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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接是带领着整个山东盐帮在这个济宁城内的人手,加上去灵山商行济宁分号借了些人,浩浩荡荡的去了码头。
这些人加起来差不多也有一百多号人,以这位主事人的想法,对付私盐贩子应该是足够了。
漕运的粮船可不是十几二十几条船的规模,而是上百条漕船的大船队,来到济宁州之后,总要靠岸休整一下,因为在这里朝着北直隶走,只能是到了通州才有正式的停靠码头。
山东盐帮在各处虽然是半公开的存在,但这主事人事先也在盐丁手中借来了印信,就是巡检司查禁私盐的印信,搜查是否有私盐夹带,也就名正言顺了。
万万没想到的是,船只靠岸,领着人上去亮明自己的身份,刚要上船搜查,漕船上的这些船工和押运的人都是发作了起来。
聚拢在码头边大声的吵嚷,不让他们下去检查,这济宁州地方,胶州营的管理要比其他地方松懈一点,加上济宁城因为山东的太平无事,这些年愈发的富庶,济宁州的百姓们说话办事往往自觉高山东地方一等。
而且文人士子和平民百姓,牢骚怪话比起别处来也是要多不少,经常有人说若没有那李总兵的严管,没准济宁城比现在还要繁华十倍。
这等无稽的言语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传出来的,不过却得到了大多数人的认同,搞得济宁州的知州整天的战战兢兢,生怕济宁州的这些言论会给自己带来什么祸事。
所以在山东盐帮和灵山商行的人,在码头边和那些押运漕船的船工伙计争吵起来的时候,要是山东别处的百姓,看见这局面,唯恐是避之不及,可济宁州的闲人等等,却是越围越多。
起哄的,看热闹的,说怪话的样样不缺,什么“济宁城的繁华,靠的就是大家自在做生意,你们这么查,不是要砸了我们济宁的招牌吗”,还有什么“这世道本来是个好的,全是你们这些没有官身的巡检爪牙,祸害百姓,那会有那么多的乱子”,什么样的话都是有的。
还有那码头上装卸的苦力,看着自己的货主在那里被阻拦,有钱没得赚,也都是着急,在旁边鼓噪叫骂,局势更加的不堪。
山东盐帮在济宁的主事人,从来没有想到这事情居然会混乱到这样的地步,跟着他办事的众人,也都是被周围的鼓噪讥刺,弄得心浮气躁,而那些漕船上的船工则气势更盛,步步的紧逼。
好在是一名灵山商行的伙计脑筋灵活,趁着混乱,偷偷摸摸的跑到停在码头边的漕船上,拿着刀子划开了堆在外面的麻袋,里面是米,他换了个方向,搬开麻袋,在里面划了一刀,运气不错,这包就是盐了。
这也说明,贩运私盐的这批人胆子已经是越来越大,或许是不怕查缉等事,简单的在外面放着一层粮包,这等简单的隐蔽,就是夹带了,丝毫不怕什么私盐的查缉。
既然是搜查出来的盐,那山东盐帮这些人的胆气骤然壮了起来,对方和他们推搡叫骂的那些漕船人等,有部分人脸上露出糊涂的神色,可也有部分人顿时是紧张了起来,外面那些看热闹的闲人,一时间也都是安静下来。
李孟再怎么放松着济宁城池,这些人也知道山东的盐法严酷,更知道现在的济宁城盐价可是高了不少,这贩运私盐的罪过当真是了不得。
不过山东盐帮还没有动手捉拿,先发难的却是那些私盐贩子,一帮人在身上都是藏着短兵器,骤然暴起,山东盐帮这些人措手不及,居然被对方这么冲了出去,连带着还被砍翻了几个。
