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佳欣疼地哎哟一声,少年连忙放开,不好意思地挠挠下巴,自己先跳进去了。
佳欣缓缓走入茅屋,好奇地注视着这山中奇处——
布置甚为清雅,看起来似一间读书人的书斋。茅屋墙上挂着一些字幅,大都是难以辨认的狂草。只有一幅佳欣认了出来:自去自来堂上燕,相亲相近水中鸥。佳欣一向喜欢李白的豪迈天然,唯一中意的杜甫就是这一句了,纵是草书,也读得出来。
茅屋中间厅堂里桌椅俱全,两侧用茅草帘子遮着两间屋子。少年把她领到椅旁坐下,就撩起一边帘子跳走了。
佳欣,正坐得无聊之时,就看见少年拿了一个大碗,碗里放着些清水,怀里捧着好几个水果跳出来。
“哎,猕猴桃?”
少年咧嘴笑着,“你,坐坐,吃。”
他把碗放在桌上,然后将怀中的猕猴桃一个一个拿出来。佳欣以后他要给猕猴桃自己吃,伸手去接,却没想到少年两手一合,便用力将一枚猕猴桃搓揉起来!猕猴桃的汁水一点一点注入大碗中,少年用力按压,一整只猕猴桃的果肉几乎都成为浓稠的液体。一连三只猕猴桃下去,大碗被装得满满。少年不慌不忙打开桌上一个小盒子,拈了几块冰糖放入碗内,又从桌上筷笼里面拿了一枚筷子,搅拌片刻,才将一碗绿色的液体交给佳欣。
佳欣看得目瞪口呆。简直是人工榨汁机啊!
入口一尝,水、果汁原汁和冰糖的比例真是刚刚好。味道又酸又甜,十分好喝。
喝了几口,少年已经从另一个房间拿出来一盒黑糊糊的膏药,要佳欣伸手,涂在了她的手腕上。药膏开始清凉,后来则火辣辣地往皮肤里钻,再之后居然疼痛大减,两手活动起来也自如了许多。
“小月,你又救到人啦?”
一个清癯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佳欣连忙站起来。
只见一名白发白须的老人,深秋季节却只着一身薄薄道袍,飘飘欲仙地走了进来。他一手提着一包不知名的野草,一手却提着一只野鸡。
“师父!”少年嗷地叫了一声,冲过去抱住老人的手,高兴地将野鸡接了过去。
老人在门口立定,望着佳欣,一双眼睛,丝毫没有老年人的混浊昏暗,却如孩童一般。
佳欣心知遇上了隐世高人,连忙亭亭施礼,“小女子赵佳欣,在峰顶观日出时不慎失足,掉落山下。幸为令……令高足所救,不胜感激。”
佳欣好不容易才想起来“你徒弟”的文言版应该怎么说。
老人哈哈一笑。“赵姑娘,老朽张德清。这是劣徒猿啸月,自小口拙,不通人言,还请赵姑娘包涵则个。”
“道长师徒大恩,小女子无以回报,他日定大大报答二位。然而小女子现今实在身有要事,必须快快离开此地,或回峰顶,或往泰安,还请……还请道长帮帮小女子!”佳欣觉得自己也可以称得上口拙二字了。
“赵姑娘稍安毋躁。”张德清示意猿啸月将草药与山鸡拿去旁边处理,温和地在佳欣对面坐下。“赵姑娘失足坠崖,家人朋友自然担心牵挂。然而此地地势奇特,若要走出山谷绕回城镇,必得翻过三座山峰,至少五天时间才能到达。而且一路野兽横行,山石崎岖,赵姑娘一人是走不出去的。”
佳欣傻了眼。“那……那怎么办?”
“姑娘莫要惊慌,小月自可一路护送姑娘无恙。只是此时老朽另一弟子采药未归,万一再有坠崖之人,则老朽救援无计。赵姑娘可否在此盘桓几日,待老朽的大徒弟回来,再行启程呢?”
赵佳欣哑然。
她固然急迫,但人家说得全在道理,她又能如何?
