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摆布这个姓庄的,靠什么?朝廷的那起子赃官,哪个是不吃腥的?他们能给钱,咱们也能给!搁平了这个庄虎臣是一个眼,然后联合整个西帮是另外一个眼!他乔家是霸秦,狼子野心,那咱们就来个合纵对付他!”张师爷咬牙道。
“好!就是鸿门宴,我也去走一遭!再说,还有祁大军机呢!姓庄的不看僧面难道还敢不看佛面?备一份厚礼!只要是大清的官,还有银子摆不平的!我就不信,他庄虎臣是石头缝里蹦出来的,不食人间的烟火。”
“东翁,光咱们一家还不行!”张师爷提醒道。
“对,就这么着,给西帮的同行都打个招呼!他乔致庸想一口气把整个西帮都吞了?怕他没那么好的胃口!咱们西帮这么多家的商号、钱庄、票号,就算都是豆腐渣,也撑死乔致庸这头老母猪!他想当嬴政,我们还不是那些睡死了的关东六国!他的秦始皇梦也该做到头了!”曹鸿彰狠狠磨着牙道。
第三十七章 … ~鸿门宴(上)~
“醉仙楼”,祁县最大的饭庄子,平日里总是高朋满座,除了前些日子,甘肃绿营把世面弄的一团糟的时候关门歇了几天业以外,基本上都是要提前一旬才能订到桌子。饭庄的老板一手漂亮的淮阳菜独步山西。
西帮日子过的节俭,族中的子弟手里有了钱,可是家里的饭菜总是那么几样,就三五成群到“醉仙楼”呼酒买醉。不过今天似乎有些冷清了,宽阔的大厅一桌客人都没有。结伴而来的吃客到了门口,小二客气的道着歉:“爷,您明天请早,今儿个小店被人给包了!”有些客人好说话,转身就走,反正祁县也不是就这一家酒馆,银子送到哪里不是大爷?有的就不服气,瞪着眼睛道:“怎么着?爷爷没银子?谁那么仗势?这么大的饭庄子一个人给包了?”
小二偷偷回身看看后面没人,才悄悄的附在耳边道:“哎呦!我的曾大爷!今天是钦差庄大人请客!上面好些个拿着洋枪的兵呢!您可别找麻烦!”
客人脸色煞白道:“钦差大人请客?请的是那些人啊?”
“都是咱们山西有头有脸的大买卖人,各大票号、商栈的东家都到了,就是您家的五老太爷,他老人家也在上面?要不,您去打个招呼?”
煞白的脸吓得更白了:“五爷爷也在?那我还是走吧!让他看见我去酒馆,又该说我不会过日子了,他老人家耳朵不好使了,但是嘴巴厉害啊,连说三个时辰,话都不带重样的!”
楼下大堂里冷清,楼上的雅间可是热闹的很,一大群的红顶子都聚在上面,有老有少,老的走路都佝偻着腰,少的下巴上只是有点微微的绒毛。但是几乎相同的是人人都穿着鸳鸯补服,都是道台的打扮。大清的规矩,捐官文官最高可以捐到四品,这些西帮的商人各个都是捐了道台。见了熟识的人连忙的打千鞠躬,称呼都是“张观察”、“王观察”,不知道的还以为是走错了地方,进了巡抚衙门的签押房,一群候补道正在站班呢。
杨士琦也在二楼,雅间的过道里乱哄哄挤满了这些西帮的大爷。只是一个个脸色都不好看。杨士琦今天也是四品文官的打扮,混在人群里丝毫不引人注意,他今天是来瞧热闹的,看看自己的计策能不能降伏了这些联手对付“点金钱庄”的西帮老客。
“我说,魏观察,今天这个赵东家请我们来吃饭,是个什么意思?”一个五短身材圆胖脸的中年人问道。
那个被称呼为魏观察的人,是个四十多岁的中年人,颌下三绺胡须,倒垂的扫帚眉,三角眼,额头上有几道很深的抬头纹,看着不象个商人,倒象个落第的秀才。他愁容满面道:“你老哥不知道,我又哪里晓得?总归不是好事情!”
“咱们也没得罪他啊?他开业我还送了三百两银子呢!当时,他还是满客气的!”
