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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两个人拉起堡门的铜环,咚、咚、咚地扣了三下,说道:
“有远客来啦。是张大爷约来的朋友。”过一会儿,两扇铁门打开,有个人出来仔细地打量了江海天,说道:“你是我们堡主的朋友吗?堡主并没吩咐,说是今日会有客来。你尊姓大名,可否赐告?”
江海天知他起疑,便实说道:“小可是山东东平江海天,有要事求见堡主。”那人“啊呀”一声,说道:“原来是江大侠,请稍待一会,容我进去禀报。”带他来的人也跟着进去,过了约一住香时刻,堡门又再打开。
只见一个髯须如戟的汉子大踏步走了出来,直上直下地打量了江海天一眼,便伸出手来,说道:“何幸得江大侠光临,有失迎近,恕罪,恕罪,恕罪。”
江湖上的人物,见面行握手之礼,那是最普通不过的事情。
江海天不以为意,伸手与他相握。双手一握,忽觉对方发出一股雄浑刚猛的力道。
江海天心道:“我与他从未会过,敢情他怕是有人冒充,所以要试试我的本领。”当下默运玄功,将对方那一股雄浑的掌力,轻描淡写的全部化解,但却并不反击。
那髯须汉子只觉掌力发出,便如泥牛入海,无影无踪,吃了一惊,连忙收掌道:“江大侠绝世武功,张某拜服!江湖上人心诡诈,我不能不有此一试,请江大侠不要见怪。”
江海天也哈哈笑道:“张堡主的霹雳掌果然是名不虚传,经此一试,咱们是可以敞开胸怀说话了。”江海天试出了对方的霹雳掌的刚猛掌力,已知道对方一定是张士龙。
张士龙道:“好,请进里面说话。”前头引路,将江海天带进密室,奉上香茶,说道:“江大侠远来,不知有何见教?”
江海天道:“不知林教主可在此间?”
张士龙怔了一怔,道,“江大侠哪里得来的消息?”
江海天道:“张堡主请勿见疑,我是专程为……”张士龙哈哈一笑,打断他的活道:“我怎敢疑心江大侠,不过,这件事情,关系重大,不知这消息是怎样泄露出去的,江大侠可肯见告么?”
江海天将那晚偷听到那两个军官的谈话,告诉了张士龙,又把李光夏受鹿克犀之骗,以及程百岳的遭遇都一一说了,说道:
“依我猜想,这消息大约是鹿克犀从李文成孩子的口中骗取的。
鹿克犀向朝廷告密,只怕在这几日之内,大内高手便要接续而来!我是专程报讯来的。”
张士龙道:“唉,想不到李文成竟然遭了敌人毒手,而他的遗孤又是下格不明!”似乎他是第一次得知李文成的消息。
江海天道:“生者已矣,他的孩子暂时没有危险,以后可以慢慢访查。现在是林教主的安危紧要,听说你们这里要‘清乡’,不知是否此地的官府也已得到了风声?林教主可曾远避?”
张士龙道:“这个、这个……嗯,事情是有了一点变化。江大侠,请喝茶,待在下向你详细禀告。”
江海天跑了这么多路,正自感到焦渴不堪,莫说是上好的香茶,就是一碗水对他来说也是如同甘露。他说话告了一个段落之后,紧张的心情也松弛下来,当下便揭开盅盖,将那碗香茶一口喝下,只觉津生舌底,香入脾腑,不由得赞道:“好茶,好茶!”
张士龙道:“这是朋友从黄山带来的云雾茶,江大侠喜欢,多喝一碗。”江海大笑道:“第一碗是解渴,第二碗可得慢慢品尝了,张堡主,林教亡的事情究竟如何?”
张士龙道:“不错,林教主本来是躲在我这儿,但不料前两日发生了一件意外的事情,咳,咳,真是意想不到的事情……”他咳了几声,慢吞吞的只是叹息“意外”,江海天心里焦躁,忙问:“究竟是什么意外?”礼貌上头,他不便催促张士龙快说,心里可在埋怨这张士龙说话拖泥带水,真是急惊风碰到了慢郎中。
张士龙把眼睛瞅着江海天,缓缓说道:“江大侠不用着急,且容我仔细道来。嗯,这件意外之事嘛……”江海天正自感到他的眼神有点古怪,忽地腹中隐隐绞痛,江海天大吃一惊,故意晃了一晃,张士龙道:“这件意外之事嘛……哈,哈!倒也,倒也!”
