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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君平冷笑道:“雕虫小技也来小爷面前卖弄。”举手一掌劈出,一股强大掌劲,震得射来的暗器斜向林梢飞射。他却头也不回,仍自前奔。
林中人似知来了劲敌,不敢再行现身阻挡。
杜君平顺着林中小径,踉跄奔有百十来步,只听前路一声暴喝道:“相好的,你也太以小看丐帮了。”声随人到,迎面奔来了三个叫化,当先一人正是他所熟悉的护法夏楚,当下立定脚步道:“夏护法,难道这就是贵帮待客之道?”
夏楚一怔道:“尊驾是谁?”
杜君平冷笑道:“贵帮主今日新去拜访家师,难道如此健忘?”
夏楚恍然大悟道:“小哥是东海门下?”
杜君平点头道:“在下一时不慎,于途中中了烈焰神掌,无暇久留,面谒贵帮帮主转达数语便走。”
夏楚大感吃惊道:“烈焰神掌?”
杜君平点头道:“不错,不过在下自信还能撑得住。”
夏楚朗声一笑道:“小哥请随我来。”说罢当先领路。
杜君平一面随他前行,一面沿途暗察,已然觉出四下戒备十分森严,不由暗暗点头。行了约有里许,已然来到一处古刹之前。
夏楚回头侧身对客道:“敝帮暂借这座古刹为行坛,小哥请进。”
杜君平也不谦让,跨步入内,细看古刹,外表虽显破旧,里面看来,规模似是不小,而且十分静肃洁静。
夏楚粳着他直入掸房,但听里面传出一个洪钟也似的嗓音道:“几位小兄弟因不明小哥来意,多有得罪,请小哥万勿介意。”
一阵脚步声响,四海游龙从里面迎了出来。
杜君平拱手道:“在下也性急了些,如何能怪他们。”
四海游龙把他让入禅房坐定,徐徐道:“小哥要见兄弟,有何见教?”
杜君平答道:“帮主可知铁髯苍龙重履江湖的消息?”
四海游龙点了点头道:“已有耳闻,但一时尚难证实。”
杜君平复又道:“九九会期已然快到,铁髯苍龙突在金陵出现,其意似在丐帮,家师因感帮主高义,特着在下前来送信,并听候帮主差遣。”
四海游龙极其留意地听着,直到他说出听候差遣之事,似乎十分意外,长叹一声道:
“令师料事如神,兄弟十分佩服,实不相瞒,本帮近日已有几位高手,伤在那老贼龙腾八式之下。”
杜君平大吃一惊道:“龙腾八式乃是肖大侠独门功夫,照此说来果然是他了。”沉忖有顷复又道:“此事内中或有别情,在下不认为此人就是肖大侠。”
四海游龙喟然叹道:“兄弟也是如此想法,肖大侠一代人杰,侠名久着,于此垂暮之年,岂有如此倒行逆施之理。”顿了顿,继续又道:“但与他交手之人,所说年貌武功,甚至衣着,均与肖大侠往常一般,倒叫兄弟煞费思量了,世间岂有如此相似之人。”
杜君平强忍热毒煎熬,接道:“在下刚才途遇一位白衣女子,亦是朝贵帮这面行来,因言语误会,交手几招,她不仅武功博杂,而且纯是刚猛路子,亦会龙腾八式,在下一时大意,竞误中了她的烈焰神掌。
四海游龙脸上神色立变,半晌方道:“她伤了小哥之后哪里去了?”
杜君平哼了一声道:“她比在下好不了多少,被在下回敬一记‘搏浪击锥’,够她受的。”
烈焰神掌是久已绝迹江湖的武功,而“搏浪击锥”却是铁髯苍龙肖铮独门绝学,四海游龙身为丐帮之主,见闻何等广博,聆听之下心中大感惊异,愕然道:“小哥果是中了烈焰神掌?”
