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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个江湖汉子一见老者,面容陡变,赶紧将刀入鞘,趋前行礼道:“参见……”
黄衫老者一摆手道:“免了,本座是怎样吩咐你们来着,还不与我滚回去。”
四个江湖汉子诺诺连声,低头缓缓退出店去。
黄衫老者复又对锦衣公子拱手道:“小兄弟们无知,对兄台多有冒犯,请看兄弟份上,多多包涵。”
锦衣公子爱理不理地道:“岂敢,岂敢。”
黄衫老者又道:“兄弟俞长庚……”突见门外行进一人,立刻住口不言。
杜君平抬头一看,只见夏楚匆匆行了进来,一眼瞥见俞长庚,脸上顿现怒容,望了他一眼,径自走向杜君平。
锦衣公子似是十分轻视黄衫老者,对他自报名号,故作未闻,转身往内行去。黄衫老者自觉没趣,同时因为夏楚露面之故,不敢多做停留,匆匆出店而去。
杜君平看在眼内,对夏楚问道:“前辈认识那老者吗?”
夏楚点头道:“咱们进屋内再谈。”
二人进入屋内,夏楚劈头一句便道:“这位锦衣公子是修罗门下。”
杜君平道:“前辈如何知道的?”
夏楚放低嗓音道:“实不相瞒,自令尊死后,本帮对四大副盟均极其留意。第一是飘香谷,她虽传死讯,但无确实证据,令人无法相信。第二是千手神君东方玉明,他躲在神风堡纳福,仗着堡内的机关消息神妙,外人莫测高深。”
杜君平忍不住插言道:“这与先父之死何干?”
夏楚摇手示意道:“你别打岔,听我说下去。”
跟着又道:“第三是修罗王郭德,他远居海外,与中原断绝,任凭打什么主意,外人都无法知道,但本帮仍然派高人混进了他们岛上,并得知此人虽远居海外,仍无时无刻不想着进入中原。”
杜君平仍觉茫然道:“前辈,请你长话短说好不好?”
夏楚轻喟一声道:“至于本帮为什么要费这么大的力量,查探这些人的动静?这事说起来你不难明白。因为除了令尊以外,堪于问鼎盟主的,只有这三人。”
杜君平恍然大悟道:“贵帮怀疑暗害先父的,就是这三人中的一人?”
夏楚点点头道:“事实上使人不能不怀疑。”
杜君平摇头道:“可是贵帮已把路走错了。”
夏楚道:“此刻说这话还嫌大早。因为飘香谷主的师妹已出现在天地盟中,神风堡内的情形,外人至今不知。而修罗王的门下,已分批进人中原,真像未明前,你能说谁是谁非?”
杜君平又道:“天地盟已然公开出面活动,我敢断定暗害先父的,就是天地盟。”
夏楚打断他的话头道:“你该知道,天地盟的盟主,恐怕已不是铁髯苍龙了。”
杜君平沉吟半晌道:“经你这般一说,倒把我弄糊涂了,不过我相信决不会是飘香谷主。”
夏楚长吁一口气道:“目前哲不去谈论这些了,刚才据本帮传报,江南分坛确巳对本派展开行动,帮主着我们即刻回帮,咱们这就走吧。”
杜君平想了一会,摇头道:“晚辈打算晚走一步,前辈你请便吧。”
夏楚甚感意外地道:“你为何要晚一步走?”
杜君平笑道:“那还用说,自然是眼下这件事了。”
夏楚不便相强,点了点头道:“你既要留下,老朽只好先行一步了,不过凡事务必小心。”立起身来往外行去。
杜君平目送夏楚走后,自己倒不知对这事如何着手才好,不过他可以断定,晚间必有事故。
一个人正自暗中盘算之际,突然门外有人轻轻在门上弹了两下。随问道:“是哪位?”
门外一个娇嫩的嗓音答道:“是我。”
杜君平心中甚觉奇异,据他所知,此间并没有熟人,但他仍然起身把门开了。只见一位青衣小厮,当门而立,未语先笑道:“家公子请杜公子谈谈。”
杜君平怔了怔道:“贵上是谁?”
