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鹿克犀小声说道:“夏儿,记住。在你林伯伯出来之前,你不可离我半步。”他与李光夏同坐在一张长椅上,虽然不可扣着他的脉门,但只要一伸手就可抓着他的要害。
过了一会,只听得“嘟嘟”声响,一个年约五十左右浓眉大眼的汉子,手里玩着两枚铁胆,走了进来,很似个老武师的模样。鹿克犀忙站起来道:“三爷,你好。我带了你的侄儿来拜候你啦!”
那汉子似有点诧异神气,道:“我的侄儿?嗯,你爹爹是谁?”
李光夏道:“我爹爹是李文成。程伯伯,我有为难之事要求求你。”鹿克犀心道:“什么为难之事?这孩子简直不懂说话,”忙接过口道:“是呀,他爹爹不幸惨死,程三爷,这消息想必你已知道的了?他——”
那汉子忽道:“且慢,这是怎么回事?你爹爹叫什么?哦,李、李文成,这名字我连听也没听过。我不认得你的爹爹,你们弄错人了。”
此言一出,一老一小都是愕然,李光夏心思灵敏,立即想到:“是了,程伯伯不认得我,他不知我是真是假。唉,可要怎样才能使他相信呢?”
鹿克犀着急道:“天理教的李舵主,李文成,三爷,你怎能不知道?”那汉子变了而色,说道:“什么天理,良心?我是正正当当人家,从不与三教九流的人物来往。你们上错门了,请往别处找吧。”站起米就端起茶杯,这是送客的表示。
李光夏人急智生,忽地站起来嚷道:“专等北水归汉帝,大地乾坤一代传。”他手上端着一杯热茶,往后一摔,瘦小的身躯,就似弹弓一样射了出去。
那汉子怔了一怔,叫道:“你说什么?”鹿克犀被热茶泼了满头满面,这一下大出他意料之外,一抓抓空,李光夏已在地下打了个滚,滚到那汉子的脚边,叫道:“程伯伯救我!”
李光夏说的这两句话乃是天理教的联络暗号,但必须总舵的各香主和各地的分舵舵主才知道的,这汉子却不知道。但他虽不知道,见了李光夏如此情形,也不禁吃了一惊,心道:“莫非真的是李文成的孩子?”
鹿克犀一声大吼,跳起来便朝着李光夏的背心大穴抓下,李光夏打了个滚,从那汉子的胯下钻过。那汉子的两枚铁胆也已飞了出去。
鹿克犀双掌拍出,那两枚铁胆给他拍落,鹿克犀心中一松,“原来程百岳的武功不过如此!”呼的又是一掌拍出,那汉子叫道:“三爷,快——”话犹未了,双掌相交,“蓬”的一声,那汉子禁不起鹿史犀的掌力,己是倒在地下,七窍流血。
李光夏吓得魂飞魄散,他曾听他父亲说过,说这位程伯伯的武功与他不相上下,这才敢将鹿克犀引到程家的。想不到程百岳竟是如此下济,只一掌就给鹿克犀打得重伤,死多活少。李光夏哭喊道:“程伯伯,想不到我倒是害了你了。”
鹿克犀哈哈笑道:“你这小鬼,胆敢骗我!”李光夏退到墙边,无路呵走,眼看就要给他手到擒未。
忽听得轰隆一声,窗子飞了半边,有人跳了进来,喝道:
“往手!谁敢在我程家撒野!”
原来这个人才是程百岳,刚才那个汉子不过是他的管家,要知程百岳乃是天理教的分舵舵主,身份也是不能暴露的,他未见过李光夏,当然害怕是有人故意布下圈套,随便带一个孩子来冒充是李文成的儿子,套他的口风。所以他个敢露面,却躲在窗外面愉听。鹿克犀、李光夏一直把他的管家当作是他,他更以为是假冒的了。
想不到程百岳太过小心谨慎,却错过了时机。本来他的武功是在鹿克犀之上,若然他不用管家冒充他的话,李光夏一挣脱了魔掌,鹿克犀则只有遭殃的份儿,但如今却是慢了一步。
且说程百岳一拳击破窗子,飞身跳入,鹿克犀已是一把揪着了李光夏的胸口,李光夏张口一咬,咬得他乎背鲜血淋漓,但仍是给他紧紧揪住了。李光夏的麻穴被他指头按住,浑身不能动弹。
程百岳一拳击下,鹿克犀反手一推,拳掌相交,鹿克犀给震得倒退数步,胸口如受铁锤,“哇”的一口鲜血喷了出来,但他仍然是紧紧揪住了李光夏未曾放手。
程百岳这一招是“双龙出海”,右拳击出,左拳跟着打来,鹿克犀一个转身,把孩子挡在卤前,迎着程百岳的拳头,喝道“姓程的,你打吧!”