杜君平知道自己面上罩有面幕,旁人无法看出,于是手掌一抬道:“帮主看看在下的肤色便知。”
四海游龙细察之下,只见他白皙的手掌一片通红,触摸之下,犹如火烫一般,不禁吃惊道:“小哥伤势如此沉重,还应及早疗治,事不宜迟,兄弟马上着人去请大夫。”
杜君平立起身道:“不用了,在下话已传到,就此告辞。”
四海游龙愕然道:“小哥何必见外,你所中伤势不比一般,内伤委实大意不得。”
杜君平亦知这种热毒非比寻常,但为了不使身份泄露,只有强忍了,当下举步行出禅房道:“帮主好意在下心领,在下必须赶回,将此事禀告家师。”
四海游龙因与对方并无深交,虽明知此项热毒迟廷不得,却不便强留,微微一叹道:
“小哥执意要走,兄弟也无法强留,那就请快回吧。”
杜君平双手一拱,大步行出古刹,立即展开轻功,往城里疾奔,一口气奔到修罗王所居大宅,抬头一看,门已上锁,不禁眉头暗皱,一纵身跃过院墙,直入大厅,晃着千里火简,各处一照,里面用具,甚至被褥俱在,只是人影全无。
经过这阵奔跑,热毒已然发作,胸中犹如火烫油煎,抓起桌上茶壶,也不管是茶是水,咕噜、咕噜饮尽,踉跄奔到床前,往床上一倒,他原意是欲用本身真气,逼出体内热毒,蓦觉头脑一昏,昏厥过去。
当杜君平强忍伤势,奔出丐帮之后,接着丐帮又跃出一位玉面少年,暗中跟踪在杜君子的身后,他跃入修罗王所居的巨宅后,玉面少年亦小心翼翼地跃入,忽见杜君平昏厥,慌忙赴近床前,用手一摸,只觉他肌肤犹如火炭一般,不禁摇了摇头,自言自语道:“幸我身边带有飘香谷时百花仙露,不然连我也没办法。”急从怀中取出一个玉瓶,倒了半盏百花仙露灌下,复又骈指如风连点了他几处穴道,长吁一口气道:“此子根基深厚,骨格奇佳,与我那杜家侄儿,堪称伯仲,今晚幸是遇着我,若任由他呆到天明,便神仙也难救了。”
百花仙露乃是飘香谷秘方调制的仙品,对祛除火毒,尤具特效,杜君平服下之后,再经玉面少年以独门手法打通经脉,身子顿感一轻,人亦悠悠醒转。
玉面少年又从怀中取出两颗丹药,递给他道:“兄台身中热毒,虽为百花仙露解去,但余毒且未除尽,把这丹药服下。”
杜君平一听百花仙露四字,精神不由一振,抬头细看,玉面少年原来是自己的替身,也就是宇内驰名的药中王闻人可,心中不禁十分感动,连忙接过称谢道:“尊驾援手之情在下没齿难忘。”
药中王微微一笑道:“四海之内皆兄弟也,小事何足言谢,快服下吧!”
杜君平依言将丹药纳入嘴内,入口清香,随津化去,竟无一点渣汁。
药中王复又道:“兄台可速运气行功,加速药效,兄弟在此为你护法。”
因眼前之人乃是药中王,杜君平放心将真气运转,只觉天机泰然,不久便入无我之境,也不知过了多少时刻,霍然惊醒,只听檐头传来一阵衣袂飘风之声,原先以为是药中王,便不曾留意。缓缓跨下床来,只觉全身轻飘飘地,舒畅已极,正待出声呼唤。
突然一个全身劲装的女子,挺立门外,冷冷喝道:“你是什么人?”
杜君平藉着星月微光,已然认出那是修罗王的七弟子易晓君,遂朗声答道:“在下乃东海门下。”
易晓君冷冷道:“深夜来此何事?”
杜君平眉头一转道:“郝大哥命在下在此等候他。”
易晓君将信将疑道:“果是我大师哥着你在此?”
杜君平冷笑道:“难道谁还骗你不成。”
易晓君哼了一声道:“量你也不敢。”想了想突又道:“此是本派临时驻足之地,轻易不让人知,大师哥决不会约你来此,况且他今晚另有公干,也无暇来此会晤你。”
杜君平暗中叫糟,自己随口胡讲,竟被她问出了破绽,随又道:“郝大哥确是如此,你不信我也没办法。”
易晓君面罩寒霜道:“姑娘绝不信有此事,你休在我面前耍花枪,还是老实说的好。”
杜君平面现难色道:“此地只是空屋一所,如不是与他相约,在下来此何事?”
