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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牛立刻站起身:“狗娘养的,我说要杀了那个家伙,你们不杀!猴子没有人性,咱们还装什么好人?”听到郭家华被杀的消息,大牛就激动。郭家华是他的老乡,又一起待了几天,在感情上已经认下了这个兄弟。兄弟被杀,自己心里自然不好受。
“哒哒……”一阵枪声从浓雾里传来。刘文辉打了一个机灵,瞪大眼睛希望能看见七溪到底发生了什么事。然而,雾气太重,连茅草屋都看不清楚,何况里面的人。枪声伴随着惨叫,有男有女,似乎还有孩子的声音。
刘文辉第一个冲出了隐蔽处。他要去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如果是自己人那就不能不救。身后几人立刻跟上,一起钻进浓雾。
火焰在浓雾里忽明忽暗,正在逐渐变大。一具尸体出现在刘文辉的眼前,是一个戴着大斗笠的农民,身旁扔着一件奇形怪状的农具。他是趴着的,子弹从身后射来,在后背上留下了两个血窟窿,正在咕嘟咕嘟往外冒血。
刘文辉来到那人的身旁,将他翻过来,还有气息。看见刘文辉穿着敌军的衣服,那农夫张嘴发出几个奇怪的音符,脑袋一偏死了。
大牛瞪大眼睛:“这帮猴崽子,竟然连自己人都不放过,太他娘的不是东西了。”
枪声还在继续,听起来只有一把枪,子弹连续不断很有自己人的风格。刘文辉追着枪声继续跑,沿途有不少尸体,都和那个农夫一样,全都是普通百姓。有的手里还攥着老套筒、中正式。这些枪支是原来两国还友好的时候,我们送给他们的,刘文辉当兵比较晚,有些枪根本不认识。
大火在七溪镇内肆虐,已经烧着了两条街道,没法救了。那些受到惊吓的百姓躲在茅草屋的后面瑟瑟发抖。有些人看见了刘文辉连忙站起身使劲的指着西北方向,嘴里乱七八糟的说着胡话。刘文辉没有犹豫,一拉枪栓,冲向西北方。
刚刚拐过街角,一个冲过来的敌国百姓,被子弹击中,使劲往前一扑,冲出去老远,后背上立刻涌出大量的鲜血。趴在那里还在抖动。
“猴子们,你们杀我们的人,爷爷我今天就杀了你们,替那些死难者报仇!”
竟然是一句汉语,听声音十分耳熟。大牛突然道:“小郭子?”枪声还在继续,杂乱无章。应该是看见人才放枪,嘴里不断喊叫着报仇,报仇。
大牛大声喊道:“小郭子!你狗日的还活着?”
枪声戛然而止。郭家华哈哈大笑:“牛哥,来,和我一起杀猴子,咱们两个杀个痛快,替那些战死的兄弟报仇!”
望着身旁那些躲在他们脚下的敌国百姓,眼神惊恐中带有绝望,不少人已经举起了手,有的转身就跑,就好像碰见了凶神恶煞一般。
刘文辉大声道:“郭家华,他们不是敌军,他们只是百姓,别打了,我们过来了。”
这话,丝毫没有起到好作用。郭家华的枪又响了。他哈哈大笑:“什么百姓,拿起枪就是敌人,我要杀光他们,他们死光了,我们就胜利了!”
“疯了!疯了!这小子肯定疯了!”大牛嘴里嘟囔着。
战场上发疯的事情也不算什么稀罕事,战争对人的心里还身体是双重打击。一般人看见鲜血都会发愣,何况亲自杀人。郭家华所在的连,从连长到战士,活着的就他一个。那么多战友在他眼前变成了尸体,对他的心里是沉重的打击。
平时,郭家华看起来很爱说话,性格爽朗,却是心事很重。每每看见战友的尸体,他会不自觉的选择哭泣,这就是神经脆弱的表现。对于牺牲难以接受,只能用流泪暂缓一下。然而,他们深入敌后,每一天都是高度紧张,郭家华终于受不了了。
大牛道:“我过去把他绑来,这小子欠收拾。”
张志恒一把拉住大牛:“不能过去,哪位战友现在神经错乱,如果把你当成敌军突突了,就死的太冤了。”
大牛挣脱张志恒的手:“那咋办?总不能毙了他吧!”
