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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了子忽的汇报,庄公若有所思,但城外必竟不是思考大事的地方。于是庄公便在众将的拥护之下,回到朝堂。待百官拜舞毕,子忽首先出班奏道:“儿臣奉命与祭大夫,瑕将军守城,忽见宋司马孔父嘉合卫国之兵前来围我荥阳。儿臣欲战,祭大夫与瑕将军力谏,言其不久自去,后果应其言。儿臣怕父侯在前线听了这个消息,会影响伐宋大业,因此与二人商议,决定等父侯凯旋归来时再行分说。但儿臣现在想来,有意隐瞒这件大事,却是儿臣的不是了。儿臣知罪,请父侯责罚。”庄公见子忽主动出来认错,赞许地点点头,笑道:“ 我儿差矣。既然我把荥阳的重担交与你手,当然对你十分放心。只是你却不该刻意隐瞒这么大的一件事。你虽然顾虑的有些道理,便寡人又岂同于一般君主?但寡人在军中,曾听人传说一些于你不利的消息,因此寡人不能不有所顾忌。你可在你母亲处听传,三月之内,不准擅自离宫门一步。待寡人查明真相,自会放你出来。”世子忽浑身颤抖,伏地磕头谢恩毕,被四个虎卫军士押到他母亲元妃邓曼那里去了。
祭足与瑕叔盈二人吓的脸色发白,冷汗直流,一起出来跪在地上奏道:“若世子有罪,臣等亦有罪,请主公责罚,臣等毫无怨言。”庄公欠身道:“二位爱卿不必猜疑。世子乃镇守荥阳主将,虽有小错,不足为惩。只因军中有些风言未经查实,所以让其避一避,也是保护他的意思。如其无事,自当放出。你二人协力守城,功劳甚大,虽未能及时劝止世子隐瞒荥阳被围一事,定因有碍君臣之礼,所以寡人并不怪罪你等。但寡人向来有功必赏,有罪必罚。因而此次的功劳簿上,将没有你二人的赏赐。但你二人仍然官居原职。此后务必谨慎小心,以留心政务为要。”二人磕头谢恩,心惊胆颤的归班不提。
处理完这件挂在自己心头已久的大事,庄公心情大好,于是传旨下去,明日于朝堂大封功臣,并于赐下赏功宴,着本次从征,职位在下大夫以上的文武官员,都在后宫领宴。旨意颁布已毕,庄公便令退朝。
须臾下朝,庄公又叫来祭足训斥道:“世子年轻不谙世事,瑕将军又性情直莽,你老于世故,难道还不识事体?宋卫两军长途突袭,围困荥阳,这是何等大事?你竟敢瞒着寡人!你只道寡人的三千虎卫军都带到了前线,却不知道还有三千留在都城。也幸亏寡人知道你向来忠心,又得知你们并没有什么越轨的举动,否则我举手之间,你三人早已是刀下亡魂。此时此刻,你还能有机会来听寡人的教训?以后行事定要小心,否则仔细你这脑袋。”说罢喝一声“起去吧!”祭足吓的面无人色,抱头鼠窜而去。
虽然晏珠在颖考叔出征之前,就让他多写书信回家,但除了他在首战告捷时往家写过一封家信,以后因与庄公日夜筹划军事,便再无时间写信了。因此晏珠与颖张氏婆媳二人天天提心吊胆,惊恐不安。忽一日,城中百姓奔走相告,说是庄公大获全胜,已经班师回朝了。晏珠听了,虽然身形已现,行动笨拙,却坚持要出城迎接。颖张氏以孙子的安全为由,好歹劝住了晏珠。家仆总管解绥见此,便自告奋勇前去查探。
