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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求饶?上天有好生之德,可惜你一张臭嘴,老爱乱说。谁偷你鸡了?谁偷你鸡了?”那个兵士一脸的凶狠样,老大的拳头又举了起来。
“军爷,军爷,求你高抬贵手,饶过小的这一回!”中年人忙求饶:“是小的眼花了,是狐狸叼走了小的的鸡,是狐狸,是狐狸。”
“你爹才是狐狸!”这个兵士怒喝一声,话一出口,马上意识到不对劲,忙改口:“狐狸真他娘的了得,竟然能在城里偷鸡,是狐妖吧?”
“是!是!是!”中年人忙顺着他的话往下说:“是狐妖!是狐妖!”
“爹,这鸡真好吃!斧头好久没吃过肉了呢!”就在这时,一个虎头虎脑的童子,鼻头冻得红通通的,身上的衣衫破败,从屋里出来,一嘴的油腻,右手里握着一只鸡腿,正狠狠对付着,一脸的满足。
“斧头!乖宝,快回屋去,外面冷!”这个兵士一见童子,凶狠的脸上泛起了慈祥的笑容,举起的拳头放了下来。
“爹,这鸡你是从哪里偷的?”童子一边啃着鸡腿,一边问询起来,一双眼睛不住乱转,看着面前的中年人,忙道:“爹,你不会偷了他家的鸡吧?”
“休要胡说!爹买的!买的!”那个兵士脸一沉,轻斥起来。
“买的?爹,你好久没领军饷了,哪来的钱买鸡呢?”童言无忌,童子想到什么就说什么:“连娘生病了,你都没钱给治呢!”
“你小崽子,住嘴!回屋去!”兵士的脸终于拿下来了。
“爹,我们吃了他的鸡,不能再打人呀!”童子压低声音,轻轻的道:“这是娘说的。娘说了,不要把事儿做得太绝,要爹见好就收。”
“收你个……”兵士愣了愣,终于改了主意,冲中年人喝斥起来:“滚!给老子滚得远远的!把你嘴巴闭紧点,要是敢乱说,休怪老子宰了你!”
“是是是!小的这就滚!”中年人忙不迭的点头,如逢大赦,手忙脚乱的爬起来,逃之夭夭了。
吴骥把这一幕看在眼里,不由得直发愣,一个劲的问:“这是兵么?这是贼窝吧?”
“哎!”皇甫嵩叹口气,很是惋惜道:“吴指挥,你有所不知,归信的百姓骂驻军为贼。兵士整日里偷鸡摸狗,百姓的粮食、衣衫、银子,一个不小心,就会给偷走了。可是,兵士也是给逼的,军饷给贪没了,家里揭不开锅了,上有老,下有小,不去偷鸡摸狗,没法过日子呀!兵士的名声不好,却也是不得已。”
要是在外面,皇甫嵩如此说,吴骥不一定会信。可是,亲眼看见这么破旧的茅草屋,还有眼前这一幕,不得不信这是真的。
“吃鸡去喽!”这个兵士抱起童子,一张络腮胡不住在童子脸上蹭着,进屋去了。
吴骥眉头一挑,正要去查实这事,就在这时,只听一声呼天抢地的声音传来:“天杀的何万全那厮,你黑心肠!你断子绝孙,克扣我们的军饷!呜呜!呜呜!”
这声音极是悲怆,好象有天大的悲惨之事似的,让人心中酸楚。
“那里!那里!”皇甫嵩眼尖,率先发现声音传自何处,朝右手边一指。吴骥顺着他指点的方向望去,只见一间军营前围了一堆兵士,不住摇头,一脸的惋惜之色。
“走!去瞧瞧!”那里肯定有大事,吴骥只得暂时打消息处理偷鸡一事,快步过去。
吴骥前行一段路,就听见兵士交头接耳的声音传来,污言秽语,还有无奈。
“李明初啊李明初,你早不干,晚不干,偏偏在这节骨眼上干出个崽子!”
“要钱没钱,要饷没饷,这生崽子还不是遭罪?”
“李明初干的时候,也不想想,找个好季节干出崽来。”
“又不是交配牲口,想甚季节交配就甚季节交配!”
