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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音未落,那火炮轰然打响,这一会的功夫,那些人谁也不敢聚在庄门边,免得被炮打过来炸死,这一炮轰出来,庄门后面甚至没有人多堆点杂物顶着,火炮轰鸣,这庄门被一下子炸塌。
对于胶州营各个军的士卒来说,最让他们热血沸腾的话就是这个“一个不留”,胶州营军功虽然不重首级,但对于普通士兵来说,这砍掉敌人的脑袋还是最简单最直接能获取军功的手段。
方才听到里面的人喊出自己身份,外面的胶州营士卒难免没有些失望的情绪,但听到军官这么下令,当真是人人振奋,呐喊着冲了进去。
庄园里面的那些“英武卫”的官兵,也知道外面肯定要动手打了,也把有数的几张弓集中在庄门前方。
不过这八磅炮的威力当真是太大了,一炮正中庄门,木屑,砖石碎片朝着后面就炸开来,在前排的那些人跑都没有来得跑,被这些高速飞行的木石碎片打的死伤一片。
所谓有组织的抵抗也就是持续到这个时候,本就是没有什么战斗意志的士兵们一哄而散,接下来就是淮杨军的士兵呐喊这冲杀了进来。
追击逃敌的战斗比较简单,淮杨的士卒不管是在人数还是在战斗技术上都是绝对的优势,这院墙、壕沟、还有那洪泽湖,本来是保证这庄园安全的屏障,可此时却成了阻碍的这些官兵逃命的阻碍。
庄园里面只听着一声声的惨叫和求告的声音“我们也是官军~~”“擅杀友军,你们是要造反吗”,不过不管怎么喊,对付他们的都只是淮杨军士卒面无表情的砍杀。
丢圣旨,下令杀官军,这两个举动,让高科的表情柔和了些,方才气氛已经是颇为的尴尬,高科望了下战场,听着里面逐渐低下去的喊杀和惨叫声,胜券在握,再呆在这里已经没有什么意义。
当下抱拳说道:
“大人,末将把旨意带到,也不知道大帅那边知不知道消息,末将贸然做主,派出加急快马给济南那边送信去,还望大人赎罪。”
陈六苦笑着摇摇头,如果说自己接旨了,济南那边还没有知道消息,事情恐怕真的要闹大了。
他虽然脾气暴躁,却不是傻子,高科这番做派反倒是对自己有好处,设身处地的想想,如果朝廷这旨意下到高科手中,那自己应该如何做呢?
这件事情谁也没有错,只有下旨的朝廷实在是太龌龊了些,派了几个人带了一张黄绸子写的文书来,就让这淮杨军上下都不舒服,仔细想想,胶州营这些年不合体制的事情的确是做了不少。
不过山东兵马这些年做的事情最起码对这个帝国来说,还是有益的,在和各种大明帝国的敌人战斗,还是获胜的,这支军队不去祸害地方上的百姓,军纪森严,并且让成千上万的人还算是温饱和有尊严的活着,没有参与到流民大潮之中。
可朝廷还是要时不时的出手掺点沙子,这样的皇帝,这样的朝廷,实在是让人无语……
看着高科刚要上船离去,陈六稍一沉吟,扬声招呼住了高科,等他回到身前,陈六沉声地说道:
“我老娘和媳妇都是咱们山东人,在这江淮地方水土不服,等你回去,让灵山商行分号那些人安排人送到济南吧,在大帅身边呆着,我这边也放心。”
听到陈六的话,高科愣了愣,站定抱拳庄重地说道:
“请大人放心,这件事末将一定认真去办,末将的家眷也是不太合这江淮的水土,就和大人的家眷一同启程,放在大帅那里,也是放心。”
两人对视一眼,呵呵的笑了起来,方才的少许不快,都已经是烟消云散。
