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摸个屁,刚回家就给人缠住,许敬宗老大人四平八稳地坐了厅里捏了卷什么书看。这是下了恒心等人的架势,连消闲读物都带来,翻一页书磕几个瓜子,瓜子皮已经聚了小山般一堆,看来等了好大一阵子了。
平时不少见面,可跑家里倒头一次,许老郡公也算是排行榜上靠前的人物,得下本钱接待。
“不忙,不忙。”许敬宗为人和善可亲,这一说话就带了和风扑面的感觉,“老夫今天可是没打算早走。子豪既然回来了,不妨让厨房里预备得细致些,人老了,嘴刁,不经口的东西可不行哦。”
“那是,那是。”一脸堆笑了答应下来,吩咐家里预备酒宴。有点吃不住这老头的来意。他是武MM嫡系,武MM宫里受了兰陵挤对,说不定这许敬宗就是来当说客的。他不好拉那些官居显赫的大佬们,那帮老不死一个比一个滑头,还是像我这种年轻人好打发些,给个糖就笑半天的那种。
想到这也拿定了主意,他怎么说我就怎么应,给糖张口,要说笑,咱比谁都笑得甜。
两厢落座,许敬宗才把手里的书随便放了案头上,放的角度很好,刚好让我从各个方位都能看清书名,《晋书》。
这不用说了,许敬宗掌国史总修《五代史》《晋书》,知识渊博,响当当的史学家,这点上不佩服不行。
和这种文豪对面的时候难免有点局促。虽然知道他人品不怎么样,可与这真有学识的人说话异常费劲,什么事上都不敢多嘴,怕出错。真要针对你的话,错一句就能让人家拿十句,靠笔杆子混江湖的人比拿枪杆子的阴沉得多,有封德彝(隋朝十大杰出青年,重臣杨素的东床快婿,后又成为唐开国元老,什么朝代都混得开场面,著名的墙头草能臣。唐建国后封德彝骑墙功力更进一重,在李世民与建成太子间摇摆数年,两边出力两边落好,李世民诛建成太子于玄武门后立刻成为新皇的心腹重臣,显赫一时,官至右仆射,当为吾辈之楷模。可惜再精明的人也有犯错的时候,曾多次鄙视许敬宗胆小怕死眼睁睁看了父亲死于兵乱不敢营救的丑事。生前没人敢动他,死后立传时被许敬宗把生前的破事添油加醋败坏一番,比晚节不保更恶劣。)下场在前,和许老郡公打交道就得万分小心才是。
出乎意料的是整个谈话过程里许敬宗前后没有涉及一句有关朝堂势力导向的问题,却对那个放血医治高血压的法子异常感兴趣。认为这不光是救人医病的功德,及时让圣上脱离病痛,对朝廷,对大唐都是功不可没,意义已经远不是对医学界那点贡献。他今天来不为别的,就是准备用史学家的眼光把这事件详细地纪录下来。
心里不由暗叹一声,兰陵对我有点太厚道了。她本就该把这功劳全揽了身上,说自己发明的就行,我又不会和她争这版权,偏偏要把这算我头上,引老许跑我家磕多半斤瓜子不说,还要名垂青史?
实在摸不清想名垂青史那帮人的心理,屁大个事情都想千古流芳,是这么好流的?看了许大人那双诚挚的三角眼就不放心,他既然是武MM的铁杆就不该存了什么好心,一帽子扣下先不说好坏,万一留了后手让我遗臭万年呢?
“小事,不值一提。”这时候咱得豪迈,得把这破事推开了,不管他是为了拉拢还是为了打压,能不沾身就不沾身。
许敬宗认为我若推辞就是态度不端正。为什么要表彰?就是树立个忠君爱国的人物典范来让大唐所有人效仿。要提倡,要深入民心,要世代相传。
“其实,这也不是在下……”正想说这不是我原创,一寻思不对利马改口,“这也不是在下的功劳,是先父传下来的密法。据悉为春秋老聃于周庭任守藏室之史(藏书馆头目)时所创,周庭兵乱后,老聃避祸于鲁,将此法传授名医仲斯,仲斯亡于楚。仅留手迹于后人,年久……”说到着无奈地一耸肩,意思手迹也没了,反正王修他爹看过,你不能把老爷子从坟坑里刨出来问个究竟吧?
