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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了原繁和祭足等少数人之外,没有人知道他心里在想些什么。
庄公面色潮红,端坐在龙椅之上,静静地观看众臣在地上跪拜。等众臣拜毕,庄公方才缓缓说道:“寡人自染病以来,久不设朝。吾见诸臣办差尚属用心,孤心甚慰。但也有个别的人因我不在,就懈渎职守,实为可恨。因此寡人今日有三件大事要向诸臣工宣布。其一,罢免叔詹上大夫,曼青振东将军,袭忠武侯之职,放归田里。祭足,原繁两人官降一级,保留原职,仍在朝中行走。其二:绥远将军公孙获因病殉职,追封为忠谨伯,葬于公族墓地。其三:使二公子突出居于宋,学习友邻的治国之道。”庄公宣毕,细细观察诸臣的反应。然而因为庄公一这手让人摸不着头脑的举动令大家都傻了眼,所以并未有人想起有事要奏。内中祭足与原繁两人更是别有一番滋味在心头。尤其是原繁,知道庄公此次设朝就是为了安排后事的。他联想起庄公在昨夜说的“。。。。。。寡人会在临走之前安排妥当”等语,便明白庄公的日子已然不多了。想毕,他禁不住心头狂颤,那眼泪只在眼圈内打转,却极力忍住不肯掉下来。
见众臣无话,庄公便看向站在旁边内殿执事官。那官儿原是在官场中混迹的成了精的,立刻明白了庄公的意思,于是把拂尘一摆,高声叫道:“有事上本,无事退朝!”众臣面面相觑,仍然没有人出班奏事。那官儿连忙又叫道:“退朝!”于是众臣便齐齐跪下行拜辞之礼。庄公待诸臣礼毕,便由两个宫娥扶着,转入后殿,然后又从后殿转出,上辇朝怡情殿而来。
在回怡情殿的途中,天空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眼看就进了怡情殿,庄公推开扶着自己的檀伯,说道:“你们都在殿外呆着,寡人想独自儿静一静。”檀伯躬身听命,便由着庄公进内去了。
殿内光线很暗,庄公径自走向内间,却在进门的时候突然感觉一阵眩晕,绊了一跤跌倒了。他干脆盘膝坐在地上,自言自语地道:“难道寡人果然衰弱到了这个地步了吗?”说毕叹了口气,伸手想扶住门框站起来,不料却扶到了一只冰冷的大手。庄公还以为是檀伯,心想他一定看到自己刚才狼狈的样子了,不禁怒道:“寡人让你们在殿外候着,你何敢不遵吾命,私自进来了?”但那人并不回话,扶起他来,默默地站着。他感觉不对,遂抬头朝那人看去。这一看不要紧,着实令他大吃一惊。原来刚才来扶他的不是别人,正是自己日思夜想,念念不忘的颖考叔!
见是颖考叔来了,庄公由惊转喜,紧紧握住他的手,欢喜道:“好了,好了,爱卿来了,寡人有救了。”但颖考叔却不直接回答他的话,松开双手,跪下拜道:“微臣于天上得知主公已然处理完后事,遂上奏天帝。天帝告知为臣,主公死后当为本届紫薇大帝。所以微臣此来乃是奉天帝之命,特来接引主公的。”庄公尤如当头被人泼了一盆冷水,浑身冰凉,颤声道:“难道寡人阳寿已终耶?”考叔答道:“以主公之所为,阳寿当于周桓王十九年夏终止。但臣不忍让郑国百姓受苦,一再奏请天帝延缓期限。帝怜微臣爱民如子,特知会十殿阎君推迟主公大限之期。如今臣知主公后事已毕,唯恐主公不知上天之路耳,所以亲来迎候。”庄公道:“非是寡人不知天命,既然我的大限已到,我当立随爱卿上天受命。但寡人现有一事放心不下,还望爱卿有以教我?”考叔道:“莫非是主公身后之事乎?”庄公忙道:“正是。