这些话不堪入耳,却是让吴骥心中发颤,大致听出来了。应该是一个兵士的浑家要生孩子了,却是没饷没钱的,没法生儿子,这才急得不得了。
“让开!这是吴指挥!”吴健在前面开路,大声吆喝起来。
“吴指挥?”
“竹竿似的,也能当指挥?”
“是他?快走!”
吴健一语吼出,兵士们一见吴骥那小身板,不由得讥嘲起来。竹竿似的身板,弱不禁风,也能当指挥,谁都觉得是个笑话。
可是,紧接着,兵士就认出来了,吴骥就是那个要把霹雳弹往家眷里扔的狠人。剿灭流风盗时,兵士亲眼见过霹雳弹的威力,对吴骥极为忌惮,一认出来,头皮发炸,再也不敢讥笑,忙着闪人,只一口气功夫,一大堆人就不见踪影了。
吴骥一步跨出去,略一打量,只见这是一间破旧的营房,墙壁上有好多孔洞,塞了不少东西。破衣烂衫,木棍木板,能塞的都用上了。
可是,仍是不能挡住寒风,冷风吹进来,让人有如处冰窖的感觉。如今,已是九月天时了,这里又是北方,已经很冷了,冷风吹在身上,那感觉就象刀子在割肉一般,隐隐生疼。
“呜呜!”
一个身材瘦高的兵士,衣衫破败,跪在地上,双手捂面,呜呜的哭泣着。
在床上,一个脸色苍白,明显是营养不良的妇人,约莫三十许,挺着一个大肚子,斜靠在床上。脸上挂着泪水,看着跪在地上的兵士,唯有以泪洗面的份。
“浑家,你放心,无论如何,也要把孩儿生下来!我,我,我……这就去搞银子!”兵士猛然站起身,抽出麻扎刀,紧握在手里,眼中闲烁着野兽一般的光芒。
转过身,猛的发现吴骥他们,一双眼睛在吴骥身上一溜,不由得凶光大盛,大喝一声:“你就是吴秀才?这次剿灭流风盗,你肯定得到不少赏银,给老子交出来!以前,老子只是偷鸡摸狗,眼下,老子要杀官造反!”
手中的麻扎刀,划出一道耀眼的刀光,对着吴骥兜头便砍。
第7章 立威
这兵士双手紧握刀柄,狠狠的劈了下来,一道匹练似的刀光,极有威势。
吴骥根本没练过武艺,无法躲闪,要是给劈实了,吴骥绝对是完蛋了。吴健、吴星、一众亲兵虽然没有练过武艺,却是没有人退缩,忙着挡在吴骥身前,手忙脚乱的举起手中的刀,准备迎击。
“住手!”
一个惊雷似的吼声响起,让人耳鼓生疼,只见眼前一花,多出一道人影,正是皇甫嵩,右手食中二指夹在麻扎刀刀身上,匹练似的刀光戛然而止。
“你!”
这个兵士那感觉就象是他的刀给铜浇铁铸一般,生了根似的,无论如何使力都是撼动不了分毫,不由得震惊无已,脸色憋得通红。
皇甫嵩手腕一振,这个兵士踉跄后退,一连退了六七步方才站稳。胸口如遭重击,气血翻滚,脸色泛红,一双眼睛中全是震惊之色,打量着皇甫嵩,有些畏惧。
“好功夫!我早知你身手不凡,没成想,竟是如此了得!”吴骥大是振奋。
流风盗为乱之时,皇甫嵩把吴骥救出来,吴骥就知道皇甫嵩是个高手,身手了得,却是没有想到,竟是如此了得。
吴健、吴星、一众亲兵把这一幕看在眼里,既是震撼,又是振奋,打量起皇甫嵩,眼中露出了狂热之色。
皇甫嵩只是笑笑,并未说话。
“你要做甚?”
兵士脸有畏惧之色,对皇甫嵩很是惧怕,双手紧握着麻扎刀,站在床前,护定床上的浑家,却是没有逃走。
“这是吴指挥,你竟敢无礼!”皇甫嵩沉声喝斥:“还不见过吴指挥?”
“吴指挥?哼!又一个克扣军饷,只会欺负我们的狗官!”这个兵士却是倔犟,一昂头,一挺胸,并不上前见礼。
“你好大的胆子……”兵士无视吴骥,吴健忍不住了,提着刀,就要冲上来理论。
“吴健,站住!”吴骥上前一步,把兵士一打量,道:“你叫李明初吧?”