江海天跳将起来,摹地喝道:“你这厮是谁?胆敢害我!”声出掌发,立施杀手。那髯须汉子早有防备,一跳跃开,只听得“轰隆”一声,一张八仙桌给江海天的掌力打得裂成八块。
那髯须汉子哈哈笑道:“在下行不更名,坐不改姓。御林军副统领诸蒙是也。江大侠,你喝了鹤顶红与孔雀胆红过大内秘法泡制的‘香茶’,可不能动怒呀!你与我打架,只有死得更快,哈,哈!我所说的意外就是这个了,你明白了么?”
江海天喝道:“无耻狗贼,我先把你毙了!”追上去,连环掌发。但他这儿日来,日夜不停的赶路,饶是铣铸的人儿,精神也已疲备不堪,褚蒙出尽全力,与他对了两掌,“腾、腾、腾”的连退了三步,但却没有给他击倒。
褚蒙好生吃惊,心道:“这厮喝了世间罕有的剧毒,居然还有如此功力,确是名不虚传!”哈哈笑道:“江大侠,你力不从心了!咱们还是交个朋友吧,你要不要解药?”他意在拖延时候,好让江海天毒发。
江海天焉能上他这个当,沉住了气,喝道:“我要你的命!”如影随形,追上去又是一掌。
猛听得有人哈哈笑道:“江大侠,我们已在此恭候多时了。
难得你果然来到,请你再指教两招!”两股劲风,左右袭来。江海天听风辨器,知道左边的敌人用的是绵掌掌力,右边的敌人使的似是峨眉刺之类的兵器。
江海天反手一掌,“蓬”的一声,将左边那人震退,掌力未尽,迅即划了半道弧形,中指一弹,铮的一声,又把右边那人的兵器弹开。江海天只以一掌之力,仅用一招,就击退了两个偷袭的敌人。但从这交手一招,他也测出了这两个人的实力。使兵器的那人本领平平,也还罢了,左边那人的绵掌掌力,却是功力颇深,至少不在御林军副统领褚蒙之下。
他一掌应付偷袭的两个敌人,另一掌仍然向褚蒙拍去。褚蒙双掌齐出,与他这一掌的掌力对消,侥幸没有受伤,闪过一边。
江海天回过头来,喝道:“你们是那晚的偷马贼。”
那两人笑道:“江大侠真好眼力。可是你这话却说错了,我们是借用同伴的坐骑,焉能说得上一个偷字?只是我们也迫不得已伤了你的坐骑,还望恕罪。”
江海天那晚只见过这两人的背影,如今才看清楚他们的相貌。使兵器的那人年约五旬,身材较他同伴肥矮,额上有个肉瘤,兵器是一柄黑黝黝、形似判官笔,但却在笔尖开叉的怪兵器。
江海天心中一动,指着那人喝道:“你就是骗走李文成孩子的那头独角鹿。你——”身材高的那个接声说道:“祁连山羊吞虎幸会江大侠。我们的三弟折在你们的人手里,嘿嘿,量小非君于,无毒不丈夫,江大侠,你今日落在我们手上,你也认命了吧!”
江海天喝道:“你们这一群奸诈之徒,哼,哼!用这等毒计来加害于我,只怕还未必能如你们所愿!”掌劈指戳,指东打西,指南打北,褚蒙、羊吞虎还可以硬接几招,鹿克犀将鹿角叉舞得呼呼风响,却是不敢近身。
但三人之中,鹿克犀却最是老奸巨滑,他近下了身,眉头一皱,计上心来,笑道:“江大侠,你不是为了林清而来么,你想不想知道他的结果?呀,可惜呀可惜……”江海天蓦地一声大吼——身形一起,一招“鹰击长空”,便向他抓了下去,鹿克犀一按机关,他这柄鹿角叉中空,内里藏着毒箭。
毒箭朝着他的面门射来,江海天身子悬空,无可闪避,猛地张口一咬,以“啮簇法”咬着箭杆,就在此时,褚蒙已挥掌击他后心。
江海天一记劈空掌向前打出,“膨”的一声,把鹿克犀摔了一个筋斗,这还是幸亏那支毒箭将江海天的动作稍稍阻迟片刻,要不然这一掌打实,鹿克犀焉有命在?