“住,住。”少年眉开眼笑地从旁边的屋子里蹦出来。“吃果果,吃山鸡。”
“去,今晚上好好炒个鸡丁。”老人慈爱地吩咐弟子。“再去谷口那里多望望,看你师兄回来了没有。”
“不知道……恩,令高足……何时能够归来?”佳欣还是忍不住问了。
“快了,块了。”老头乐呵呵的。“就这两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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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是“就这两日”,竟真的让佳欣等了整整两日。
头一日,佳欣还茶饭不香,望眼欲穿。到第二日,自己想通了。反正在山里和宫里也差不多,除了水不多不能洗澡,饭菜要节约用盐所以比较寡淡以外,其他都是一样无聊。
佳欣和张德清与猿啸月也稍微混熟了一些,知道老人是一个名叫“天医宗”的医生团体门下的第八代传人,不会那种打打杀杀的武功,但会很多养生健体的方子,类似于传说中的内功,练了以后身体轻健,益寿延年,来去自如。带着师徒两人辗转五岳采药,三年前来到这里恰巧救下了一名跳崖的男子;还没给男子治好伤就看到第二个跳下来的倒霉鬼。于是师徒三人把山壁两边的柔藤花了一个多月的功夫结成了藤网,索性在此结庐而居,救人采药,积攒功德。
张德清的大徒弟是正经学医练武的;二徒弟猿啸月可就说来话长了。佳欣一开始以为他姓袁,后来才知道是姓猿——猿啸月的来历,整一个中国的人猿泰山!他父母来历都是不明,自小被峨眉山的猿猴养大,力大身轻,身手矫健。七岁时被老人发现,收养在身边,却仍然时时去和猴子玩耍。人却不笨,脑子清楚得很,反应也快,你跟他拽文他也能听懂,只是却怎也学不会顺顺溜溜地说话。佳欣很明白这样的现象:就跟自己一样,听得懂古人说话的那种腔调,但真要文绉绉地去说却是很难。猿啸月虽然说话不利索,人却极为能干,从救人采药这样的大事,到下庖厨、榨果汁、用藤萝给佳欣编鞋子穿这样的小事无所不通,真是个精明又可爱的小鬼。
第三日,张德清老人自己也急了,主动提出三人一齐到前面入谷必经之路守候他的大弟子。连快活的猿啸月也跳来跳去地念叨,“师兄,师兄,师兄,师兄……”
大概半个时辰左右便到了谷口。
“今日应该定是会回来的……”方老头搓着手。“唉,要是师兄在就好了。卜一卦,什么也知道了……”
“卜卦?”佳欣好奇问。
“是啊,天医宗医易双修,老朽偏医,天资愚钝,行医采药四十载未能有何建树,十分惭愧。师兄修易,却是天文地理无所不通,连医术也不亚于老朽……”
张德清的话被猿啸月尖利的喊声所打断。“师父,这里,师兄!”
这句话倒是毫无问题。
然而佳欣和张德清的脸上齐齐变了颜色。
猿啸月蹲在草丛中,向他们招手叫喊,声音凄惶,不可终日。
佳欣趋近几步,鼻尖浓烈的血腥味道已经让她猜到结果——
草丛中躺着一个憨实的青年男子,胸前开了一个大洞,血流不止,手足上也有斑斑血迹,双目紧闭,看起来已经没有生气。
张德清浑身大颤,“崇德,崇德!”
碧草苍苍,上面染的血迹已经干涸,呈现出紫黑的颜色。
“老人家……”佳欣不忍心地扶住他,“您……节哀……”
张德清却似没有听见一般,“小月,紫金气!”
“是,师父!”猿啸月凝重点头,将地上青年扶了起来,伸手推在他的背心命门处。
佳欣惊讶地看到,武侠小说,不,玄幻小说中的事情发生了!
