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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敢问这位是从那里来的?”
看到李孟问道,这人表情变得更是热火了十分,连连抱拳作揖道:
“小人是平度州亭口镇丘家的邱舒刚,当家的是我亲兄长,这次我们丘家特意来给大人送来了白银两百两,牛马各二十,还有些寻常礼物,希望大家笑纳。”
这礼物将近五百两银子,真不算是轻了,李孟点点头,笑着说道:
“亭口镇丘家,哦,我记着,就是在胶莱河的一包金的宿主吧,我听说一包金的大当家就是你们丘家的老三,三百多名拿刀枪的壮丁汉子,真是了得,昨天还有人给我消息,说这一包金最近都是变良民了,全在庄子里窝冬,也是这个道理,快过年了,不要这么操劳。”
李孟说的和和气气,好像是在拉家常的模样,那丘二爷听到第一句话还是满脸笑容,颇有荣光,听到后来脸色愈发的惨白,双膝再也支撑不住,直接就是跪到了地上,浑身好似筛糠一样的颤抖。
地方豪强应付上面的不二法门就是让上面耳聋眼瞎,得不到有用的消息,自然也就不会做出有效的行动,可现在李孟对下面的消息清清楚楚,亭口镇丘家的情况被他说的明白,怎么不让丘老二心里害怕。
李孟也不理会跪在地上的人,直接走向下一位,方才他们的对答已经是被周围的人听见,各个心惊胆战,看着李孟满面笑容的走过来,觉得浑身上下都是一片冰凉,可又不敢闪避,结果又听到:
“这位员外,您又是在那里过来的?”
“回……回大人的话,小人是古城集的彭葵。”
“哦,古城集的彭葵,我听过听过,你就是彭家马队的老大吧,不简单啊,两百多马队,比我这胶州营都要多,听说你爹还在古城集说过,朝廷有王法,这古城集我彭家就是王法,啧啧,好威风啊!”
“扑通”一声,这边又是跪下了一位,彭葵在地上连连的磕头,一句辩驳的话不敢说,只是在那里求饶道:
“李大人,李大人,小人家中真是良民,大人莫要听从外面的谣传啊!”
李孟脸上依旧是挂着笑容,口中的话却和这表情没有什么关系,笑着说道:
“你彭葵不还是和登州几家大绺子的当家的会面,说什么要是胶州营来攻,几家合力共同骚扰,一定不让他得到好去,我就纳闷了,当年孔有德过来的时候,怎么不看你这么威风。”
那彭葵比李孟还要高大的粗豪汉子,此时只是跪在地上磕头,竟然是连话都吓得说不出来了,李孟边走边说,竟然是如数家珍一般,只要是这里的某人把住在何处,到底是那家人抱出来,李孟立刻说出他们家的势力和武装的规模人数,甚至还有很私密的禁忌之事,没多久刚才还是热热闹闹的院子,就是安静一片。
站着的人几乎是没有了,开头十几个被李孟说过之后,后面的人也不敢等李孟说,直接就是跪在了地上。
李孟这才是后退几步,脸上一点笑容也没有,开口说道:
“本官说完了,各位可有什么说的?”
此时此刻,谁还敢多说一句话,都是心惊胆战的伏下身跪在地上,场面安静了会,就又听得李孟冷声说道:
“既然各位不说,那李某就继续讲下去,从今日开始,胶州,高密,即墨,平度四处,地主乡绅划为上中下三等,上等抽亲眷子弟三十,中等抽二十,下等抽十,来我胶州营服役,自备粮草军械,今后各位每年出产所得,上等须向胶州营缴纳三成,中等两成,下等一成。”
话一说完,方才就算是在恐惧的乡绅豪强也是哗然,亲眷子弟,每年出产,这都是地方上豪强的命根子。
豪强的主要收入就是田地,明朝财政的弊端之一就是有许多人不用当差纳粮,比如说有功名的读书人,大明天下各处的豪强几乎都是钻这个空子,胶州附近自然不例外,听到李孟要在其中抽一份,等于被人在身上硬生生的割下一刀,谁也不会心甘情愿。
大族在地方上横行霸道,依靠的就是家族人多,抽调亲眷子弟几十,那更是釜底抽薪,正中要害,若是寻常人这个命令,从附庸的佃户壮丁之中抽些也就是了,但李孟方才对各家各户的情况如此的清楚,怎么蒙骗。
众人哗然声越来越大,心想你李孟势大,我们都是害怕,可也不能欺压人到如此的地步,这不是断人后路吗?