“你知晓我名字?爷爷姓李,名明初,要杀便杀,要剐便剐!”李明初脖子一拧,犯起了犟。
“你要是杀了我,就是杀官造反,你就不怕死?”吴骥眉头一掀,沉声问道。
“死?谁不怕?老子怕死,可是,你们这些狗官,逼得老子不得不拼命!”李明初恨意很炽烈,冲吴骥吼叫起来:“杀了你这狗官,老子死了也值!”
“你可知,你死后,你的浑家会给充军,流配千里?若是她下了孩儿,也会遭罪。一出生就是罪人,你可怕?”吴骥并未着恼,接着喝问起来。
“这个……”李明初一愣,张大了嘴巴,说不出话来,打量着他的浑家,一脸的戚然。
“明初,是我拖累了你!都是我不好!”李明初的浑家眼泪直流,抽抽泣泣的,一脸的悲愤。
“莫要大喜大悲,那会动了胎气。”吴骥沉声道:“去两个人,找个稳婆,要生过孩子的,富有经验的。再顺便请个大夫回来,准备着。”
吴骥上前一步,李明初拦在吴骥身前,一脸的警惕:“你要做甚?你敢!”
皇甫嵩手一伸,象老鹰抓小鸡似的,把李明初扔到一边去了。吴骥来到床前,把被褥揭起来一瞧,跟杨秀秀当初盖的被褥没差别,簿簿的一层,盖在身上跟没盖似的。
要是在眼下这情形下生孩子,即使生下来,也会给冻死,吴骥心头泛酸,还以为他在吴家庄的遭遇就够惨了,没想到,李明初并不比他差。
“再去两个人,买些被褥、木炭、鸡呀肉的回来。”吴骥吸一口气,镇定一下心神,问道:“军营里可有好些的房屋?”
亲兵都是吴家庄的庄稼人,他们虽然过得不是太好,可是,比起李明初来说,却是犹如生活在天堂中了。至少,若是他们要生孩子,一帮穷亲戚会尽力帮衬着。即使家里缺吃少喝,一众亲朋一人给上一点,就能生孩子了。
李明初的遭遇,让他们心中发酸,眼睛泛红,吴骥的命令一下,无不是打从心里赞成,忙着去处置。
“你不会是没安好心吧?”李明初仍是有些难以相信,打量着吴骥,很是警惕。
不能怪他,实在是,宋朝的军队太过腐败,克扣军饷成风,李明初当了这么多年的兵,就没见过如吴骥这样的军官。他猜出来了,吴骥是打算帮他一把。这事,他天天盼,日日盼,盼望有人能助他一臂之力,让他把孩儿生下来,可是,当梦想成真时,他又难以相信了。
“这里不是生孩儿的地方,得给你换一间好些的房屋。若是军营里没有,就到外面去租一间。”吴骥理解他的质疑,直道用意。
“有是有一间,就怕你这狗……吴指挥舍不得。”李明初嘴一张,又要骂吴骥为狗官,好在醒悟得快,终于称呼吴骥为指挥了。
“有何舍不得?”吴骥微觉奇怪。
“是吴指挥的房屋。”李明初一咬牙,终于说了出来:“那是何万全那厮的房屋,布置得跟皇宫一样,住在里面,一点也不透风,要是升上一盆炭火,跟春天似的,暖烘烘的。”
“带她去!”吴骥想也没想,脱口而道。
“真的?”李明初的话声既是难以置信,又有无尽的惊喜。
“还愣着做甚?还嫌不够冻?”吴骥哼一声,大声喝问起来。
这喝声犹如醍醐灌顶,李明初猛然间醒悟过来,快步来到床前,脱下身上的烂衣衫,披在他浑家身上,弯腰抱起,快步出屋。
吴骥他们跟在身后,刚出屋,又给吓了一大跳。
只见围了数百兵士,打量着吴骥,一脸的愤恨,好象吴骥是他们的杀父仇人似的,个个眼里射出仇恨的目光。
“李明初,他要把你怎生了?”
“你这是去哪里?他可是要治你的罪?”
“狗官就是狗官,黑心黑肚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