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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川公,这等事我们何尝不明白?可是话又说回来,我们只是一些地地道道的商人,就算生意场上没那么干净清白,但与政治是丝毫没有关联的。城门失火殃及池鱼,我们现在担心的就是自己会无缘无故遭殃。好在今日川公出面,想必这件事是有回旋之地,还请川公明示。”虞洽卿开门见山的说道。
“虞老放心,何大人既然请唐某出面做保,已经是先表示了诚心。”唐绍仪笑道。
“那敢问何大人,您这次到访可有什么指教?”沈缦云迫不及待的向何应钦问道。
“在下既然到此,自然是给诸位前辈报信,希望诸位前辈安心。正所谓冤有头债有主,谁做了对不起我们吴督军的事情,我们吴督军心里清楚的很。吴督军虽然恼怒,但不至于失去理智,没必要弄得整个上海鸡犬不宁。”何应钦认真的说道。
“听了何大人这番话,吾等宽心不少。”沈缦云稍微松了一口气。
“不过……”何应钦话锋急转,在场众人不禁又提紧了精神,“相信诸位前辈多多少少知道,王常发之所以有此下场,并非是因为他跟青帮陈老大关系密切,更重要的是一直以来他在暗中资助陈老大谋事。北京总统府的刺杀案就是他幕后提供援助,甚至逃走的几个刺客还是他一手安排掩护。诸位前辈,你们应该明白在下想说什么。”
虞洽卿等人脸色骤变,一个个都有不同程度的紧张。尤其是沈缦云,他上个月还收到陈其美从日本发来的电报,向他借一笔款子。第二天他就从自家银行向横滨正金银行电汇了两万块钱。要是何应钦拿资助陈其美来说事,那自己也难逃责任了。
除了沈缦云,但凡上海有名望的商人都跟孙中山有过来往,多多少少是资助过革命的。按照广东人这种办事的手法,只怕这是难逃大祸呀。
“何大人,你这话我们还真不太明白。”虞洽卿生硬的说道。人固然都怕死,他也不例外,但是他更不会选择屈辱的活。身为一个有责任心的商人,他对自己曾经资助革命事业从不后悔,要是广东人这么蛮横不讲理,索性豁出性命跟这些南蛮子拼到底!
“在下的意思,相信诸位昔日都曾经资助过同盟会和其他革命组织,这些都是为救中国,是值得钦佩的爱国之举。可是诸位前辈现在应该看到了,有些自称为革命志士的人,拿着诸位慷慨捐赠的革命经费,不为国家人民谋利益,却做出了满足个人私利的阴谋行径,这难道不可耻吗?这难道不是真正革命大业的蛀虫吗?”何应钦郑重其事的说道,表情显得极为愤慨和激动。
众人听到这里,不觉的恍然大悟,原来何应钦要说的是这件事。
在场的大老板甚至在外面翘首以盼的其他商人,经过这次惊恐之后,相信都会做出深刻的反思,再也不要冒这种吃力不讨好的风险。当然,就算是像虞洽卿、沈缦云这样都中国革命实业有感情的商人,也会重新考量目前的革命环境。革命,究竟是在革谁的命?是为了国家民族,还是为了个人欲望?
