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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希贤饱含深意的目光扫过封三一干人等。封三一惊,暗忖盛希贤是否全然知晓他们指鹿为马的把戏。
胡天眼珠一转,右手霍地直指司马晚晴,“原来是你勾结圣武宫,诬蔑我。”
继而转向封三,“刚才那个什么常胜,定然是他们的诡计,大敌当前,你我正该齐心协力才是。”
封三和封四互相交换着眼神,好似已相信胡天的话。
司马晚晴微微冷笑,也不言语。或许她根本不必和他们多说,只要杀了胡天,制服封三,再回牧场揭穿事实真相,也一样可以夺回牧场。
胡天微一招手,身边诸侍卫唰的挡在身前,狞笑着,右手按向身后那副仙鹤祥瑞图。
“住手!”
离他最近的封三断喝着,扑的一掌打去,只想挡了胡天的手。
“所有人退出厅外!”
司马晚晴心念电转。依稀记得很久前,听司马烈提过,说烈云牧场各地分店的客厅都藏有机关,可置人于死地,专为防范图谋不轨的客人。莫非胡天诡异的举动是要启动机关?
飞身上前,袖中天蚕丝毫不犹豫绕向胡天的右臂。盛希贤不退反进,随手拔了她发间玉簪,激射而出。
出击防守间,胡天一个回旋,错开身子,避开封三的掌力。身前侍卫一起出刀攻向天蚕丝,略略阻滞了它的前行。玉簪如流星在空中疾速划过,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深深扎入胡天的右腕,连带着钉在墙上。
右腕血流如注,胡天闷哼一声,狂笑着,“你们都去死吧。”
左手挣扎了用力按下画上仙鹤眼睛处。“嘎嘎”众人只听头顶闷响,仿佛有什么巨大东西要压顶而下,左右墙壁也翻转过来,密密麻麻的小型利箭骇然蓄势待发。
封三封四怒视胡天,已无力阻止启动的机关。退出厅外的圣武宫诸人大为惊骇,紧张的注视厅内动静,不敢进来一步。盛希贤却在司马晚晴耳边笑着低语,“我不信这世上有伤得了我们的机关。”
“嘎嘎”声忽止,墙壁翻转回去,恢复了原先的模样。一时间,四周静谧无声,所有人都呆住了。
大颗大颗的汗珠渐渐从胡天额上渗出、滚下来,他唇色灰白,拚命又按下去,机关再无任何反应。难道是机关久未使用,已然失灵?
司马晚晴转瞬间,已明白事情原委。定然是段喻寒和裴慕白没走,暗里捣毁机关,否则,还有谁知道秘密机关的所在,又能及时制止它?
思索间,耳边传来裴慕白用“传音入密”送来的声音“好险,幸亏来得及”顿了一顿,又道“段喻寒一早猜到胡天对付你们,肯定要动用这机关,他还是一心护着你。其实,报仇的事,你要想清楚才好”心头一颤,裴慕白总希望她能快乐些的,可如果真能放下仇恨,她又何苦为难自己?