一看到见血,外面那些看热闹的闲人才知道害怕了,但这么多人围着看了这么长时间的笑话,拥挤拥堵,想要跑也不是那么容易的,看着这些私盐贩子拿着短兵利刃,凶神恶煞的冲出来,顿时是大乱。
先不说挡住这些私盐贩子路被杀的,也不说互相拥挤踩踏受伤的,但因为这些人的混乱,却导致了一个问题,私盐贩子们冲出去了,山东盐帮的这队人却被挡住,进退不得。
这局面当真是让人尴尬,捉拿盐枭不成,反倒是被盐枭们杀死几个,杀伤十几个,末了,居然还被私盐贩子跑了。
想想胶州营起家的时候,就是依靠着堵别人家的盐路,卖自己的私盐起家,这可是看家的本事,谁想到今日却被别人做了同样的事情,真是让人脸上无光。
事已至此,丢脸归丢脸,可也要按部就班的做,山东盐帮这些人动用了在城内的江湖关系,而灵山商行的济宁分号直接是通过人知会了城外的盐丁和军队,自有人拿着帖子上门,去找济宁州各处衙门。
不过那些私盐贩子的行动又一次出乎了他们的预料,这些私盐贩子在济宁城外居然还有据点,到了那个据点之后,立刻是乘马跑了出去。
事情看着倒是越发的大起来,这伙盐贩子有武力,有组织,而且在山东内部,还有接应的人手。
以胶州营目前境况来看,有这么一只诡异的盐枭队伍,实在是让人感觉到不对劲,一边是严加的查访,一边是把这次让人垂头丧气的结果尽快的报到上面去。
这次到没有什么意料之外的事情,李孟得到这个消息之后,大发雷霆,山东盐帮在济宁州的主事人立刻被撤职,副手和一干的头目被责令待罪立功,山东盐帮的大头目黄平亲自主持这次私盐的查缉。
事情的确是有些蹊跷,虽然胶州营为了维持济宁州的经济枢纽地位,管理相对的松懈一些,但绝不会一点蛛丝马迹也察觉不到,可黄平到了济宁州之后,发现这事情真就是这么诡异,那些盐贩子在城外的那个据点的时候,还有人说看到过,然后,就好像是完全消失了一样,再也找不到在什么地方。
人肯定不会真的消失,而是藏到了哪里,但的确是找不到。不过审问那些济宁漕运码头那边,和那些私盐贩子一起的船工和伙计,却知道了究竟,漕运船队北上运粮,一般都是结伴前行。
几百条船在一起行走,彼此有个照应不说,也有很多的方便,那些并非是私盐贩子的漕船船工,是徽州一带启程北上,而那些私盐贩子在徐州那边和他们汇合,说是船队出了些问题,在徐州修缮船只,耽误了些时间,所以相约一同前往。
这也是正常之极的事情,大家行船在外,南下北上,谁也还不遇见些事故,徽州的那些漕船自然没有疑心,而其这些在徐州府停留的漕船看着没有什么问题,很是正常,又有衙门的作保,也就汇合一处了。
一路上表现的都是中规中矩,谁也没有什么疑心,谁想到到了济宁,山东盐帮的人却突然要来查船,说是有夹带。
用“夹带”的这个罪名用在漕船身上,的确是可笑,运送漕粮的利润,可不像是松江府柳家卖给山东粮食有那么多利润可赚,漕船要是一路上一点闪失不出,这才有些小利,可行船河上,谁还不出问题呢。
漕船之所以很多人承接,也有许多人愿意进来做,就是他实际上起到了南北中枢物流的作用,漕船的利润,就是在南下北上的过程中夹带货物,南货贩运到北边,利润可比就地的贩卖要贵得多,同样北方的特产运到南面,也是大利。
何况现在许多外洋的货物,也是通过江南的口岸进来,然后贩卖到北方,这夹带货物的事情,已经是半合法,官方也是默认,要不然谁还愿意承接这漕运的活计。
而且漕工本就有半官方的身份在,一被山东盐帮截住船,那伙私盐贩子就鼓动说,这是济宁的地痞无赖,想要来敲诈咱们钱财,只要是大伙奋力不退,那些查缉的人肯定也不敢犯了众怒。