“你胡老哥没得罪他,兄弟又何尝得罪过他?但是你想啊,这个钱庄明摆着是钦差粮台庄大人的,当时,咱们几家都没借钱给朝廷,现在,我估摸着是朝廷要拿这个说事儿了!”魏观察的脸色灰青。
“哎,他们几家大户斗法,连累咱们来顶缸,你说,我是何必呢?我又不开钱庄、票号的,封了好几天的路,又遭了大雨,我的粮食都霉了几百石!”胡老哥也是一脸的忧郁。
“对了,胡老哥,咱们西帮差不多家家都到了,怎么就没见到乔家来人呢?乔家就这么托大?不把朝廷当回事?”
“哼,别提乔家,提起来,我就是一肚子气,魏观察你还不知道吧?这‘点金钱庄’就是乔家的!他乔家一边装出和西帮同进退的样子,一边又走门子,办接驾,和朝廷弥缝。是又当婊子又竖牌坊!”胡老哥提起乔家,那是义愤填膺。
“噢,你老哥是怎么知道的?”
“我那老表的堂兄弟是日升昌的二掌柜,这个事儿在那几大家里都嚷嚷遍了!依我看呐!这次,乔致庸和阎维藩是打算借朝廷的手料理了咱们!他是准备一口就把西帮全吞到肚子里!”
“莫非,今天是鸿门宴?”魏观察的扫帚眉垂的更狠了,抬头纹深的都能种一垄庄稼了。
“不是鸿门宴是怎的?难道那个庄虎臣吃多了撑的,来给咱们送银子?鸿门宴上刘邦还能借上茅房逃过一劫,咱们是够戗,那些大家大户的都有朝廷的军机、|Qī|shū|ωǎng|尚书保着,也许还不妨,苦的就是咱们这些人啊!你说,我前些日子也是吃多了,悖晦了!跟着那些大户闹什么?人家‘点金钱庄’贾大掌柜带着礼上门,要借银子给我使唤,才八厘的息啊!我怎么就把他给打发了!这下好了,连乔家带朝廷都得罪了!哎~~~~”胡老哥说了一大通,长叹了一声。
杨士琦在旁边听的真切,心里暗暗好笑。这哪跟哪啊,怎么“点金钱庄”就成了乔家的!看来西帮这些人也不是真的心齐。哼,合纵!想的便宜,大清朝的商人,十个人就有十一条心,其中还有一个自己都咂摸不出来自己是个什么心思,还指望能捆在一堆对付庄虎臣?看来,这一劫庄虎臣又要平安度过去了。别说,这小子的运气还真的是不错,这天下的巧事都被他碰上了。看来他祖上是烧了高香的,坟头上冒了青烟。
“清炖蟹粉狮子头~~~~~,大煮干丝~~~,松鼠厥鱼~~~~~”小二拖着长音唱着菜名往各个雅间里送菜。
“叫你妈的叫!扯着嗓子号什么丧!你死了老子娘了!”一个二十多岁,英俊不凡的男人横眉立目的骂道。
小二被骂的低着头,嘴里轻声的辩白:“这跑堂的都是这个规矩。”
“滚你妈的蛋,你这里的规矩算个屁!惹翻了爷,买了这个饭馆子,让你天天刷茅厕!”
小二耷拉着脑袋灰溜溜的从楼梯跑了下去,把木头楼梯踏的“咚咚”响,嘴里还嘟囔着:“有钱了不起啊!”
旁边的人劝着那位年轻人道:“曹东家,何必和个跑堂的治气呢!他算个什么东西,您是什么身份呐!”
被称为曹东家的年轻人就是太谷曹家的掌门人曹鸿彰。他恨恨得看了一眼那个不眼的店小二,又从过道走回了自己的雅间。
“东翁怎么沉不住气了?”张师爷道。
“咳~~~~,这个庄虎臣不知道打的是什么主意,昨天给他送银子,死活不接,三万两啊!还少吗?我就不信乔家能给他多少的好处?能比我给的多?”