小厮笑了笑道:“就是你隔壁的紧邻。”
杜君平恍然大悟,原来就是锦衣公子,随道:“好吧,我就过来。”
随着小厮穿过一个小月洞门,来到隔壁上房,锦衣公子已候在门首,当下拱手道:“不知兄台宠召有何教谕。”
锦衣公子微微一笑道:“且请里面再谈。”
行至屋内分宾主坐下,小厮送上香茗,锦衣公子笑了笑道:“兄弟与兄台素不相识,冒昧相邀,兄台定然觉得十分意外。”
杜君平朗声笑道:“四海之内皆兄弟也,兄弟倒不觉有什么不妥。”
锦衣公子格格笑道:“兄台胸怀豁达,果然与众不同,兄弟佩服得紧。”
杜君平亦笑道:“看兄台一派斯文,不像是我辈中人,请教尊姓大名。”
锦衣公子道:“小弟姓易名晓君,乃是东海人氏。”
杜君平道:“这样说来,定是修罗门下了。”
锦衣公子微笑不答。
杜君平又道:“修罗门下有位任长鲸,兄台认识吗?”
锦衣公子点点头,他似甚不愿谈起门派之事,随将话题一转道:“杜兄是从武当来。”
杜君平愕然道:“易兄如何知我姓杜?”
锦衣公子微微一笑道:“杜大侠一代神剑,他的后嗣江湖上人焉有不识之理。”
杜君平哈哈笑道:“这话不通,兄弟初出茅芦,江湖知道我的人极少,可说藉藉无名。”
易晓君道:“人的名儿,树的影儿,兄弟一进入中原,便已闻知兄台的大名。”笑了笑又道:“我知兄台此行乃是回金陵,是以冒昧请你来谈谈。”
杜君平甚感诧异道:“兄弟的行藏,兄台似乎了如指掌,但不知有何教谕?”
易晓君放低嗓音道:“实不相瞒,兄弟此番进入中原乃是密察武林一件公案,不想一进入中原,便被天地盟盯上了。”
笑了笑又道:“这批武林败类,兄弟原不怕他,只是近日得着一惊人消息,是以兄台前来,共作商量。”
他说了半天,仍然没有说出所以然,杜君平不便插言,望着他微微一笑。
易晓君突然面容一整道:“近日天地盟已准备在江南地区大举发难,兄弟委实有些看不过去,杜兄可有意与兄弟合作?”
杜君平这才明白,长吁一口气道:“天地盟已成为武林公敌,易兄有意为江湖一伸正义,兄弟愿附冀尾。”
易晓君格格笑道:“这般说来,杜兄是答应了?”
杜君平点点头道:“兄弟向不轻诺,兄台果有需我之处,自当勉力以赴。”
易晓君道:“咱们就此一言为定,我要让天地盟自顾不暇,再没工夫去侵扰旁人。”
杜君平沉忖有顷道:“兄弟必须在九月以前赶去一处地方,在这以前倒没有什么事情,但不知易兄打算如何进行?”
易晓君微微一笑道:“我知杜兄须去参与天地盟的九九盟友大会,现在时间还早,咱们尽有时间大干一场。”
一则同仇敌忾,再则他与任长鲸情谊甚笃,是以愤然一口应允下来,易晓君得他允诺,心中大为喜悦,当下悄声道:“目下各派遭逢天地盟的截击,在外行道的门人子弟,已有部分撤回,不敢再在江湖行走,天地盟已算初步达到目的了。”
杜君平点头道:“但看他们下一步棋如何?”
易晓君道:“小弟已着人探听去了,不久便可有回报,杜兄尽管安心歇息一晚,明早咱们再谈吧。”
杜君平立起身来道:“兄弟暂且告辞,明天再谈吧。”
说时目注窗外,蓦地一声朗笑道:“朋友,既来了便该大大方方露面才是,何故躲躲藏藏。”
他的话未说完,易晓君的青衣小厮,已如一缕青烟般由后窗射出。
易晓君卟的把灯吹熄道:“杜兄,咱们分头追赶。”闪身由后窗疾射而出。
杜君平一提气,飘香步法施开,飞向前院射去。他刚才发话,仅是凭感觉察知有人停在檐头,并不曾看清是什么人,登上檐头一看,但见明月在天,不见一个人影,心中不禁踌躇起来,究竟往哪面追呢?