不移时,解绥回来报称:老爷已入城,现随主公入朝去了,想必不久就会回府。颖张氏虽然激动,尚能自制。晏珠喜极而泣,自在家中翘首以盼。大约两柱香的功夫,等在门口的解绥突然气喘吁吁的跑进来,双手扬起,大声叫道:“老爷回府啦!老爷回府啦!”众家人听得,都心情激动,到院中观看。不久,就见颖考叔衣甲鲜明,铿锵而入。众家人在地上跪了一地。颖考叔满面含笑,说道:“众家人辛苦。”便都叫起来,直入中堂。晏珠早扶住颖张氏在门口迎接,见颖考叔那高大的身躯裹着盔甲战袍,更显威武雄壮,那眼泪象是不要本钱似地直流下来——她幸福的简直要晕过去了。
颖考叔回到家中,与妻母自有一番久别重逢的话。末了他见解绥弯腰站在吴忠先前常站在位子上,便以询问的目光看着晏珠。晏珠忙道:“吴忠在夫君出征之后,便坦白了自己的罪行。妾身欲以家法处置。母亲仁慈,只打了他五十脊杖,又给他银两,让他自便。不料他借天色已晚为由,投宿在府中,当晚便吊死了。”颖考叔听了,叹息不已。
次日,百官在朝堂正式朝贺庄公。庄公待众臣拜毕,就令宣旨。众臣惊讶地看到,原先宣读圣旨的,不是公孙阏,就是上大夫祭足,而此次宣旨,竟然是庄公原先并不怎么喜欢的叔詹。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原来公孙阏在此次伐宋的战争中,屡战屡败,因此庄公对他多少有点不满。而祭足助守荥阳,竟敢帮着世子隐瞒重要军情,在这件事上,他虽嘴上不加怪罪,实际上在心里却颇有些顾忌。而那叔詹却在从征的过程中,言行举止,都忖度着庄公的本意行事,便也渐渐的获得了他的欢心。因此此次从拟旨到颁旨,庄公都交给叔詹去办。在用玺之前,庄公看了一遍,虽见圣旨上再无瑕眦,却还是叫叔詹改动一两字,才叫颁出。
这第一个被赏功的人便是已经死去的公子吕。庄公怜其忠勇,回国以后亲引众文武祭奠,封为忠勇侯,并依先前之数,每月给其家人双倍的俸禄,又从京城招其弟公子元入朝,封为中大夫,令其随朝参政。第二个被封功的当然是颖考叔。他原是带罪之身,此次攻破防城,已然将功赎罪,所以官复原职,并无其它赏赐。第三个被封功的便是原繁。他的职位原是为下大夫,在战场上就已经被庄公封为中大夫,四方招讨副将军,此次封赏,正式授其官印,并赐良马十匹,黄金五百两。祝聃得金两百两,锦五十匹,加上先前庄公赏赐的“奔月”龙驹,独领风骚,虽未升官,但收获也算不小,自是得意非常。高渠弥原来就是中大夫,因此次从征表现不佳,没有物质方面的赏赐,只保住了护国大将军的职位,算是官升一级。公孙阏亦和祝聃所得的赏赐一样,都是黄金两百,锦五十匹。曼伯赏黄金百两,锦二十匹。枣高赏黄金五十两,锦十匹。王学兵升为镇远将军,代替公子元之职。刘大川与张小山也都升为偏将,同往京城助王学兵镇守京城。叔詹因谏考叔有功,言语行事又处处合意,被庄公赏了一套文房四宝,品质当然上乘。其它从征将士,也多有封赏。其中王学兵三人本为绿林豪杰,先曾被太叔段所用,助纣为虐,后因投降了颖考叔,十五年来跟随颖考叔东征西讨,由是实现了封官拜将的愿望。
却说郑庄公深恨颖考叔的防城之谏,虽然复了颖考叔的四方招讨使,当朝中大夫和太子少傅等职,那象征兵权的虎符却不给他。却把原先两面虎符重新回炉,铸造成一面新的虎符,自己持有,再不轻易赐给哪位臣子。由是政权兵权,都归庄公一人。公孙阏因颖考叔被招到防城参战一事,丢了大将军一职,原先所持的虎符又被庄公收回。他不能理解庄公的真实用意,只把一腔怒火撒在颖考叔的身上。每欲暗害,怎奈颖考叔防备甚严,只得再候机会下手。
