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黄守忠听得直摇头,只不过邓村雨也是个手段很多的东西,又与刘永福相熟,从他手里流过了的军火虽然每次不过两三件,可总数加起来却是相当可观。
更何况现在还得了细柳营这样的后援,他不得不首先把事情搞清楚:“邓兄,这是黄某的不是了,只不过这细柳营是哪来的营头?兄弟怎么一无所闻?”
邓村雨当即回答道:“便是前次让眷属投奔你们的海阳柳字营,现在柳小统领取昔年周亚夫屯兵细柳之掌故,特改称细柳营。”
竟是柳字营这杀星,冷汗就从黄守忠的额头冒了出来。
前段时间,一群自称海阳柳字营眷属的老人小孩乘船来了山西城,还带了些黑货作为家用,黄守忠也给他们一些照顾。
没过多久,就有惊天动地的消息传来了,这柳字营竟是打破海阳城,在整个海阳、广安境内横行霸道,最夸张的消息说他们连法国人的教堂都给烧了。
他原本以为只是流言,至少里面有虚构的成份,流言都说柳字营拥后门快枪百杆,他更是一笑而过,现在回想起来,那都是千真万确的消息。
那些越南的残兵败将更是连胆都吓破,相互看了两眼,赶紧躲在黑旗军营身后去。
居然是柳字营这杀星,人家连海阳总督都敢劫持,连法国人的教堂都照烧不误,自己居然瞎了眼,去找他们的麻烦。
他把情况算是弄清楚了,可是那边邓村雨可是不依不饶:“这些土匪还敢冒充官军来袭击我们,你们黑旗是怎么搞的?这是那些土匪的供状?”
黄守忠只觉得头皮发炸,这哪是土匪,明明就官军,拿这供状有屁用?只是下一刻他就明白,细柳营是向他们表示,他们不在乎程序如何,事实如何。
一想到细柳营二话没说,朝天开了一枪示警,直接就排枪侍侯官军,这样剽悍的队伍怎么会在意别人的反应,他们只是把事情做得滴水不漏而已。
怎么办?一想到统督黄佐炎的反应,再看到咄咄逼人的邓村雨,他甚至无心考虑更深远的问题,只能庆幸柳字营眷属到山西的时候,他因为乡亲情谊,还是做了些人情,心底大定。
那边邓村雨更是把细柳营吹成了一朵花:“细柳营投效黑旗,可是携来连珠快枪数百杆,精利军械无算,这是我邓某人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说服他们的,可是你们黑旗就是这么对待朋友的?”
“黄二,你给你说句实在话!不欢迎的话,细柳营转身就走!”
他这话一出,任是黄守忠在前营的威望再重,下面的黑旗军也在纷纷小声议论,有人大着胆子朝邓村雨问道:“真有几百杆后门快枪?”
“几百杆后门快枪,人手一支还多,后门短手铳也不少。”邓村雨给细柳营打保票:“其它精利西洋军械极多。”
凭借着装备,细柳营在整个北越都可以横着走,刚方那阵枪声不但黄守忠听得清清楚楚,每一个黑旗军都记在心底。
他们可没有黄守忠那么多考虑,那脸上欣喜的意思谁都看得出来:“真有几百杆后门快枪?保不定我也不弄上一杆。”
“便有这么一支强援也成啊!不愁多这几百张嘴。”
“说得好,咱们前营可以他们多亲近亲近。”
那边邓村雨还在逼宫:“黄二,给个话吧?不行的话,我让细柳营投别家去。”
黄守忠平时还是个能谋善断的强人,可是没有一次比这一次让人难以决断。
将柳字营拒之门外,这简直是一件不可能的事情,他有这个勇气,黑旗军也会把他给撕了。
细柳营有大量后门快枪和精利军械看来不虚,这对黑旗军可以说是一大利好,可是当细柳营被容纳入黑旗军体系后,他这个黑旗军的二号人物将如何自处?
