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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欧阳国
自序
以第一人称来写武侠故事,早已不是什么新鲜事了。这篇拙作笔者却自认为还是有点新鲜感的。它的一些人物与另一部拙作《不死神侠》有些关联,可算是《不死神侠》的附篇吧,但两者的故事内容却是挂不上钩的。
这篇“自序”是几年后回过头来再写的,落笔的今天正是笔者的生日。写故事那时的种种情形,已有些模糊了。唯一记得的是,那应该是笔者一生中最黑暗的时期,当时笔者正遭受着身心的沉重打击,无论从生理上还是心理上都承受了巨大的痛苦,痛不欲生……能挺下去的原因,是笔者还能用笔来倾诉,也只能用笔来倾诉,于是便有了这篇看似香艳实则黑暗的《无奈江湖》。
这篇故事的内容不算少,但没有章节,是以一直自序写下去的,最后的署名也是主人公的。也正如主人公所说的,有些地方不必详述,因为那都是人们已司空见惯了的,故而值得写下来的,应该是一些新鲜的东西。
随着这篇拙作的完稿,笔者也终于从阴影中走了出来。而这篇故事的主人公,却只能永远呆在黑暗的深渊里了。
章袖2006年8月8日晚
上卷(上)
看来,我这一生都注定要背上“采花淫贼”的恶名了。
你听说过这样一种诡异阴毒邪恶无比的春药么:以淫羊藿精华提炼而成,人吃过一次后便天天想着吃,吃了之后必须得要每日泄欲,且要以处子之血方能彻底平息那股汹涌的邪火——我疯了!我狂了!我离不开这种药!
我疯了!
我彻底地疯了!
我到哪里去找那么多黄花闺女!
我怎么能忍心做这样一只猪狗不如的禽兽!
“万恶淫为首”!江湖上的正道人士都欲除我而后快,官府视我为眼中钉,那个痴心等了我许多年的姑娘嫁了人——遭千人侮骂、万人唾弃的感受,你能体会么?
就连我的几位朋友,今日邀我至“酒仙居”一聚,也是为了这件事。我没去赴约,因为这几位所谓的“朋友”从来都只是高高在上的所谓“大侠”。我在江湖上虽有些名声,却也只能算是个二流角色而已——轻功不错,其它的不过是马马虎虎。“落地一团棉”萧帖行,从来只干些偷鸡摸狗的勾当,“采花”一道却只是近来才声名大噪的。
我也恨谷主们为什么要救我,也有些怀疑这是否是一个精心策划的阴谋——我莫明其妙地被“崂山五鬼”追杀,他们咬定是我盗了他们千辛万苦提炼出来的“鬼王仙丹”,非要致我于死地不可……我力斩三人,身负重伤,眼见性命不保,这时“万药谷”的王孙大谷主、芍药二谷主、白头翁三谷主和淫羊藿四谷主突地出现,将我救下,又使剩下的“二鬼”真的变成了鬼,并给我服了一颗“九转春丹”……
我被带到了江湖上传说最神秘、最诡异、也最艳情的“万药谷”。这里到处是一片淫声浪语,树底下、花丛间、岩石上,处处都有……
我懵了。
王孙大谷主笑着道:“阴阳调合、男女相交,本就是天经地义之事,有何奇怪?古人不也说‘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么?”她又指着近处的一对男女道:“这两位,上面的乃江南大侠熊耀祖,底下的是他亲嫂子‘俏夜叉’万流芳……”接着,她又指向远处的两人道:“那两位,乃是少林寺的空远大师与峨嵋派的悟寂师太……”
看着瞪大了眼的我,芍药二谷主咯咯笑道:“用不了多久,你便能体会此中无穷的乐趣了——道貌岸然的大侠也好、冰清玉洁的淑女也好、‘四大皆空’的出家人也好,哪个没有七情六欲?谁不想在欲海之中遨游?我们这个‘万药谷’,只不过是抛开了世人俗夫虚伪的外表罢了……”
前面是一大片柔草。
白头翁三谷主将王孙大谷主压倒在了草地上,喘息着解开了二人身上一应的遮掩物,一边蠢动着一边抬头对我笑道:“说不如做——你眼见此情此景,还能把持自个么?你又还用得再矜持么?”
