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决的意识和方向之后,其他的细节对于这个时代华夏的能工巧匠来说只是一个体力活而已。
蒋家帮助钱惟昱扩建的明州水师造船厂里有足够多的精良柚木、橡木和雪松木料,也有足够的熟铁铁材锻造铁龙骨。桅杆支索和桅杆中部的架索平台只要钱惟昱提出了设计方案之后,造船工匠马上就可以了解怎么做——虽然不了解其物理原理,而且钱惟昱也不需要这些工匠去了解物理原理。
有了桅杆支索的协助,剩下的就是拼接高桅杆的事情了。钱惟昱只知道大型西洋帆船的主桅杆一般是靠9环法冷杉木材拼接而成的,至于具体怎么拼,钱惟昱只知道其中有一节节圆柱形的芯材、外面还有八段扇环柱状的包材——就这点常识,还是他后世玩一款叫做《海盗信条》,哦不是《刺客信条3》的育逼骗钱游戏的时候学到的。
幸好中国古代的木匠比西洋古代的木匠要水平高的多。在欧洲人还普遍依靠船钉固定板材的年代,中国木匠就已经深谙榫接的精妙了。所以遇到这种只能在浅表扎钉子、在西洋人看来需要高深技术才能解决的拼接活儿,吴越造船匠们稍微一试手就知道如何让榫接技术在这上面大显神威了。
用包材榫接的上等冷杉木材制成了分段桅杆,再在芯材连接部装上了桅杆平台兼任望楼的角色——传统的中式帆船是没有西洋帆船那样的桅杆中部平台的,因为在没有支索的情况下,突兀的平台不仅起不到固定支索、分担扭矩应力的效果,反而是导致重心抬升、扭矩加大的累赘。要想在中式帆船桅杆上瞭望,原本只能靠滑轮升降的箩筐,或者干脆靠爬杆。
剩下的最终活计,也就是在改造后的帆船桅杆横桁上加挂折叠式横桁支索帆。这一番改良下来,钱惟昱总算是拥有了一台瞭望距离比普通船远上十里地、而且速度丝毫不比两千料大福船慢的五千料巨舰了。虽然这艘船本身价值还不足以消化第一次建造它所投入的“科研成本”,但是这毕竟是中式帆船突破大型化瓶颈的一个巨大创新。
(说句题外话,其实后来明朝所谓的郑和宝船,如果还是靠那种一根桅杆挂一面主帆的形式。那么就算有铁龙骨,结构强度够,造出来也是艘龟速船。中式帆装的受风极限摆在那儿,注定了传统中式硬帆船最多只适合中型船。)
……
五十艘大船,总计有三千余人的规模。各船水手总计1000人、陈诲麾下精锐飞鱼都水鬼1200人,顾长风亲率的内牙亲兵侍卫500人;另外就是船队中的商人、账房、文吏、对外交涉的各级使节、通译、工匠,还有钱惟昱本人的亲随、丫鬟、小厮等闲杂人等,总计300人——其中,为了和如今崇信佛教的日本人和高丽人更好的沟通,钱惟昱还按照蒋洁茹的建议,在船队里面带了几十个和尚!
