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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料陈桓公虽然厚待郑使,却不答应庄公的要求。公子佗劝道:“有善邻为亲,乃国之大宝。郑来修好,违之不祥。”大夫伯爰诸深感在山谷被围时庄公放生之恩,也来劝谏。陈桓公说道:“尔等不知。那郑公狡诈非常,怎可轻信?你们可听他与宋、卫这样的大国讲和了?他只所以先与我国讲和,那是因为想离间陈宋。如今与郑结好,宋公必然大怒,一旦郑国伐我,当如何当之?得郑失宋,有何利益可图呢?”二人一时无话,陈桓公就让退出。
郑使回国以后,将陈桓公的话如实说了一遍。庄公听毕大怒道:“陈国只所以有恃无恐,无非是托宋卫两国的荫庇。卫国内乱初定,自顾不暇,不能有所作为。等我结好鲁国,再集齐鲁两国之众,先报宋仇,然后灭陈,看他到时找谁庇护。”祭足奏道:“不然,郑国强大,陈国弱小。现今郑国主动请和于陈国,陈国当然会怀疑郑国有离间之计,因此才不敢答应。主公如果命京城西北两鄙守将乘其不备,侵入陈境,不必害命,只掠其人口财物便回。然后再派一个舌辩之士入陈,将所夺之物悉数奉还,说明原故,陈国一定感激。结好陈国之后,再以重贿结好鲁国。然后可再议伐宋之事。”
庄公称善,便派京城西鄙守将张小山,北鄙守将刘大川各率两千五百人马,假装出猎,潜入陈国境内,大肆掠夺男女辎重,直到装满一百辆大车,方才高唱凯歌而还。消息传到陈国都城,陈桓公大惊失色,连忙召集群臣连日商议。一日,忽见殿外执事官进来奏道:“有郑国使者颖考叔在殿门之外,贲国书求见。”原来颖考叔在京城劳军,忽闻西北两鄙兵动,急使人探问,却见张刘二将已经满载而归。颖考叔不知庄公之计,正在迷惑不解,庄公旨意又到,着他入陈归还俘获,因此奉旨来陈。当下陈桓公闻奏,就问公子佗道:“郑国使颖考叔前来,是什么意思?”公子佗道:“颖考叔乃郑国贤臣,天子尚且眷顾,更何况他此来乃是为通郑公修好之意,礼节隆重,不可不见。”桓公于是就招颖考叔进见。颖考叔以外臣见君之礼叩拜已毕,将国书呈上。桓公拆开看那书时,却见上面写道:
寤生再拜奉书陈贤侯殿下:君方膺王宠,寡人亦忝为王臣,理宜相好,共效屏藩。近者请成不获,边吏遂妄疑吾二国有隙,擅行侵掠,寡人闻之,卧不安枕,今将所俘人口辎重,尽数纳还,遣下臣颍考叔谢罪,寡人愿与君结兄弟之好,惟君许焉。
陈桓公看罢,才知道郑国修好,乃是出于至诚。于是厚待颖考叔,让公子佗随他入郑修好。从此陈郑两国和好,关系亲善更胜于先时。
颖考叔从两鄙兵动这件事上,就隐约知道了庄公有伐宋之意。待回国见到庄公,便于朝堂上问:“臣闻主公要伐宋,不知主公是否真有此意?”庄公道:“正是。宋公屡不朝贡,寡人欲代天子问罪于他。只因爱卿出差,因此未曾告知。”