以爱卿之见,子忽可继我位乎?”考叔答道:“既然主公早已与祭,原二卿商议定了,又何必再问微臣?再说后世之福祸,冥冥中自有天定。此乃天机也,天机不可轻泄,否则便要受上天惩罚。请主公恕臣拒答之罪。”庄公心有不甘,再三问之。考叔遂答道:“郑国于主公死后,将四易其君。”庄公又问:“那么四位公子之中,谁会最终定国?”考叔闭口不答。庄公叹道:“既如此,容寡人向几位顾命之臣交代一番,然后便随卿去,何如?”考叔皱眉忖道:“既然事先已经安排好了,何必又多此一举。但他死后为紫薇帝君,与自己仍有群臣名份。此时拒绝于他,只恐日后多有不便。”想毕便道:“好吧,不过敢请主公且记,明日辰时,便是主公入天的限期之尾。臣会于辰时再来,倘若主公不在大限之前办妥后事,只恐微臣也做不了主了。”庄公点头同意,考叔便倏然消失了。
颖考叔消失良久,庄公还疑在梦中。他在寝宫来回走了几步,确定自己已然回过神来,便向殿外喊道:“檀伯何在?”殿外檀伯听唤,急忙进殿跪拜道:“君上唤微臣何事?”庄公急促说道:“你尽快派人知会祭相与原招讨,让他二人即刻入宫见驾。快去!”檀伯领命去了。庄公看着檀伯走出去,突然感觉力不能支,便一屁股坐倒在床上。他试着要挣扎起来,但却力不从心了。庄公躺在床上,耳中听着夜漏的滴答声,禁不住心急如焚。
大约过了在庄公看来是十分漫长的一柱香的功夫,祭足与原繁方才齐齐赶到。两人跪在庄公床前,垂泪道:“今晨于上朝时,臣等还见主公好好的,何至于就到了不能起床的地步?”庄公想摆摆手,不料那手也已经不听他的使唤了。庄公只得在枕头上摇摇头,有气无力的说道:“寡人自知不起,所以特让你两人来,交代几件后事。吾死之后,子忽继之。高渠弥亦应赦出,但不可让此人参与内政,只让他应付边疆之事即可。此事寡人早有安排,子忽自知如何去做。你们知道便可。你二人之中,祭相辅佐新君,子衿团结众臣。至于叔詹与曼青,新君想用即用,不想用亦可。且记不可强求他二人入朝为官。立新君的圣旨吾早已拟好,就藏在枕头下面。寡人大限已到,话已至此,余不多言。”说毕又叹道:“郑国从此多事矣!”说完这一句,庄公便口不能言,双眼上翻。祭足见了,便小声吩咐檀伯令宫人准备一应丧事所需之物。
庄公魂魄离体,只见颖考叔在前忽远忽近的走着。两人先是来到一座独木桥前,桥下是一条深不见底的怒江,江底有那恶鬼夜叉,见庄公到来俱都争相扑上来撕咬。庄公心中害怕,急叫颖考叔道:“爱卿等等我,你看这江如此险恶,寡人如何过得去?”颖考叔遂向那些恶鬼斥道:“此乃紫薇帝君路过,尔等何敢阻拦去路焉?!”那些恶鬼夜叉闻言,方才退去了。于是江水波澜不惊,中间独木虽窄,勉强亦可过得了。庄公战战兢兢地走过独木桥,欲急步追上颖考叔。不期考叔越行越疾,庄公追之不上。两人一行一赶,不觉来得一处阴森森的大山。这大山黑云缭绕,寒气袭人,蛇虫遍地,虎豹横行,鸟儿不飞,人踪全无。庄公害怕非常,立即止步不前。考叔浑身围绕着淡淡的清光,那些蛇虫虎豹便不敢近前。庄公急步赶上考叔,跟在他的身后,战栗说道:“爱卿还是让他们散开点吧,寡人实在是胆寒。”考叔听了,遂把袍袖一拂,中间便现出一条路来,无一蛇虫虎豹挡路。庄公且看且走,也不知走了多远的路,前方道路渐渐平坦。庄公只觉眼前一亮,便见十座金碧辉煌的大殿矗立的面前。庄公欢喜道:“想必这便是天上了。”他的话音未落,颖考叔便答道:“此地是十殿阎君的府邸,离上天还远着呢。”庄公听得心头一沉,方欲再问,突见眼前金光一闪,面前便多了十位气度华贵的中年男子。