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扇来在掌心内拍着,一脸惋惜的样子。
而宇喜多家家中重臣们,却是面面相觑,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乖官的话其实包涵着暗讽,斋藤道三是织田信长的岳父,号称美浓的蝮蛇,是扶桑历史上有名的阴谋家,而松永秀久也是以擅长离间、谋杀而闻名,最出名的就是谋杀了幕府将军足利义辉。乖官把直家和这两位并立,要说这是夸奖罢,众人觉得脸上火辣辣的,似乎被扇了两巴掌,要说讥讽罢,人家一脸惋惜,似乎没见到这位天下三智将之一是一件非常难受的事情。
其中感觉到最难堪的就是花房正幸,文化人对文化人下的绊子格外的敏感,这所谓的天下三智将,分明就是在已死的家督宇喜多直家脸上狠狠抽了一巴掌,但是,比照如今的局势,直家殿下死后托孤筑前守,筑前守却霸占了直家殿下的遗孀,天下还有比这更可笑的事情么?
作为和直家一起创业的老臣,花房正幸脸上一阵儿青一阵儿红一阵儿白,突然就喝了一声,一下跳了出来,众人大惊,这位明国的殿下前来,意义不明,贸贸然动手,不是智者所为啊!
“郑茂才,明国有谚云,明人不说暗话,殿下孤身犯险,直闯敌军大营,难道就是为了夸耀自己的武勇兼羞辱一下我们宇喜多家的么?”花房正幸瞪着血红的眼珠子看乖官,单刀直入就问。
“说的好,果然是得过古今传授的文化人。”乖官那折扇在掌心一拍,先就顺手一记马屁送给了花房正幸,接着笑道:“在下前来,是送一场富贵给宇喜多家和诸位,这桩富贵不敢说泼天般大,但让诸位成为一城一国之主,却也易如反掌。”
扶桑所谓一城一国之主,大抵和大明的封伯封侯意思差不多,宇喜多家如今也不过占着备前和美作两国,不过是扶桑六十六国的三十三分之一,加上备前美作两国多山,说白了,大家心里头都很清楚,宇喜多家存在的意义就是作为筑前守和毛利家的缓冲,毕竟,毛利家是拥有十国的大大名,即便是宇喜多家,以前也算是毛利家的附庸,只是毛利元就死了,宇喜多直家转身选择了抱另外一根粗大腿罢了。
当初乖官挑唆安国寺惠琼,只是因为毛利辉元的两个叔叔太强势,而不是毛利家本身不强大。
因此对于宇喜多家的定位,诸位重臣是心知肚明的,这其实也不是不能接受,关键还是猴子纳了直家的遗孀三浦福为侧室的问题,叫宇喜多家脸上无光。
只是这话不好直接说出来,说出来太难听了,宇喜多家好歹也是五十万石格的大名,居然要送上前任家督的遗孀才能保持家名,这叫家中重臣们情何以堪,太脸面无光了。
响鼓不用重锤,乖官轻轻一点,几乎所有人都明白了,这位敌对的殿下,是来收买宇喜多家的。
一时间,众人沉默。
乖官就摇了摇折扇,慢条斯理道:“怎么?都没人感兴趣?哎呀!宇喜多家如此多忠贞的家臣武士,直家先生在极乐世界也要含笑了。”
他说完这句话,却是扑哧一下就笑了出来,大帐内众人顿时就觉得被一巴掌狠狠扇在了脸颊上,火辣辣地疼,个个都涨紫了面皮。
连直家殿下的正室夫人都洗白白送给筑前守了,哪里还谈什么忠贞。这句话简直太恶毒了,叫大帐内众人全都脸上挂不住,连著名的老实人宇喜多宗家都发怒了,“茂才殿下,不要逞口舌之勇,误了自己的性命。”
“我本将心向明月,奈何明月照沟渠。”乖官就摇了摇头,“我本来是好意,要送上因幡、播磨、丹波、丹后诸国给宇喜多家的,可惜了,诸位个个要为羽柴秀吉效死,连自家主公的夫人都送上去了,如今在下看来,也不过如此嘛!大营扎下,居然在最外层,真是可惜了啊!”