京师的兵部衙门在正月十八那天,已经有人在那里值守了,陈新甲作为尚书,难得的在元宵刚过就来部内催促,一项项事务布置了下去。
本来那松山之败之后,知道底细究竟的兵部那些官吏们,心中对这兵部尚书陈新甲就有点鄙视,不过这一年年的,兵部尚书、侍郎的位置上也是走马灯一样的换人,坐这个位置的都好像是草包一般。
谁在这位置上,都有一大堆的黑锅砸上来,天知道还能坐多久,这陈新甲想必也做不长了,朝廷里面的御史言官过完年也该行动起来。
兵部尚书这位置虽然是不好做,但却是和皇帝最亲近的位置之一,想做的人可当真不少,有这些人顶着,陈新甲想要坐稳都难。
有人想要看热闹,不过也有淡薄的,兵部的主事位置有的是肥的流油,有的则是清苦异常,想贪墨都没有下手的机会。
这林主事就是在兵部衙门里面管理文档文书的,都知道他家是蓟镇出身,爹娘早就去了,他和老婆还有三个孩子在京师,大明官吏的俸禄微薄,养着一家五口真是困难,这林主事从来不敢搀乎什么同僚之间的彼此交接饮宴。
大家也知道他日子清苦,也没有人去理会他,久而久之,这林主事在兵部衙门也是越来越另类孤单,所谓的穷衙门穷官,就是这样。
崇祯十四年的时候,据说因为实在在京城里面撑不下去,林主事把老婆孩子送到他山东的亲戚家中了,这京官当得实在是太寒酸,实在是丢人之极。
这大过年的,混得好的官吏都是在家享受,这林主事一个人在京,冷冷清清,索性是自己在部中值守,也算是消遣时光。
那日兵部尚书陈新甲兴冲冲的来到部内衙门,开始布置一项项的活计,什么员外郎、郎中、主事之类的都是被叫过来。
听说是去山东“清军”,人人都有兴奋的神色,山东兵马对朝廷向来是恭顺,这些年都听说山东的年景不错,去核准人数,对方肯定是要供着自己。
而且“清军”可是清点人数和发饷两件事情结合起来的,这还是拿一年分的银钱去发饷,稍微克扣点,那可是了不得的大利。
林主事听得仔细,不过却缩在后面,这种事本来轮不到他去,其他人可是满脸的期盼,心想晚上回去,准备些精贵的礼物给尚书大人送去,看看能不能捞到这次的美差。
谁也没有想到的是,兵部尚书陈新甲就在兵部衙门这边点将,指定去山东办这趟差事的人居然是兵部主事张若麒,那个在洪承畴军中担任监军的文官,也是松山大战的主要败因之一。
这兵部职方主事张若麒在松山大溃之后,不知道从那里上了一艘小船,在海上逃回了京师,陈新甲和这主事张若麒关系极为密切,这次出征松山,就是为了让这张若麒借着战功升官的。
张若麒临出发的时候得意洋洋的说自己回来就要被超拔做员外郎,那目中无人的模样,让同僚们都是看不惯,这次灰头土脸的回来,多少人冷嘲热讽,都等着看这张若麒出丑,谁想到这次的肥差,居然又是落在这张若麒的身上。
这家伙到底和上面有什么勾结,捅了那么大的篓子居然还有美差倒手,每个人心里都是暗骂,不过脸上却都是面无表情,兵部的两名侍郎更是老神在在,对陈新甲所说的一切都是不提出自己的意见。
这一切和林主事没什么关系,他很漠然的看着听着,等到到了回家的时候,还是按照往日的规矩,和几名属下的小吏打过招呼,自己走回了南城的宅邸。
林主事的宅子很小,许多京师的平民百姓都是住在这样的小宅院里面,林主事回到自己的屋子待了一会,不多时又是走出屋子,站在院子里大声的咳嗽了几声,然后把手中折起的纸通过院墙上的缝隙,塞到了隔壁的院子里……
第337章 点验兵马的张主事
在淮杨军那边派快马到济南之前,李孟提前四天左右听到了消息,在京师安插的眼线提前用快马把这事情送了回来。