“所谓天意难违,上天也不齿你的所作所为。你还有什么陷阱只管使出来好了。”
司马晚晴略一回神,清凌凌的笑声在大厅内外回荡,已用上擎天无上心法的霸道内功,相信云来居所有人都听得一清二楚。
盛希贤赞许的望着她。制敌,以攻心为上,利用众人敬畏老天的心理,再展示武功,震慑胡天的手下,自然可动摇他们对胡天的维护之心,让他们放弃抵抗。
果然,门外云来居的人已开始交头接耳,窃窃私语,胡天身旁诸侍卫虽还肃然站立,但目光游移,显然有所不安。封三封四也自缓缓挪步,离胡天远些。
胡天环顾四周,匆忙瞥了几眼东边置放的飞龙铜壶滴漏,神色闪烁,口中却道,“你勾结外人,妄图以武力攻占云来居,我是宁死不屈的。”
“说得好动听?可惜,叛徒唯一的下场就是死路一条。”
司马晚晴欺身飞掠而至,诸侍卫略一犹豫,还是下意识的出手要阻挡她。
司马晚晴倏地停步,盈盈而立,“我知道有些人和常胜一样,是为了生计才在胡天手下做事,对他卑劣的背叛行径毫不知情。我不是不明理之人,只要诸位弃暗投明,我自然不会追究什么责任。你们以后,仍然可在烈云牧场担当重任。”
她娓娓言道,煞是动听,那些人恍若醍醐灌顶,一时你看我,我看你,犹犹豫豫的均停了手。
“哎呀,想不到是胡执事派人暗害主上,当真该死。”
“我可不能助纣为虐,平白担了个背叛的名声。”
“是啊,小姐素来宅心仁厚,会体谅我们的。”
隐约听得厅外众人低声议论,司马晚晴静静的笑了。孙子兵法有云“百战百胜,非善之善者也;不战而屈人之兵,善之善者也”岳中正曾教过的,她时刻谨记在心。要杀胡天并不难,但她不想那些下人盲目的各为其主,以死相拚。
如今,胡天在云来居的人马已被分化。就算还有些愚忠的死党,也在少数,不足为虑。
转眸间,瞥见厅外,不知几时段喻寒和裴慕白已混杂在人群中。那温柔的黑眸,一瞬不瞬的看过来。昔日趣事,突地从心底跳出来,胸臆中不由漾起朵朵涟漪。
那时,她曾仰了小脸,拧了眉头,一脸严肃的问他,“以后我遇到很厉害的敌人,怎么办?”
他就强抑了笑意,也做严肃状,答她,“你练好武功,再厉害的敌人都不用怕。”
她气鼓鼓的瞪了他,满心不高兴,“你让我一个人去打敌人,那你干什么去了?”
“我嘛,我在远处看着你,给你打气。等你赢了,帮你庆祝,如何?”
他的黑眸就那么温柔而戏谑的看过来,看得她有些心慌意乱。
只记得自己低头嘀咕着,“可你说过任何时候都会保护我,怎么能丢下我一个人对付强敌呢?”
“你不想快点长大吗?长大了,要做一个真正强大的人,必须学会自己保护自己。”
他的话依稀还萦绕在耳边。
想到此处,她忍不住扬起唇角,恬然一笑。外面忽传来数声惨叫,还有许多人的咆哮呼喝声,她匆忙回过神来。
一时间,厅内外众人都有点惊奇,明明刚才大家都命令住手的。
胡天嘿嘿一笑,“大家不用害怕,是一些忠于牧场的人赶来救助。识时务的,速速归队,段喻寒已死,和胡某共创一番事业也是一样的。”
混乱之声越来越近,盛希贤和司马晚晴虽早料到胡天另有精锐人马在云来居外,但没料到来得如此之快,而且听声音,仿佛也有几百人。盛希贤是不怕的,当真危急,他随时可召集更多的圣武宫人过来。只是杀戮和流血,司马晚晴竭力想避免,却避无可避了。
“砰”“啊”火光冲天,叫声连片,烟雾蔓延过来,俨然是江湖上杀伤范围最广的暗器雷震子。传说中,雷震子用火药硫磺硝石等做成,扔出去可炸伤数人,只是失传已久。看来胡天意图反叛,蓄谋已久,知道武功不敌,才寻来此物助阵。
“封兄弟,你和胡某共事多时,可愿和胡某再携手,开创牧场另一个鼎盛时期?”
胡天的话听上去诚恳,语调却是得意洋洋,仿佛已稳操胜券。
封三冷哼一声,“封三虽愚昧,被你蒙骗多时,但也知道何谓大义,绝不会贪生怕死,和你这样的叛徒同流合污。”
“你是决定向着那个女人,你别忘了,当初是你一手导演指鹿为马的那场戏。她未必会那么宽宏大量放过你。”
胡天冷冷的提醒封三。
“她到底是主上心心念念的人,也是小少爷的亲娘。帮了她,再怎么没有好结果,也比跟随你这个叛徒强!”
