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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外如此的局面,松山城内的大明兵马慢慢的陷入了绝望之中,出击突围无用,援军也指望不上,只能是慢慢的等死了。
洪承畴和一干文武知道毫无生机,就在这里勉力支撑,等待松山城破的时候,尽忠殉节,为国捐躯就是。
二月二十三晚上,洪承畴还官署内准备睡下的时候,听到外面猛然间喧哗混乱起来,洪承畴被惊醒,猛地坐起,拿起床边的佩剑。
外面的声音越来越大,好像是整个松山城都混乱起来,洪承畴心中一阵惶然,心想莫非是清军打进城中,看来殉国就在今日了。
“大人,鞑子在北门和西门进来了,曹将军的兵马正在那里抵抗,看看能不能把鞑子赶出去。”
外面的亲兵头目大声的喊,洪承畴心中却安稳不下来,清军围城这么久,既然是能突破城门,那大势恐怕是不能挽回了。
城中的喊杀喧闹虽然越来越大,但督师官署这边还算是安静,洪承畴勉强的平缓了下心境,就准备下令调集各处的兵马。
不过他这边还没有做好准备,督师官署周围突然是乱了起来,嘈杂声就是在这个官署周围,洪承畴就听见外面的护卫和亲兵大喊道:
“这是督师的衙门重地,谁敢乱闯!”
这句话喊完,洪承畴所在房间的周围喊杀声猛然间大了起来,有人惊怒的叫骂道:
“夏成德你个狼心狗肺的混账,竟然要悖逆叛国,老子和你拼……”
外面的喊杀声猛地高起,可能听到这喊杀声越来越靠近自己所在的这间屋子,“大人大人,顶不住了……”
听到这句话,洪承畴长叹一声,把手中的佩剑架在了脖子上,想要用力,却总觉得使不上力气。
第339章 诸公震怒为厘金
崇祯十五年的三月,消息传回了京师,坚守了半年之久的松山城被清军打破,督师洪承畴以及他所率领的大队兵马。在城内激战,依然不敌。
蓟辽总督洪承畴、辽东巡抚邱民仰、总兵曹变蛟等人皆力战不屈而死,满城明军降者十不过一二。
和久病床前无孝子这个俗谚有几分诡异的相似,和崇祯十四年七月间松山大败的消息传回京师天下惶恐震动不同,大半年过后的松山城破、文臣武将皆力战而死的消息,京师内从皇帝到下面的平民百姓都以一种很平静,或者说是麻木的态度接受了这一切。
在松山被围困之后,出征将士的命运就已经决定了,眼前这个结果大家早就是预料到了,无非是早晚而已。
督师洪承畴战死,联想一下在河南剿贼的督师丁启睿,不由得让人感叹,大明再无人可用了。
麻木的接受是一回事,为了做给天下人看,也为了勉励臣下之心,崇祯皇帝在消息传回来之后,就表彰洪承畴为忠烈之臣,赠以美谥,公祭招魂。
“洪亨九没有死,这样的人物,鞑子舍不得杀。”
这个消息在滦州的灵山商行分号快马传递下,济南城收到消息的速度,比起京师来还要快了一天。
松山城破的消息被严密的封锁,除却内账房的几个人知道之外,也就是李孟和孙传庭得以了解。
听到松山城破、洪承畴殉国的消息之后,孙传庭好像是一下子衰老了十年,久久不语,李孟也能了解对方的情绪,孙传庭恢复过来之后,长叹了口气,开口说道:
“这……大明完了……”
言语之间萧索无限,不过李孟沉吟了一下,却说出这句话“洪亨九没有死”,看着孙传庭睁大的眼睛,这位重臣气度的孙伯雅很少有这样的表情。
洪承畴是李孟的历史知识中少许能记得的人物,也是这人物的命运太过吸引人,在后期满清入关内起到的作用太大,还有那所谓的“绯闻”,现代太多的影视剧还有传奇小说都是着墨不少。
那种信息爆炸的时代,李孟耳闻目睹,多少也是知道些,尽管脑海中的印象有些模糊,但还是下这个判断。
这时候孙传庭没有带铁面具,看着李孟的眼神很是古怪,脸上的表情也是尽量的木然,但还是能看到有怒气浮现。
想必是人已经死了,并且被朝廷彰显为忠烈,为什么你居然说出这种话来,这不是侮辱死者吗?
