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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面的喧嚣声音也是消停了些,几万大军都是到达了预计扎营的位置,正在紧锣密鼓的忙活着今晚的扎营和营地,但是那光亮给人心中的压力却丝毫没有变小,阿巴泰恢复些精神,勉强的直起身来,他的目光一直是盯着那边的明军,开口惨然地说道:
“明天走,怕是回不去了!”
一军的主将很少当着其他人的面说这种丧气的话语,可此时阿巴泰已经不是白日那般镇定和老练,他已经是阵脚大乱。不过让岳乐离开的话,他没有继续说,方才是心疼儿子,如果这时候岳乐走,明天营内的满蒙贵人们怕是都要哗然了。想了想,阿巴泰才开口说道:
“今晚若是有去夜袭劫营的,不必拦阻,让他们去试试就好!”
岳乐一般是在晚上镇守,如果有人想要行动,没有岳乐的许可,那基本上不会有什么结果,但阿巴泰这句话的意思却是自己没有同意谭泰的冒险打算,可谭泰若是想要去夜袭敌营,他这里也拦阻不住,算是个默许的意思。
这局面,也谈不上什么稳妥,有些事情该试试就试试吧。
和登州军的这一战,让鞑子兵马中对明军的几十年的胜利积攒而成的信心全盘的崩塌,原本这等夜间行军并且在他们对方驻扎的明军,要是放在从前,恐怕是早有鞑子的军将请命领兵出城,直接是把对面的明军彻底打垮,然后回来睡个好觉。
可今日白天的征战,让他们心惊胆寒,对明军的战斗力顾及陡然的上了一个台阶,何况眼前这声势煊赫的大军,事先丝毫没有露出什么形迹,在夜间突然出现,并且是耀武扬威的堵住了自家的退路,肯定是有所仗恃,鞑子的军队那敢出战,心中自然不自然的就认为营外的这支明军比起白天的那支登州军来说,战力差不多持平甚至更强。
有这样的认识,步步举动就更是谨慎异常……
“听闻当年萨尔浒的时候有这么一战,大明兵马一手拿持火把,一手持兵器,鞑子则是在暗处,双方夜间血战,结果鞑子兵卒都在暗处,趁乱偷袭,结果那一战明军大败亏输?”
镇东将军、山东总兵李孟的营帐已经是扎好,李孟在里面笑着问身边的几名幕僚和军将,这典故也是他做到参将之后,找来的各处战例和记载,今日间举着火把在鞑子的大营之外示威行军。
却也想着对方会不会采用这萨尔浒故事,趁夜出击,来个以暗击明,当然李孟率领的老营这边都已经是做好了准备,等着迎头痛击。
边上能回答这样问话的人也就是主簿袁文宏,他的脸上也有疲惫的神色,毕竟是身为文人可跟着大军乘马前行,实在是累的要命,可他等于是李孟的机要秘书,大帅不休息,他这边当然不能睡下。
“这不过是时人笔记的笑谈而已,当日间是大明大军出关,本来是步步优势,可偏要搞什么几路齐头并进,结果来贼酋率领兵马各路击破,这才有所谓萨尔浒惨败!”
李孟不过是要在这军帐中轻松一下气氛,才说起这个典故,听到袁文宏解释,他是笑着点点头,一切都安顿下来,行军的疲惫也是开始上涌,禁不住打了个哈欠,下面的几名幕僚和部将都是躬身要退下,李孟摆摆手,开口说道:
“休息不慌,本帅去各处巡视一下,各位也要如此,这声势虽然是浩大,可和鞑虏贼兵距离这么近,也要做一百二十分的谨慎。”
说完李孟从座位上站起,周围几人都是齐齐的躬身,不骄不躁,声势如何威慑是一回事,但该做的流程步骤不能少,都要实打实的完成,这才是胶州营步步胜利的保证,只有把该做的程序一步步的做完,才能把可能的风险降低到最低,这样胜利的成算和几率才能变大,而不是临时出错,全盘崩溃。
李孟全身披挂的走出帅帐,边上亲兵牵过马来,这些亲兵都是胶州营中最精锐的战士,可此时都是满脸的疲惫,李孟在马上笑着问道:
“是不是想要睡觉了?”