程百岳知道是李文成的孩子,这一拳如何还能打下?
鹿克犀抹干净了嘴角的血迹,哈哈笑道:“你这小鬼好厉害,但毕竟还是逃不出我的掌心。程百岳,咱们可以好好谈了吧?你要这小鬼活呢,还是死呢?”
程巨岳愤然道:“你敢动他一根毫发,你也别想活着出去。”
鹿克犀笑道:“这么说,你是要他活了。成呀,咱们做一桩交易吧?”
程百岳道:“这孩了的性命在你手中,但你的性命也在我手中。你放了这孩子,我也放你。这样交易,总公平了吧?”
鹿克犀冷笑道:“我怎能相信你的说话?”程百岳怒道:“程某是何等样人,岂能骗你,我把你送出大门,你把这孩子放了,如何?”
鹿克犀笑:“即使你不骗我,也没那么容易!”程百岳道:
“你要如何?”鹿克犀道:“你把天理教的总教主林清交出来,我要他跟我走。待林清到京师投案之后,我再放这孩子。”
程百岳道:“你见鬼么?”谁说林教主在我这儿?”鹿克犀道:
“李文成的孩子说的,这还有假!”程百岳道:“哦,是他说的?”他怔了一怔,登时懂得了李光夏的用意,心道:“好一个聪明的孩子!”
鹿克犀冷笑道:“你认了吧?这交易你是依不依从?”程百岳正在盘算如何应付,心想:“却不知道这厮认不认得林教主,否则,倒可以找一个人假冒,伺机夺下这个孩子。”鹿克犀大不耐烦,说道:“你交不交人,你若不肯把林清交出来,那你就随我到京师投案!”
李光夏被他揪着,挣扎不脱,但却已运气冲开了穴道,尖声叫道:“你这坏家伙,你想捉我林伯伯,那是做梦!我告诉你的消息,都是假的!他不在米脂,也不在此地,我不是这样骗你,你怎肯来?”
鹿克犀气得七窍生烟,骂道:“岂有此理,你这小鬼,竟敢骗我!”李光夏叫道:“你这么大一个人欺骗孩子才真是不要脸!
程伯伯,你不要顾我,你把他杀了!”鹿克犀见他能自解穴道,好生惊诧,忙用重手法再点了他的穴道,冷说道:“你想死还不容易,可我还不想杀你呢!程百岳,你随我到京师投案!哼,拿不到顶儿尖儿的脚色,拿到第二等的角色,也总是功劳一件!”
程百岳沉声说道:“你别欺人大甚,你出不了这间屋子!”
鹿克犀大笑道:“你想杀我?你一动手,这孩子先就没命!
而且还要把你的全家杀绝,你至多是把我打伤,我依然还可以大摇大摆地走出这间屋子,你信不信?”说罢,发出了一声长啸。
不过片刻,只听得马嘶人喊,那老门公进来报道:“三爷,外面来了一大群凶汉,正在打门,要你老人家出去回话!”原来是马胜龙和一班大内卫士,已把程家同住。
鹿克犀道:“不到黄河心不死,现在你总该心死了吧?你随我去投案,这孩子和你家人的性命都可保全,否则,哼,哼,我的人一杀进来,你程家便是寸草不留了!”
