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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光石火之际,只见方才被父亲拉到一旁的蔺宇涵忽然飞扑而回,合身抱住了仍呆立在原地的清秋,轰然巨响中,排山倒海的掌力悉数击中了他的脊背。他“哇”地喷出一大口鲜血,晃了晃却挣扎着没倒下,直到把清秋推出掌风所及的范围,才虚脱地从她背后滑下,整个人如散了架般瘫倒在地上。
这出乎意料的一幕把所有的人都惊呆了,蔺长春更是瞠目结舌地看着自己的手,如泥塑木雕般僵立在了原地。
感觉到瞬间溅了满身的湿热,清秋蓦然回神,下意识地抱起了奄奄一息的蔺宇涵,呆望着他说不出话来。
蔺宇涵原本已将近昏迷,被清秋这一抱,却猛然惊醒了过来。吃力地喘了口气,他俯到她耳边焦急地道:“趁我……还有一口气在,快挟持我!等我死了,你们就……走不了了……”
“宫主,你没事吧?”这时,白天武也已赶到清秋身边。过度惊骇之下,伤后体虚的他几乎站立不稳。
恢复了清醒的清秋见此情形,想到自己若再犹豫不决便是害了白天武的性命,只得咬了咬牙,飞足挑起蔺宇涵丢下的长剑接到手中,赶在蔺长春再度扑来之前,一把扳过蔺宇涵的身子,横剑架于他颈中道:“站住,你敢过来,我就再补上一剑,马上结果了他!”
蔺长春恼怒地握紧了拳头,却终究不得不含恨停步。
“只要你让我们走,我一下山就放了他,也许你还来得救他,可要是再僵持下去,恐怕你就得看着他死在你面前了!”感觉到揽住蔺宇涵身子的手掌间不断有温热粘稠的液体流过,清秋的心弦颤抖不已,可她还是横睨着蔺长春,努力表现出冷酷的样子。
蔺长春的眼角抽搐了一下,只见靠在清秋怀中的儿子已是面如金纸,气若游丝,再这样耗下去,恐怕真是支持不了多久了。“大家退开,让他们走!”他终于无可奈何地下了命令。
众人虽有些不甘心,但掌门既已下令,他们也无话可说,只好怒视着清秋和白天武,手按兵刃四散退去。
“白大哥,你自己能走吗?”清秋关切地瞥了白天武一眼。
“应该……可以!”白天武点了点头。他这么说是不想让清秋担心,可话出口后,他惊奇地发现自己的力气竟真的恢复了几分,纵不能动手,如常人般行走却是完全没有问题的,先前的那阵剧痛也早已消失无踪,甚至连胸口的伤处都不太疼了。
“那就好!”清秋吁了口气道,“你先走!”
“宫主……”白天武皱了皱眉。
“这是命令,快走!”清秋不由分说地道。
白天武知道自己再说什么也没用,只好依言向门口走去,清秋跟在他身后,押着蔺宇涵倒退而行。因为儿子在他们手中,蔺长春不敢妄动,片刻后,他们就顺利地走出无极门,直奔龙泉山下而去。
偿卿情恨(一)
下山之后,精神一直高度紧张的清秋总算稍稍松了口气,一低头间,她瞥见自己的手上满是鲜血,顿时又不由自主地晕眩了一瞬。
定了定神,她急忙替蔺宇涵封住了伤口四周的穴道,随即便想放开他,可他却一把抓住了她的手,喘息道:“带……我走,我有话……有话……跟你说!”
见清秋狐疑地敛起了秀眉,他立即补充道:“是关于……师祖那件事的……真相!”
“真相?”清秋心头一跳,有些意动。她不知道该不该相信他,但他受了致命的重伤,这是千真万确的事实,在这种情形下,他应该是不可能还有心情来跟她耍什么花样的。可是,要怎么带他走?白天武已是有伤在身,再带上一个伤得快要死的人,他们还走得了吗?