和尚这种东西,在隋唐宋等数朝的对日交往当中,是有非常独到的作用的。当初日本人在大唐三百年间十四次派出正式遣唐使(日本派出遣唐使历史上总共是十七次,但是有三次不是正式使节,而是迎送使。)次次都是由僧人担任其中的最重要角色,而且日本在大唐三百年间派往唐朝留学的,也九成九都是僧人。可以说这个年代的和尚,在日本就是扮演的那些占据了舆论主导权的公知阶级。
因为船队庞大,总计超过六万石的有效载重让这支船队除了运输三千人员和对应的兵甲器械、粮秣箭矢、辎重补给之外,还运输了五万石的华夏货物。
其中最大的重头是钱惟昱今年在苏杭湖秀严五州范围内大肆收购的春茶,总数超过了一万五千石,占总贸易量的三分之一——原本这个时期远洋贩售的茶叶,上等的是团茶,中等的是珠茶,下等的是茶砖。如今钱惟昱手上,却有蒋洁茹那素心巧手炮制出来的“炒茶”。
炒茶之外,其次重要的是书籍和文房四宝——汉造书籍的质量一直是碾压日本和高丽图书的存在,而且日本人至今连雕版印刷术都没有,所有书都是手抄的,价钱更是腾贵。
至于其他大宗的货品无非是各色品相的绸缎织物,又分为苏绣、杭锦、胡丝……总数也超过万石;再次之还有瓷器、象牙、珊瑚等货品,这些东西卖给大食人和辽人本是非常走俏的,只是日本人自己也颇懂一些制瓷工艺,所以粗制的瓷器卖不出好价,只能在对日贸易中占到第三等的地位。
最后则是南洋香药、雪盐等吴越国自己也要从南洋采买、倒腾的二道贩子转口贸易品。
这些东西,也不一定都是卖给日本人和高丽人的。毕竟他们如今也都是穷人的国家,一次性卖的太多,他们也拿不出那么多钱来买,说不定还会冲低这些中土特产在这些国度的价钱。所以钱惟昱此行的目的,有些东西只能是作为礼品用来结交这些国家某些值得拉拢的人,或者说卖剩下的只能以物易物换一堆倭刀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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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1章 东海海寇
船大就是坐着舒服。载重五千料的巨舰,拥有三桅五帆,水下还有长长伸出的鳍板稳定船身,在东海之上,一般六七级海风以下的天候基本上都是如履平地。
鳍板的角度从后往前微微上倾,同时因为比传统的中式双桅帆船多了一个尾桅,所以钱惟昱的座舰头部因为配重的问题微微上翘,刚好把上倾的鳍板变得与披水线齐平,既达到了提升稳定性的效果,又不易带来额外的阻力。
与福船相比,新式海船的船首更加更加劈尖,破浪阻力要小得多,配合舰首微微上翘的角度,行驶速度更是得到了进一步的提升。同时为了提升船首破浪阻力减小后带来的迎风稳定性下降,在船首的舰底独创性地加上了一块类似于后世球鼻艏的撞铁尖角。
从苏州到耽罗岛,不过八百多里海路,在这等新式船队的航速下,如果昼夜行船的话,如今只要五六天就可以到了——这还是利用斜风抢风航行的情况下,如果是6月中旬的大顺风状态,三天三夜就可以到达。
去耽罗岛的路上,基本上一路无话。除了跟着钱惟昱出海的“疯狂科学家”沈默和船队里那些修船工匠们在那里不停地鼓捣观测新式巨舰的各种航行数据、纪录一些测试修改意见以外,其他人都非常安分。
这艘载重五千料的巨舰全重将近一千吨,也就是比后世一战时候的平甲板驱逐舰稍微小一点。长26丈、阔5丈8尺,长宽比在一比五左右,比其他船修长一些。在主甲板之上还有三层尾楼,船尾的后桅杆在第二层尾楼的顶部伸出,至于最后面的第三层尾楼只有一间二十多平米的**船舱——那里是钱惟昱独占的舱室。
当然,去耽罗岛的路上,住在这间舱室里的显然不止钱惟昱一人。帮钱惟昱打理生意的蒋洁茹在尾舱里面用粉色的纱帘隔了一小块区域,算是自己在船上的“闺房”,另外还有服侍钱惟昱起居的十八娘陈玑,虽然也住在这个舱里,不过待遇要比蒋洁茹更差一个档次——不过幸好她还是小萝莉,比蒋洁茹还小三岁多,倒是不怕被钱惟昱兽性大发。
五月的东海,气候已经颇为温润,就算是海风,也带着和风的轻暖。钱惟昱的船舱里,蒋洁茹跪坐在一张灯芯草钩织的软榻上,一双纤纤素手为钱惟昱调制了一杯“炒茶”——
嗯,其实也就是现代人喝的泡茶;只不过这个时代喝煎茶喝惯了,所以就算是“泡茶”,也不过是把原本用的蒸晒团茶改成炒制的茶叶而已。而烧水、点茶的工艺过程依然如旧,倒也颇有古风雅致之感。
茶叶渐渐在滚珠沸水中翻腾飞舞、又吸满泉水后沉淀下去。部分毛孔莹润的纤细叶片,则因为表面的毛细气泡还未破裂,如同玉色嫩芽一样如林竖挂在茶水水面之下。蒋洁茹用一方湖丝钩边的锦帕托住杯盏,双手递给面前的钱惟昱。
“殿下,刚才堂叔和奴家说了,风向如果不变的话,明日这个时候就可以到耽罗岛了。奴家想着如若果真有新罗王室遗族可以寻觅到、甚至主动来投靠的话;殿下便是打算直接和高丽人撕破脸了么?”