颖考叔听了,想竭力劝谏,又怕触犯庄公之忌,待要不谏,却又深知庄公此举只能有损于霸业,正在彷徨无计,忽然灵机一动,计上心来,于是奏道:“臣于归国途中,曾得一字,臣却不认识。主公学贯古今,还请赐教一二。”庄公深为纳罕,便教太监赐文房四宝,就于殿上令颖考叔写出。写毕,太监呈上。庄公看了,笑道:“爱卿所写,名为‘招’字,此字三岁孩童即知,爱卿文武双修,岂有不知之理?”颖考叔道:“微臣本来知之,只是近来在主公左右,却把此字给忘了。”庄公奇道:“却是为何?”颖考叔道:“主公可知三岁孩童既知此字,为何微臣却不此字的原因?”庄公道:“愿闻其详。”颖考叔道:“孩童知其字,不能知其义,所以此字好记。而微臣不知其字,盖深知其义也。所谓‘招’字,招数也。此字一手,用也;一刀,兵也;一口,正义也。此字刀上口下,主公于盛世之中,用兵力解决战乱,然后以正义和之,盖因民心向善,因此所向无敌。然乱世之中,民心思乱,主公若想称霸,当先用正义开道,正义不行,才可用兵。因此先贤有云:圣人之用兵,乃不得已而用之。如今主公上无天子明诏,下无民心所向,仅凭宋公不朝,就兴师问罪。主公可知众诸侯中,有多少不入贡的吗?若依这个理由伐宋,则天下可伐者多矣。所以微臣以为此举不妥,还望主公明鉴。”
庄公不悦道:“若依爱卿之言,寡人若想称霸,应该用什么样的策略?”颖考叔道:“周室不兴,皆因西戎举兵做乱,侵犯周疆,致使幽王被杀,百姓遭灾。周室衰弱,至今无力复仇。后西戎兵侵占歧丰,先王平王无力征剿,便密使秦伯行征剿之事。战乱平,平王便把歧丰一带赐给秦伯。由是秦襄公仅凭杀退西戎兵这一功,便得沃野千里,遂成大国。如今西戎主又纠集北戎之贼,屡次骚扰晋,齐等国边境。各国只求偷安,不曾大力征伐。且臣闻南方有国称楚者,国君熊通,强暴好战,近来亦忙于兼并江汉诸国,隐隐然有虎视中原之意。诸侯之中,也多有行篡逆之事。种种不祥之象,非止一端。而郑国如今兵精粮足,猛将如云,主公如能上尊王室,下攘夷族,中除篡逆,应天顺民,则大志得伸,霸业可成矣。此乃不世之功也。只是不知主公以为如何?”庄公笑道:“爱卿言之有理。只是若行此事,须旷日持久,再说郑国国力尚未强盛到如此地步。”颖考叔再奏道:“须知成非常之功,当行非常之事。如果主公觉得以一国之力不够,可与那些常被西戎侵扰的国家结盟,然后再上奏周王,以为先王复仇的理由联合诸国行征伐之事,则向者披靡,无有不胜者。”庄公又问:“以爱卿之言,寡人成此大功,当须多长时间?”颖考叔再拜而奏道:“少则三十年,多则三世。”庄公道:“容寡人考虑考虑。”说罢便令退朝。
对于颖考叔所谏,庄公虽然深知其中的道理,然而却耐不得那么长时间,所以并不欲采纳颖考叔的建议。但颖考叔所谏,却深得朝中一些有见识的大臣的认同,庄公无可奈何,只好暂停伐宋的计划,先前派入鲁国的使者,也叫他仅道结好之意,只字不提共同伐宋一事。
晏珠自从奉了庄公之命潜入宋营给宋殇公送信,随后又去卫国,再从卫国入陈,这一去就五月有余。及至回到郑国以后,颖考叔却又奉命劳军,随后又去陈国,夫妻两人这一次分别,竟然有一年没见。他们夫妻二人原本感情极好,象这样长久的分别,自结婚以来都未曾有过,所以都十分想念对方。当日颖考叔回到府中,却发现不仅母亲不在,连晏珠也不在。询问家人,却道他们娘俩入宫朝见太后姜氏去了。颖考叔知道晏珠素来厌恶姜氏,以往太后来请,她都以各种各样的理由拒绝了,却不知她这次为何这么爽快,因此心中暗暗纳罕。颖考叔本来就有心事,回来见不到亲人,心中更加憋闷,愣愣的一个人在堂上坐着发呆。
