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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道身形一闪,便由窗中飘了出去。
熊倜本是连衣卧倒,此刻连鞋子都顾不得穿,双时一支床板,腿、腰一齐用力,自床上飞身而出,但他空自施出“潜形遁影”的绝顶轻功,却始终无法追上那人。
一晃眼之间,到了城郊的田野上,此时万籁俱寂,微风起处,吹着那人纯自的衣衫,望之直如鬼魅。
熊倜猛地想起一人,他看见那人浑白色的长衫,随风而动,满头银白色的头发,直垂到肩上,更证实了自己的想法。
熊倜先前满腔的惊悸和愤怒,此刻顿然化为乌有,那人停下身形之后,仍然背向着他,没有转回身来望一眼。
熊倜呆了一会,整了整衣裳,再也不敢施展身法,恭恭敬敬地绕到那人身前,悄悄一望,见那人白发,白眉,脸色如霜,果然是一别多年的毒心神魔侯生,连忙跪下去,叩了一个头,惶恐他说:“师父这一向可好,弟子这里拜见师父。”
毒心神魔鼻孔里冷哼一声,怒道:“畜牲,谁是你的师父。”
他神色冷峻已极,声音更是冰冷,熊倜头也不敢抬,仍然跪在地上。
毒心神魔冷然又道:“你可别跪在地上,我可担当不起,我可受不了名传江湖的三秀,天下第一奇人飘然臾高足这样的大礼。”
熊倜知道侯生已然动怒,更不敢答腔,仍老老实实地跪在地上。
毒心神魔虽然仍无表情,但目光已不似方才的严峻,说道:“起来,起来,这些年来,你已经成了有名的好汉,把我的话早已忘到九霄云外了,既不到关外来找我,把我送你的剑,也丢到不知哪里去了,想必是你的武功已经高出我甚多,再也用不着我教你了。”
他顿一顿,又说道:“可是我天生的怪脾气,倒要看看你在天下第一奇人那里学了一些什么超凡入圣的本事,来,来,快站起来,把你那些本事掏出来,和我比划,比划。”
熊倜道:“弟子不敢。”
毒心神魔道:“什么敢不敢的,你连我的话都敢不听了?”
熊倜心中实是难受已极,他也在责怪着自己,委实对不住这第一个对他有恩的人,当然他更不敢和毒心神魔比划,但是他却知道毒心神魔向来行事奇怪,说出来的话更不许别人更改的。
他为难地抬起头来,偷偷地望了侯生一眼,见侯生眼中流露的目光,并不是他所想象的愤怒,而几乎是当年在为他打通“督”“任”两脉时那样的慈爱,熊倜心中一动,暗忖道:“师父一向对我极好,莫不是他在借比武考验我什么?”
毒心神魔见熊倜仍跪在那里不动,呵叱道:“我的话你听见没有?”
熊倜恭敬地道:“弟子听见了!只是一一”侯生道:“没有什么只是不只是的,快站起来和我动手。”
熊倜无法,只得缓缓站了起来,口中说道:“弟子听从师父的吩咐。”
他还没有完全站直身躯,侯生已一掌拍来,快到身上的时候,忽又改拍为挥,手掌一反,以手斜斜拍下,那左掌却后发先并,急速地挥向熊倜面门,这一招“扭转阴阳”看似轻易,威力却非同小可,熊倜焉有不识厉害之理。
熊倜不敢直接去避此招,他脚下急这踏着五行方位,侧身避开此招后,又巧妙地晃动自己的身躯,以期扰乱对方的目光。
毒心神魔一掌落空,双掌挥处,随即发出三招“追魂索命”,“名登鬼录”,“十殿游戈”,他出手如风,熊倜只觉得像是十余双手掌一齐向他拍来,但熊倜眼光动处,却发觉一宗奇事。
原来毒心神魔的掌影,虽如漫天花雨,但在掌影与掌影之间,却有一条空隙,高手出招,念动即发,熊倜随手一掌,向空隙拍去,而且部位妙到毫颠,正攻到毒心神魔的必救之处。
熊倜一掌拍出,才恍发现出招正是毒心神魔数年前所授自己的十数式奇怪的剑式之一,他这才了解了毒心神魔逼他动手之意。
