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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数地饿鬼在撕扯着庄虎臣的身体,他想叫却叫不出来,想逃却迈不动腿,不消片刻,血肉无存,只有一副骨架了!
“相公!相公!”
一串焦急地呼唤让庄虎臣还了魂,现在是十冬腊月,可他全身已经被汗水湿透了,睁开眼睛,楚颦儿正举着一盏灯呼唤着他。
“相公,做噩梦了?”
庄虎臣深呼吸了半天,才心有余悸的点了点头。
“刚才你的样子好吓人啊,相公,不要过于操劳了,天下事情那么多,你一个人办不完的,勤政是好事,可是太过于操劳了,身子受不了啊!”楚颦儿揽着庄虎臣的肩膀,将他的头放在自己的腿上,像哄孩子般的拍打着他的后背,另外一只手将蜡烛放在床头的矮柜上。
庄虎臣苦涩的道:“最近是累了,事情太多,不操心不行啊。”
楚颦儿微笑道:“可惜我对外面的事情懂的太少,要是大格格容龄在,她还能给你分劳,你也能省点心。”
庄虎臣勉强一笑道:“现在说这些做什么。我有你就知足了!老婆多了,一定没好事!”
楚颦儿刮了他鼻子一下,笑道:“人家寻常人家,还有个三妻四妾地,相公子嗣上艰难,到现在就只有乳虎一个,这可不行。相公也不能天天光守着我一个人,冰儿妹妹和小青妹妹你也不能过于冷落了!要是她们俩不行啊,我打算再给你讨两房妾室,多几个人帮相公生儿子。孩子多了,家里也热闹!”
庄虎臣吓的从床上蹦了起来。摆着手道:“算了吧,再也别提纳妾的事情,这个事情这辈子都不要再提起了!”
楚颦儿俏丽的杏核眼白了他一下,拉住他的手臂道:“相公,你也轻着点。把乳虎给吓着了!”说罢,蹑手蹑脚的下了床。看看正在小床上睡的香甜地庄新国。
庄虎臣也看看这个粉雕玉琢的婴儿,睡觉的时候还嘟着小嘴,似乎和谁在赌气。
庄虎臣轻声细语的自语道:“小兔崽子,居然要杀你老子,真是养个狼羔子啊!”
楚颦儿看他嘴巴在絮絮叨叨,似乎说什么,忙问道:“相公,你说什么呢?”
庄虎臣忙掩饰道:“没什么,没什么!我是说啊,你也是诰命夫人了。家里那么多地老妈子。别人家的官宦太太都是把孩子交给乳母带地,你可倒好。非要自己亲手带孩子,多辛苦啊!”
楚颦儿微笑道:“我是穷京官家里的孩子,从小也没那么多的讲究,再说孩子自己带,和自己也亲切些。”
庄虎臣心到现在还是砰砰乱跳,勉强压抑着心神道:“好了,颦儿,你带孩子也累了一天了,也睡吧。还有,这个油灯、蜡烛不太安全,回头我让人给衙门里装上电灯,那就亮堂了,也不容易失火。”
楚颦儿点了点头,将蜡烛吹熄,搂着庄虎臣又睡下了。
庄虎臣的心情却久久不能平静,刚才的噩梦是如此地真切,父子成仇、兄弟相残,功臣良将屠杀殆尽的场景似乎还在眼前。
这一切真地太可怕了!
庄虎臣莫名其妙的想起了那个死鬼夫妻汪精卫和陈璧君,在记忆里,汪精卫是做了汉奸的,可是他在公堂上那种慷慨激昂的表现还有陈璧君撕毁了英国护照,一心求死的壮烈。庄虎臣不得不承认,这两口子可比自己的血热多了,要论热血,恐怕自己拍马都比不上他们,可就是这样的一对夫妻,却在几十年后,眼睛都不眨的去当了汉奸;这到底是为什么?
刚才的梦还历历在目,洋鬼子争相要瓜分中国的贪婪,让他既恶心又心惊肉跳,如果有一天,自己掌握了最高地权力,而当这个权力被威胁地时候,自己能保证不为了权力卖国吗?宁与洋人,不与家奴,借洋兵助剿的事情,自己真地不会干吗?而自己手下的人,为了争夺这至高的权力,能保证他们不去当汉奸,借助洋人的力量来推翻自己吗?