那亲兵还以为大帅的这句话是责编,立刻是脸色涨的通红,站在那里原地不动,大声的回答说道:
“回禀大帅,卑职不累!”
“呵呵,不必这么紧张,本帅也是疲惫,明日还要早起,明日还要把那边的鞑子杀光,到时候恐怕还要更累呢!”
那亲兵用标准的军姿立正,满脸都是兴奋的神色,开口大声地说道:
“请大帅放心,杀鞑子,就算是杀上三天三夜,卑职也不会觉得累,这是大好事,弟兄们的劲头足着呢!”
李孟笑着一夹马,开始在营中巡视起来,胶州营的士卒和其他的军队有个不同,可以在辛苦的行军和作战之后,毫无怨言、一丝不苟的进行土木工程,效率也是不慢,不过这些普通士兵和那亲兵都是一样,脸上都有浓浓的疲惫,但看见他们的大帅同样是没有睡下,来回的巡视鼓劲,这疲惫也都是被丢到了一边去,各个干劲十足。
在鞑子大营北面的木台望楼处,奉命大将军阿巴泰也顾不得什么休息之类的事情,一直是呆呆的看着对面的大营。
胶州营的大营处,除却必要的照明之外,火把都是依次的熄灭,随着大营逐渐的安置完成,方才那煊赫如雷的声音也是逐渐的平静下来,反倒是阿巴泰自己身处的大营之中,倒还是骚动未停。
那边的威势减弱了不少,鞑子的大营处也是跟着安静了下来,疲惫成这个样子的士兵们就算是再慌张,也要睡觉,如果这么慌乱,对事情没有一点的帮助,而且外面还有凶神恶煞的满八旗精锐巡视,还是不要惹事了。
对面的大营距离自己这边至多也就是三里的距离,从方才的声势喧天到大营扎好,迅速的安静下来,好像是不需要什么过程。
这迅速的闹和静的转换,却让阿巴泰心中发寒,本来冬夜就是寒冷,可穿着皮裘的阿巴泰感觉从内到外都是如坠冰窖。
看来自家的估计果然没有什么错误,夜间突然开来的这支明军还真是一种强军,怕是不次于白日间的那支明军,奉命大将军阿巴泰觉得自己此时的状态就和喝酒太多的时候一样,有些分不清什么是真的什么是假的。
清军的几次入关,以及没有入关前和明军的几次苦战,阿巴泰都是参加了,这几次的经历带给他的经验就是,明国的军队一茬不如一茬,越来越弱,越来越没有士气,自己来这一次,就应该是摘熟透的桃子了,怕是皇太极和清国的各级亲贵都是这么想,要不然盛京那边也不会塞这么多年轻的亲贵进来捞取军功。
皇帝皇太极远见卓识,判断那是极为精到准确的,他都能做出这样的判断,想来自己也没有想错,明国的确是弱的不像话了,不是来之前,明国的兵部尚书还派人来求和了吗,不是来之前,明国被流民大军打掉了将近几十万官兵吗,这样的老大帝国,向来都是从根子到头顶烂到了极处,轻轻一推,这个庞然大物就要倒了。
从界岭口入关的之后,也和他预计的一样,沿途明国的官兵是看不到的,基本上没有抵抗,有些城池的官员有心抵抗,也组织出了有效的抵抗,但这样的抵抗在大军的攻击下不堪一击,这些都是正常的,完全是在预料之中的。
可临近山东,这怎么就不对了,完全不在常理之中,大明这等羸弱的帝国,怎么突然蹦出来了这样的军队。
如果有这样的军队,那些流民的大军岂不是早就被平定了,为什么到现在还闹腾的这么欢实,阿巴泰越想越是糊涂,身体也是在晃动,身边站着的几名摆牙喇亲兵都是紧张的要命,伸手准备扶助。
奉命大将军阿巴泰咳嗽了几声,转过身来,冲着几名亲兵摆摆手,开口颓然地说道:
“再看也就是这么回事,不看也罢……可惜不应该那么早让胡里海去送死,要不然问问他些究竟,也不必在这里耽搁这么长的时间。”