李孟眯着眼睛,听着下面越来越大的声音,淡然说道:
“若是各位不愿给,本官领兵去取就是,散了吧!”
一挥手,转身自己进了宅院里面,在院子里面的盐丁士兵齐声地喊道:
“送客。”
喊完之后,不管不顾的退了回去,把这些豪强和他们代表晾在院子里面,李孟最后那句话说完,哗然之声嘎然而止。这些人就好像是被当头浇下一盆冷水,一时间不知道如何是好。
跪在地上的豪强们彼此看了看,脸色都是变幻,也不知道说什么话才好,过了会,才有人从地上爬起来,颓然的离开了。
腊月初七那天,李孟在客厅里面听着王海的禀报,王海在那边开口说道:
“古城集的彭葵前天晚上就乘坐快马离开,丘家是昨晚走的,其余的那些人家都是去盐栈那边,准备让两位掌柜出头,说能不能把价钱降下来,出产和人丁都是少些。”
李孟点点头,琢磨了下说道:
“慢慢谈,让他们琢磨一下就是,就说咱们这里也不着急,期限在正月十五,这些人不是要看风色吗,我给他们看风色的时间!”
温声的说完,李孟又是和王海说道:
“把命令传下去吧,腊月初八准时开拔,同时让所有的新旧盐丁做好防御的准备。”
这是军令,王海肃然的答应,急忙的出去传令,经过那些在地方上经营各种生意,受到李孟庇护的商家打听,还有销售私盐的地方豪强们的帮忙,李孟对这些各处的豪强地主的底细都是摸的门清。
亭口镇的丘家和古城集的彭家,正是莱州府南边势力最大的两伙贼寇,这彭家的势力甚至是笼罩了大半个登州,毕竟那是两百多马队,可以裹挟上千人的大绺子。
所谓的上等豪强在平度州往南的莱州地面上,也就是这彭家和丘家了,他们怎么会甘心大好的基业,就这么被外人拿去。
在客厅内没有人,李孟一直绷着的脸上露出了一丝笑意,这几天看他神色郑重,下面的人还以为李孟为战事忧心,却没有想到李孟生怕这些人老老实实的答应下来,那样,胶州营的士兵练兵的机会就没有了。
第129章 可惜啊
头两天的慌张之后,在李孟出兵之前,那些一直在讨价还价的土豪地主们反倒是散去了许多,古城集的彭家和亭口镇的丘家那都是莱州府有数的大豪,李孟虽说也是地方上的霸王,但真实本事如何还不如看看风色再说,毕竟彭家和丘家即便是在莱州府城掖县那边都全是关系,而且手下能打的人也多。
要是李孟打赢了,一切好说,打不赢,自己也没有在这里惶恐,虽说胶州和即墨的土豪还有高密的夏庄传出来的消息那么惊人,但是大明的军兵大家又不是没有见识过,也就是家丁亲兵强点罢了,这么一个盐贩子起家的人还能如何。
腊月初八那天,胶州营的骑兵想着平度州,高密,胶州,即墨四处州县,以及驻登州府登莱参将处送出文书,直指古城集彭家和亭口镇丘家为匪,说要出兵征剿灭。
登莱参将那边隐约知道李孟身后是谁,这次出兵又损耗不到他的实力,而且可以分些功劳,索性是装傻,任由李孟行动。
胶州和高密两处自不必说,即墨县距离这两处很远,属于胶州管辖,自然是敲敲边鼓,李孟除了盐丁之外,在平度州没有太多的代表,平度州接到这个公文之后,平度知州衙门里面丘家和彭家的族人好友不少,平时这些大户也是撒了不少银子在里面,这也是各处大户豪门的惯常做法。