淫羊藿四谷主不甘落后,早已跟芍药二谷主大声欢叫着滚成了一团!
这是怎样一幅旑旎诡艳的画卷?!
我敢说此情此景天上仙宫也绝没有!
白头翁三谷主又气喘吁吁着对我道:“我们这四位谷主,其、其实本是同胞所生的四姐弟,我们、我们从小就相互爱慕了……为、为什么我们要是骨肉血亲?!为什么姐弟兄妹之间就不能结成夫妻?!我们恨……恨……我们不管那么多,任何人都不能阻止我们在一起……”
淫羊藿四谷主亦喘着粗气道:“在这个龌龊而荒唐的世上,不龌龊不荒唐之人才是真正的龌龊且荒唐呢……”
我又听呆了,几乎怀疑自己是在梦里了……
这时,一位一丝不挂的高挑姑娘向我走了过来:那如花似玉的嫣然笑魇!那细嫩滚颤的雪白乳峰!那结实修长的丰润玉腿!
她俩手搭上了我的双肩,我只听得她轻轻地说她叫秦艽,她还是头一回……
第二日。
王孙大谷主为我取了个新名,叫“夏枯草”——真他娘的,这个名字虽有些不俗,却也未免太难听了一点。他又为我引介了一番其他诸人,都是用药名取的新名,譬如黄连、甘草、黄精、何首乌、石蒜、金屑、白垩、艾火、夏汤、白鲜、柴胡、铁线草、白茅香、马兰、龙葵……等等一大堆,我只记得了黄连、甘草、黄精、何首乌等人,其他的便弄不清楚了。
此后,我便开始了一种龌龊荒唐诡秘香艳亢奋刺激的新生活。
我第一次想去死,是在蔡六爷家。
我将天仙般的蔡大小姐与正在和她互吐心曲的她那俊美儒雅的表兄齐地点了大穴,然后我便饿狗般向蔡大小姐扑了上去……我清醒过来后,发觉蔡大小姐嘴角挂血,气息全无,敢情她已嚼舌自尽了。而另一旁她那位表兄,毒蛇般的眼神喷火似地紧盯着我……我想去死,可我怕死,我舍不得离开这纸醉金迷的花花世界,而且我更不想死得这般不甘心!因为王孙大谷主说过,过了过了八十一天,“九转春丹”的药性会自行解除,她说等那以后我已尝到了无穷的乐趣,决不会想脱离“万药谷”的了……
我对着那位蔡大小姐的表兄磕了三个响头,报出了我的名号,并对他说:“我会等着你报仇的,希望我能死在你的手下。”这便跟很多没有勇气去自杀的人一样,被别人杀了那是最好不过的。
我真正的朋友们却都是江湖上鼎鼎大名的人物——“杀手双王”岑如书和岑如画昆仲、“万毒公子”万巫、“回头浪子”金不换、“神钩猎鹰”沈端,还有就是我的堂兄也是我的师兄“海天一盗”萧艳淳……
这些,都是我的老朋友了。我的新朋友(不知能否算得上是朋友),是在“万药谷”结识的黄连,一位四十出头的精瘦汉子,留着三绺短须,深邃的目光使人永远都不会知道他心里在想些什么——他的武功,我也从没见识过,想来比我定是要高出了不少罢。
我此次出谷,时日可以很长,这是因为四位谷主给了我和黄连一个重大任务:去盗雪山派精心栽培了数十代的四支千年灵芝。王孙大谷主对我说,“九转春丹”的药性八十一天后只可解一半,往后虽不再需处子贞血熄火,却也必得每日泄欲一次,我和黄连只有将灵芝盗回来后才能得到“九转春丹”的解药……
出谷后,我就与黄连走散了——他有他的私事,我也有我的私事。
每年的八月初八,无论发生了任何事,只要我和我的朋友们还有一口气在,我们都会来这个镇上的“豪友酒家”相聚,不醉不散——其实若论喝酒,我们几个都已达到了“酒醉人不醉”的境界,就算灌得再多的酒,就算身体已瘫软如泥,这颗脑袋却仍是清醒的,而没有喝酒的时候反而显得有些迟钝、有些麻木了。