李孟自然知道孙传庭的表情是怎么回事,胶州营在关外没有情报网络,方才那话说出来未免有些像是未卜先知的神棍了,李孟也有些把握不准,历史会不会因为自己的到来而发生什么改变。
但胶州营的存在,最起码目前和关外的鞑子还没有什么交集,关内的历史也是按照原来的大势在缓慢的发展着,应该不会有什么变化。
“李某所说,应当有个八成的准头,孙先生,莫要这么看我,李某可是那种妄言的人吗?”
这句反问倒真是问住了孙传庭,李孟从没随便说什么话,凡是下的判断基本上都是有理有据,而且是准确。就是因为这一点,孙传庭在心中隐约有个想法,那就是天命在李孟的身上,被李孟这么反问,孙传庭稍微错愕之后,心中却马上接受李孟的判断。
接受了这个判断之后,接下来的想法却让孙传庭更加的心寒:
“若是这洪亨九活着,要真是为鞑子所用,那是天下大害,他……”
洪承畴的确没有死在巷战之中,副将夏成德派自己的儿子出城和鞑虏勾结,把自己的儿子作为人质取信于对方,相约半夜打开城门,放清军进城。
这卖身投靠也需要有个厚重的见面礼,督师洪承畴作为地位最高的官员,就是个合适的选择。
那晚上,夏成德安排亲信心腹按照约定打开城门,自己带着手下兵马直奔洪承畴的官署所在,趁乱冲了进去。
尽管洪承畴做好了殉国的准备,但事到临头,放在自己脖子上的那柄剑无论如何也是割不下去,被冲进来的夏成德部下夺去佩剑,捆了个结实送到了满清军中。
巡抚邱民仰、总兵曹变蛟都没有死在巷战中,而是在仓促间被满清俘虏,不过在满清招降的时候,都是大骂不降,以身殉国。
蓟辽总督洪承畴也是大骂不降,不过清军却没有杀他,或许是有过提前的招呼,直接把洪承畴送往沈阳。
以大明在关外的情报,压根不可能知道这些,只得是当作殉国来宣传了。
松山这支军队的覆灭,代表着大明北方最后一支能战之军的败亡,自从万历末年开始,大明的中枢就实行的是“战于关外,庇护关内”的策略,力争不让战争发生在大明的腹地。
但在松山之败后,锦州陷落的时间也不会太长了。
锦州若是陷落,锦州身后的各个堡垒要塞都是无法长时间的坚守,只能是退回山海关,山海关虽然号称是天下第一雄关,但作为防御实在是太过单薄了。
若是山海关一破,自山海关至京畿之地,一马平川,根本无险地可凭依守御,何况大明已然无兵可用了。
天下间的有识之士,稍加分析的话,都可以看到很可怕的将来,但很少有人愿意朝着那个方向去想,只是想着或许会有所转机。
当日明英宗带着五十万大军征瓦刺,结果全军覆没,皇帝被俘,大明不还是支撑下来了,今天这个局面,还没有那时候那么糟。
希望河南决战之后,彻底歼灭李闯流贼,然后抽调力量再次对付关外的鞑虏,不过这个想法只不过是个空想而已。
凡是明白人也知道这个的希望不是很大,但是结果太可怕了,谁也不愿意那个结果发生,大灾频频,内乱外患,这难道是末世的景象吗,很多人都不敢去想这个。
兵部尚书陈新甲自从接到孔府的信笺之后,先是鼓动朝廷下旨提升淮扬军参将陈六的官衔,升为山东副总兵,这陈六在接受了这个官衔之后,并没有显现出什么有自立之心,反倒是加大了在两淮之地的巡查。
在陈六被提升为副总兵之后,孔府马上是联系了几家在淮北的私盐贩子,准备私自贩卖盐货到孔府。