细柳营人数虽少,可胜在器精械利,肯定要压过自己的前营,何况更麻烦的问题在怎么与越南官方协调关系。
这支队伍可是攻破海阳劫持总督、脚踩三色旗火烧教堂的剽悍角色,已经把越南官方往死里得罪,今天这一轮排枪更是要让黄佐炎恨到骨子里,黑旗军收容了他们,这些地头蛇会怎么看?
细柳营也不是吃素的,自己居然还动过强行吞并的念头,现在想想,那简直是天大的笑话。
难啊!
几个军官都聚在黄守忠的背后,一个姓邓的军官开口道:“统领,还是做个决断吧。”
他这么一催促,黄守忠一狠心,一咬牙,终于下了决心:“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既然来投效我们黑旗军的,我前营决没有拒之门外的道理。”
他说出这句,不由笑了一笑:“何况我前营一支,原本也是出自黄旗军,蒙黑旗军诸位兄弟不弃,大伙儿同生共死,到现在创下黑旗军这份基业,岂有拒绝细柳营的道理。”
说出这话,他轻松了些:“只是贵营来投,实在事关重大,我只是黑旗军之一份子,不能擅断,非渊亭不能决断!”
渊亭就是刘永福的号:“渊亭现在在外领兵征伐李扬材,我即刻派人前去通知,请他立作决断……在那之前,我划出防区,请细柳营上下暂时安身如何?”
第三十章 怨满南国(上)
北越。北宁附近。
北越之地除河内、南定,就数山西和北宁算得上富庶之地,可现在这已经变成了几方厮杀的战场,厮杀得山破碎,走到哪都能闻到硝烟的味道。
越国官兵在这个战场已经连败数阵,直到大清道员赵沃领九营桂军前来助战,黑旗军刘永福亦全力出动,这才压住了阵脚,只是赵沃在用兵上却不是李扬材这老将的对手,虽然先是小胜两阵,接着却是受了一大挫败,折兵数百。
三具血还未冷的尸体倒在地上,两个说客被吓得直叫:“李扬材,你这个小人,你难道军门的恩情,忘了我们二十年的交情吗?”
人群簇拥一个六十出头的老者,他剃发结辫,穿龙袍,挂朝珠,颇有霸气,正是这次大乱的始源者,原大清提督衔记名总兵,前浔州镇副将李扬材是也。
他看了两眼这两个转战江南就已经相识的旧友,却是冷笑一笑:“你们莫提那个薄情无义的人。”
“冯军门可是一手栽培了你。”这五个人都是冯子材派来的说客,皆是昔日李扬材转战江南即已相识的同僚,原本以为一切会顺顺利利,哪料想话不投机,李扬材竟是动了杀心,手诛三人,然后把其余两人都绑了。
“大帅的恩德,你难道忘了吗?”这两个说者始终想不通李扬材为何会入越造反,在他们眼中,李扬材已经做到二品大员,几乎是一个职业军人的极限,怎么起兵造反:“你何必执迷不悟。”
李扬材一听这话,笑得甚是苍凉:“大帅恩德?大帅恩德?”
他想起往事历历在目,差一点就老泪纵横:“他冯某人有屁个恩德,我二十年戎马生涯,都是为他打拼,你们且瞧瞧……”
说着李扬材就解开龙袍,只见得他上身竟是有好几十条伤口:“我拼死拼活,换得他冯某一场大富大贵,我又得了些什么?待到我被革去功名,他冯某又有个交代没有?”