平度州这边既然是亲近这两家,少不得要准备解释下,这乃是良民,莫要冤枉了,谁知道这边的公文才到,就有那受害的民众涌进知州衙门,哭喊告状,那些亲近王家和丘家的官吏本想命令衙役们赶人,却没有想到衙役们都不敢动弹,出去看才知道究竟,亭口镇新起的盐枭王柱子在后面压阵。
这王柱子也是平度州的一个传奇,不过是推着小车的小贩子,却因为收到了李孟的一张请柬,不到两年也成了平度州古亭镇的一方豪强,和原来老牌的丘家并列,这样的豪强地主,衙役们当然不敢惹。
平度知州一知道这局面,索性是“病”了,让典史先接下状子,然后压下,对李孟的文书也是接下,用个拖字看看风色。
那两家的亲属知道事情肯定不能善了,只得是快马通知自家人,让他们早作准备吧,反正按照快马传讯的人的消息,李孟的部队应该是腊月初八这天才出发,家里或跑或战总归是有个准备。
局面不是想怎样就怎样的,亭口镇那边是胶州向莱州北部出入盐货的中转渡口关卡,有盐丁驻守,也有王柱子这种亲近李孟的盐枭盐贩子,丘家的一包金丘老三在自家兄长回来的那天,马上是领着人去砸王柱子的产业。
王柱子手下三十多号人,还有五十名盐丁,和对方的几百号人对撼,当然不是对手,王柱子的手下转瞬就溃散,可那些盐丁却结成阵势死战,几百号人冲了几次,都只能是把对方打退,却没有击溃。
反倒是一包金丘老三那边有些泄气,而且这毕竟是私斗,也不敢拖延的时间太长,打了会之后,只得是缩了回去。王柱子这才有时间去衙门闹事告状,丘家也在古亭镇和大家一样也有庄子,拼命的招募人手,加固防御,心想快马一天可到,但是八百步卒,怎么也得要四天,这四天可以做很多了。
腊月初九的下午,马罡率领的四百盐丁顺着水路来到了丘家的庄园外面,本来这一包金的山寨是在附近的山上,不过就连街边要饭的都知道,一包金的大队人马是在山下的丘家庄。
丘家根本没有想过防守,毕竟自己这边算上壮丁民壮的也能凑出五百多人来,要不怎么能叫大豪呢,丘老三在平度州也都是横行惯了,自大得很。马罡带着的四百盐丁有三百训练了一个月左右的新丁,只有一百老兵。
五百对四百,又是丘家的地利之便,而且按照平时这些人对大明军队的认识,一帮连饭都吃不饱的地痞流氓,怎么比得过都是本乡本土土匪乡勇,丘家的胜面应该很大。
结果双方一接战,立刻没有什么悬念了,马罡还是定下来的是四百盐丁结成阵势等着对方进攻,耗费下对方的锐气之后,然后再打回去。
战局简单的甚至不能称之为战斗了,这丘家真是积攒了不少东西,居然还能调起十几名弓箭手上前先射几轮,不过马罡手里有十杆火铳,早就是在第一列支架好木叉,第一排火铳轰出去,五十步之内,弓箭手打翻了六个,还有三个被流弹光顾的倒霉鬼。
火铳打响之后,丘老三立刻控制不住队伍了,那些丘家庄的所谓壮丁民户立刻是溃散,弓箭手倒是还有勇气继续发射,可却退到百步之外拉弓射箭,这个距离鬼都射不到。
马罡一声令下,四百盐丁直接的压了上去,光是阵型不乱压过去这个架势,丘老三身边又是散去了百多号人,结果等到对阵的时候,丘老三身边就剩下不到二百手下,这二百人连长枪还配不齐呢。
盐丁这边放平了长枪,一排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