真的要好好想想了,今后的路要怎样走!
娘的,梦里的话有一句是有道理的,皇帝这个活还真不是人干的,但凡有点人性,恐怕都当不了皇帝!可是如果有一天,自己打下了江山,这个至高的权力自己舍得放弃吗?即使愿意放弃,可又要怎样安抚住手下这些跟着自己打江山的兄弟们呢?
庄虎臣想了半天,也没个头绪,但是下定了一个决心,这种骨肉相残的事情,绝对不能干出来,必须要保证那些舍了身家性命跟着自己反清的弟兄们能安度余生,而且是要一世衣食无忧、开开心心的过完后半辈子。
如果说当年去议和的时候,想少赔几个银子多少给中国保留一点元气,那是个小目标的话,那么让中国强大,引领世界,并且是长治久安的富强下去,人民安居乐业、共享国家强大所带来的富裕、尊严,让中国人走到世界的任何一个角落都能挺胸抬头的说话,把一句话镌刻在每个中国人的心里:“强大的祖国在你的身后,祖国是你永远坚强的后盾!”
庄虎臣终于找到了他的终极目标,也许老天让他穿越一场的目的也就在于此吧!
第三百一十八章 … ~枭雄~
山东巡抚衙门里,徐世昌哭的天昏地暗,鼻涕眼泪直流,一个亲兵不停的给他递手巾把子。
袁世凯咬着一根吕宋雪茄烟,边抽边冷笑,过了半晌,他一摆手道:“你们都下去吧。”
亲兵个个眼睛喷着火,不晓得是因为激动还是过度的震惊,全身颤抖,拳头攥的嘎吧吧响,几个人嘴张了又闭,似乎想向袁世凯说什么,最后也只是一声长叹退了下去。
“慰亭啊,我对不住你,也对不住新军的一万两千冤魂啊!是我害了你,也害了他们啊!庄虎臣、杨士琦,你们这两个天杀的禽兽!”徐世昌边骂边哭。
袁世凯走了过来,拍拍徐世昌的肩膀道:“好了,菊人,现在哭也没用,省点力气吧,要不,你先回去歇歇。”
徐世昌抹了一把眼泪,蹦了起来道:“慰亭,此仇不能不报啊!这可是你十年的心血!”
袁世凯叹了口气,踱步到了公案上取了洋火,在墙上划着了,然后点着雪茄烟吸了一口道:“报仇?拿什么报仇?杀进甘肃还是杀进上海?杨士琦的舰队就在威海卫,山东现在有海无防,他想什么时候打咱们,他就能什么时候打,咱们连个还手的余地都没有!人家不赶尽杀绝就算是看在李中堂的老面子上,放了咱们一马了!”
徐世昌如同火烧了屁股,跳着脚道:“杨士琦杀咱们一万多人,这等丧尽天良的事情怎么能容他?就算打不了,也要在报纸上揭露他的恶行,让天下人都知道他是个什么东西。”
袁世凯拍拍他的肩膀道:“菊人兄啊,你消停会儿吧,还揭露他?你可着咱济南府打听打听,满中国的人,谁不知道他杨士琦是个什么货色?贪赃枉法、卖官鬻爵、聚赌包娼、贩卖大烟,可现在人家打着抗俄的大旗。就站在了道德的制高点上,谁能动的了他?你这段时间一直是在海上坐火轮船,你看看最近一段时间的报纸,都是说杨士琦抗俄报国,而咱们山东新军和朝廷在背后捅刀子,你和我现在都臭不可闻了!人家是岳武穆。咱们是他娘的秦桧!”
“他会用报纸歌功颂德,咱们也可以用啊!咱们找几个笔杆子厉害地,揭掉杨士琦的画皮,让天下人都知道他是个什么样的乌龟王八蛋!他抗俄?呸,他手里那支海军藏在威海卫,躲在英国人的裤裆里面,俄国舰队不就在安南附近嘛,他怎么不去和洋人决战啊?他抗俄,那不就是哄鬼的吗?”