所有人都看向刘文辉。这样的情况,他也是第一次遇到,听说在攻打荼灵的战斗中,铁一连的一个战士在战场上疯了,拿着枪胡乱扫射,打伤了好几名战友。铁一连连长一枪就崩了那家伙。这件事成了铁一连的耻辱,连长一听见有人提起就暴跳如雷,要掏枪杀人。
刘文辉犹豫了,一项干脆利落的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处理。敌国的百姓没有错,是他们的政府野心膨胀,将战争带给他们,作为百姓身不由己。刘文辉在痛苦的抉择。
第36章前往东溪
七溪城外一处不知名的荒山。雨又来了。
郭家华静静的躺在地上,军容整齐,脸上一丝尘土都没有。军装是梅松找来的,脸是大牛洗的。穿衣洗脸的时候,几人都小心翼翼。这是他们的战友,却死在了自己的枪口下。
一边洗脸,大牛一边和郭家华说话:“兄弟,你一路走好,不是哥哥们心狠,是你做的有些过分,那些是人不是牲口,杀他们不算汉子,打仗就得死人……”
枪是刘文辉开的,谁也不愿意朝自己的战友开枪。可面对一个完全失去了理智的疯子,只有这么做才能让他安静下来。大牛试图接近过,被郭家华的子弹打了回来。
郭家华的确是疯了,自从离开刘文辉他们的那天晚上就已经疯了。他承受不了战友们的集体死亡,昨天还一起又说又笑,怎么突然间就阴阳两隔。他不明白,难道战争就是为了死?,既然是这样,你杀了我的兄弟,那就别怪我心狠。袭击了两个小村庄,找到了一些民兵用的武器,郭家华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杀人。
郭家华在丛林里转悠了几天,终于找到了一处可以渡过奇穷河的小路,在七溪城外一直潜伏。看着敌军离开七溪,这才杀了进来。这里人多,杀起来痛快。在他的眼中没有什么百姓,只要是说鸭子话的全都是敌人。凡是自己看见的,就给上一枪,整个人沉积在报仇的痛快里。
土坑已经挖好,雨水湮没了大半。没有棺木,没有红旗。简简单单的做了一个告别仪式,大牛几人将郭家华的尸体放进土坑里。看着他一点点的沉浸水中。
“谁都不许胡说八道!”大牛瞪着刘文辉:“俺兄弟是个英雄,是杀敌人死的,要是谁敢乱说,俺绝不放过他!”
没有墓碑,也没有坟头,埋人的地方如同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他们担心那些百姓等他们走了之后,会回来泄愤。
离开七溪的时候,谁也不说一句话,就连大牛也安静了下来。他明白,刘文辉的心里也不好受,但是他还是觉得刘文辉的举动有些草率。然而事情已经发生,他明白刘文辉是迫不得已,可是他心里难受,说不出的不痛快。以前的那些兄弟光荣了还有报仇的目标,郭家华的死要招谁?
下一个目的地是东溪,距离七溪西北五十公里。和七溪一样都是他们打过来的地方。没敢走大路,只能从丛林中的小路穿插。虽然没有了追兵,气氛却格外压抑。
张志恒想要缓和一下,凑到大牛身旁:“牛哥,你不说你们东北姑娘好吗?给俺介绍一个呗,俺们那里穷,娶不上婆姨的大有人在,俺就是其中之一。”
大牛瞥了他一眼:“滚一边去!有也不给你介绍!”
张志恒嘿嘿一笑:“别这样!咱们都是兄弟了,介绍一个婆姨有啥不行的?”