只见那十位男子拱手向二人见礼,口中说道:“我等参见北斗星君,紫薇大帝。”庄公不敢见礼,回头向颖考叔看去,却见他和那些人很熟悉似的寒喧起来。那十人寒喧毕,又径来与庄公相见,口称:“我等日前于北斗星君路过之时,就已经得知紫薇帝君将从此地路过。我等唯恐帝君受惊,特来接引并告:帝君非一般生魂可比,因此可免走前方十八层地狱,投生岩等数处险地。经过此地之后,便是两片荒原,一名曰梦泽,一名曰云泽。云梦过后,便直通上天。此刻所剩时限不多,请帝君与星君速行。我等去也。”说罢眼前金光暴涨,晃得庄公睁不开眼。等庄公把眼睛睁开,先前的大殿和人都不见了。他与颖考叔两人,已然身处一片荒地之中。然而就是这两处荒泽,道路也极不好走。考叔有清光护体,行走起来如履平地。庄公可就惨了,一脚深一脚浅的,直走到筋疲力尽,前方道路依然一眼望不到头。颖考叔在前面走几步,就要停下来等一等庄公。庄公不好意思再求考叔帮忙,晃惚忘了自己原先病的奄奄一息,咬着牙闷头往前走。又不知走了有多远,前面突然耸起一座高山。此山高耸入云,但道路却不似阴山那样难走。庄公自觉虽然是向上攀行,但却身轻体快。不移时,两人行至山巅,庄公忽觉身子一轻,已然同考叔站在云端。自此庄公灾厄脱尽,两人各乘云座,悠然向天宫飘去。
由于庄公事先安排妥当,所以在他死后,世子忽顺利继位为君,号称郑昭公。郑昭公即承君位,大赦天下,复祭足,原繁等人之官,并借此机会赦出高渠弥,仍让其官复原职。昭公又派人携礼前往颖谷,招叔詹与曼青两人入朝参政。叔詹料世子不能久居君位,遂以年老多病为由,婉言谢绝了来使。使者回朝据实陈奏,昭公谨遵庄公之命,遂不相强。
郑昭公继位的第三个月,相国祭足见国内大局已定,便奏请新君遣派使者分别往列国修好,接着又密奏昭公道:“先君于驾崩之时,便曾向微臣暗示,将来有资格与主公争位的,止有二公子突。如今子突在宋,甚得宋公宠爱,臣唯恐其存有反心,将来于君不利也。所以肯请主公让微臣使宋,顺便探听子突虚实。”昭公闻奏忙道:“爱卿所言极是。你可打探清楚,若子突没有反心,寡人可择日迎归本国,则其位列三卿不难。但他若有反心,宋公必然相助,祭相以一文人身份深入险境,让寡人如何放心得下?”祭足答道:“这也是微臣最害怕的,但不入虎穴,难得虎子。微臣届时随机应变罢了。”昭公心中没底,但却没有其它的办法,只得点头同意了。七月初,祭足使宋,于是朝中众臣,都以原繁为首。然而昭公忌原繁之能,并不真心相待。原繁虽觉昭公不象庄公对待自己那样,仍是痴心不改,无怨无悔。
却说郑国二公子突,自郑庄公末年使宋以来,便与其母雍姞分离开来。这雍姞原是宋雍氏之女,而雍氏宗族多在宋朝为官,宋庄公念其有扶助之功,待之甚厚。子突性孝,思念母亲不已,只苦于没有庄公之命,不敢归郑耳。不久子突得到了庄公去世的消息,归乡之心更加迫切,遂与雍氏商议回国的办法。子突又想回国,又怕子忽相害,内心十分矛盾。雍氏道:“我闻贵国新君为世子时,性格优柔寡断,不会害人。如今连高渠弥那样的人他都能宽容,又怎么会害你呢?”子突道:“兄长并不能害我,但他手下文有祭足,武有原繁,这两人都不是等闲之辈。因此我非惧忽,实是惧这二人也。”雍氏闻言,思忖半晌,恨无奈何。当天两人商议无果,子突闷闷不乐。
翌日上朝时,雍氏遂将子突之请告于宋公。宋庄公答应帮子突归郑。雍氏磕头谢恩归府,将宋公许他归国的事情说了,子突复又由忧转喜,日夜盼望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