褚蒙这一掌也在同一时候击中了江海天,江海天有护体神功,中毒之后,功力虽是仅及原来的十之一二,褚蒙这一掌击下去,也仍然是似乎击在铁板上一般,江海天不过晃了一晃,而他已是登、登、登的连退三步。
江海天蓦地转过身来,“呼”的一声,毒箭自口中吐出,冷笑说道:“我不在乎多沾一丁半点的毒,且叫你也尝尝毒箭的滋味。”褚蒙脚步跄踉,闪避不开,肩头中了毒箭。
这毒箭虽是不及褚蒙给江海天喝的那杯毒茶厉害,但也是见血封喉的毒箭,江海天不在乎,褚蒙可是吓得魂飞魄散,连忙叫道:“鹿老大,快快给我解药!”
鹿克犀给江海天的掌力震翻,在地上打滚,还未来得及跳起来。说时迟,那时快,江海天已是又一掌震退了羊吞虎,倏的回身,猛地一抓,以大擒拿手法,扣了褚蒙的脉门。
江海天沉声喝道:“把解药给我,我放你再打过。”褚蒙暗暗叫苦,原来这大内秘制的毒药,乃是他向掌管大内药库的太监讨取的,宫中定例,毒药可以赐给臣下,不管赐这毒药是迫你自杀或要你杀人,但解药则是例不随同赐与的,叫褚蒙如何拿得出来?
鹿克犀站稳脚步,忽地冷冷说道:“你还要不要林清的性命?”江海天喝道:“怎么?”鹿克犀道:“解药是没有的,但凭你的功力,也未必便会毒死,我倒想和你另作一桩交易。林清已被我们活捉,你若是要他性命,咱们一个换一个,我把林清给你,你把褚大人放开。”
江海天道:“你让我见了林清再说。”鹿克犀道:“这个当然。
咱们是公平交易,我还能要你上当不成。你等一等,我这就去把林教主请来。”
江海天见他眸子不正,眼光闪烁,猛地想道:“不对。倘若林清当真是已落在他们手中,他们还不快快将林清押解回京,却还在这藏龙堡作甚?”
江海天“哼”了一声,把褚蒙提起,往外便闯。鹿克犀道:
“江大侠,你说了的话怎么不算?你专程来给林情报讯,如今却又不想救他了吗?”
江海天喝道:“让开!谁敢一动,我就要了你们褚大人的性命!”抓着褚蒙背心,推他前行,便向外闯。
羊吞虎武学造诣颇深,听出江海天中气不足,说到后面那几个字,声音已是微微颤抖。心中想道:“看来他已是剧毒发作,此时若不将他毙了,后患无穷。褚蒙的性命,只好暂不管他了。”
江海天忽觉一阵晕眩,脚步一个跄踉,羊吞虎闪过一边,猛地一声大喝,起脚便是一勾,江海天身躯后仰,一个肘锤撞出,正正撞中了羊吞虎的心口,羊吞虎似皮球般的给抛了出去,跌了个四脚朝天。
可是他在以肘锤打翻羊吞虎的时候,抓着褚蒙的那只手的劲道便难免稍稍放松,褚蒙功力不弱,一见有机可乘,立即全力挣扎,居然给他脱出了江海天的掌握。
褚蒙急急跑到鹿克犀身边,叫道:“快、快给我解药!”江海天一声大吼,如影随形般的跟着向鹿克犀扑去。但他双眼昏花,视物不清,朦朦胧胧只见一团黑影,一掌打去,只听得“蓬”的一声,却把一张长凳打得四分五裂,原来是鹿克犀把这张凳子推到他的面前,挡了一挡,他却把他看作鹿克犀了。
褚蒙吞下了解药,他侥幸挣脱,犹自胆寒,正要夺门而出,羊吞虎跳了起来,叫道:“不必害怕,他比我们伤得更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