原来晏珠回来以后见了婆婆,却不见颖考叔,知道颖考叔使陈未回,心中也便索然无味。勉强和婆婆说些在路上的见闻,就一个人呆在房内发愣。正在百无聊赖之际,可巧碰上太后着人来请。颖张氏问晏珠去不去。晏珠一来烦闷,正想出去走走,二来觉得老是拒绝太后盛情也不好,少不得这次去应个卯,因此就懒懒地答应了。
婆媳二人来到姜氏宫中,却见原繁的妻子黄鹂、黄鹂的母亲刘王氏、曼伯的妻子杜鹃和叔詹的妻子红杏都在这里。晏珠不胜之喜,勉强给姜氏行过礼,又和刘王氏见了,就要和这些姊妹们说话。不想姜氏因这次竟然请来了晏珠,心中欢喜,拉着晏珠没完没了地问这问那。晏珠厌烦,又不得不口头应付。颖张氏早看出晏珠不耐烦,就找个机会插话,把晏珠解脱了出来。那三个老太太平时虽然常在一块说话解闷,可是庄公有话,臣眷入宫,一月只能两次。颖张氏和刘王氏依偎着儿子女儿还好些,姜氏却只能时常和元妃邓曼,正妃雍吉及一干孙子孙女们闲聊,无奈他们一个个的都顾忌礼节,说话不象和这些臣眷们这样放的开。因此他们这一说上话儿,就开始长篇大套的起来。晏珠乐得她们不来注意自己,便约了黄鹂、杜鹃和红杏在宫中到处走动玩笑。黄鹂、杜鹃和红杏出阁以后,娇生惯养,气力不加,走不到半个宫就都累了。晏珠原本有功夫的人,虽然也奍胖了,可是经过半年出外的历练,反而觉得比先前更加清健。因此走出去好远,才发现黄、杜和红杏三人落在后头了。晏珠笑道:“可是,我忘记了你们和我不一样。既然这样,前面有个亭子,我们在那儿坐下说说体已话儿可好?”三女喘气说道:“哪有不依的理,我们正要休息。”于是都一起走到前方一个八角亭子里坐下了。三人好久不见,都有很多话要说。至于谈话内容,无非是些皮肤保奍之道,各自的闺阁隐私等等,后来又谈些各自小孩的趣事。晏珠与颖考叔结合以来,并无所出,因此听黄杜二人说起这个,就了无兴致,只微笑着听两人在那里说笑。正在叽叽喳喳说的起兴,却忽见远处簇簇拥拥的来了一大群人。晏珠眼尖,忙止住三人不要说话。等稍近一些,却见是世子忽扶着元妃邓曼,公子突扶着正妃雍姞,公子仪和公子亶二人也都各自扶着自己的母亲往这边来。
晏珠等连忙起身出外,立于道旁等候。候邓曼等人走的近了,四女便一起伏下叩拜。邓曼等四妃连忙上前一一搀扶。稍微客套几句,世子忽又带着子突,子仪和子亶来给晏珠行师母之礼。晏珠谦让一回,然后受了礼,稍后又回礼,又带着三女行君臣之礼。这几番礼罢,公子们退到一旁,四妃又各自和四女厮见问好。四女当中,红杏是个有些心计胆略的。她早知道这些妃子们随着各自的儿子年纪渐长,都在拼命拉笼朝中大臣,为各自儿子的前途做铺垫。今天冷眼旁观,却不见她们表面之间有什么冷谈,相反还极为亲热。那四位公子,红杏也仔细的观察了一下:世子忽相貌不但俊美,而且气宇轩昂,眉目之间,正气凛然;公子突生的虎视鹰顾,较世子忽沉稳些;公子仪虽然英俊,然而身上却多了些书卷气,公子亶长的最不讨人喜,贼眉鼠目的,见了她们姊妹四个,眼珠都滴溜溜的乱转。红杏不禁厌恶地别过头去,子亶非但心中不羞愧,反而眉开眼笑地跟着看。
寒喧数句,邓妃说道:“你们姊妹想必是来朝见太后的罢,怎么会在这里玩笑?我们也是来给太后请安的。你们要不要和我们一起到太后那里去?”晏珠等四女都说愿去。于是嫔妃们又扶着各自的儿子在前,晏珠等四女在后,太监宫女们在中间,都往太后宫中而来。
到了太后宫里,大家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