毒心神魔见他这掌发出,无论时间、部位、劲力,都恰到好处,嘴角竞隐隐泛出笑意,但这笑意仅宛若漫天冰雪中一丝火花而已,若是不留心的话,是绝对难以发觉的。
毒心神魔突地口中发出一丝丝尖锐的啸声,掌影如山,施展出江湖少见的“催魂阴掌”,那是一种极繁复的掌式和极阴柔的掌力,每一招都密切地连贯着,像是有许多手掌一齐用招。
但是他招与招之间,却永远留出一条空隙,熊倜眼明心灵,当然了解他的用意,于是毫不犹疑地连环使出那十余招奇异的剑式。
渐渐,熊倜心领神会,已能将那十余式怪招,密切的契合了。
他这才发现这十余招式,非但内中的变化不可思议,而且还有一种专破阴柔掌力的威力妙用,那是任何掌法能无所企及的。
毒心神魔将“催魂阴掌”反复施展了好几遍,熊倜也将那十余招式怪招用得得心应手了,他心中的喜悦是不可言喻的。
毒心神魔猛一收招,飘飘地将身挪开了丈余,冷冷地望着熊倜。
熊倜又扑地跪在地上,他是在感激着毒心神魔的悉心教导。
毒心神魔的面容仍如幽山里的冰岩,只有雪白的须眉在夜色中显得有少许温柔,他说道:“亏你还记得这几招。”
熊倜道:“弟子怎会忘记,就是师父的每一句话,弟子都是记在心里的。”
毒心神魔哼了一声,说道:“我的话你忘了没有,倒没有什么太大的关系,只是你将我那柄倚天剑丢了,却真是该死。”
熊倜听了,从背脊心冒出一丝寒意,他不知道该怎么弥补他的疏忽。
侯生望着熊倜惶恐的神色,他知道绝不是可以伪冒的,心里不禁软了许多,说道:“我偶游太行,却无意中听得天阴教主焦异行,从手下处得到柄名剑,剑名‘倚天’,我还以为你可能遭了天阴教的毒手,逼着天阴教里的一个小头目一问,才知道那柄剑是江苏分舵里的一人在茶馆中拾得的,我听了不觉大怒,你要知道那柄剑除了本身的价值之外,里面还关系着一件极大的秘密,数十年前,武林就盛传此事,我仔细地研究了数十年,也没有发现,这才将它交给你,这也因为我看你心思灵敏,而且周后福缘甚多,希望你能无意发现,却不料你看来聪明,其实却是个呆蛋,竟然将剑给丢了。”
毒心神魔随又说道:“我一气之下,一掌就那将那家伙劈了,到处找你,也找不到,于是我跑到武当山去,我想那儿的老道也许知道你的下落,却想不到你竟跟着一个女娃娃又闯下大祸,后来你自店中救出那个姓夏的女娃娃,我看着那武当老道以大欺小,而且一脸傲气,心里有气,随手给他吃了个苦头,就跑来跟着你,你却心里只记着那个女娃娃,连有人在后面跟着都不知道,哼,像你这样,以后遇到强敌怎么办?”
毒心神魔语气渐缓,说道:“幸好,你还有点男子气概,又交了几个朋友,但是以后喝酒却是不能过量,知道吗?”
毒心神魔又说道:“只是你自己丢的剑,一定要你自己去拿回来,我给你一年的限期,一年之内若不能到太行山去把剑拿回来的话,哼!一年之后,我再来找你。”
毒心神魔话刚说完,人就飘然离去。
熊倜站起身来,拍拍膝上的泥土,看看天色,却在不知不觉间又是清晨了。
他看了看脚下,鞋子既没有穿,一双白袜子,虽然他的轻功佳妙,脚不沾地在跪着时,也沾了不少尘上。
他苦笑了一下,但也并未十分在意,便大步向城内走去。
他在路上转了几个弯,却又迷了路,找不着叶姓兄弟那店的方向。
正当他直到街的尽头,一只黑毛茸茸的粗手,突地在他肩上一拍。
在大街上,他势不能闪展腾挪,来避开此一拍,只得让他拍了下,侧脸一看,见是两个穿着短打的粗汉。
熊倜一愕,不知道这两粗汉为什么突然拍他一下,其中一个散着衣襟的粗汉,沙哑着喉咙道:“我们当家的请你去一趟。”
熊倜更是奇怪,他在此地一人不识,怎会有人来请他,便问道:“什么事?”