“宫主,怎么还不走?”白天武见清秋停下了脚步,赶紧回头问道。
清秋方自踌躇,只见蔺宇涵轻拉了一下她的衣袖道:“马……”
她一侧目,便见到了拴在旁边树上的两匹马。她无暇多想此处为何会备有现成的马匹,立刻对白天武叫了声:“白大哥,上马!”说罢便挟着蔺宇涵跃上了其中一匹白马。
清秋向来言而有信,可这次她竟会自食前言要把蔺宇涵带走,白天武不禁大感意外,但现在可不是刨根问底的时候,不暇思索,他只得应声上了另一匹青鬃马。
就在他们拨马欲行之时,只见有个人抚着额踉踉跄跄地走来,看他那睡眼惺忪,步履不稳的样子,再闻到空气中飘散的刺鼻酒气,显然是个纵饮晚归的醉汉。
清秋原本并不打算理会此人,但当对方走近到足以让她看清其容貌的时候,她却禁不住轻呼出声:“陶师弟?”
来人正是陶晟。
那日,他好不容易鼓起勇气去找蔺宇涵谈清秋的事,没想到又碰了一鼻子灰。
事后,他又是气愤,又是伤心,满腹抑郁无处排遣之下,便接连数日到镇上的酒馆去买醉,由于最近无极门上下都在忙着审问白天武以及对付飘尘仙宫的事,倒也无人留意或是追究他过于“疏懒散漫”的行为。
今天,他又是一大早就进了酒馆,喝醉后就在位子上睡着了。由于他常去店里光顾,给起银子来出手又大方,酒馆的老板倒也没有赶他,就这么由着他一直睡到自然醒方才离开,如此一来,却是让他恰好和夜半劫囚的清秋碰了个正着。
听到这声熟悉的呼唤,陶晟怔了怔,努力凝起模糊的视线看向前方。当他看清眼前情形的时候,不由得骇了一大跳,酒一下子就醒了。
“冷……冷师姐?是你?”
以他和清秋从前的关系,看到她本该是欣喜万分才对,然而,蔺宇涵现在的样子,却实在是让他高兴不起来。不管他曾经如何痛恨这位大师兄的冷漠和固执,但多年的手足之情终究是不容抹杀的。
“冷师姐……你……你是回来报仇的吗?”颤栗着身子走到清秋马前,他近乎哀求地仰起脸看着她,“我知道,大师兄他……是不好,我也很生他的气,可是……可是……能不能不要杀他?除了杀人以外,难道就没有别的法子可以解决问题吗?”
回到中原以后,清秋在调查当年之事真相的时候也打探到了一些无极门内部的消息,因此她知道,在包括蔺宇涵在内的所有同门都把她当作毒害师祖的“妖女”看待以后,惟有这单纯正直的小师弟不相信那欺师灭祖的惨案是她所为。
尽管,他还没有那个魄力站出来公然表明自己的的态度,而且,凭他处事的经验和能力也远远不足以为她伸张正义,但能有这份心意,已是十分的难能可贵了。所以,即使是在被众同门追捕的情况下遇见他,她也是并不打算把他当作敌人看待的。
此时此刻,看着陶晟布满惊惶之色的面庞,她只得苦笑着叹了口气道:“陶师弟,你别插手。我不想与你为敌,这事,也不是你能管得起的!”
说罢,她一带马缰就想离开,不料陶晟忽地双手齐出死死抓住缰绳,旋即“扑通”一声跪倒在地。
“冷师姐,求求你了,放过大师兄吧!他都伤成这样了,再不治伤会死的!我给你磕头,求求你,求求你了……”
“陶师弟……”清秋一时间不知如何是好。
一旁的白天武隐约看到有无数人影陆续从山顶往下移来,忍不住焦急地催促道:“宫主,你快拿个主意吧。再由着他这么纠缠下去,我们就走不了了!”
清秋自然明白他的意思。她的武功比陶晟高出许多,要逼退他脱身并不困难,可对方毕竟是昔日同门中唯一还相信她,对她好的,她不忍对他动手伤他的心。就在她大感为难之时,一直虚弱地靠在她怀里的蔺宇涵忽然动了动,半仰起头吃力地道:“陶……师弟,放手!”
