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须知越南传统是以儒立国,可是自法越订约,天主教会和亲法派就越发得势,从上任的第一天开始,范富庶就处在他们的包围之中,一步也动弹不得。
可范富庶又是传统的越南文人,虽非能员,但骨子里还是抗拒洋人洋教的,遇到洋人步步紧逼,他则步步糊弄,顺便争取把压力转移出去。
他上任后上了不少奏折,一力要求驻守胜保的黑旗军移防,让出他们最大的财源和命根子-红河航道,方便法越通商,为此还同以黑旗军保护人的驸马黄佐炎起过不少争执。
而现在收拾柳字营,同样是出于这样的心理。
让一步,则风清云淡。
范总督坐在后院,看着绿荫阵阵,红花朵朵,却没了法国人的步步紧逼,那当真是轻松写意已极,不由诗兴大发,在那里踱着步子。
七步诗未成,那边已经有家仆箭步而来:“总督大人,李领兵、胡管奇等几位大人求见!”
兴致大坏,范富庶只能放下满腹诗意,转身道:“又是来催饷了?真是该死,我这就去。”
六七个武官就跪在那里,朝着总督大人说道:“听说大人要让我们征讨柳字营?”
“是的,你们的军饷稍后便发,速速准备出战吧。”
这一群武官齐声一致地说道:“大人,柳字营素为悍匪,我军的兵力是不是……”
“太少了些?”
第十五章 海阳(中)
“兵力太少……”
纵便是范富庶宦海沉浮多年,早已是波澜不惊,也不得不被这个借口所震怒:“那只是区区一个柳字营!”
一万人打一个区区的柳字营,还口口声声一个兵力不足,总督大人特别加重了语气:“本官早已探明,柳字营战兵不足二百,我军以一万之众出师,自可一战而胜!”
他说得清清楚楚,可是这些军头却一派哭丧相:“大人,着实是兵力不足,难以对付柳字营啊!”
“只有两百人!”
“唐人一向同气连枝,虽攻柳字营一部,可是海阳唐人必然同心协力,一齐出战,我军实在是兵力不足……”
他说得倒是几分实情,入越的各支农民军余部相互之间总有几分香火情,纵便是黄旗军和黑旗军打得热火朝天,可是相互之间总留有几分余地,所以黄旗军败亡之后,大将黄守忠就转入了黑旗军。
海阳境内的各支农民军余部就与柳字营有所来往,互通消息,以致于柳字营攻袭海阳的计划根本无法保密,一传十,十传百,立马成了人人皆知的秘密。
还好大家都知道轻重,不曾到官府去告密,柳宇攻打海阳无论成与不成,对大伙儿都有好处。
这一次出兵,几个老军头盘算过了,柳字营不难对付,可是这些所谓“唐人”万一联起手来,却是有损于几位大将的贵体。
范富庶清了清嗓子:“几位,你们也是老军伍,知道国朝用兵,从来是各守其责,你们以一万之众,却不敢出城与几百唐人交战,这让我如何让圣上交代!”
不过几十年时间,他在这些军将身上,再也找不到昔日圣祖百折不挠击败山西伪朝,最终一统安南的影子,只是这些军将却是一口咬定:“唐人虽少,亦可数千人之众,我兵虽多,亦不足万,还请大人向黄佐杰大人请兵!”
黄佐杰?这位驸马大人算是北越第一人了,可是他的兵,未必比自己这边强。
人家黄佐炎立下那么多军功,说来说去,不过是凭借外人之力而已了,第一是他手下有刘永福的黑旗军,第二他可以向唐国借来冯子材大帅统领的桂军入越助剿。
除去这两支劲旅,他黄佐炎也实在凑不出第三支强兵了。
一想到总督大人只能尽力说服这些军将:“一万军,足可以有胜无败了。无须向统督大人借兵。”
没想到这几个军将却清醒得很:“大人,黄佐炎大人有黑旗充任前锋,有唐国官兵压阵,自然有胜无败,我等不同,如若有失,大局不堪设想啊。”
这真是丢脸丢到家了。
一万大军居然还不敢去同一两千名中国战场上的残兵败将交手,丢脸!丢脸!丢脸!
