俶正妃也不过两年,他本人也还谈不上被钱弘俶重用。
历史上的孙承祐一直要到北宋初年,才被钱弘俶丢到苏州来做“中吴军节度使”、镇守苏州,并且在后来北宋灭南唐的战役中带领苏州一地的吴越军攻克南唐辖下的常州。当然,这些都是后话了,如今钱惟昱提前被派到苏州来当土皇帝,应该就没孙承祐什么事儿了,最多将来钱惟昱尾大不掉的时候王叔钱弘俶派他小舅子来苏州当一把监军一类的角色。
……
周娥皇把这篇散文细细读了数遍,一来也是猎奇,想知道钱惟昱如今住在什么地方,起居如何,算是满足小女儿家窥探别人**的**。二来也是好揣摩钱惟昱的心境意态。
正在凄惶思念之间,周娥皇的闺房纱门被突然推开了,一个火急火燎的粉色身影绕过纱窗,蹑手蹑脚又不失迅速地窜了进来。
周娥皇心中大惊,立刻把《沧浪集》塞到枕头下面,身子一滑,钻进被窝里假寐。一边装睡一边贝齿轻咬、红唇嘟嘴地暗怨:“那个烂了嘴的小蹄子,这般冲进来,也不怕穿帮。”
果然,那道身影转过屏风背后出现在周娥皇眼前,正是她亲妹周嘉敏。
“姐姐姐姐~我今日听外头采买的丫鬟那里,打探到一个大秘密呢,姐姐卧病在床,一定不知道吧。”
周娥皇体软如绵地转了个身子,故作昏弱无力地撑起身子,对妹妹说道:“太平盛世地,能有什么大事,以后可不要这般大惊小怪。”
周嘉敏正要卖弄,却见姐姐提不起神,心中好生不忿。她是知道自己的姐姐最近是装病,目的是可以推掉一些访客和应酬——钟皇后这段时间可是一直试图召周夫人和姐姐进宫相见,看这架势,应该就是想给吴王爷制造机会了。姐姐前两年对吴王也还算以礼相待,可是这半年来渐渐有意无意地疏远了吴王。想必那钟皇后对姐姐也是很满意的,这才为自己儿子着急。
周娥皇原本什么体己事儿都不瞒着妹妹,这个妹妹也算是她在世上最知疼着热的人儿了。哪怕和父母不能说的话儿,周娥皇也都会和嘉敏说。不过周嘉敏知道个中就里,府上服侍的丫鬟却是大多不知道的。所以周嘉敏刚刚冲进来不久,就有两个丫鬟火杂杂地跟着进来,低声而又焦急地呼喊:“二小姐,大小姐喝了药刚刚在那儿沉睡发汗,好养病呢,您快出来吧。”
周嘉敏也不答应,只是拉着姐姐的手臂轻摇,“姐姐姐姐,反正也醒了,陪妹子说会儿体己话么,打什么紧——对了,姐姐你的眼睛怎么哭肿了?”
周娥皇大急,又不好发作,用眼神狠狠剜了妹子一眼,故作镇定地对那几个跟进来的丫鬟说道:“今日也睡得够了,嘉敏陪我聊一会儿体己,也是不打紧的,你们先出去吧。”
丫鬟们应声出去,又把屏风扶好、纱门掩上。周娥皇这才转过头来,伸出两根纤纤玉指,捏着周嘉敏的琼鼻微微一点:“有什么秘密,只管说来,要是不是甚了不得的事情,小心姐姐揭了你的皮!”