“何大人,听你这么说,我们心中已经有了几分了然。”虞洽卿缓缓的点了点头。
“前辈了然自然再好不过。在下不能强求诸位的意愿,更不能阻扰诸位一腔爱国的赤诚,只希望前辈们以后能够多加谨慎一些。正所谓世态炎凉、人心不古,今日的革命志士未必不会一尘不变。若真是无意之中铸成大错,到时候后悔也为时过晚。”何应钦语重心长的说道,然而眼神中却有一丝凌厉的光,仿若是有威胁的意味。
虞洽卿等人相互议论了一下,各自有都叹息一声,显然是有懊恼之意。
片刻后,沈缦云立刻说道:“何大人放心,日后我等一定会审时度势,绝不会再发生这样不愉快的事情。还请何大人你拨云见日,千万不要伤及无辜。”
何应钦微笑道:“还请诸位前辈宽心,先前在下已经说过,只要诸位看清楚现实,不与奸人为伍而误入歧途,自然不会惹祸上身。”
虞洽卿、沈缦云等人总算了大大松了一口气。
这时,何应钦又说道:“此外,索性借着今日的机会,与诸位引荐一位人物。”
他一边说着,一边转向坐在一旁一直没介绍的那人。
虞洽卿等人这才注意到跟着唐绍仪一起来的另一人,先前只顾着跟何应钦谈话,也没有多在乎此人,只当是唐绍仪或者何应钦的副手罢了。众人打量了这人一番,却见这人体形富态,圆鼓鼓的脸颊如同弥勒佛,虽然一直是一副笑呵呵的态度,但依然难挡一股痞气,怎么看也不像是唐绍仪或者何应钦的副手。
虞洽卿问道:“这位是……”
何应钦刚想开口介绍,不过那人却抢先一步笑呵呵的说道:“在下租界巡捕房警长黄金荣,昔日与虞会长有过照面,没想到虞会长贵人多忘事,可能不记得在下了。”
虞洽卿听到这名字,很快有了几分印象,他连忙说道:“听你这么一说,倒是记得了些许。你在角北大街开了一家聚宝楼,生意还不错,据说也入了咱们上海商会的行当。不过黄警长公私兼顾,平日自忙无暇,所以见面的机会甚少。得罪之处还请见谅。”
黄金荣连连陪笑的说道:“岂敢岂敢……多仰仗诸位的照顾才能入得商会。”
沈缦云与青帮关系不浅,聚宝楼他是听说过的,那里可不是简单的茶楼酒肆,据说是开过香堂的黑帮地盘。他虽然不知道聚宝楼幕后是黄金荣这个租界警长,但今日见了,心中总算通顺了下来,难怪聚宝楼能耐非凡,敢在上海滩黑帮林立的局面下站得一席之地,原来老板是替洋人办事的。
不过他转念又想,黄金荣虽然没有拜过青帮的师傅,但其开香堂收门徒的路子完全是按照青帮的传统,严格的说这黄金荣也算是青帮的一个堂口,只不过名气和势力还没有那么大,现在青帮当权的几个老大并不认识罢了。可为什么广东人一边在对青帮下手,一边又跟青帮的人走在一起呢?
何应钦在黄金荣自我介绍完了之后,加重了几分语气说道:“正如在下先前所说,如今上海正在发生的风波都是有针对性的。青帮里面有该死的人,但也有值得合作的人,总不能让上海的秩序从此乱了章法。从下个月开始,黄老大将会接管青帮的一些地盘,今日特来与诸位前辈支应一声,一则希望诸位前辈一切照旧,二则也希望诸位前辈能跟黄老大多多亲近亲近,有什么能合作的地方可以详细一晤。”
商人们当即会意,沈缦云更是在心中惊呼:原来广东人是要扶植黄金荣来做青帮老大!这些人还真是够狠,消灭了站在陈其美一边的青帮势力,又建立起站在广东一边的新青帮,这可是在觊觎上海这块肥肉呀!
尽管沈缦云内心里感慨万千,可是对此也无能为力,反正只要不触及到自己的利益,上海的黑道势力是谁家的都一样。
黄金荣向在场所有人商人拱了拱手,客客气气的说道:“日后还请诸位大老板多多提携,重要的是大家都能发财嘛,哈哈哈哈。”他笑起来的时候,更像是一尊弥勒佛了。
虞洽卿等人自然不能多说什么,一个个还礼客套的一阵。
卷四:欧战之崛起 第470章,血洗结束
何应钦、唐绍仪和黄金荣等人从上海总商会大楼出来,黄金荣看到天色刚好到午后,于是热情的要请何应钦、唐绍仪二人去前面的和平大饭店吃下午茶。正好何应钦有些事要单独跟唐绍仪谈一谈,索性答应了黄金荣。而唐绍仪虽然不喜欢跟黄金荣这种人有什么瓜葛,可是看来何应钦的面子上,还是应承了下来。
众人步行来到距离上海总商会大楼不远的和平大饭店,黄金荣殷情的去张罗席位。一切都办妥之后,黄金荣看出何应钦又要事跟唐绍仪谈,于是很识趣的请二人去包间先坐,自己则又去安排何应钦的一众手下。
何应钦拿起银茶壶亲自为唐绍仪斟上了一杯红茶,同时还客气的说道:“这次真是有劳唐大人出面作保,洗清了不少误会,我们吴督军必然会承唐大人这份人情。”
唐绍仪呵呵笑道:“太客气了,举手之劳,不足挂齿。”
何应钦又给自己倒了半杯红茶,接着说道:“昨天刚接到我们霆帅的电报,有劳请动唐大人出面。唐大人在上海已经小住了快两年时间了吧,我们霆帅在电文里十分感叹,以唐大人这样的大才,何必要自折尊严,当一个两袖清风的闲人呢?”