只是当时,如果镶白旗的贝子胡里海和他说当日间是一千满八旗的骑兵对不足两千的步卒,却被打的大败亏输,阿巴泰和手下的一干军将,对这番话会不会当作天方夜谭,从马上笑的翻下来。
折腾了这么久,双方总算是安静了下来,夜战对鞑子来说不是什么好选择,对李孟这边来说也是同样。
胶州营的大营所在地,除却巡夜值守的人员之外,其余的人都是休息了,李孟躺在床上,帅帐的灯火也已经是熄灭,李孟对着黑黝黝的帐篷顶,禁不住露出一丝苦笑,天下大势自己谋算的很好。
可每次都是形势比变化要快,天下的局面完全是自行其是,不按照自己的意愿改变,自从在淮安府的境内知道这个消息之后,大军立刻回转,开始急行军。
依仗着在南直隶北部和山东境内兵站道路的通畅,内部供应补给,大军接应的动员,这才是以相当快的速度赶了回来,这一回来倒不要紧,之前在南直隶做的很多谋划恐怕都是要重新开始了。
“明天还要开战,早些睡吧,不知道宏儿在济南有没有听他母亲的话,不知道云瑶的身体如何……”
李孟在自言自语中沉沉睡去,隐约间听到外面有些响动,不过也没有在意,李孟仅仅是在床上翻了个身,睡的很香。
子时时分,不管是鞑子的大营还是胶州营的大营,都是变得安静了下来,士兵们不管是士气高昂还是士气低落,都要睡觉来补充这一天的疲惫。鞑子军营中把一些从前抓来的俘虏拷问,想要打听这个李孟到底是谁。
不过从这些人的口中获得的信息,并不比在旗帜上见到的那些字能获得更多的东西,这也让鞑子的军将更加的心中忐忑。
正黄旗都统谭泰还是带着手下的骑兵出营了,别看谭泰在这晚上闹腾的最凶,不过没有人知道,他差不多是满蒙军队中最害怕的那个,白天的大战中,左翼的冲阵就是他来率领的,谭泰扪心自问,自己的指挥和下面骑队的士气战意,还有开战时候的种种作为,都没有一点的问题。
但对方的步卒不仅是挡住了自家的进攻,而且居然还打起了反击,这还不算什么,等到对方的火铳队列来到炮阵的面前,率领轻骑冲出去的时候,对方的火铳射击,那才是真正的噩梦。
当时真的好想是刮起了一阵钢铁和火焰的风暴,就看到穿着甲胄,素来勇悍的两黄旗骑兵们,就像是风中落叶一般从马上倒下,而且极为迅速的,这可怕的风暴把整个的满蒙大军都给吹动了。
这到底是什么样的军队,谭泰率领的队伍都是正当其锋,在最近的距离下见识到了对方的可怕,让他心胆俱寒。
晚上之所以要求偷营,一来是整个大营的士气被晚上这煊赫的行军示威搞得低落之极,必须要有针锋相对的行动扳回来,二来是,谭泰想领着自己的亲兵人马先回到关外,他实在是打怕了,这大明天下,哪能处处都是如此邪门,回程肯定不会这样的艰难,也能掳掠一票。
而且谭泰心中打算的很明白,自己带着两黄旗的甲丁回到关外,毕竟是给皇帝的亲兵保存了实力,就算是被处罚,肯定是罪不至死,大不了先在下面熬几年,肯定还能到今天这个位置上来。
他不知道自己的打算阿巴泰知不知道,只是知道方才领着一千三百多名骑兵出营的时候,岳乐给他大开方便之门,一切都是尽可能做的悄然无声,就连这边的营门打开,移开路障等物的时候,也是做的很安静。
这一千多名骑兵的马匹都是被套上了笼头,马蹄上都是被捆扎包裹上厚布和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