旁人或许以为二品武官已经是位极人臣了,只是在大清这个军制之下,屁都不是。
左宗棠征西的时候,就出一个名案,一个七品文官,不经核准就把手下一个记名总兵实授游击给杀了,文书是七品文官,记名总兵是二品武官,七品杀二品,最后七品文官啥事也没有。
这个例子就可以知道记名总兵的地位了,大清官场都说是子多!驴子多!候补道多,可是他们这些记名总兵,比候补道还要多,还要不堪。
随便一个有后台的县令或候补道,可以把一个未得实缺的记名总兵当孙子使唤,呼来喝去,他李扬材就尝过无数冷言冷语。
二品武将,值个鸟?连个缺都补不上,连记名提督都要去抢一个营官的缺,不要说再次一等的记名总兵了。
三年前好不容易走通了路子,花了大价钱弄了一个浔州镇副将的缺,这缺不肥,可好歹也是个差使,没料想到一年半没到就给人抢走,连买缺的本都没回来。
以后他李某人尝尽了多少辛酸,辗转于两广之间,任由州县欺凌,上官冷眼,广东说他本是西省武将,当回西省上任,广西说他本籍东省,可回东省待命,那真是被皮球踢来踢去。
那些上官手里把着副将游击的缺,从来价格公道,要吗只给自家人,要吗便只要黄金白银,就是委屈求个营官哨长、亲兵帮带之类的小缺,那些候补道们还是冷着脸说道:“太委屈了,老兄还是再等等吧。”
他也曾几度去求冯子材这个老上司,结果人家硬是板着脸说:“我都被赵沃挖去了九个营头,去掉了一块肉,怎么替你谋划?都已经是二品大员了吧,该知足了吧。”
三十年交情,就换得这么一句冷言,他李扬材只能自许:“冯唐易老,李广难封。”
没想到这一身勇武,一身才学,到老来却是毫无用武之地,甚至捐班出身的捐官都不如,除了把这老骨头带到棺材里去,也得给后辈留着荫泽吧。
“冯唐容老,李广难封。”三十年戎马,只换得半头白发,他李扬材什么都不怕了:“回去告诉冯某,想让我回心转意,看见我父那寿棺没有?”
这一次李扬材变卖家产入越之际,刚好遇到其父仙去,李扬材便把他父亲寿棺一起带入了越南,颇有几份左宗棠携棺西征的风度:“若让我回心转意,他冯某只需把我父起生回生,吃得两三碗饭便可。”
李扬材也是极有风度的人物:“不然,我李某人便是铁了心,绝不会回去任这帮文员书吏宰割的。”
他的声音越来越大:“我本是入越,是为自己与这帮弟兄谋一个回身,顺便讨还祖业,二来为大清镇守南国,可怜大清连这点都不让我办到,反发大兵攻我,此大恨也!”
他又想起一事来:“海阳柳字营,虐杀我派去募兵的石游击,折我一臂,败我好事,此亦一大恨也。”
“……此亦一大恨也”
他做久了武官,也知道清太祖七大恨起兵的掌故,连点七件大恨事,最后怒喝一声:“我一个也不放过!”
……
海阳。
法国海军陆战队一个排在一艘小巡逻艇的支援下,顺利登陆并成功收复了这座城市。
三色旗又飘扬在这座城市,欢迎他们的,依旧越南官员有些呆板的笑脸。
阮有明手抖个不停,眼前的教堂已经烧得一干二尽了,甚至找不到一丁点旧日的残象。
几个教民胆战心惊地看着这被火焚烧过的教堂,在犹豫着是否重建教堂。
他们心中的教堂也被烧得一干二净了。
阮有明几乎就要跪下来痛哭。
那一天的景象,他一辈子也忘记不了!
那些可恨的土匪,那些柳氏匪帮,他们果然逃之夭夭了,他们逃脱了主与法兰西的惩罚,一想到这个当日受到的屈辱与折磨,他愤怒地吼道:“柳字营,你们等着,我一个也不放过!”
注解:七品杀二品案,是指统领吴士迈(中书,七品)以军法诛杀营官朱德树(记名总兵实授处州镇游击,二品)一案,这是左宗堂征西中的一桩名案。
第三十章 怨满南国(中)
越南国土,就地理而言,可分为三部分,即北圻、中圻和南圻。
在这个时候,南圻已经沦落为法国的殖民地,在这块殖民地上,法国人已经建立了相当稳定的统治,两三千名法军和数千名殖民地部队牢牢控制了这块土地。
北圻即是细柳营所处的北越,法国人称其为“东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