离那里的镇子不过三、四里路了。
左边是一条清澈见底的小河,悠然的碧波缓缓向东而去。四周绿茵成毯,奇花异卉成团成簇,皇竹石竿,翠郁苍林。
此刻,夕阳衔山,金霞漫天,倦鸟慵鸣。
一切都是那么美,那么清明,那么开朗,就算你心情再不好,也得打起点精神,不然就未免太对不住这如诗如画的妙境了。
于是我还哼起了小曲。轻快的小曲。
前面忽地传来一阵打斗声,还有娇笑喝彩蹬脚拍掌的杂响。
走近了一看,原来是一位锦衣华服的美貌小姑娘正在看她的两个情郎相斗。她的身旁还伴着三五个俊美的小后生在和着她拍手跺脚大喊大叫。
看到他们,我心里有一种春天的感觉。
我知道我已不再年轻。
这么久的荒乱纵淫更注定了我的命不会太长。“不被人杀,也必将遭天谴”,我心里常寻思着我的命运,必是如此。
小姑娘笑得非常灿烂,娇容如花,甜魇似蜜,以致于她身旁的几个小后生都看得有些痴了,忘了叫好。
看到正对打的那俩小后生的武功,我又不由一阵心惊。
我的武功虽不太高,却也不低,更是识货的行家:这二人长剑相击,你来我往激斗的正是一套奥妙精深的“越女剑法”,“停云、松曳、紫电袭、龙卷尾、虎扑、洞胸、点睛、斫伐、飘风刺、洄水刺、霆击、刖股、流云刺、缠腰、崩崖、左上撩、右上撩、撩阴”十八式剑招被他们使来是不拘于形泥,飘逸似行云,洒脱如流水,精妙处暗藏杀机,玄秘处高深莫测。除非名家子弟才能习得此等上乘剑法。而他们是何门何派的我猜不出来,我知道江湖上鲜为人知的能人异士还是多得很的。
我想到了我的师兄“海天一盗”萧艳淳。我们在衡山派学艺八年,私离师门闯荡江湖十余载,师父十多年前就发誓将我和师兄永久逐出门墙,自此与衡山派毫无瓜葛,永不相干……那八年学艺的情景,与眼前的这一幕,依稀有些相似……
那二位已对打完了,又似在争吵起来。
我走近他们时,那美貌的小姑娘突地拉住了我,脆声叫道:“大叔,你来帮忙评评小柯和小勇谁的武功更高……”
我不由一愣。
我才不过三十五、六吧,被这么个迷人的小姑娘唤做“大叔”,可真叫我心里头有些酸酸的。
我还没有开口,方才打斗的那位稍高一些的年轻公子已负手傲然笑道:“这还用得着问外人么,自是我胜了。”
另一稍矮的那位冷笑道:“凭什么说你胜了?”
先前那位亦冷笑道:“若非我剑下留情,你此刻还有命在么?”
后那位不屑地笑道:“临阵搏杀,瞬息万变,用兵不厌诈,对敌不手软,你自‘剑下留情’而被我击败,却怪得谁来着?”
先前那位还待开口,小姑娘已跳着叫嚷道:“好了!好了!小柯和小勇你们不要吵了,咱们来听听这位大叔的话吧……”
我静心地听小姑娘将方才相斗的情形讲了一遍,便微笑着对稍矮的那位道:“这位小兄弟言之有理,你当算胜。”
“啊,小勇,大叔说是你胜了,你真了不起!”小姑娘拉着这位小勇的手欢叫起来。
稍高的那位叫小柯。他阴沉着脸对我冷笑道:“阁下有何德何能,敢妄言是我败了?!”说话之际,他已拔剑,一道亮厉的寒光惊蛇出洞般冲我当胸蹿来!
我实在未料到他竟会突地对我狠下杀手,大惊之下暴身而退,而他的长剑竟如影附形般紧贴过来,狂风暴雨似的一阵猛攻,口中一边冷叱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