这就是赤裸裸撕破脸面了,但是,却也把来意说的一清二楚,众人心中顿时嘶嘶倒吸了一口凉气。
这位好大的手笔,直家殿下一辈子也不过奋斗出两国五十万的石高,这位殿下却一张嘴就是四国送了出来。
正所谓财帛动人心,何况是这个时代比财帛更加吸引人的土地呢?至于一两句讨巧占便宜的话,谁也不少一块肉,只当大风吹去了。
众人互相看看,只觉得心里头有个东西在爬,不停的爬,喉头痒痒的不吐不快。
终究还是文化人忍不住吐了出来,“茂才殿下,此话当真?”
第176章 遮羞纸
听对方这句话,乖官当即就笑了,不怕你胃口大,只怕你不动心,胃口大算什么,送来送去,那不都是扶桑自己的地盘么,正所谓慷他人之慨,又不要自己一个永乐通宝,正因为如此,他这才一挥手就送出去四国的地盘。
“怎么,我很像是开玩笑的样子么?这天底下有这么开玩笑的么?为了一个玩笑,白龙鱼服,孤身犯阵,诸位听说过有这样的玩笑么?”郑乖官笑得愈发月白风清,当真是挥洒自如如临风之玉树。
众人心中顿时激动不已,四国啊!检地以后怎么也得百万石罢!到时候宇喜多家坐拥六国,这一城一国之主还真不好说。这其中尤其以花房正幸为最,激动之下渗出满脸的油汗,导致几颗麻子都看起来放光发亮。
他这个文化人虽然说起来是城主,可实际上城主这玩意儿实在可大可小,就像是大明官制,一个京县的知县,一个穷乡僻壤的知县,两者差别简直天高海阔,花房的所谓城主,实际上就是一个连天守阁都没有的寨子,估计规模还不如当初玉蛟龙在琉球的那个海岛老巢,就这个城主,还是他当年也是第一个跳出来赞同宇喜多直家独立,属于创业的老臣,这才给了他一个城主。
所谓水涨船高,若是宇喜多家坐拥六国,他的资历是最老的,当个国主那是绰绰有余,再也不用住那该死的海岛上的虫明城了,他花房正幸好歹也是得过古今传授的文化人,应该住有着高高的三层天守的磐城,家中往来的应该都是高僧和公卿,而不是该死的水夫和海贼。
他如此想着,脸上的几颗麻子愈发油光发亮。
子曰:少年戒之在色,中年戒之在斗,老年戒之在贪。但几乎所有人都在这个大圈子里面挣脱不出来。
正幸五十九岁,文武兼修,也有身份,儿子智谋颇高,身后也无忧,按道理正应该乐天知命,可实际上这天底下的事情没几件能够按道理,最终还是进了夫子说的那个怪圈子。
“殿下可敢写下保证文书么?”花房正幸甚至不去询问宇喜多宗家,直截了当就对乖官说到。
听了这话,乖官大喜,当下一合扇子,道:“在下做事,最是稳妥,这纸笔么,却是早就写下的。”说着,旁边樱井莉雅就摸出一张文书来走过几步递了上去,花房正幸忙不迭抢在手上,仔细一瞧,正是那位茂才殿下口头许诺的,最后还画了十字押。
这薄薄一张纸,就是四国百万石石高啊!花房正幸只觉得手都在颤抖,他乃是家中创业的老臣,别人想看,却也不敢去抢他手上的文书,他看着文书愣了好一会儿,这才转身把文书给了上首的宗家。
宇喜多宗家低头一瞧,果然是如那位殿下所说,其余家中重臣们一下围了上去,宗家就把文书传递了给大家看了一遍。
或许有看官要说,这种计策居然也能成功,扶桑人猪脑子啊!太坑爹了。
实际上,有时候计策越简单粗暴,用起来越好使。
乖官收买宇喜多家的路数,好有一比,等于后世一个大学生,有个富二代校友,还有个关系很好的室友,这位室友是宿舍的老大,老大的女友是宿舍老二的前女友,大学生是老三,和老二关系最好,老二转校前托付老大照顾自己女朋友,结果老大把弟妹照顾到床上去了,老三看着老大总有一股子说不清道不明的味道。这天富二代校友说了,我看上你们老大的女朋友了,你帮我搞定那家伙,我送你四套观景别墅。
老三@#¥※※……
扪心自问,有几个能抗拒这样的诱惑的,何况这还是十六世纪的扶桑,一个下克上的乱世。
所以,这张文书拿出来,众人心头大定,看来这位殿下是真的要给宇喜多家四国地盘了,一时间,大帐内一片粗重的呼吸声。
这时候乖官就笑着走到大帐上首,对宇喜多宗家说:“宗家,不请我坐么?”