自己都佩服自己。能拉扯这么个典故出来不容易,还没一点BUG让许老伯挑刺。反正李唐好面子,开国时候就把自己和李耳拉扯一起,我把话这么一圆就没王家什么事情了。反正是李家祖宗留下的手艺,救李家后人也无可厚非,不用大肆表彰什么功劳。
许敬宗有点跟不上我思路,听得三角眼乱翻,要不是我忽然停下来,他必定当场呕吐。说实话,这把戏在许敬宗这历史学家眼里简直就是儿戏,可老许心里怎么想都行,嘴上还不能质疑。一来这办法的确有效,治好元首的病痛;二来质疑李耳就是质疑李家祖宗,和谁过不去也不能对人李姓有意见。再说了,我物归原主而已,王家最多给个拾金不昧的三好家庭,你再表彰就没意思了,要树典范好好给人家老子清修地大殿修修是正经。
我太坏了,望了许敬宗哭笑不得离开王家,心里有种兴奋的负罪感。这明显是欺负小娃打老汉嘛,看给人许老郡公这历史学家弄的。
都说篡改历史是人生一大快事,这话只说对了一半,真正的含义是:当了历史学家的面篡改历史才是最痛快的!
“坏!”兰陵笑得直不起腰来,“什么人!话都说成这样,让圣上都没办法嘉奖你。这次可是圣上的意思,这会估计听许敬宗讲你的典故已经笑喷了。”
“小心点好,你的风头上我可不敢抢。”真和兰陵说的这样就有点亏了,李治的好意咱多少还是该笑纳点,后悔的甩甩手,“要不你代了圣上给我点补贴也成。都因为你,我这会吓得什么风头都不敢出了,多少有个补偿心里好受些。”
“恩。”兰陵点点头,“其实你这么说最好,明知你胡绉也没办法。现在想想,如果这事真的要封赏的话,依你这个年纪再加官进爵就有些过了。若许敬宗一伙真想让你出这个头的话,未必是件好事。”
树大招风啊,兰陵这话让我起了警觉。若武MM真想把我拉出来封个什么公,乱朝头上扣些功劳就有点……沉吟片刻,问道:“咱俩的事……我是说咱俩那啥的事……圣上有没有知觉?”
兰陵哈哈大笑,“我如今是什么身份?知道又有何妨?外面捕风捉影的传闻多了,还有我和程初的说法,你信还是不信?这京城里朝我这里跑的人哪个不出去宣扬一番,你就是外面喊和我如何如何都没人愿意搭理你。”
哦,这就放心了,兰陵说这我信,她本就是众公主里最强势的,外面传闻也最精彩,至于和程初嘛……大度地摆摆手,“你和程初的事我就不管了!”
“去死!”
第395章 双喜?临门
不管是不是真的,能编出这样的幌子来推委的确有创意,满京城里有这本事的就王修一人。据悉,龙颜大悦整整一宿,念王修老爹能生出这么无耻儿子的功劳,给王家追加五百食邑,这算是把当年朝廷坑王家的数目给还回来了。
本该是个高兴事,可颖坐了炕沿上猛生闷气,倒不是嫌封赏的少了,气就气在封赏来的晚了。为了躲户籍普查的风头,才把庄子里数百户人迁出去,前后半年多点的功夫食邑又涨上来,颖左算右算亏得慌。
还没办法抱怨,事情就赶得这么寸。照我来看这无所谓的事情,说起来王家还算是趁了机会把产业扩大化,反倒占了莫大便宜。但不能苛求别人也遵从你的观点,颖只算自家的账,认为产业开到谁家地盘就算谁家的,就算进项上比以前多了,可折损了数百户人头实在难以接受。
“当时给人家瘟神一样请出去,你不是还高兴嘛,今吊个脸就没道理了。”劝两句,爱听了听,不爱听过两天自然就好了,“谁也没对不起咱家,你账本翻翻,这些日子是不是比前面收的多了?”