突地,东北角上人影一闪,似有一条人影对他招了招手,当下连念间也未转,疾若飘风飞向来人追去。
那条黑影似意有意引逗他,竟在前面不徐不庆地奔跑,杜君平虽然一力施展开轻功,因与对方原就有一段距离,是以竟无法追及。
晃眼之间,二人已出了镇集,杜君平霍地把脚步收住,前面那人也把脚步停下,又对他招了招手。
杜君平大感奇异,举步又追,奔跑了约有五六里远近,已到一处破庙之前,那人径自进庙去了,杜君平在庙门略事停留,也举步进入。
这庙规模不大,进门穿过大殿,便是一间小佛堂,佛堂之内,端然坐着一个人,赫然竟是孟紫环,杜君平不觉一怔。
孟紫环微微一笑道:“不用惊怕,如果我存有恶意,这一路之上,你早就没命了。”
杜君平怒道:“那可未必见得。”
孟紫环又道:“我知你极为自负,那是因为你尚不知天地盟究有多大力量。”
杜君平冷笑道:“你不用拿这些来吓唬我,杜某并非三岁小娃。”
孟紫环笑了笑道:“我可以告诉你,你所恃仗的丐帮不日便要瓦解,青衫剑客、妙手书生徒负虚名,如今已是本盟的阶下囚,至于华山三鹤,他们也起不了多大作用。”
杜君平冷哼一声道:“那不相干。”
孟紫环格格笑道:”自然,这些人只是虚张声势,并帮不了你的忙,实际为你策划的,另外还有一批人,是吗?”
杜君平脸上一片严肃,默然不答。
孟紫环又道:“令尊在武林之中,是功是过,各有不同的说法,但他已经死了,一死百了,自然用不着再去提他,至于天地盟之事,或许有许多人不满,不过话说回来,如果没有天地盟存在着,武林将不知是怎样一个局面。”
杜君平接道:“你口口声声以天地盟自居,究竟天地盟的盟主是谁?”
孟紫环道:“那还用说,自然是铁髯苍龙肖铮了。”
杜君平微哂道:“那么你呢?”
孟紫环道:“本座乃是代表师姐谢紫云,担任副盟之职,难道有什么不对?”
杜君平摇摇头道:“据我所知,盟主的大权恐怕早已旁落,并非是肖盟主了。”
孟紫环面容一变道:“你凭什么作此推想?”
杜君平朗声笑道:“想那肖大侠,一生正直不阿,岂会做出许多天怒人怨之事。”
孟紫环轻喟一声道:“这也难怪,天地盟确实有些事难以尽如人意,不过天地盟人手有限得很,自难事事料事周全。”
杜君平哼了一声道:“这不是理由,天下事虽无奇不有,但理只一个,背情悖理之事总说不过去。”
孟紫环深以为然道:“不错,我承认这是对的。”顿了顿又道:“天地盟自成立以来,因未容许黑道门派参加,以致怨言甚多,甚至以对抗天地盟为由,起而对抗,如此一来,不仅未收主持武林公道之效,反倒促成了黑道中的大团结,盟主有鉴及此,才把会章稍加修改,容纳边荒四怪入盟,以消弭纷争,不想竟招致盟友的不满。”
杜君平纵声大笑道:“好主意,在下可以为你打个譬如,官家为了防盗,养了一批捕快,后来为了怕强盗来对抗,连强盗也请来为捕快,其后果如何,不难想象,焉得不怨声载道。”
孟紫环冷冷一笑道:“我知你获得先入为主之言,断难接受我的忠告,不过我得告诉你,一个人容忍乃是有限度的,到无法容忍之时,可就顾不得许多了。”
杜君平摇头道:“我不懂你这是什么意思?”
孟紫环道:“我不妨对你明说,本盟若是对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