宗家一愣之下,却被乖官喧宾夺主,摇着扇子就在小马扎上坐下,坐在上头还嫌弃小马扎不体面,坐的也不舒服,忍不住皱眉,“宗家,你们宇喜多家的条件实在太艰苦了,下一次我送你一把明国太师椅,往大帐内一放,坐着保证舒坦还威风。”
宇喜多宗家看他这副表情,倒是心中愈发肯定,这位殿下看来是有心扶植我们宇喜多家的。
扶桑人也不是傻子,明眼人都能看出来这位的路数,打的都是沿海城下町,看来这位殿下和那些南蛮人一样,不过想赚一些金银,金银这东西在扶桑又不是什么太稀罕的,他要要,给他就是了,反正扶桑金山银山的,想来百十年都挖不干。
正所谓,量扶桑之金银,结殿下之欢心,这有何不可,地盘和人口终究还是咱们的。
宇喜多宗家脸上顿时就堆出笑脸来,“殿下倒是有心了,在下感激,不瞒殿下,在下对于殿下这数月来的行径,也冥思苦想多矣,最近才恍然大悟,殿下乃是心怀天下,我宇喜多家若是上位,定然按照殿下所说的,所有商家都要缴纳税款,不瞒殿下,天下苦秦久矣,殿下渡海而来,我等那个……”
乖官顿时哭笑不得,这家伙的汉学真是够烂的,不知道下面是不是想说,解朝廷之倒悬。
果然,宗家略一顿,就说,“我等箪食壶浆,盼着殿下解朝廷之倒悬啊!”
乖官就知道他有此一问,宗家这个人,胆量最小,做事极为谨慎,养成这个习惯,据说是因为他老哥宇喜多直家太腹黑,导致他看见老哥都害怕,因此做事极谨慎。
他这话的意思其实是说,殿下,您可有朝廷大义名分么?如果没有的话,那可就有点麻烦,如今筑前守可是朝廷的红人啊!
啪一声,乖官把扇子在掌心一拍,却是把宇喜多宗家吓了一跳,这才缓缓说:“宗家,你是一个谨慎的聪明人,我就喜欢跟聪明人说话,不瞒你说,我此次前来扶桑,那是因为你们扶桑国主有密信送到我大明……”
他又把闻人氏想的主意给抛了出来,众人一愣之下,这才反应过来这个扶桑国主说的是正亲町天皇。
而乖官侃侃而谈,说了好一会儿,意思就是说,你们放心,大义名分我是紧紧握在手上的,而大帐内宇喜多家的重臣却没太留意这么多话,反正有大义名分在手就行了,但乖官最后说的几句话让他们心头一凛,“扶桑作为大明藩属,以前一直是保持朝贡的,这些年你们朝廷的朝贡也没了,我大明朝廷念着扶桑小国寡民,也没计较,但是你们国内这些诸侯闹的太过分了……”
他入戏太深,啪一巴掌就拍在自己大腿上,“反正我告诉你们,铁甲船还会源源不断地来扶桑的,像是猿秀吉这种奸贼,人人得而诛之。”
众人才不管谁得而诛之呢!关键是,还有铁甲船源源不断地来,顿时汗毛就竖了起来。
这位殿下用十条铁甲船,一个时辰不用,就把五岛家给打成了齑粉,依然是一个时辰不到,又把松浦家的平户城打成了齑粉,这些都是传承了起码上百年的大名,以前即便是坐拥十国的毛利家,当时扶桑第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