乍听这话,在场其他三人都愣住了,尤其是陶晟,几乎以为是自己的耳朵出了毛病,但下一刻,他便清晰地看到蔺宇涵以坚定的目光直视他,颤着苍白的唇一字一顿地说道:“别……拦她,是我……要跟她走!”
陶晟霎时间懵了,紧握马缰的手不知不觉地松了开来。白天武怕清秋再迟疑不决错过了时机,忙在一旁提醒地喊了声:“宫主!”
清秋也知眼下情况紧急,不容犹豫,于是,她当机立断地把缰绳从陶晟手中抽出,“唰”的一鞭打马飞奔起来,白天武赶紧随后跟了上去。
“好你个妖女,竟敢戏弄老夫!把我的涵儿放下!”
这时,蔺长春刚刚赶到半山腰,见清秋竟然不守约定要把他的儿子带走,他不禁又惊又怒,立即腾身而起,凌空一跃数丈,如一只兀鹰般向山脚下扑去。
他的轻功和内力皆已到了登峰造极的境界,清秋和白天武的马又是刚起步,被他追上也不是没有可能。不料,正当他身在半空尚未落下之时,忽听“噗”的一声,一片似烟非烟,似雾非雾的东西迎面飞来,劈头盖脸地罩住了他,他只闻到一股令人作呕的异味,紧接着眼睛就是一痛,顿时什么也看不见了。
以蔺长春阅历之丰富,当即了然是有人在偷袭他,他人在空中无处借力,即使武功再高也难免吃亏,因此,尽管他满腔怒火,恨不得把这半路上杀出的程咬金碎尸万段,最终也还是不得不先护着面门落了地。
清秋和白天武的那两匹坐骑本是千里挑一的神驹,一跑起来便是四蹄如飞,在蔺长春遇袭的这段时间里,早已足下生风地绝尘而去,等他好不容易睁开了红肿刺痛的双眼,四下里只余几许烟尘缓缓飘散,哪里还有什么“妖女”的影子?
脸色铁青地望着眼前的一片空旷愣怔片刻,受挫到家的蔺盟主蓦地仰天长啸一声,无处发泄的怒气随着他那傲视群雄的强劲内力狂卷而出,立时把身侧那片无辜的山岩劈成了一堆碎石……
* * * * *
纵马飞驰出数里之外后,清秋料定蔺长春一时间不可能追上来,于是勒马放缓了脚步。低头看向斜靠在自己身前的蔺宇涵,她的胸腔仿佛蓦然被人扼紧。
他的嘴角边淌着血,身上还插着她的银芒剑,其状惨不忍睹。这一剑从左腹刺入,朝右上方斜插过去,大半剑刃都嵌在他的腹肌之中,也不知是否伤到脏腑。为了暂保他的性命,她替他施过封穴止血之术,但经过这段时间的颠簸摩擦,伤口边缘又已开始渗血。
他这样……一定疼死了吧?心肠一软,清秋抬手握住剑柄,想设法帮他把剑取出来,可稍一转念,她的手忽又顿住。
她难道忘了,当年是他逼得她绝望投崖,害得她的双亲含恨而终,这样的人值得她救吗?不过,话又说回来,这剑拔出以后,必会导致瞬间大量失血,她毕竟不是大夫,没把握控制得住局面,或许这不是救他,反是更彻底地断绝他的生机。心乱如麻地踌躇着,她一时无措。
偿卿情恨(二)
“秋妹,不要……”忽然,她感觉到自己的手腕被一只冰凉的大掌覆住,垂眸间,只见蔺宇涵喘息地冲她摇了摇头。
“这剑……刺得太深……不能……不能拔……我还有……很要紧的话……没跟你说,求你……容我……再多活片刻……”死死攥着她的手,他的眼中满是求恳之色。
清秋娇躯一震,讶异地瞠目以对。秋妹?他不是认定了她是欺师灭祖的叛徒,已经恨她入骨的吗?可是,在她出手重伤他之后,他竟然大反常态地用昔日的爱称来呼唤她!想起刚才他那奋不顾身的一挡,以及替她劝退陶晟之举,她不禁有些迷茫起来。
一旁的白天武闻言后,身躯也无端地僵了僵,却没有说一句话。
强忍着利刃在腹内