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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竹凝神看着那毒液,说道:“阿观,四种蛇毒中,这是哪一种?”
赵观对毒蛇甚是熟悉,随口道:“毒帽蛇的毒液中有三种毒性。它可令伤口剧痛麻痹,这是第一种;可攻击人的心脏,让人血行减速,这是第二种;第三种是毒帽蛇特有的,专事攻击人的筋肉,让肌肉完全放松,以致全身不听使唤。”青竹点头道:“不错。那第四种呢?”赵观道:“第四种蛇毒能让伤口肌肤溃烂,蝮蛇一类的毒中有此功效。”
青竹微笑道:“你养了几年毒蛇,总算没有白费。蛇毒一旦吐出,功效很快便消失了。你快将这毒涂在刀上。”赵观依言而行,青竹又道:“你拿这刀,在自己身上砍一下。”
赵观一怔。青竹道:“萧玫瑰是用蛇毒的高手,你极有可能中她所下的蛇毒,须得知道中毒时的反应,学会及时自救。这毒性你会解救么?”赵观道:“我可将毒液吸出,并服下专解蛇毒的干血。”青竹道:“你有么?”赵观点了点头,从怀中取出一个小瓶。青竹点头道:“很好,你砍罢。”赵观便举刀在自己左臂划了一个口子。
刚中毒时,伤口并无剧烈疼痛之感,半晌后他才觉得脑中有些迟钝,接着感到身子虚弱,神智昏沉,敏觉退去,眼中看出去一片模糊黯淡。他强自支撑,耳中听得青竹道:“萧玫瑰的蛇毒一定比此还强,你得知道自己能撑上多久,算准来不来得及自救。”赵观点点头,等了一阵,说道:“我快不行了。”青竹摇头道:“你还能再撑久一些。”又过了一阵,赵观道:“我真的快不行啦。”青竹这才点点头,说道:“好,你立即开始自救,在我数到五之内做完。”赵观立即伸手挤出伤口毒血,服下解药,青竹口中数到了五后,忽然挥掌打来。赵观一惊,赶忙闪身躲避,只觉身子僵硬,难以使唤,强自支撑,躲开了二十多招,才感到体内毒性渐渐退去,手脚恢复灵活。
青竹笑道:“不错!你轻功也有些造诣。此后我们每日让你受三次蛇毒,你在对敌萧玫瑰时,便可撑得更久些。”当下让赵观坐下休息,并要他取出火鹤娘娘的毒谱,共同研读,探讨防御水仙和百合门的奇门毒术之法。当夜二人直讨论到半夜,青竹才道:“你也该休息了。我出去窥探一下,看看别人有甚么奇招。”当下闪身出门,脚步轻盈,远远地去了。
赵观嘘了一口气,坐倒在椅上。他一生从未在一日之内使过这么多的毒药,用过这么多的心思。他勉力起身,走去床边看望丁香,见她脸色苍白,已沉沉睡去,自己也翻身滚倒在床上,靠在她身边睡了。
此后赵观每日跟着青竹勤练毒术,研读母亲传下的毒谱,并反复练习各种防御和击倒三个对手的技巧。他在青竹的指点调教之下,对使毒的种种技巧大有体会,进步极快。
第一部 青楼小厮 第四十四章 碧波池畔
如此七日匆匆过去,比试之日终于到来。那日天还未亮,百花门人已聚集在碧波池旁,抽签定序。第一场是萧玫瑰对紫姜,第二场是赵观对白兰儿;胜者再决斗一次,赢者便可登上门主之位。
顺序一定,四门各自耸动,纷纷谈论四位堂主获胜的机会。时辰一到,百花门人齐声诵念百花颂词。诵毕,白兰儿高声宣告:“比试开始!请百合堂主萧玫瑰,第四堂主紫姜,出场比试。”
萧玫瑰走到池边,遥遥向紫姜行礼,说道:“师叔承让!”纵身一跃,踏上了东首的小舟。她红色的衣衫在碧绿的池水上显得更加夺目,似乎比水中那几朵火莲花更加鲜艳。小菊站在岸旁,双手叉腰,傲然望向紫姜一伙老门人。紫姜瞪着一只独眼,缓缓跨上一只小舟,举起桨来用力一拨,小舟便如箭般穿入池中。
旁观众人屏气凝神,专注于碧波池中的第一场比试。青竹低声道:“萧玫瑰先上船,占了上风,可说已赢了七成。但紫姜也不是易与的,她在水里做了手脚,你瞧见了么?”赵观微微点头,说道:“想是水鱼雷一类的东西。”丁香插口道:“你们瞧!小菊在旁偷偷相助,撒下了悲风粉。”青竹道:“紫姜那边的人早有准备。紫姜船边的天罗地网,应能将小菊的手段尽数挡住。”