那老门公愤然说道,“三爷,把他杀了,咱们马上逃走!”原来程家因是天理教分舵所在,有一条秘密地道,可以通到外面的。
鹿克犀哈哈笑道:“不错,程百岳你的本领是胜于我,但你自问能在五十招之内杀了我么?”倏地拔出鹿角叉,说道:“我数到三字,你不依我的话,我就把李文成的孩子杀死,然后与你动手!一、二、——”
程百岳沉声说道:“好,我随你到京师投案!”鹿克犀掏出一副精钢手铐,说道:“你叫这老奴才把你双手铐上!”那门公怆然说道:“三爷,你此去京师,无异是自行送死!”程百岳道:
“老王,不必多言,快快把我铐上。走得一步是一步,这孩子真的是李舵主的遗孤。”
那老门公无法,只好含泪将程百岳双手铐上。程百岳凄然说道:“你们逃命去吧!”顾不得与妻子决别,当下便走在前头,似犯人一样的让鹿克犀押解出去。
程百岳慢吞吞的一步步地走,鹿克犀喝道:“快些,你还在打什么鬼主意么?”程百岳道:“你急什么?我已然落在你的手里,大不了是个死字。大丈夫生为人杰,死为鬼雄,又何足惧哉?好,我就当真打个鬼主意了。”双手一抬,举起手铐,朝着自己的天灵盖就砸。
一个活的“匪首”当然要比死的价值多,鹿克犀为了自己多得功劳着想,连忙伸出鹿角叉拨开他的手铐,赔笑说道:“三爷,不是我心急,我是怕外面的弟兄等得心急,不见咱们出去,万一打了进来,毁了你的房屋,嗯,那就真是对不起你三爷的义气了。”
程百岳“哼”了一声,冷笑道:“姓鹿的,你倒是很够朋友!
我是赶着脑袋走路,可用不着你假惺惺来给我担心房屋了。”
话犹未了,只听得咚咚的重物撞门之声,外面的武士果然已经在用铁锤砸打,不一会大门打塌,如狼似虎的武土一拥而
这帮武上由御林军副统领贺兰明率领,鹿克犀投顺朝廷,就是走他的门路,两人相见,贺兰明哈哈笑道:“鹿老大,真有你的,这小鬼就是李文成的孩子吗?”鹿克犀道:“不错,托大人的鸿福,把他拿获了。”
贺兰明道:“这大人呢?又是什么奢拦人物?”鹿克犀道:
“禀大人,他是天理教武邑分舵的舵主。”贺兰明道:“总教主林清呢?”鹿克犀道:“还未查得确实消息,但总可在这一老一少的口中拷问出一些口供。”其实他已知道了林清在米脂藏龙堡这个消息,不过,他却不愿立即吐露。
贺兰明哈哈笑道:“你的功劳可不小啊!好,你们搜屋,看看还有什么党羽,将这人的家小也一起捕了!”
程百岳的家人早已从地道中逃走,武士们搜遍了每个角落,连人影出不见一个。鹿克犀道:“依我看来,还是将这两个犯人火速押解京师紧要。这姓程的倔强得很,在此拷问,急切间只怕难以拷出结果,反要拖延时候。他的家属党羽,慢一步再行缉捕也还不迟。”贺兰明也怕夜长梦多,出什么意外,当下便传令道:“好,马上起程,放一把火将他家烧了!”
鹿克犀会合了这班武土,对程百岳可就不再客气了,给他又加上了一副重重的脚镣,就由马胜龙牵着他走。
不一会火光大起,村邻们见是一群军官所放的火,哪里敢来相救。贺兰明、鹿克犀等人哈哈大笑,在烟火弥漫之下,这才似一群野兽般的呼嘛而去。
鹿克犀得意之极,与贺兰明并辔同行,一路夸说自己如何机智,如何英勇,独自破获了天理教的武邑分舵。当然他在夸功之时,也没有忘记给贺兰明捧场,多谢贺兰明的赶来相助,两人彼此吹捧,皆大欢喜。
可是他们也没有得意多久,就在刚刚走出村头的时候,猛听得马铃声响,只见官道上尘沙滚滚,几骑快马疾驰而来,“呜”的一声,远远的就射来了一技响箭。
鹿克犀刚才在程家给程百岳打了一掌,虽然伤得不重,亦己颇损元气,他又要“照顾”李光夏,生怕响马冲来,交手不便,连忙抱看李光夏跳下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