平时他们也没有柔弱到这等地步啊?
范富庶突然明白了什么:“你想要请哪路援兵?”
这些军将聪明伶俐得很:“对付这等悍匪,非得请左金的法兰西大兵不可。”
“对,非法兰西大兵不能制之!”
总督大人终于明白自己这些部将是打着什么算盘了。
这大军出征,虽然说以众击寡,但柳字营也算是有点名头的匪帮了,肯定又能请来援兵,难免有所折损。
左金有法兰西的海军陆战队,又有钢铁战船,战力极强,火力极烈,钢制快炮发弹如雨,后门快枪甚多,这样的强兵出手,别说是一个柳字营,便是一百个柳字营都得完蛋。
这样一来,这些老军头就不须花上一分力气,就能赚来一个天大的军功。
只是范富庶虽然深通为官之道,但终究是个书生,他顺口问道:“这左金的法兰西大兵,如何去请?”
这话刚一开口,这些军将就喜道:“法兰西教士阮有明就候在门外,只要他去左金请兵,必能请动。”
被算计了。
范富庶苦笑一声。
阮有明是早有准备,一进门就操着熟练的越语说:“只要总督大人同意,我这就去左金请兵!”
总督大人倒是个明白人,这请神容易送神难,昔日安邺入寇,还不是他们请来的。
偏偏海阳是法兰西人的势力范围,无论是黑旗军还是清国军队,都绝不会越境一步,只是他猛然反省过来:“我真是糊涂,有一万大军,对付几百个唐国流寇,竟然还要请动援兵,说出来真是笑话。”
笑话归笑话,那边阮有明神父手持圣经可是步步紧逼而来:“既然越南官兵无法消灭匪寇,那根据法越保护条约,法兰西有权出兵保证越南的独立自主。”
范富庶自上任以后,就一直处在洋人与亲法派的包围之中,可是他对于法国直接出兵干涉,还是抱着很大的疑虑:“非常感谢您的好意,我会上报给顺化,请他们来决断的。”
对于无法当面拒绝的事情,范总督总是想糊弄过去,只是这一回他再也糊弄不过去了。
耳边隐隐约约地听到几声零星的枪声,几个老军头都是竖起了耳朵,就连阮有明神父都停止了紧逼,关切这枪声。
还没范总督缓过气来,枪声那是一阵接着一阵,越来越清晰了。
“怎么回事?”几个军将对此一无所知:“是不是炸营了?”
正在他们惊惶不定的时候,终于来了确切的消息。
一个浑身都是泥土的小军官飞奔而至,眼泪直流,嘴里直叫道:“大事不好了!”
“柳字营攻城了,他们来得好多,洋枪好多,官兵以少击败,抵挡不住了。”
“来得太多了,官兵太少,我们不是对手啊!”
“城门已失!”
第十五章 海阳(下)
海阳城头。
几个柳字营的老卒干脆利索把那面大旗砍了下来,竖起那面“柳”字大旗,人群登时发出一阵欢呼。
可大伙儿都不敢马虎,个个都叫道:“统领,杀哪去?”