这才是闹将起来,把山东盐帮这些人搞了个灰头土脸。
审问出来的结果,依旧是不知道那些私盐贩子到底是去往哪里,但却知道了几个信息,那些盐贩子是在官府拿到的保文,私盐贩子想和官府有什么交道一般式很难,更不要说去拿到担保的文书,漕运的船只也不是那么容易搞到的。
而且山东的盐法这么严酷,寻常的草莽江湖人,哪里敢来冒这样的风险,这件事情后面除了方家老大方应忠之外,还应该有官府的参与,去漕船上搜查,搜出来的担保文书,却是徐州知州那边的担保文书,一个文官有这么大的胆子,真是让人想不到。
让黄平他们取得进展的却是文如商行的大掌柜孔三德,在码头上那件事情闹出来的第四天,一名商行伙计打扮的小伙子来到了灵山商行,说是有封信要交给孟老掌柜,但灵山商行不管是在济宁州的分号,还是在济南、胶州的总号,都没有这个孟老掌柜。
这是一个约定的暗语,这封信随即就被交到了目前济宁州负责情报工作的黄平手中,信是孔三德写的,里面的内容,恰好是把方应仁没有讲的,和山东盐帮迷惑的东西给补全了。
信的一开始,说的并不是有关私盐的事情,而是孔三德说,他现在已经是闲人一个,文如商行大掌柜的职位在两日前已经是被衍圣公剥夺,交给了衍圣公的二儿子来掌管。
这对胶州营来说,可是一件了不得的大事,文如商行在鲁南和南直隶一带,可以说是豪商,这其中自然也有胶州营和灵山商行的功劳,很多不方便自己去做的事情,往往是交给孔三德和文如商行去做。
而且屯田田庄的设立,流民的收留赈济,在前期,粮草这一块也是大问题,胶州营的田庄积储可以满足,但需要的运输成本,还有耗费的时间未免太高,在鲁南和归德府这两地,采用的方法是直接向孔三德购买,孔府是山东排名前三的大地主,模仿李孟办田庄,也是积储大量的粮草,孔三德直接就是把这些粮草拿来贩卖,给了胶州营许多的方便。
这样的人,一方面因为他,李孟系统对孔府还算是友善,另一方面,孔三德买卖粮草和那些替胶州营出面的生意,也的确是捞取了大笔的钱财,功劳当真是不小,在这个位置上做的相当稳定。
这次被免职的原因,就和这私盐有关,别看孔府在李孟系统中,得到了许多好处,但这盐价一涨,孔府这等拥有庞大人口的大家族,立刻是有了怨言,特别是知道相邻的济南府和青州府都是盐价平稳,只有自己这边涨价之后,怨气更重。
从古至今,孔府是历朝历代的宠儿,为了证明自己的政权是众望所归,特别是被那些有话语权的文人士子支持,朝廷都是孔府优渥有加,官职、土地都是大量的赐予,孔府子弟也是愈发的忘乎所以。
连天子都要优待我们家,一个山东总兵凭什么要耍弄这些手段对我们孔府这么刻薄,真是忍无可忍。
徐州那边的私盐贩子,并不是在盐价涨起来之后才和孔府有的联系,在那之前,几个眼红文如商行的族中长房子弟,就开始利用自家的田庄产业距离运河较近的优势,和徐州那边的盐枭勾结,私下贩卖。
等到盐价涨起来之后,他们就开始大宗的购进,要说是为了孔家自己用,却也是未必,因为文如商行本身可以通过胶州营允许的途径购入平价盐,孔府受到的影响相对不大,而且孔三德想得明白,李孟掌握齐鲁,又给了自家这么多的好处,白拿对方好处太多,总归是心里不安,不如在其他方面给予回馈,例如买些高价盐。
孔三德这么想,他的那些堂兄弟却未必这么想,他们购进的那些盐货,明显就不是为了给孔府自用,而是要借着盐价高的机会,捞上一笔。
买盐自用尚可原谅,买盐贩卖,这可是大大的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