“他打的什么主意,一会就知道了,他也不会没来由的把整个西帮都请来吃饭,总之,兵来将挡,水来土淹!”张师爷道。
“也只有这样了,看看再说了”曹鸿彰无奈的摇头道。
第三十八章 … ~鸿门宴(下)~
庄虎臣骑在雪青马上,赵驭德和贾继英也骑马相随。后面几个穿着武卫军号褂子的亲兵肩背着洋枪一溜小跑跟在后面,弄的街上行人都忙不迭的往路两边散开。到了离门口不远的时候,摘镫离鞍,一个片腿下了马。掌柜的早就看见了,急忙招呼小二冲到跟前,把马牵好了,从小巷子带到饭庄的后院。庄虎臣整了整身上那套簇新的四品“僵尸装”,这才大摇大摆的从“醉仙楼”的大门穿堂而入。
二楼上雅间里的西帮商人,早就从雕花木窗上看见他了,都急匆匆的跑到大堂,十个人倒是有八个和他鞠躬打千见礼,倒是把请客的赵驭德和贾继英这两个正主给晾到了一边。庄虎臣和蔼可亲的笑着,手一挥道:“各位都请上楼!”
一干人都自动的闪到一旁,把路给让了出来。庄虎臣轻轻搀着赵驭德的手,把他请到最前面。赵驭德也不和他客气,径直昂着头第一个走上了楼梯。贾继英也当他不存在,紧跟着走了上去。庄虎臣推推让让又和大家客气了一下,才背着手第三个走上楼。
最大的一个雅间,有三丈见方,水磨青砖的地面,光可鉴人,桌椅摆设都是精雕细刻,什么百福(蝠)百寿(兽)、麻姑献果、三星拱照的吉利图案到处都是,和西帮传统的那种厚实而朴拙的家具式样截然不同,一副小家碧玉那种南方水乡的风情。屋子里面摆了三张八仙桌。
这个房间里坐的是西帮里各大钱庄、票号的东家。都是可以在山西商场上跺跺脚,地皮发颤的人物,庄虎臣、赵驭德、贾继英三人亲自招待。“三套鸭”、“水晶肴肉”、“梁溪脆鳝”,淮阳名菜一道道的端上来。庄虎臣几个人频频举杯,笑容可掬。一帮子红顶商人都是在脸上强自堆出几许僵硬的笑容,一杯杯的扬着脖子往下咽,平日里感觉味道不错的菜,今天怎么吃起来如同嚼蜡。耐着性子等到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却发现主人家除了红云罩了脸,还是轮番把盏劝酒布菜,根本就没说什么正题的意思。这个酒就越喝越没底了,心里都揣个小鼓一样,没喝多少就觉得头开始晕,身子发飘。
曹鸿彰实在是憋不下去了,端着个酒杯,站了起来道:“庄大人,今天这个酒,兄弟已经尽兴了,大人的情,小的领了,不过求大人好歹也要说个名目,不然小的是心里没底啊!”
见有人提了个头,一群人都把杯盏放下,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庄虎臣。
庄虎臣环顾四周,慢慢也把杯子放下,屋子里顿时安静了下来,沉默了许久,他“噗茨”笑出声来,说道:“各位看着我做什么?今天是赵东家请客,他的正主,我不过是他老人家招呼来的陪客罢了。”
“赵老东家,您今天就说个题目,这酒兄弟是喝不得了!”
“是啊,有什么要求,您老人家也指个道,让兄弟也明白明白!”
“就是,就是~~~~~~~你不说个名目,兄弟心里打鼓啊!”
一群人七嘴八舌,乱哄哄的自说自话,也听不清楚到底谁说的是什么,只能大概知道个意思。
庄虎臣嘴角轻挑,坐在太师椅上,悠然的点了一枝洋烟,随手又递给坐在他身边的杨士琦一根。杨士琦对屋子里的情形视而不见,筷子里夹着一截鳝鱼,正往嘴里送,见庄虎臣的手过来,伸出闲着的那只手,接了过来,然后别在耳朵上。等那块鳝鱼送进嘴里,才从耳朵上取下来,在墙壁上划着洋火点上。
赵驭德低头求助的眼神看着庄虎臣,他倒好,只顾陶醉的抽烟,只当看不见。赵驭德只得重又抬了头,干咳了两声道:“兄弟,这个,兄弟的小号那个,那个什么,那个小号刚刚开业,承蒙各位东家的,那个,那个抬爱!兄弟感激不尽,那个什么,那个”还没说两句,头上就见了汗了,恨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