三人低声议论,池中二人已斗了起来。萧玫瑰从袖中甩出一段极长的鞭子,鞭梢直指紫姜的面门。紫姜在舟上纵跃闪躲,一边拨桨将舟子荡到南方。萧玫瑰的鞭身发出淡淡的红光,显然喂有剧毒,亏得她竟能将这极长的鞭子使得灵活如神,鞭梢总在紫姜面前盘桓不去。紫姜忽然大喝一声,举起手中木桨一卷,缠住了长鞭,用力一扯,所乘小舟竟快捷无比地向萧玫瑰的小舟欺去。紫姜举起木桨在水面上一划,掀起一片碧绿池水向萧玫瑰泼去。萧玫瑰一惊,长鞭不及扯回,当即跃起数丈,避开那片水花,但见她鲜红的群摆沾上了几滴池水,登时变成焦黑色。便在此时,砰的一声大响,却是紫姜挥桨打去,将萧玫瑰的小舟从中劈成两半,萧玫瑰的身子往下落去,眼看便要跌入池中。
旁观众人惊呼声中,萧玫瑰在半空中手腕疾振,长鞭如灵蛇般扯着木桨打向紫姜胸口。紫姜怒?一声,侧身避开,木桨脱手,落下时正勾住了船舷,萧玫瑰用力一扯,纤腰一扭,已落上了紫姜的小舟。此时二女一站船头,一站船尾,近身相博,情势更加凶险。萧玫瑰已舍长鞭不用,取出一柄蛾眉刺向对手攻去,紫姜则持木桨横挥直掼,势道凶猛。二女不但以武功相拚,更不断钩心斗角,互施毒术,旁观众女惊呼声不绝于耳。
正相斗时,萧玫瑰忽然格格一笑,向后一跃,长鞭甩出,卷上岸边的树枝,向后荡了出去。便在此时,紫姜的舟下忽然砰砰两声响,水花四溅,小舟一阵剧烈摇摆,便向旁翻了过去。紫姜惊呼一声,飞身向上跃起,落下时小舟已翻成底部向上,她落在舟底,虽免于落入池中,但鞋袜都已被碧波池水沾湿了。她脸色难看已极,萧玫瑰仍借着长鞭在树下摇晃,笑声不绝,说道:“你放的水鱼雷,怎么游到了自己的船下啊?”
旁观众女都已看出,紫姜脸色发黑,显然已在船翻的那一?那中了萧玫瑰的毒,加上她双脚沾上了碧波池水,这场自是输了。旁边第四堂的弟子连忙划船过去,将紫姜救到船中。至于紫姜的水鱼雷怎会游到她自己船下,青竹和赵观等都已看清楚,那是萧玫瑰早用鱼网捞住了鱼雷,特意将鱼雷带到紫姜的船下,再将之引发,藉以反败为胜。
此时萧玫瑰已轻巧地落在岸边,将长鞭卷在腰间,向白兰儿望去,脸上满是挑衅之色。
白兰儿冷笑一声,说道:“不用得意,若非小菊师姊帮你,你怎能得手?”萧玫瑰脸一沉,喝道:“血口喷人,胡说八道!”长鞭陡然向白兰儿挥出。但见青影一闪,却是青竹伸出竹管将鞭子荡开了,冷冷地道:“兰师姊和赵师弟还未比试呢。不嫌急么?”萧玫瑰鼻中哼了一声,满脸不屑之色,说道:“我便休息一下也不妨。”回身走开。
白兰儿转头望向赵观,说道:“赵师弟请。”赵观行礼道:“兰师姊请。”两人还未上船,便已攻挡了三招毒术。赵观心想:“兰师姊使毒时全然不动声色,当真可怕。我若不是事先知晓她水仙门的秘传,只怕倒在地下了还不知道是怎么着的道儿。”白兰儿向赵观多望了一眼,心中一凛:“这小娃子懂得的毒术倒不少,不能小觑了。”当先跨上小舟,持桨荡到池中。赵观也乘舟缓缓荡入池中,两人相隔五丈,相对而立。
赵观早在上船前便放出了数枚凝香红艳,仔细观察白兰儿的反应。白兰儿也对赵观下了泪神粉,二人相对而望,都知道对方已然挡住了。白兰儿微微一笑,心想:“这小娃子守御的功夫倒不错,该用其他方法胜他才行。”当下拿起木桨缓缓向赵观划近,口中唱起歌来。她的歌声柔细宛转,若有若无,好似春闺低吟,只听得赵观脸上发烫。他想起丁香裸露的身子,继而想起母亲的血仇,轻轻吸一口气,凝神沉着,也将舟子划近前去。
白兰儿口中轻唱不绝,赵观望着她的脸,嘴角露出微笑,低声道:“兰师姐,你唱得真好听。”白兰儿听他口气痴迷,心想这孩子毕竟年少,这么容易便落入我彀中,当下左手轻扬,放出一把水仙迷魂粉。赵观恍若不觉,微笑道:“跟兰师姐动手,小弟不但不敢,而且不愿。”白兰儿微笑道:“为甚么不敢?为甚么不愿?”