那个沙哑喉咙的粗汉好像很不耐烦他说道:“你到了那里就知道了。”
熊倜想了想,他相信以他的武功,走到那里也不会吃亏,坦然地跟着那粗汉就走。
叶家兄弟的店铺是向左转,那两个粗汉却带他往右转,那两人脚步亦甚矫健,像是也有武功底子,走了一会,到了一个很大的宅院,漆黑的大门,铜做的把手擦得雪亮,门是开着的。
门口本来聚着一堆闲汉,其中一个走来笑道:“喝!到底是老赵有本事,居然找到了,这一回可少不了十两银子的酒钱了。”
那沙哑喉咙的粗汉,裂开一嘴黄牙笑道:“好说,好说,当家的若真的赏上银子,你我兄弟今天晚上又可以到小杨花那里乐一乐了。”
熊倜听了这些粗汉所讲的话,更是莫名其妙,但他仍然忍受着,希望知道到底是为了什么,他们的当家的又是何许人也。
那叫做老赵的带着熊倜昂头进门去,熊倜见院子里,也聚着十数个壮汉,看见老赵也说着同样无聊的话。
老赵找了一个青年小厮咕咕嘟嘟他说了半天,那小厮跑了进去。
一会,里面走出一个白里白净的,但却妖形怪状的年轻后生,见了老赵说:“喝,老赵真有你的,头子正在里面夸奖你呢,等会到帐房去领五两银子喝酒去,这个人交给我吧。”老赵哈哈打了个揖,说道:“李二爷,您好,当家的那里还请多照顾。”
那个李二爷笑道点了点头,问道:“你怎么找到他的呀?”
老赵巴结地笑着说道:“我见这人没穿鞋子,走路又慌慌张张,就知道准是他,果然这小子做贼心虚,就跟着来了。”
熊倜越听越奇怪,心想:这莫非又是误会,唉,这些日子来我怎么老碰见这些不明不自的麻烦,真是倒霉得很!
那个李二爷却笑了笑拉着熊倜的膀子,怪里怪气他说道:“兄弟,跟我来吧,等会头子真要怎么样对你,都有我呢,只要以后兄弟你不要忘了哥哥的好处就行了自”熊倜见此人说话妖里妖气的像个女人,心里讨厌得很,也不愿多说话,暗想见了这什么“头子。再说吧,遂跟着他走进大厅。那李二爷走进大厅后,并不停留,带着熊倜七转八转,走到一排极情致的平轩,隔着门轻轻叫了声:“来了。”
熊倜就听得里面一个中气甚足的声音说道:“带他进来。”
熊倜一听此人说话的声音,就知道此人有些武功根基,跟着李二爷走进那平轩,只见一个身材甚是高大的汉子正负着手在轩里来回走着。
那汉子见熊倜走了进来,眼里突现煞气,从头到脚打量了熊倜几眼,又狠狠地盯了几眼熊倜那没有穿鞋的脚。
突然,他说道:“小李,将那双鞋子拿过来。”
小李应声拿来一双甚是讲究的鞋子,最妙的是那鞋子的颜色竟也和熊倜的衣服相配。
那汉子指着那双鞋子,对熊倜说道:“穿上。”熊倜愈来愈不明白这是怎么回事,但却好奇之心大起,想看看这些人到底在弄什么名堂,遂一言不发地穿上那双鞋子,又极为合脚。
那汉子似乎非常生气,脸上的青筋,都根根显露了出来,怒极冷笑道:“朋友真是个角色,竟敢在我面前弄鬼。”
熊倜笑了一下,轻松他说道:“我和当家的素昧平生,弄过什么鬼呢?”
那汉子闻言更是气得满脸通红,说道:“大丈夫敢做敢为,朋友既然有胆子爬上我老婆的床,怎么现在又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