钱惟昱轻轻吹开嫩芽,随后缓缓啜吸了一口茶水。用鼻翼贪婪地吮吸空气中弥漫的清香。来到这个时代也喝了四年煎茶了,他本不是贪图享受之人,倒也不觉得有改良的必要。但是如果是为了茶叶可以在远洋贸易商取得更大的成功,他还是不介意花点心思去改良的。蒋洁茹的手艺没让他失望,茶叶炒制技术,果然被这个小妮子试出来了。
“放心,孤不是鲁莽之辈。就算有新罗遗族,那也就先按捺在那儿,不会轻举妄动。不过如果那些地方有不长眼的海盗水匪的话,孤倒是不介意利用一下,借着铲除那些匪类的名头,趁机先占点立足之处也好。”
听了钱惟昱如此这般说法,蒋洁茹心中倒是突然觉得一亮。如今的耽罗岛虽然已经是高丽领土了,但是毕竟在高丽看来也是蛮荒之地,控制不严密。至于东海上的水匪海盗,这年头虽然不算猖獗,但是有还是有的。只不过此前蒋氏的商船团规模庞大、实力雄厚,所以那些小蟊贼不敢找他们的麻烦,都是找那些二三线小海商的落单商船下手的。
但是,如果仅仅是找借口的话,那情况就不一样了,别人不敢惹你你还可以主动打上门去剿灭。到时候再把主动挑事儿的罪名往那些海盗头上一推……蒋洁茹当下也不疑虑,把自己从老爹那里听说的一些东海上盘踞的潜在海盗势力和盘托出。
“殿下如有此意,奴家倒是知道如今东海上也是颇有两支人马可以利用的。那些几艘小船,百十号人的小势力不说,单是过千人的海寇、或者说岛主便有两伙。
第一伙是高丽的,其首领乃是十六年前新罗末代国王顺敬王金傅的外戚昔氏一族。听说那一族人之所以沦为海寇,主要是因为当年顺敬王投降高丽时候的一些举措导致的。
16年前,已经名存实亡的新罗末代国王金傅决定投降高丽太祖王建。那一年金傅27岁,另有后妃数人、王子4人。长子金熙14岁,其余三子依次,最小的才6岁。在金傅企图投降的时候,其长子次子均劝谏金傅不可泄气、新罗数百年宗室血脉不可捐弃就算敌不过高丽,也当‘乘桴浮于海’,与高丽人继续周旋。
可惜金傅此人懦弱无能,他本就是当年百济王甄萱袭杀新罗景王之后被拥立的傀儡,仅治有庆州一地,胸无大志如汉献帝、蜀后主一般。竟然不听儿子们的劝谏,一心投降。
金傅的长子金熙见国家灭亡,倒是颇有骨气。竟然如蜀后主刘禅的儿子北地王刘谌那般自刎殉国。其余三名幼子被金傅的王后昔氏的兄弟救走——也就是相当于那几个王子是被他们的舅父救走的。
高丽太祖王建迫降了新罗末王金傅之后,为了笼络控制新罗故老,便把自己的女儿乐浪公主王媛嫁给金傅为后。不过以乐浪公主之尊、下嫁一个亡国君主,自然是要做正妻的。因为当时金傅原本的正妻王后昔氏尚在,高丽太祖王建便用鸩酒鸩杀了废后昔氏,强把自己的女儿乐浪公主扶为金傅正妻。为了杜绝后患,还大杀昔氏一姓的外戚族人。
因此,昔氏一族与高丽王家之间,乃是有屠杀族人、鸩杀王后的大仇的。被昔氏救出来的三位金傅幼子,与高丽王氏也有杀母之仇。这十五年来,他们盘踞高丽全州、庆州一代外海的一些海岛,颠沛流离靠劫道过往海商的船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