赵观道:“我怕打不过师姊,在大家面前丢脸,是以不敢;又怕打伤了师姐,是以不愿。”白兰儿道:“你要放弃认输,那也好得很。我师姊弟相亲相爱,原不必伤了和气。”赵观摇头道:“我虽不敢不愿,但还是得跟师姊过招,不然怎么称得上是男子汉大丈夫呢?”白兰儿噗嗤一笑,说道:“你这小小孩童,竟自称是男子汉么?”赵观挺胸道:“自然是的。咱们百花门中,找不出比我更加男子汉的了。”白兰儿望向他,脸上竟然微微一红。
第一部 青楼小厮 第四十五章 百花门主
赵观嘻嘻一笑,说道:“兰师姐,对不住啦。”忽然涌身跃上白兰儿的舟子。原来便在刚才对话的当儿,赵观已趁着白兰儿心神微分之际对她下了凝香红艳。他知道白兰儿尚未察觉,须把握时机抢攻,当下左手挥木桨向白兰儿打去,右手拔出单刀向她横劈。白兰儿哼了一声,纵身跃起,翻出一柄匕首挡开赵观的刀。两人都是以快打快,招术灵动巧妙,赵观站在船心,摇摆较少,不断向白兰儿抢攻,将她一步步逼到船尾。白兰儿不料这孩子的刀法竟如此精妙,心中惊慌,斥道:“小贼!”向对手使出各种水仙门秘传的毒术,赵观早已有备,一一挡住。又过几招,白兰儿抵挡不住赵观的快刀,被逼到了船舷边上,赵观叫道:“得罪了!”忽然往后跳出,用力踩在船头上,船尾便高高翘起,白兰儿的身子登时跟着飞起。赵观手中木桨一拨,将船转了半圈,白兰儿落下时便无着落之处。
只听她惊叫一声,赵观已飞快地伸手揽住白兰儿的腰,将她抱回船中。白兰儿性命便在那一眨眼之间,她身上冷汗未歇,一知自己得救,毒念又生,立时向赵观的面门吐出一口气。赵观暗暗恼怒:“我好心救你,你竟对我下毒手?”手指用力,将戴在指上的毒针刺入白兰儿的腰内。
白兰儿见他竟然不怕自己的迷魂香雾,又觉腰间微痛,不由得大惊失色,才刚站上船板,便觉身上火热酸疼已极,更无法站起身来。她恼怒中又带着几分惊佩:“这娃儿的手段竟如此厉害!我先前太小觑他了。”却不知百花婆婆晚年时对小弟子姬火鹤最为钟爱信任,将诸般毒术秘诀都教给了她,因此火鹤门传下的毒术最为完整,更能克制所有水仙和百合门的毒术,这自是兰儿未能料及的。
水仙门弟子忙划近前去接过白兰儿。赵观喘了口气,尚未回头,便听得岸边传来萧玫瑰尖锐的笑声,接着身后劲风响动,他不及回头,只觉背后剧痛如火炙,已被萧玫瑰的长鞭打中。他心念电转,惊呼一声,俯身倒下。萧玫瑰早已跳上小船向他划来,长鞭啪啪两声,又在他背上抽了两下,但听她娇笑道:“赵师弟,你怎么啦,站不起来了么?”
青竹怒喝:“卑鄙贱人,竟敢偷袭?”萧玫瑰不去理她,喝道:“这便是最后一场比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