在几百米外已经有零星的枪声响起,显然是求战心切的先锋和官军撞上了,可是他们却不知道是该赶去支援,还是就地防备官军的反扑。
现在柳宇也有些迷茫,他沉吟好一会,还没有做出决定。
这完全是越南官军卓越的转进行动迷惑了柳宇。
即便是最乐观的人,都不会想到,在城头上可是有着上百名守军,还有几门青铜火炮,很有可能爆发激烈的争夺战,而且官军还有后继的援兵。
为此,柳宇特意准备了梯子、门板、土坦克、成桶的炸药等诸多攻城手段,还特意请动了天地会的内应,但是让他吐血的是,这一切全部没有用上,他们已经登上了城门。
什么叫望风而溃,这就叫望风而溃。
他们才让远射程的四支雷明顿打了两轮点射,负责主攻的步卒离城门还有近百米的时候,城门上已经没一个人影了。
一百多守军,也打是用鸟枪打了十几发子弹,就英明地决定了撤退,而且他们的撤退行动第一时间迷惑了柳字营。
是空城计?所有人都停了一停,这时候吉星晖一声巨吼,提着刺刀就杀上城去了。
转进如风,我军追之不及,在城头除了两具尸体之外,再也看不到半个越南官军――他们真跑了。
他们的行动显然了混乱柳字营,吉星晖带着十几个人就杀入城去,而柳宇的主力现在还在城头苦苦等待着官军主力将要到来的反扑。
远方的枪声还是零零星星,官军的反仆还是连个影子都没有。
所有人的心底都是茫然若失,等待着柳宇的命令。
这仿佛是明明蓄足几百斤力量的重拳,准备来一击硬碰硬,却没想打在一团棉花上――虽然日后在法兰西席卷越南的过程,这算是非常正常的表现,一百多越军看到成倍装备洋枪的敌军,能不跑吗?
现在柳宇也在犹豫,该怎么办?
上了海阳城头,才知道这座有着数万居民几千名守军的大城似乎比自己的想象中还要大得多,凭借手下这两百兵力,怎么看都不能控制全城。
怎么办?
“向枪声前进!”
发出命令的并不是柳宇,而是一向沉默的江凝雪:“向枪声前进!”
大家还在犹豫。
吉星晖的前锋已经同官军接上火了。
“你们听我的,我听阿宇的,跟我来!”
江凝雪还没有行动,柳宇已经提着斯宾塞杀出来:“向枪声前进!凝雪,给我守住城头,不许到前线去!”
“你们听我的,我听阿宇的!”
所有的营众一下子都找到了动力,他们提着各式各样的火器,紧随在柳宇的身后。
“向枪声前进!”
总督府内。坏消息是一个接着一个。
“柳字营来得好多,我军于南城城头不过八十人,敌有数千人,又夹带洋枪数百杆,大炮数十尊,我们不是对手,败了下来,请总督大人速速决断!”
“大人,敌军以百人袭来,又有洋枪数杆,现正交枪之战。”
“请大人速派援兵。”
范富庶是书生出身,文人掌兵,自然是临机欠了几分杀伐决断的英明,他连个决定都做不出,只是死死地训几个军将:“你们还不想个办法出来?”
这些领兵、管奇,本来应当是各回其部,统率自军反击,被总督大人这么一吼,也蒙了,谁也想不出什么主张来。
他们是老军伍,知道柳字营聚众数千似乎不大可能,显然是城头的八十官兵看人家来势汹汹不是对手就撤退了,可是现在对方至少也有近千人吧,甚至一千挂零也不是不可能,而且人家还不知道从哪弄来了洋枪。
这时候只要有一个自告奋勇的猛士,就可以把战局扭转过来,不过大家又盘算起小算盘了。
谁第一个出去反扑,在过千匪帮和洋枪面前,肯定是十死无生的局面,谁愿打头阵?
城内也不过是三千二百名官兵而已,而且考虑到吃空额的因素,肯定还不到三千名,和千余悍匪交战,也未必有多少胜算。
他们这么一犹豫,那边阮有明也在掺和了:“总督大人,匪帮势大,不如随我退入城西大教堂避难。”
他信心十足地说道:“那里高悬着法兰西三色国旗,又有十字架护持,是至高神圣之所,我以法兰西和上帝的名义,向您保证,只在你步入教堂一步,就绝对保证您的安全。”
他不说这个还好,一说这个,这总督府内的众位官员都想到一幅极其悲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