“钱粮多少是死的,可惜那么些人头了,这么些年才旺起来……”颖想想这也不是该生气的道理,不满道:“要不就早封,要么就别封,这人散了它封赏下来,成心气人嘛!”
这话说的,咋听咋不讲理。女人家算账和男人不同,内心里有本无理账,是顺了她的情绪来算的,高兴时候这账咋算咋赚;情绪一低落,怎么算都不合算。没办法和她讲道理,得从内心根源来顺她的气,看是这么不相干的事情又惹到她了。
“二女暗地又找茬了?”
颖撅个小嘴仰了下巴寻思半晌,问道:“二女皮又紧了?”
看来和二女无关,这就打住,免得丫头回来无缘无故地挨搓,“定然是老四,这丫头最近就大不敬很,撞了夫人大驾?”
“老四?”颖小眼睛斜扫了几个来回,“老四倒是个说不下的,也由她了。”说着踢了鞋朝炕上靠了靠,“昨天娘过来说了老四几句,她就闹翻天了,妾身这当姐的有什么办法?”
依然是迟了,前两年还能靠了好家身找婆家,按今年这行市,高门大院是进不去了。颖也不说了,丈母娘说说也无能为力,照老丈人的话就是:陈家知足了。二哥在陇右已经是头脸上的人物了,老三如今大富大贵已然不是陈家当年敢想的局面,连出嫁多年的大姐都沾了光,这出入间婆家再不敢因为出身商贾欺负她。这都是托王家的福,至于老四,想学了她三姐管家也罢,眼界高些嫁不掉未必就是祸事,既然她觉得这么过得舒心,且由她去。
“哪和谁峙气呢?”听她话里不为老四发愁,这就弄不清楚谁招惹她了。要说为兰陵,不会,就是嘴上的便宜。其实心里压根没把这当回事。可家里最近好好的,连九斤都因为跳井事变后一顿胖揍听话许多。
“没和谁,就是闹烦。”颖一脸不爽地拉个枕头靠下,“吃饭也不香,也没精神朝外面跑,待家里好好的就气闷,怕是中邪了。”
这我没办法,可能因为换季节闹的,天一冷容易出现这种症状,剥了俩山楂丸塞她嘴里敷衍,喊管家偷偷去城里找个好医生来看看。吩咐清楚,走后门进来,不许让周神医知觉了,违者罚款。
不算病,交代完后独自朝程老爷子家跑一趟,今年陇右那边闹劳力荒,明年若垦荒不力的话,到后年等交纳官棉的数量加一成就有点吃力了。
这是个大问题,毕竟现在能大规模垦荒的全是有头有脸大家族,朝廷已经很给这些人面子了。官棉的征收上采取循序渐进的办法,按照开垦荒地的规模隔年递增,开垦得越多,折扣越大,一来鼓励陇右周边的外族下马垦荒,二来朝廷也有把陇右作为棉粮产地的打算。
这样以来首先解决了边疆备战备荒钱粮高支出的问题,再就是不少西域大族群也向朝廷发出愿意务农的意向。肥沃的土地吸引了越来越多的定居者,而政府也愿意看到越来越多的游牧民族加入到垦荒行列中来,兰陵当年的圈养政策逐渐发挥了效应。陇右六大都护府都出台了相应的优惠政策来吸引吸引外族拓荒者,从无偿农业技术培训到指派农学专家亲临指导,各种措施不一而足。
为了扩大农学的影响力,刘仁轨亲自筹划的陇右农学分院明年初正式开学,在陇右各个都护府治下都开设办事机构,已经着手挑选适合的人员前往陇右主持前期工作。
程老爷子早就看出垦荒的价值所在,对这事非常重视。因为是王、程、秦、崔四家联营的大项目,劳力短缺的问题上已经派人给当地军中递话过去,凡这四家的需求尽力满足,没主的活口想方设法朝农场里弄云云,听起来有点渗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