紫色的气体从猿啸月的手心里发出来,贯注入青年的身体,片刻之后,青年的头顶冒出金色的气体。
张德清大喝一声,推出双掌,将金色气体压回青年体内。
逐渐逐渐,青年苍白的脸上居然恢复了一丝血色。
不是吧,这么神奇?
死而复生?
再过片刻,青年睁开眼睛。
“师父……”他的声音幽幽,细长无力。“……紫金气?”
“崇德,快告诉师父,是谁人害你?”张德清老眼之中蕴涵热泪。
“是官兵……搜索乱党……要抢我的草药……师父,弟子挖到了三株天灵草,紫金丹炼成有望……师父……”他咳嗽几声。“师父莫要悲伤,也莫恼,我救世人,世人杀我;世人杀我,我还是要救他们……”他的声音渐渐微弱。“师弟,好好照顾师父,要……听话……”
他头一歪,手一摊,终于断了气息。
猿啸月愣了愣,再度催动气息,越来越快地往师兄体内传送。
直到张德清叹了一声,道,“小月,莫再催紫金气了。”
猿啸月呆呆看着师父,哇地一声大哭出来。
张德清也是老泪纵横。
佳欣被他们带得也忍不住流下泪来。
从现代到古代,这个既不俊美也没什么惹眼之处的平凡青年,可能是她见到的品格最为高尚之人。
我救世人,世人杀我。
临终无怨无恨,一心想着炼药。
而且,他的死,佳欣隐隐觉得,和自己落下山崖,和胤祥,脱不了干系。
是虎狼官兵杀死他。虎狼官兵却多数是为胤祥所派,来寻找她的踪迹。佳欣觉得自己难辞其疚,但是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赵姑娘。”
张德清抹一把泪,忽然对着赵佳欣深深作揖。
赵佳欣吓得忙阻止他。“张先生是我救命恩人,有事尽管说就是了,真的不要这样,折杀小女子了。”
“老朽想尽快将崇德采到的天灵草炼成紫金丸。紫金丸可以救助难产妇人母子平安,如能炼成,实是天大功德。”他看一眼地上崇德尸身,“也是我徒儿的遗愿。炼药必须闭关不出,老朽即刻启程赶回师门——只是炼药需时至少三年,老朽只担心小月无人照料教拂。赵姑娘能否替我将小月带去京城,投奔老朽的师兄?”
佳欣连忙点头。“没问题……只是张先生如何知道我要回的正是京城?”
“赵姑娘一身宫中应制之物,如何看不出来?”张德清将猿啸月交到佳欣手中。“小月,一路上好好保护赵姑娘,到了京城,要听你师伯的话。”
“不知张先生的师兄姓甚名谁,现在何处?”
“老朽的师兄名叫方德明,现在京师九门提督府中客居。”
好熟悉的名字……九门提督?
难道就是自己穿越来以后第一次晕倒醒来之后见到的那个老头?!
这也太巧了吧!
“赵姑娘可有不便之处?”
“没……没有。”
猿啸月安静地看着自己师父,忽然发出一声啸声。
啸声如同猿猴,其中不舍,留恋,悲愤,抑怨,掺杂混合,萦绕不去。
佳欣心神为之所摄,久久方才释怀。
“还有最后一件事情要拜托赵姑娘了。”张德清回头看一眼隐居了三年的幽谷。“老朽多次陈情泰安地方,请求在日观峰顶增设铁槛,以免再有人失足跌落……却一直杳无回音。赵姑娘若有办法的话,还请多多相助……”
佳欣眼中又是一酸。“佳欣何德何能,有缘结识张先生一门……张先生尽管放心,佳欣若不能完成此事,妄称为人!”
世上终归是有善良到天亦不忍之人存在。
血雨腥风,腥风血雨。日观峰底,镌下佳欣在清康熙四十一年最为美好、悲伤和感动的记忆。
第十一章 古代SM俱乐部(1)
就地葬下张德清的弟子崇德之后,猿啸月伸手牵着佳欣,开始了漫长的山路跋涉。
师兄之死,让这小孩变得沉默了许多。
连日的跋涉,让佳欣真正体会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