唐绍仪看了何应钦一眼,已然明白何应钦的意思,或者说是吴绍霆的意思。
他淡然的笑了笑,说道:“两袖清风,自娱自乐,这样心无杂念、人无牵挂的日子岂不乐得其实?呵呵。没办法,这日子已经过习惯了,也真的有淡然出世的心境。”
何应钦叹了一口气,故作无奈的说道:“唐大人之才,那是中华民国之需,纵然唐大人不为自己所想,也应该为国家堪忧呀。晚辈一介鲁莽武夫,没有经世济国的能耐,但也觉得大丈夫不报家即报国,家和国总要顾上一头。晚辈诳言,造次之处还望唐大人见谅。”
唐绍仪态度祥和的罢了罢手,不急着说话,慢条斯理的先端起红茶喝了一口。长长的舒了一口气后,他颇为无奈的说道:“何大人,你看看这茶,原本是咱们中国地地道道的好东西,让洋人折腾之后,竟变成这副德行。和平饭店的红茶说的是进口红茶,一壶要七八块,实则是咱们中国出口的茶叶在外面转了一圈,然后又送了回来。你可知道这转了一圈意味着什么吗?”
何应钦十分疑惑的摇了摇头,不解的说道:“这……怎能知晓?”
唐绍仪脸孔渐渐露出了严肃之态,咬着牙说道:“一进一出转一圈,等同于过了两道关税。咱们中国的货物出口国外,本应该是贸易顺差的好事,无须缴纳关税。可是咱们中国欠了洋人的钱太多,关税让人家霸占着,该怎么收税还不是他们说的算?这两道关税落的银子,我们中国分文拿不到。”
何应钦感慨的点了点头,他听说过北洋政府完全是建立外债的基础上,政府用海关关税来抵押还款,以至于洋人操持海关大权巧立各种名目。但是他不知道,为什么唐绍仪要跟自己说这些话呢?思索片刻之后,他索性还是顺着唐绍仪的意思说道:
“列强欺凌我中国已久,北洋政府黯弱无能,一味心思的向洋人俯首献媚。要说国难当头也不为过。正因为如此,唐大人更应该为国家为民族尽一份力量。”
“我何尝不是这么想。可惜啊可惜,袁世凯独断专行,大伤人心。而广东吴都督虽然军力上能与北洋抗衡,可仍然只是区区地方军政府,如何才能到达为国家为民族尽心的地步呢?唉!”唐绍仪毫不掩饰的把自己的看法说了出来。
“唐大人,您这么说可就有些不对了。正所谓不鸣则已,一鸣惊人。吴督军虽然仅仅是广东一省一首,可纵观二次革命,广东一己之力抵挡北洋大军,又接连策动四川、广西、福建纷纷响应声援,足见吴督军的影响力在南方已成气候。如今吴督军也要审时度势,凡事都要以国家利益至上,切不可与那些拥兵自重的军阀一样只为一己私利。就连在上海潜居三五年之久的云公,如今也毅然选择南下广州,这还不能说明问题吗?”何应钦坚持说道。
唐绍仪沉吟了片刻,自顾自的发出了一声叹息,道:
“是啊,就连云阶兄都南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