当晚庄公大排宴席,款待从征众将。众将轮番献酒为庄公上寿,言辞之间,多有恭维。庄公得意至极,举杯沥酒于地,向众人说道:“寡人赖天地祖宗之灵,众卿之力,战必胜,攻必克,威加上公,于古之方伯如何?”席间群臣皆称千岁,唯颖考叔嘿然不语。庄公睁大双目,直盯着着颖考叔道:“爱卿不语,必有高论。寡人洗耳恭听。”颖考叔见此,便起身奏道:“君言失矣!夫方伯者,受王命为四方诸侯之长,得专征伐,令无不行,呼无不应。今主公托言王命,假罪于宋,当今天子实不知情。况主公传檄多国,蔡卫不应,反助宋侵郑,邾许小国,公然不至。主公所言方伯之威,固如是乎?”庄公转怒为喜,避席说道:“爱卿之言是也。蔡卫两国在戴城之兵,早已全军覆没,已足小惩。寡人今欲问罪邾许两国,爱卿以为先讨哪国为是?”颖考叔见庄公伐宋方息,又要征讨邾许两国,心中不悦,但情知庄公已经骑虎难下,不能再谏,只得奏道:“邾国与齐国相邻,许国与郑国相邻。主公既欲加以违命之名,宜正告其罪,遣一将助齐伐邾,再请齐兵同来伐许。得邾则归之齐,得许则归之郑,如此方不失两国石门之盟,共事之谊。等征伐事毕,主公便可献捷于周,才可遮掩四方之耳目。”奏毕,情知自己的抱负难以实现,便存必死之心。庄公欢喜之际,哪里知道颖考叔心中所起的变化?只道:“爱卿之言大善!但当次第而行。”乃遣使将问罪于邾许之事,告知齐侯。齐僖公欣然应允,遂遣夷仲年率兵伐邾,郑庄公遣大将曼伯率兵前往相助。两将挥兵直入其都。邾君大惧,向齐侯请降,许以年年纳贡,齐侯接受请降,从此邾国便成齐国的附属国。
齐僖公得了邾国,就遣使跟随曼伯到郑,叩问讨许之期。庄公便约齐侯在时来地方会面,又求齐侯去转央鲁侯共同征讨。众位看官,你道一个小小的许国,爵位仅赐为男,城池不过一座,何劳庄公如此大张其事?原来庄公此举,不仅为兑现防城结盟之誓,亦借以显征伐之威势耳。
在此期间,郑国有两件大事需要向诸位朋友交待明白。庄公查明军中谣言是公孙阏所传,便责骂公孙阏一通,令其回家面壁思过,三月不得上朝。同时又赦出世子忽,就如其先前一样。另外一件便是庄公因上卿职缺,欲立一人为相。本来颖考叔是最有资格担当此任的,但庄公却越过颖考叔,欲用高渠弥。世子忽便密谏庄公:“父侯难道忘了颖师傅当初之言?况渠弥贪而狠,非正人也,不可重用。”庄公回想到颖考叔先前谏高渠弥时所说:“但臣观此人虽有勇略,然为人凶狠贪婪,野心极大,延之后世,恐生祸乱。若臣在一日,或可有制伏之法,臣若不在,主公当谨慎用之。只要设法不使其功高震主,便无大碍”等语,猛然而省,便改用祭足为上卿,以代公子吕之位。又令叔詹为上大夫,以代祭足。不料此言被公子亶无意中听去,因与高渠弥交厚,便讲给他听。高渠弥从此便与世子忽有隙。
第三十二回 时来强郑方成霸 沈鹿蛮楚又称雄
许国国君得知郑庄公欲联合齐鲁等国前来征讨,惊的手足发凉,慌忙聚众武商议道:“我国国小兵微,来一郑国,尚且不敌,又怎能抵三国之众?众爱卿速速为寡人想个办法,怎么阻止此事为好。”护国元帅留莲奏道:“目前我与三国兵力相差悬殊,只可请降,别无他法。郑侯暴戾,必不受降。齐侯仁慈,已许邾国投降,不若遣使至齐,一并如邾国之例,请求齐侯庇护。”大夫百里奏道:“微臣以为不可。想我许国邻近郑国,与齐国相隔甚远,如若请降于齐,郑侯恼怒,不至齐鲁两国兵到,许城便化为平地矣。”许君慌问道:“即如此,大夫有何主意,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