大牛不在说话了。张志恒讨了一个无趣,憋着嘴走了。
刘文辉深吸一口气,看了大牛一眼:“还在怪我?“大牛冷哼一声:“哪敢呀?你可是排长,俺们都是小兵,你的话就是命令。”
郭家华的事情成了几人的心结,虽然大家都明白,从思想上还是过不去这道坎。特别是大牛,什么样的心情全都写在脸上。自从离开七溪之后,他的脸拉的老长,脸上的伤疤更可怕。
刘文辉道:“我知道,你对我有意见,那种情况下,你说我该怎么办?说什么他都不听,还开枪打我们,如果不是梅松将你扑倒,恐怕……”
大牛道:“可你也不能杀人呀!那是我们的战友,不是敌人,杀了他你心里就好受了?”
刘文辉沉默了好一会,无奈的一笑:“好受?这两天我是噩梦连连,全都是郭家华的影子!他是我们的战友,可这是战场!牛哥,战场你知道吗?与其让敌人抓住他折磨死,倒不如让郭家华来个痛快。”
大牛的鼻子抽动了两下,眼圈都红了。盯着刘文辉,嘴唇有些发抖:“我是生气,小郭子为啥就疯了?他是俺兄弟,俺应该开导开导他,要是俺能和他说说正事,说不定他就不会这样!”
大牛蹲下身子,抱着脑袋,努力忍住自己的哭声。所有人都停了下来,阿榜拍拍大牛的肩膀:“牛哥,我们尽力了!小郭子这样走,也算一件好事,他牺牲的时候是笑着的。”
刘文辉抱住大牛,头埋的很深。他也在自责,杀敌人,杀俘虏,早都没有心理阴影。可这件事,恐怕这辈子都忘不掉。
山路艰险,走走停停。一则为了小心,二则的确不好走。越北的大山层层叠叠,似乎永远也走不到头。如果你有地图,就会看到,在敌国狭长的国境内,北部全都是大山,一座接着一座,连绵不绝。几千年来,很少有人在这里生活,原始丛林的地貌保存的很好。
其他几个人好说,大牛那一米九的大个子,在藤蔓和树枝中间穿插走的更加艰难。好在这一路算是平安,敌人的追兵一股都没有碰见,零星的民兵和公安军被他们轻松解决。每一次,梅松拿回来食物的时候,就明白又有几个倒霉蛋载到了梅松手中。
正因为有这些倒霉蛋,他们不用吃那些虫子。虽然说已经习惯了,却总觉得恶心,如果不是为了保命,绝不会吃一口。张志恒在连续饿了三天之后,不得不加入到吃虫子的行列。不过他一再宣称自己不喜欢这些东西。
算算日子,从刘文辉、大牛、梅松三人被派往工兵连看护**开始,已经过去了十几天。然而,摆在他们眼前的还有几百里茫茫丛林,谁也不知道哪一天才能走出去。除了走路,聊天成了他们唯一的娱乐。
梅松是排头兵,前出大家一里左右。阿榜比较沉默很少参与。刘文辉要时刻做出正确的判断。只剩下大牛和张志恒,这两人最爱抬杠。张志恒找到了一个可以将大牛将死的诀窍。
每当大牛说到他们东北女人的时候,张志恒便会鄙夷的道:“东北女人有啥好,俺们陕北的婆姨才是最好的。”
陕北是个好地方,人杰地灵。当年主席曾在那里住过。宝塔山、杨家岭都是这些小伙子熟知的地名,虽然谁都没有去过,听听也是好的。还有米脂的婆姨,绥德的汉,清涧的石板,瓦窑堡的炭,哪都天下有名。比起这些,大牛的家乡就有些相形见绌。
说不过张志恒,大牛就道:“好好,你们陕北好,黄土高原,寸草不生!”
张志恒则会呵呵一笑:“黄土高原咋了,那可是最神圣的地方,小米加步枪照样打的日本鬼子滚回老家,也不知道谁的家乡被日本鬼子首先占领,如果放在过去牛哥你就是良民!”
大牛还就卯上了:“东北咋了?那也是祖国神圣的领土。”
从女人能说道国土,这也算一种本事。每当两人争的脸红脖子粗的时候,阿榜便会摇头一笑:“二位,咱们能不能说点别的?”
然后两人重新开始,再绕一个大圈,绕回女人,绕回国土。这两人聊天就好像一个永无止境轴承,永远跑不出女人和攀比。
说到绕圈,刘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