易晓君想了想道:“既是这样,姑娘也不难为你,走吧!”
杜君平跨步行出房来,忽又停下脚步道:“孟总管哪里去了,姑娘一人来此何事?”
易晓君先是一怔,旋即勃然道:“姑娘的事用不着你来管。”
杜君平朗声笑道:“姑娘的事在下自然是管不着,但问问也不打紧。”
易晓君似是突然想起一事道:“近日金陵盛传东海来的师徒二人,武功极是高强,为我海外门派增色不少,想来就是你与令师了。”
杜君平微微笑道:“承姑娘谬赞,在下果是东海门下。”
易晓君冷笑道:“闻名不如见面,今晚有幸得遇高人,姑娘倒要见识见识东海派高招。”
杜君平摇头笑道:“东海派武功哪及得上修罗门,姑娘切莫听那些谣言夸张。”
易晓君霍地跨前两步道:“那不相干,今晚你若不显露一番东海派的绝学,休想出这屋子。”
杜君平心中大感为难,他知女孩子家多半好胜,一旦动手,胜负都难讨好,但势又不能说明身份。
就在这时,檐头呼地落下一条人影。跨步行向卧房,突见两人剑拔弩张之势,不觉一怔。
易晓君一眼敝见来人,脱口呼道:“杜兄,原来你已没事了?”
来人乃是药中王,易晓君听他亲热地呼唤,倒把她弄糊涂了。
杜君平忙为他引见道:“此位易姑娘乃是修罗门第七位高徒,她过去男装时,原与杜兄相识,怎的你竟忘了?”
药中王乃是老江湖了,经这一提,心中立刻明白大半,便知此女与杜君平必有交情,不觉哈哈笑道:“易姑娘这一恢复女装,倒把在下弄糊涂了。”
易晓君本已大为不悦,经他这一解说,才回嗔作喜,款步上前道:“你这一向去了哪里,真把我找苦了。”
药中王故示神秘地唉声一叹道:“一言难尽。”
杜君平暗暗好笑,他知此刻如若不走,等会极难措词说话,就趁易晓君行向药中王之际,悄悄一纵身飞向居住檐头,竟自走了。
那易晓君因杜君平的失踪,不知费了多少心血寻找,此剩与假杜君平久别重逢,心头充满喜悦,自不会留意杜君平的举动。
但药中王却不同,他由刚才杜君平的引见,联想到他的身份,觉得此人突然出面为自己消除窘态,那是明知自己不是真的杜君平了,此人纵不是杜君平本人,也必是与杜君平极其亲密之人,当下脱口呼道:“此人不能让他走。”呼地身形拔起,尾随疾追。
杜君平的飘香步法何等迅捷,晃眼间已脱出了视线之外,药中王追了几条街,追不上他,只得把脚步停下,想到易晓君刚才亲热之态,惟恐遇上她露出马脚,赶紧闪身没入暗巷,径自走了。
再说杜君平躲开了二人之后,觉得修罗王既命自己暗助丐帮,必具深意,于是掉转头来,再往丐帮奔去,行了一程,只见暗影中闪出药中王朝他微微笑道:“兄台刚才何故不辞而别?”
杜君平笑道:“只因易姑娘逼着在下动手,是以藉机躲开她。”
药中王又道:“兄台识得杜君平?”
杜君平点头道:“有过数面之缘。”
药中王想了想道:“你们是在何处见过面。”
杜君平微现难色道:“你认为在下在说谎?”
药中王大笑道:“兄弟便是杜君平,不知兄台所认识的是那个杜君平?”
杜君平不虞他会单刀直入,自报??名,当下怔了怔道:“如此说来兄弟所见的杜君平是假的了?”
药中王笑了笑道:“真真假假,以后自知,此刻何必深究。”话题一转又道:“兄台深更半夜往城外跑,想是有紧急之事要办。”
杜君平一指前面密林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