这些盐贩子都是毫无意外的被陈六抓到,并且砍了脑袋,这个举动一做出来,所有人自然都知道这分化之策已经失败了。
那点验兵马的行动更是碰了一鼻子灰,兵部尚书陈新甲打破脑袋也没有想到,这山东兵马居然是一个空额都没有吃,陈新甲并不相信这个结果,但张若麒和山东官员签字署名的文书可是摆在那里。
兵马点验清楚,但兵部尚书陈新甲只是说饷银要用在京畿之地筹备新军,事情有轻重缓急,给山东兵马发饷的这件事情自然是推后,至于推到什么时候,自然是天知道了……
更让兵部尚书陈新甲恼火的是,不知道为何,他想严格保密的这个点验兵马的结果,居然在京师中流传开来,很有些脑袋不开窍的言官御史还有闲居的文人们,写文章称颂赞誉,让陈新甲措手不及。
预先计划的三个手段里面,有两个已经是失败,陈新甲从某些消息渠道还听说,说是大太监王承恩曾经私下里笑话过他,说是听评话定计策,纯粹是个样子货,听到这个的陈新甲真是颜面扫地。
眼下这事情进行的灰头土脸,但要是不进行下去,恐怕更是丢人,在朝廷公祭松山死难的将士的仪式结束后,兵部尚书陈新甲上奏,说是京畿短暂之间编练新兵时间紧促,需要调外地兵马入北直隶镇守。
山东兵马兵力充足,应调山东兵马入真定府驻防,崇祯皇帝对这些事并没有什么印象,直接是准了,朝廷下旨,兵部下文,调山东总兵李孟所部,入真定府衡水、翼州驻防。
一贯是低调的山东兵马和镇东将军李孟,难得的在京师中显眼了一会,就是因为这点验兵马的结果。
本以为也就是个短暂的小插曲,谁想到这种显眼居然持续了下去,只不过开始的赞誉和好话持续了很短,接下来可就是攻讦如潮了。
因为在二月末,山东兵马开始在运河上设卡收钱,称为山东漕运厘金,从官船到民船,无一漏网。
消息从山东传到京师需要些时间,二月二十五那天,济宁州的漕运码头已经是闹翻了天,运河水流平缓,船只行动不快。
听到要按照船上货物价值的百分之一抽税,船主都是大哗,但船只也跑不快,只得是济宁州收厘金的人自顾自的上船。
一开始的时候,船主都是哗然大闹,不愿意交这笔钱,他们总觉得山东兵马再怎么嚣张,也不敢触犯众怒,何况法不责众,这么多人在这里闹,山东的收税差人也要忌惮一二,只要一个人不交,大家都是不交钱。
“知道这货是谁家的吗,这可是当朝内阁首辅大学士周延儒周老爷的,你们山东巡抚和总兵见到周大人也要磕头的,居然敢上来抽税收钱,你们胆子到底有多大,要是得罪了周大人,一个折子上去,你们都要粉身碎骨啊!”
一艘大船上,一名商人在那里破口大骂,他身后站着一帮船工水手,各个都是神色不善,盯着上船来收税的那些山东税丁。
刚才这些税丁上船要查验货物,就被这商人拦了下来,双方稍有推挤,他就是破口大骂,报出自家的名号。
这船在运河上航行,只要是报出周延儒的名头来,根本没有人敢于阻拦,谁想到在这山东的济宁州居然被人拦下,而且还要抽税。
“这钱收的可有名目吗!?还不是你们山东的贪官污吏想要中饱私囊,放这船过去便罢了,若是不放,你们济宁、你们山东大小官吏都等着掉乌纱吧!”
听这话说的,也不知道他是首辅,还是周延儒是首辅,这边喧哗分闹,在码头河港停靠的商船都是靠了过来,看着对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