袁世凯冷冷的一笑道:“这话说地透彻。杨士琦现在要的就是政治上正确,抗俄大旗打起来,就占据了道义。管它是真抗俄还是假的,起码能振奋天下士子学人之心,有了这一条,你找一百个大才子也斗不过他!梁启超你是知道的吧?那是何等样的才学,可是现在他在日本办报纸,弄的灰头土脸的,他那杆大笔何等厉害啊!你还能找到超过梁启超的?”
“哦。那是为什么?”徐世昌一愣。他是翰林出身。对梁启超地文笔了解地非常清楚。绝对是笔杆儿横扫五千军地厉害角色。居然还被人整地一鼻子灰?
袁世凯把雪茄烟放下。拿起一个西洋杯子喝了口咖啡。然后又道:“孙文也在日本办了报纸。和梁启超打擂台。你是知道地。孙文手下地几杆笔。也都还算是不错地。可是比起梁启超来。那是拍马也赶不上。可就是这么几块料。就把这个大才子梁卓如弄地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地。为什么呢?因为孙文占了四个字:排满革命!菊人啊。你可不要小看这四个字啊。那是一字万钧。现在日本留学生中间。排满革命如同金科玉律。就好像和尚们念阿弥托福。一个字都改不得。任你说地舌灿莲花。呵呵。人家地回答永远就是这四个字:排满革命!
现在海外地学子就认这四个字。人家才不听你说什么道理。就好像和尚念经。阿弥托福是个什么道理啊?可是你对和尚说。你念地不对。改改吧?会有用吗?现在地杨士琦举着抗俄地旗帜。就好比是和尚念地阿弥托福。和孙文地排满革命有异曲同工之妙。老百姓才不问这个抗俄是真地还是假地。这个俄国要如何地抗。抗了以后后果怎样。你现在说这些道理。国人听都懒得听。人家就认这抗俄二字。菊人兄啊。你说说。咱们现在到哪里和他们说理去?”
徐世昌脸色灰暗如铁。似乎也冷静了下来。用袖子抹了一把脸上地泪痕道:“那咱们如何应对?既然报纸舆论对咱们如此不利。要不。咱们可学庄虎臣、杨士琦他们。咱们也宣战?反正朝廷也管不到咱们这里。”
袁世凯苦笑道:“菊人兄。要是能宣战。我头一个宣战。还能轮到庄虎臣、杨士琦了?可是咱们这里不比甘肃也不比上海啊!庄虎臣在西北根基深厚。六镇十万大军姑且不论。前面还有小日本打前锋。给他顶着雷。就算俄国人在陆战中。灭了小日本。也是强弩之末了。姓庄地能坐收渔人之利。正好成就他地名声。如果小日本胜了。那就更好办了。日本人地枪子、粮食都靠他庄某人供给。一旦掐死了供应。小日本就是死人。他是左右不吃亏。杨士琦那就不用说了。上海那还能算是大清地地界吗?英国人、法国人、美国人。势力盘根错节。吓死俄国人也不敢把舰队开进吴淞码头。俄国人敢动了上海。估摸着洋鬼子就该组织联军修理它了。就像你刚才说地。杨士琦是躲在英国人地裤裆里。俄国舰队就算把他那支新北洋给灭了。他也吃不了多大地亏。反正也是白捡地。可咱山东不行啊。山东有海无防。俄国舰队随时可以袭击咱们。现在咱们就剩下一万多人了。俄国舰队真打来。还不够人家一顿炮火地。杨士琦是站着说话不腰疼。咱们可没这个条件啊!”
“那怎么办?”
“菊人兄啊,现在不是考虑报仇雪恨的事情,现在要考虑地是庄虎臣和俄国人地仗打完之后的事情。”
徐世昌看着袁世凯地脸,浑身打了个寒战,瞪着眼睛道:“慰亭。你是说天下要有大变了?”
袁世凯又拿起个小刀,削着苹果,边吃边道:“姓庄地和俄国人开战,你当他真的是要保卫疆土?那都是扯淡!哄孩子的玩意,骗的了天下人,骗不了我!这是他在给自己捞政治资本,别说打赢了俄国人,就是打个平手,只要不割地不赔款。那对国人是个什么样的激励?老百姓还不发疯的拥护他?这么大地好处,姓庄的花再多的银子,死再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