山东情报系统投入和成效都是很大,但在真正的高层之中,一直是没有成,这和胶州营自己起于微末也有很大的关系。
京师之中,高官勋贵无数,到了一定的层级,你就算是想送钱都送不上去,手续麻烦得紧,光是一个二门上的管事,鼻孔都是朝天的方向。
而且因为山东行事刻意的低调,官员们都把山东当成了软柿子穷光蛋,瞧不上,也懒得理会要是换了左平贼的人来活动,那真可以说得上是畅通无阻。
结果就是灵山商行和山东盐帮在京师活动了这么多年,银子也是花费不少,却始终没有太大的成效,胶州营需要的消息往往打探不出来。
但整个京师的大环境是没有什么保密可言的,有时候某大臣和皇帝单独会面,皇帝自己还以为是天大的机密,结果第二天他们说了什么就是满城传扬,漏泄禁中语本来是重罪,古来宰相遇到这个罪名都要贬出,可现在却没人当回事。
朝廷中的内侍太监,还有其他场合的小吏,往往都有出卖消息换钱的习惯,几两银子就能往外带话,给几百甚至能把御笔写的那些草稿偷出来给你。朝中的大臣,言官御史,为了政治斗争或者是其他种种目的,也愿意出钱买消息,当年东林党横扫天下的起始,就是开山祖师南京户部尚书托塔天王李三才,偷偷抄了自己老师王爵锡给皇帝的折子,发起政潮取得大胜。
所谓帝国像是一艘大船,只是这船是从上面漏水,大明帝国就是如此,千疮百孔,想要保住什么秘密很难。
山东的密探们靠这个打探了许多的消息,这两年,甚至有聪明的开始收集各部衙门的废稿子了,按照惯例,一般是下面拟稿,主官再照着誊抄一份,这些抄过的稿子,还有下级当初起草的稿子,就被当作废纸卖了出来,山东的密探就伪装成收破烂的,很是得了不少消息。李孟依靠这样的消息传播,居然也能对朝廷的动向大概把握,这也算是让人哭笑不得了。
这兵部的林主事,是灵山商行和盐帮在六部官员之中唯一的成果,灵山商行在京师的分号,在一个偶然的机会知道这名林主事的生活窘迫,生活窘迫的京官不少,可是兵部的,又是这种境况,那可真是少见,所以林主事对胶州营实在是太宝贵了。
把这名主事抓到手中的方法并不巧妙,胶州营这些军汉出身的情报人员做的甚至很粗鲁,先是绑架了林主事的三个儿子,装在大车里当作货物送出了京师,然后又是三千两银子的厚礼。
这位林主事倒没有什么犹豫太久,迅速的做出了抉择,三千两银子他留下了两百两,然后把剩下的银子和老婆一块送到了山东,让她和儿子团聚,自己留在京师,这位林主事也是要赌一次。
通过那名主事送来的消息,山东盐帮是当作第一等的要紧消息传回来的,不过到了李孟手中,和孙传庭一同观看之后。李孟做出的反应仅仅是淡然一笑。
孙传庭知道这个消息,恨然的在桌子上拍了一下,怒喝道:
“这朝廷,这天下,全是被这些祸害耽误了……”
孙传庭心中有些心理定式还是很难转回来的,他在心中对这大明朝廷和大明天下,总是有几分难以割舍的情绪,不过这句话说完之后,孙传庭马上就是担忧地说道:
“李大人,必须要早作应对才是,江北两淮之地,是我山东的纵深屏障,又是鱼米之乡,但是又四通八达,是只可进去不可枯守,绝不容有失,看这消息,钦差应该还在路上,济南派出快马发令,完全来得及,去把陈将军调回山东。”
李孟笑了笑,开口道:
“陈六如同李某亲兄弟一般,他在两淮,我放心的很,何必要调回来!”
听到李孟这么说,孙传庭还以为对方是顾念什么兄弟的情谊,顿时是有些着急,急忙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