封三正色回敬。
司马晚晴眼见一场惨烈的杀戮再次开始,一阵黯然;听封三斩钉截铁的话,虽有些意外,却也感欣慰。天蚕丝“嗖”的出击,擒贼先擒王,制服胡天,那些人自然会停手。
“既然你主意已定,别怪我心狠手辣。”
胡天突地从腰间摸了两颗黑黝黝的圆球,一颗扔向司马晚晴,一颗扔向封三。
雷震子?厅内诸人顿时慌张得四处逃窜。
“砰”“砰”和适才外面一样的响声。“小心。”
盛希贤冲过来,急拉了司马晚晴退后,她却挣开他,紧跟了缭绕烟雾中胡天模糊的背影,就算受伤,她也绝不能让他趁乱逃走。
“咳咳……”
一干人等从浓烟密布的厅内冲出来,却不见最重要的三个。裴慕白担心之余,只想进去看个究竟。段喻寒却站在原地没动,若无其事,“她不会受伤。”
“你怎知道?”
“你若是胡天,敌人和自己距离这么近,你会不会真的扔一个威力巨大的雷震子出去?如果我猜得没错,那只是烟雾弹。”
果然,白烟逐渐散去,只见司马晚晴抓了胡天出来,盛希贤悠闲的踱步出来。三人均毫发无伤。
“叫你的人住手!”
天蚕丝绕了胡天的脖子,她若用力,随时能让他脑袋搬家。胡天无奈的大叫几声,外面立刻停了爆炸声,打斗声也迅速消失。
是胡天,去西藏弄来玄冰之毒,毒死了司马旭,害死了司马烈,还妄想炸死段喻寒霸占牧场。司马晚晴瞧着他,只觉自己从未如此痛恨一个人。
“杀我之前,有样东西你一定要看。”
胡天适才被抓时有点气急败坏,如今却又出奇的镇静。
“你还想玩什么把戏?”
司马晚晴勒紧天蚕丝,看他面色血红,目光散乱,进气多出气少,竟有了些许复仇的快感。
“那东西……在我右边袖子里,你不看……一定会后悔一辈子。”
胡天挣扎着从牙缝挤出这句话。
司马晚晴蓦然心慌,右眼皮狂跳,仿佛什么不祥的事即将发生,探手到他袖里把东西拿出来。
那是一块精雕细琢的和阗美玉,春日下,通体晶莹剔透,凝碧成光,一面用金丝嵌了“谦谦君子”四字,映了她纤长素白的手,典丽如画。她的手止不住轻抖一下,随即紧握了那玉。
智者千虑,必有一失。盛希贤和司马晚晴此次对付胡天的计划堪称完美,可唯一没有考虑到的,却足以令胡天安然离去。
第18章:移花接木
天蚕丝渐渐松开,胡天委顿在地,剧烈咳着,慢慢缓过气来。
“这玉你哪里弄来的?”
司马晚晴竭力保持平静。
胡天一双眼珠滴溜溜瞧着她,“当然是从岳中正身上拿来的。”
婆娑了那玉,触手温润,司马晚晴一时心潮澎湃。君子,德而中正者也。当年,司马烈屡次赞岳中正人如其名,乃谦谦君子。她刚学会写这几个字,听在耳里,贪好玩,就挑了块漂亮的玉,在上面刻了“谦谦君子”生平第一次给岳叔叔送礼物。
她知道,这玉,岳叔叔非常喜爱,后来还特意叫工匠细加打磨,穿了五彩锦线,做成玉佩随身带着。可如今,玉落在胡天手中,岂非意味着岳叔叔在胡天掌握中?
“你要我看这东西做什么?”
她表面上一片漠然。
一丝诡异的得意掠过胡天的脸,“岳中正在我手上,你不想他死,就马上放了我。”
“怎么你认为区区一个岳中正,在我眼中,会比杀你这个奸贼报仇更重要?”
她讥嘲的俯身下来,柔美的眉梢悄然浮现丝丝冷峭,“或者,你在提醒我,对你这样的人,勒死你太便宜了。该挑断你的手筋脚筋,再让你尝尝诸般生不如死的滋味。”
“三年前,胡某听到一段有趣的对话,你想听吗?”
胡天慢吞吞的说着。他如此笃定的模样,让她心惊,盛希贤却大感疑惑。
“我不想听。”
她隐约猜到他要说什么,下意识的抗拒。
胡天笑得颇奸诈,“我好心告诉你真相,是不想你做天下最不孝的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