“那个呆子好生臭美呢——他近日居然出了诗词集子,据说印了几千本,吴越商旅都有运往各处售卖。光是从苏州来金陵城的商旅,就带了几百本来卖。今日出府采买的翠儿姐姐探听到了,知道妹子平素留心这些消息,这才买了一册回来,看来吴越人如今印的书也不贵,不过二百文钱就得了——姐姐想不想看啊。”
周嘉敏献宝一样把背在身后的双手扬了一扬,手中赫然握着一本《沧浪集》,嗯,不过封面上的三个标题大字一看就是印刷体的正楷。很显然,这是一本“普通版”的《沧浪集》,档次明显不如周娥皇手头那本“限量珍藏版”的。
“我道是什么罕物……”周娥皇心中不由得有些飘飘然,似乎竟是在暗暗傲娇妹妹只能通过“公众渠道”得到那人的诗集。不过面子上么,周娥皇免不了依然要故作欢喜地样子。
“哦?可是他用‘活字印刷’之法,印了自己的诗集么?快拿来给姐姐看看。”
。。。
。。。
第85章 烟幕弹
周娥皇耐着性子把周嘉敏买回来的诗集又仔细看了一遍。把自己此前心中所想的心得也都和盘托出点评了一番,这才算是把她提前托心腹丫鬟从“明州蒋氏商行”的人那里弄来“限量珍藏版”的事情给轻轻掩过了。
周嘉敏毕竟是**岁的年纪,虽然也天资冰雪聪明,读完了四书和诗经、还读了几十本古人诗文在肚子里,终究鉴赏能力比姐姐还差得一大截。当下听着姐姐解说那些新词和散文中的微言大义之处,揣摩着钱惟昱心中那股树欲静而风不止的彷徨,一时间竟也听得痴了,一股悠然神往的心态油然而生。
“当初见吴王爷待文人礼贤下士,又作澄心堂纸,以为世间权贵厚待文人也就于此为甚了。听说师弟如今献了‘活字印刷’之法,北朝的冯道冯老相爷对此法赞不绝口,用此法把经二十载未曾完工的《五经文字》和《九经字样》都印出来了,北朝朝廷也因此功劳进封师弟为彭城郡王。
上次听采买的小荷回来说,此前市面上的《五经》、《九经》等书,一册好歹也好四五百文,而且还不容易买得全,有些少数冷僻的册籍,七八百文都不一定寻得到。近日来,我金陵城市面上也出现了三四百文一册的《五经》,而且内容齐全。听爹爹说,在北朝和吴越,这些书便是两百多文也是有得卖的,金陵城内的,还是因为我大唐读书人众多、书商抬价所致。”
周娥皇把妹妹搂在怀里,轻轻抚摸着妹妹头上水滑丝润的双环小髻,一边在自己解说诗词的当口中夹带私活,把自己对钱惟昱的种种细微末节处的了解穿插在诗词鉴赏中间诉说给妹妹听。那副仪态,竟犹如一个姿容绝世的少女,在爱抚怀中傲娇温婉的波斯猫一般。
姐妹二人正说体己话儿说得入港,又有丫鬟急匆匆地闯进来通报,坏了这里的氛围。
“大小姐!吴王爷来府上拜会了,听说大小姐卧病在床起不得身,正要来探视,老爷已经引着吴王爷来了,让小婢先知会一声,小姐也好预作准备。”
周嘉敏在娥皇怀里撒娇,一边也嘟起嘴来,恹恹地说:“那吴王爷也是,早先也是温和知礼的人儿,最近确实讨嫌起来了。姐姐,可要妹子想办法支开他?”
“人小鬼大!你果是有法子么?”
“人小有人小的办法——可以不用和人讲道理——不过,既然要妹子帮忙,可要赏妹子一件体己物件儿喔!”周嘉敏狡黠地一笑,随后把她刚才身子枕在枕头上时、感觉枕头底下有些硬硬的地方一掏,便趁着姐姐反应过来之前,把那本“限量珍藏版”的《沧海集》给掏了出去,对着姐姐扮个鬼脸,随后趁着姐姐反应过来之前一溜烟儿地跑掉了。
……
广顺二年开春之后,钱惟昱的文名才气,也算是在华夏大地上慢慢弥散开来了。虽然如今钱惟昱公布的诗作词作还不超过20首,但是无论其中哪一首至少也是准一流的精品。加上这个时代的传媒还很落后,九成九的文人是刻不起稿子印不起诗集的,所以那些诗人的诗词都是要靠读书人之间口口相传,或是青楼名妓填曲吟唱方能走红。
钱惟昱手头,有蒋洁茹这朵解语花为他贴心定做他需要的宣传攻势方案、出书印稿都是自家生意、再简单不过。一时之间,江东的吴越、南唐两国地界上,论起第一流的诗词达人,肯定得算钱惟昱一个,北方的后周境内因为长年战乱、读书人少而且普遍贫穷,所以钱惟昱这方面的名声只是在汴京、洛阳为中心的河南一带和淮北地区流传;河北、山东、河东、关中等地则还没有传开。
至于十国当中的其他诸侯,南汉中宗刘晟荒淫无道,乃是一个杀尽自己兄弟侄儿、把自己的姐妹和侄女儿都充入后宫的禽兽,所以如今的南汉国自然谈不上什么文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